陈氏闻言,不觉眼睛一亮,挨着尤三姐儿坐下,开口问道:“这话如何说?”

说罢,跃跃欲试的道:“这些个老货,也不知从中贪墨了多少去。待我三朝回门,得了空儿,先拿她立威。”

只是不明白尤三姐儿为何要拨出一份“养廉银子”来给那些个管事、媳妇们养老。

陈氏闻言,又是一愣。只听尤三姐儿持续解释道:“要提及这小我,我是不晓得的。不过她贪墨的手腕如此卤莽简朴,先头那位太太并兰姨娘管家的时候却都不睬论,妈莫非不感觉奇特?”

陈氏这回听明白了,鼓掌笑道:“妙啊。你这鬼丫头,这意义我听明白了。但是先敲打一顿,叫他们晓得我们的短长。此后再当差,便要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来。如此便不敢贪墨也不敢偷奸耍滑,到时候再和先头的一对比,岂不显出我们的好处来了?”

且不说冯氏听了会否动心,只说娘舅陈珪趁着陈老太爷与姑爷尤子玉吃酒闲话儿的空儿,至书房取了裕泰商行的常管事送来的几本描述外洋民风轶事的话本儿纪行来后宅寻尤三姐儿,刚好听到了陈氏姑嫂的这一番话。不觉心下一动,当即上前笑着扣问些个儿,岂料陈氏说来讲去于细节处总说不大明白,陈珪干脆带着尤三姐儿至中间的配房里细细垂问一遍。

尤三姐儿点了点头,因笑道:“差未几就是这个意义。不过希冀着猫儿不偷腥,还不如我们辛苦一番,想些体例,不给她们高低其手,从中贪墨的机遇。”

尤三姐儿因笑道:“是不是,一问便是。”

芍药到底比荳儿大了一些,又天生聪明,很有些小聪明,顿时明白了陈氏和尤三姐儿的意义,忙抢先开口,将府中现在管事儿的媳妇嬷嬷们的来源背景交代的一清二楚,特别夸大了哪几小我是老太太的干系,哪几小我又是兰姨娘管家后才汲引上来的。

陈氏闻言不觉一愣,旋即顺着三姐儿的手看了看,因笑道:“公然还是我闺女聪明聪明,你先前那一套长篇大论,我是不懂。不过看着鸡蛋的代价,我便明白了。”

尤三姐儿这么想着,便向陈氏缓缓解释,先向陈氏说了然何为复式记账法,因说道:“既是外头大班们采买东西时虚报代价,里头各行当上又高低其手,莫如叫他们采买东西时,向卖家讨要进货票据,命他们一一列举出各东西的代价质地,我们留着两相左证,也省的过后查证时,他们推委耍赖。再者里头调用东西时,也都得记清楚了,甚么时候提了甚么东西,都用到甚么处所了。一应票据一式三份……”

尤三姐儿笑道:“妈倘或当真究查,才是合了兰姨娘的情意了。”

尤三姐儿心知肚明,这管家太太同后代的那些个经理高管都差未几,新官儿上任时也须得先烧上三把火,挑两只蹦跶欢的肥鸡杀给猴子看,如此方能钤束世人。如若不然,这怕这尤家内宅此后却难呆了。

闻听此言,陈氏下认识的看了眼尤三姐儿,心中暗赞不断。一时又恨兰姨娘奸猾狡猾,摆明是挖坑让她跳。

尤三姐儿便说道:“那些个管事、媳妇们之以是当差时极力贪墨,不过是惊骇人走茶凉,将来没了差事时,手里再无进项,不能赡养家小罢了。撤除那些个因出了不对被卸了差事的下人们不算,倘或那些个兢兢业业为主子尽忠的人也是老无所依,也忒不公了些。我们做主子的倘若奖惩随心,那些个下人们天然心下没底。倘或统统都有了章程,当甚么差事有甚么福利,即便是老了当不得差,每月也得一抿子银钱度日。如此确保了她们的安稳日子,她们也好没有后顾之忧的替主子尽忠罢了。”

只是受于春秋所限,尤三姐儿还是不敢说出太通俗老道的东西来,不过是借着这些年办理嫁奁铺子的便宜,推委是以想到了一些体例,“我也不晓得成不成,恐怕是以乱了铺上的买卖,反倒不好。刚好妈这回方法受尤家的事儿,我便尝尝。好不好的,也就晓得了。”

陈氏听的稀里胡涂,仍旧不明白。尤三姐儿见状,只得又解释道:“总之我们先理清账目,将这些年有猫腻的处所都挑出来呈给老太太和老爷瞧。至于她们罚不罚,如何罚,那也得看老太太和老爷的主张罢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总归不与我们相干。不拘是先头的太太和兰姨娘羁系不力还是监守自盗,我们也懒得实际,不过是叫大师内心明白就是了,只是此后要如何当差做事,那就得听妈的意义。如若不然,两罪并罚,可就不是现在的悄悄放下了。”

陈氏到底不是鲁钝之人,听了尤三姐儿这话,不觉灵光一闪,忙开口问道:“你的意义,这个管事嬷嬷乃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尤三姐儿一面听荳儿和芍药蹦豆子似的交代明白,一面命蓁儿研墨铺纸,将两个小丫头子所说的人事干系一一记了下来。最后仍叮咛蓁儿抓了一把子糖与荳儿芍药,将两个小丫头子打发了。这才转头笑向陈氏道:“如此我们也就晓得了,该杀哪只鸡给猴儿看?”

陈氏尚且不知尤三姐儿拿着办理公司的体例来办理内宅,只觉着同闺女说了一席话,心下安稳很多。人也变得不急不速,稳妥起来。

尤三姐儿听了这话,便是一笑。实在她早在领受陈氏的嫁奁买卖时,便打了这个主张。只不过当时年纪小,不好肆意施为罢了。如本年事且长了一些,何况又打着陈氏的名分,先拿尤家内宅来练练手,待熟谙了再在自家的买卖行当上施为一番,也是好的。

说完了复式记账法,又说人事办理的事儿。尤三姐儿提早几百年的说出了绩效考核的一招考核体例及评分原则。只是这会子还都是最简朴的大框架,“须得连络尤家内宅的景象,再细心考虑,这倒是不必焦急。”

一席话听在陈氏耳中,倒是并不感觉惊为天人。只觉着这体例还好,奖惩清楚,一应事件有章有法,倒是无需管事的主子如何操心,只盯着上面人照端方办事便可。

届时,也算有得一拼之力。

尤三姐儿略微沉吟半晌,整了整思路,因说道:“向来管家理事,最难缠的莫过于账目不清,人浮于事,家人豪纵,仗着主子的颜面不平钤束,更压着底下人不敢敬忠职守。尤家的题目大略也是如此。只不过有些人做的高超些,有些人的手腕就低劣了些。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的再高超,也是有迹可循的。”

她现在才嫁到尤家来,立根不稳,急需做出两件事情来立威。可倘或是以发作了老太太的人,哪怕她不是放心的,既扫了老太太的颜面,再加上故意人从中教唆,只怕老太太也要心生芥蒂,即便嘴上不说,内心也要远了她的。

还好三姐儿心下明白,一眼就看破了那贱人的狡计。陈氏这么想着,愈发得意的看着三姐儿。

当下又叮咛丫环蓁儿去叫荳儿和芍药来。一时荳儿芍药来了,尤三姐儿便问她可晓得“曾武家的”是谁。那荳儿想了想,因笑回道:“女人说的这个嫂子是我们家内厨房的头儿,原是老太太的陪房潘奶奶的闺女,厥后老太太做主,与外头的曾管事结了亲——曾管事便是外头的大班,现现在管着我们府上采买的事儿。”

以是尤三姐儿才想出复式记账法和绩效考核的主张来。一则是想更好的办理陈氏的嫁奁铺子和买卖买卖,二来也是从邸报中得知现在朝廷的弊端甚多,当今贤人已经年老事高,不复当年的大志壮志,也许能忍了。可不管此后哪位皇子上位,恐怕都忍不了国库空虚却肥了世家官宦们。如果娘舅能在朝中或太子跟前提出这些体例,哪怕太子不觉得然,也许还能入了别的一小我的眼。

陈氏接口便道:“凭她是谁,莫非她身为奴婢的犯了错,我这当主子的还不能究查?”

一句话未落,却被尤三姐儿制止道:“这却不好。妈可晓得,这小我是谁?”

次日三朝回门时,陈氏少不得同长嫂冯氏显摆了几句,叫冯氏也照着如许的体例管家,“倘或真成了,能省好些心。”

尤三姐儿便笑道:“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常日里担着管家的事儿,目睹着银子从面前过却半点儿不伸手,也太难为人。别说我们家了,便是朝廷里的那些官儿们,一朝上任,高低其手,从中贪墨的大有人在。哪怕是现下换了这一批,再挑几个看似实的上来,一日两日的不敢如何,光阴长了,也难保洁净。可见选甚么人来做事不首要,端得看我们如何管束才好。”

尤三姐儿说着,用手敲了敲帐本子,指着此中一条说道:“别的且不说,妈只看这一条。我竟不知,我们都中哪一年的年景这么不好,连鸡蛋都涨到五文钱一个了?”

陈氏当着尤子玉、兰姨娘及众管家媳妇的面儿说的冠冕堂皇,稳稳铛铛,背了人却抱着帐本子问尤三姐儿,可否瞧出甚么猫腻来。

陈氏一面听了荳儿芍药的交代,一面翻帐本,很有些担忧的问道:“只是我们如此做,恐怕被罚的那些人不平。”

说穿了,也不过是后代的五险一金拿过来矫捷应用罢了。身为奴婢,一身一命都是仆人家的,此事无需置喙。可既生为人,必有私心。尤三姐儿不晓得古时的当家太太如何办理内宅,却晓得后代的人事部分如何制定考核标准来办理公司。信赖二者自有共同之处。

便是不好,归正弄坏了也不是自家的买卖,她不心疼。

陈珪天然听出了尤三姐儿的潜伏之意,不觉一笑。暗道一声“小滑头”。

陈氏闻言,更加希奇,忙开口问道:“这可如何办呢?总不好我们派人整日里盯着她们做事采买罢?”

因又问到今儿跟着兰姨娘去正房交代的那几位管事嬷嬷,“家里另有甚么人?”

尤三姐儿是晓得自家娘舅目光锋利,且好追求的脾气的。更晓得娘舅现在走了太子的门路,外头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危如累卵。只是这些事情,也只要她这个厥后人能看明白,当真说出来,只怕世人不觉得她疯了,也决然不会放在心上。

思及此处,尤三姐儿不免想到结婚之日兰姨娘挑拨丫头来使上马威的行动,不觉一阵腻歪,顺手翻了两页账,心中已有成算,便向陈氏笑道:“妈存候心,这里头的端倪多着呢。只看妈想查到甚么程度罢了。”

尤三姐儿浑然不觉,叮咛蓁儿搬了两个小杌子在脚下,命荳儿芍药坐了,又上了两杯茶,笑向两个小丫头子道:“有些事儿,我们才来,都不大清楚。须得问明白了才好行事。”

本来婆媳便是天敌,陈氏即使仗着陈家的权势不怕老太太难堪,可伉俪之间,一家人相处,总不好一向兵戈似的。偶然看似处在上峰却一定是赢了。比如这一件事,倘或陈氏真由着性子发作了,便落了兰姨娘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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