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若如此,泽女心机城府,怕是连威怒法王也难攀比。”

“泽女之智,我等兄弟心折。”

“威怒法王,但是并非大欢乐宫中人。”重光掩口,轻柔娇道:“其早谋渔鱼,千方百计欲一网而尽;现现在异教之波汹汹,其反倒藏头翻异。这当中详细,恐泽女无需索用心机,便可瞧个大抵干系。”

法王一顿,啧啧两回,蔑笑接道:“起初便是杀人不睫,现下还是屠刀未老。执迷若斯,尚求着登时成佛,前债取消?哪家的佛祖这般胡涂?那边的沙门这般好客?他不入天国,谁入天国?他若不入天国,谁都轮不到入天国!”

但是,钦山逆徒伍金台因名招罪,为异教所戮。那事一夜遍传江湖,法王于那刻便已见怯。

重光闻声一怔,口唇微开,不甚解意。

重光轻哼一声,自发有火块烘烧肺腑,无计之下,以掌作扇,于脖颈扇了两扇,抬眉一瞧头顶烈阳,不耐道:“九品莲堂,威怒法王。”一言方落,未待木尽答话,重光已是抬掌扶了扶云髻,娇调子笑道:“两位护法,泽女虽未直言,我却总感其对大欢乐宫有些个兴趣。家主名号虽已奉告,鄙人尚需多言一句,以示诚意。”

法王一顿,抬掌朝前指导两回,言辞更是别有深意,“这般细想,前夕袭寺之事,怎就不能是那鱼悟老儿用心摸索、请君入瓮之计?”

“木尽。”

重光闻声巧笑,额上薄汗倒是密布,抬掌一揩,轻声策应道:“蒙面客数不过三,转眼却取了寺内十条性命。怀此功法,绝非等闲。经此恶事,鱼悟竟还依循旧序,例行讨饭,怕是其已认定,即使龟缩寺内,亦非安稳,倒不如装个若无其事,不动声色,于内于外,也许尚能讨回些面子。”重光一顿,紧睑一扫身前威怒法王,不过斯须,立时收了眼风,柔声软道:“今于贩子,我瞧过那乞食和尚阵仗,此中几人,怀功带法,惕然非常。”

思及此处,重光顿觉一身轻巧,似是一剑便将脑内哄麻劈成数段。稍一回身,又往妆台踱了两步,探手取了盒薄荷冰片香,缓缓往鼻尖一凑,深纳口气,只觉一冰匙自鼻内探入脑袋,一勺勺将结块儿的脑仁清了个洁净。

重光早早候在林间,斜倚树干,干脆连箬笠轻纱也未着,面上一派淡然。

重光一时失神,心贮其言,推导三番,又再念起那日同威怒法王言及戮挫陈峙雪见羞一事时,法王安慰莫多肇事之言。现在前后勾连,再次咂摸咂摸那些言话,倒是品出些新奇滋味儿来。

重光吞口浓唾,深恐苦责,抬掌往两腿膝眼上揉搓不住,未敢抬眉,不太低声喏喏,“法王于宝象所布眼线,传了前夕蒙面刀客袭寺害命之讯,且其更道,几番摸索下,怕那行凶之辈,恰是大欢乐宫之人。此讯传出两日,细作再无动静……”

法王闻声,迅指一式掌拍胡蝶,浅扫一侧池水。不过眨眉,只闻得铛铛数声,诸人回神再瞧,已见重光膝跪在地,身前一寸,密布十数坑洞,宽仅半寸,深逾半尺。这般力道,水滴若利矢,如果尽数号召在重光身上,怕是三刀六洞也不嫌多。

重光唇角一抿,心下暗叹泽女软硬兼施的打拉手腕倒是不赖。沉吟半柱香工夫,重光眼风一扫木尽,又再启唇,“前日泽女曾言,欲令姬沙同我家仆人针锋相对,我好同其各取利处。倒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

“宝象之事既是微泽苑籍异教之名所为,推演开去,那水寒一事,莫非……”

念及于此,重光又再低眉,细瞧两腿,唯见得膝头青紫,肿大如斗。

“未曾想,宝象恶事一出,没见鱼悟师瑟缩寺内,反是我等莲堂中人躲藏地宫,见不得天日。”重光单侧唇角一抬,笑得实在勉强。

重光见状,魂飞胆落,后脖颈不由泛寒。其唇角一抬,再将发髻轻柔一托,倒是盈盈向前,娇声笑道:“法王,如此阵仗,不知何谓?”

法王轻笑,目华一扫身前诸人,顿了一刻,反是缓声,一字一顿令道:“此一时,不管何人,不得再往宝象寺。如有外出,不得招惹事端,不得同禅活门有涓滴干系!”

“微泽苑所求,不该不可。”重光扶额,一面摇眉,心下一面苦道:我这堂堂钜燕长公主,颠沛三番,所求不过苦尽微甘;我此性命,实在金贵。至于我儿,自是死不得。那鱼悟和尚……亦是不成早死。若想一并肃除威怒法王、五鹿伊同齐章甫三人,凭我单枪匹马,怕是痴人说梦,遑论还要将那三人列个前后,循序而死,偏早偏晚皆会乱我计画。现下既有个泽女同我一起,我便借力打力,保我当保全之人,灭我当剿除之辈,一石二鸟,倒也算不得亏蚀买卖。待到重回垂象皇宫,正了名声,戋戋微泽苑,本宫可还放不到心上。

“噢?可有所得?”

“雁尽。”

“我若问,你便答?”

“本日但是那宝象寺半载一次的讨饭盛事,重光自未错失,特地前去凑了个热烈。”

“大人物?能有多大?”重光巧笑,低眉玩弄那柄香扇,开开阖阖,来去不住,又再以三指捏了柄尾软玉扇坠,稍一使力,擎转多回。

雁尽闻声,面上未见有异,侧颊同木尽对视一面,二人又是异口同声。

现现在,其言虽豪放,其行却琐琐。其若本归异教,则不会不知前夕乃是鱼目混珠,纵其未得动静,也不至这般避之不及,自缚手脚才是。法王为人,心术不成谓不险,计算不成谓不深,方才言行,倒似是虚张阵容,掩其惶恐,这般所为,怎不怪诞?

重光两腮一嘬,下颌前探,两目含情,委曲自道:“怕是此事一过,那鱼悟老儿难食难寐,已是悄悄将寺浑家手作了措置,将那些可有可无的,十足扫个洁净……重光还不是为着法王大计,抛摆安危,借机查探?”

威怒法王两指轻捻面具獠牙,拨弄三番,双目却早是将堂下诸人面上神态收归眶底。其轻咳一声,沉沉缓道:“本座同鱼悟为敌,乃是为众生驱邪缚魅;本座令莲堂教众按捺一时,则是为尔等拯患息灾。除魔事虽重,性命亦难轻。你等皆是本座膀臂,缺一不成,万勿自贱自轻,儿戏自个儿性命!”

当每入夜。重光展转难寐,籍着烛火,半卧窗边,披发抬眉,却瞧不见半点星月之光。

重光见那二人恭敬施揖,心下稍松,轻柔侧身,抬眉轻应,“两位,倒不知泽女叫我前来,有何指教?”

重光目珠微转,心下轻嗤,悄悄揣摩道:如此请君入瓮之言,委实闳大不经。即便鱼悟有此策画,眼下其也断不会令同括涉险。

此一时,九品莲堂内。

重光唇角一颤,反倒对木尽利落直言有些个惊奇,缓纳口气,独自言道:“水寒失于少扬,则五鹿垂象两国张弩,姬沙鱼悟二人拔剑;借刀杀人,泽女一贯使得便当。”

木尽见状,低眉拱手,恭敬再道:“此行之前,泽女交代再三,令我等奉告夫人,寻回身份书记天下之日,必当是夫人重回垂象、尊号太后之时。若同括和尚出身早露,莫说早一日,即便早个一时半刻,也算是我微泽苑对夫人不住,毁了盟约,坏了端方。”

“水寒一事,但是泽女所筹所画?”

受阴魔罗也不担搁,冲重光稍一点头,攒眉便道:“法王有令,召我等速往正堂。”

正于此时,恰闻打门声乍起。

重光巧笑,抬头阖目,待得半刻,方低声自道:“这泽女,若非宫闱遗珠,散落江湖;便当是五鹿旁支,暗中起势。如此想来,其倒也有些个同五鹿伊水火不容之起因;更也无怪其晓得我于小巧京那些个旧事。只不过,怕是其只知其一,难知其二。”重光濡了濡唇,启睑正对妆台铜镜,将镜中仙姿打量个一刻,笑意渐浓。

重光听得此言,再瞧瞧木尽雁尽二人面色,迟疑不过半晌,已是摇眉,且笑且怨,“这般看来,泽女找上鄙人,还真是合情公道。”言罢,口唇一开,纳气不住。

醉还醒,迷还悟,梦还觉。恍忽假寐,更添劳倦。

重光闻声,头若弹珠,起伏不住;颈如白鹤,延探俯啄。

色阴魔罗方才言罢,威怒法王已是哼笑出声,沉吟半晌,启唇道来,“吃斋念佛,万呼弥陀,伪绘个得道高僧之表,却也改不了穷凶大恶赋性。伤人害命那档子事,廿岁前其便做得得心应手,廿岁既过,其更当使得入迷入化方是!怕其一面行恶,一面还得说些个普度众生、助登极乐之言,佐上些‘只生不灭,万年圣贤犹存;只灭不生,一去阴阳顿息’的劳什子教养功课,将其夺命之举,装点成个不令化机停窒、自渡渡人之所为……”

重光瞧着几人面上雕青,心下猜情更甚,薄唇微抿,悄悄自道:廿岁前我便听闻,那异教教徒面上雕青,办事诡谲,言行皆让人摸不着脑筋。初入莲堂时,我自发得,这威怒法王乃大欢乐宫之人,且其上回又对那陈峙雪见羞分施碾刑棍刑,我更坚信无疑。想来,莲堂世人,或早或晚也存此念。

“不管如何,以那民气性,毫不会舍近求远、放易取难——图穷匕见短兵相接也好,鸿门设席暗度陈仓也罢,总归不会这般兜兜转转,费时吃力才是。”此言方落,重光掌心一张,轻柔磨蹭脸颊,“忍了恁久仍无作为,怕其不过鼠胆,难成气候。”

受阴魔罗闻声,倒未言话,负手放脚,自往门外,踱了两步,这方悠悠叹道:“赤珠卫统领,咸朋山庄胥子思。此人物,你说算不算大?”

“连横对敌,互惠互利,夫人一句‘难为’,怕是不当。”木尽轻哼一声,立时策应,“欲杀猛虎,自当卸其虎伥。如果同其硬碰,一击不中,不免有纵虎归山以后患。再则,江湖浃渫扬波、风大水急,鹬蚌相争,实在难料有多少渔人正自乘机,专待得利。何不摇身一变,本身作个黄雀,候着捕蝉螳螂,将计就计,连环得利?”木尽两手一并,再冲重光打个恭,目睑一紧,其言聒耳挠心,“至于眼下,鱼悟同姬沙,哪个是蝉,怕还得请夫人拿个主张,决计弃取方是。”

“如此甚好。”重光玉指往耳后一贴,打圈摩挲两回,又再轻捏耳垂,低眉抬眼,颇见欣欣。

重光自闻莲堂细作密报,忧心同括安危,实在按捺不下,正趁宝象寺乞食日之机,暗往擐昙贩子与同括递传动静。其行隐蔽,本来自认万无一失,孰料得,半路杀出个劳什子微泽苑,一眼看破其身份,更似早早洞悉其谋,一语中的,实在令重光心惊股栗。

“那泽女,究竟同五鹿伊有着多么扳连?怎就非得灭其满门不成?”重光抱臂胸前,短叹连连,脑内是乱麻一团,愈解愈乱。

吧嗒一声,白玉双鱼扇坠堕地。

木尽眨眉两回,脸颊稍侧个半寸,口唇一开,缓声应道:“贵家尊主,总该有个名姓。”

重光姬懒坐阁房榻边,脖颈一歪,以掌作梳,细将耳侧鬅松云鬓捋了又捋。其目珠转个三两回,沉吟半晌,朱唇微开,幽幽一叹。

十一日前,中午。擐昙郊野一处密林。

“知无不言。”

讨饭当日,申时。重光将入莲堂,眉头一蹙,便见威怒法王端坐玉床中心,堂下色受想行识五阴魔罗无不恭敬,缩肩低眉。

“这事理,我倒非不明。只不过,你微泽苑欲与我家仆人合力,怎不直接寻了他去,无缘无端逼迫了我,实在无甚意趣。”重光口风一转,立时低声。

重光一震,初时怫然作色,不过半晌,已是换了副冷酷面孔,懒惰应道:“进。”

“夫人颖慧俊拔。那事确是微泽苑暗中筹划。”

威怒法王两掌一撞,定睛眇视,蓦地一声清啸,厉音喝道:“我九品莲堂行我的阳关道,他大欢乐宫走他的独木桥。两相恭敬,断不扳连!”

“重光估摸着,那鱼悟老儿同禅活门诸人,已是惊弓之鸟。宝象寺内,定是加派人手,日夜巡防。但是,惊鸟不若平常,故疮未息,惊心未去,纵是假出阵容,却也飞不了更高,捱不到更远。如果此时法王脱手,正可籍其骇惮,乱其阵脚,顺势剿除!”

威怒法王面上五情早为獠牙面具所挡,然其目光,锋利若鹰,肩头微微一松,边睨边道:“本座处心积虑,所求乃是一击必中,绞杀鱼悟当场!前有水寒之危,后有陈雪之鉴,那鱼悟也是三国武林数一数二的人物,你等觉得其会坐以待毙,不图变计?本座记得,细作曾言,袭寺之时,那曾为鱼悟解了水寒之困的小和尚,亦在当场?”

“现下,莲堂世人自缚手脚,有甚虫迹可漏给泽女?”思及此处,尤是懆懆,那方压抑下的炎热立时卷土,直教重光起家拊膺,顺气不住。

堂下世人闻声,齐齐弓手,沉声承诺。除却重光,诸人无不心潮彭拜,感慨怀恩。

重光俯身捡了那坠儿,抬眉再瞧,早是不见了受阴魔罗身影。重光失神,吐纳稍乱,气味出入不接。无法之下,再行低眉,长睫扑簌间,已是见泪。

雁尽一听,缓缓抱臂,撤脚退个两步,朗声应道:“欲寻贵家尊主,我微泽苑倒也并非不能。但是,即便寻到,黾勉图功,也总要苑内出人着力。如此,岂不若同夫人作个无本买卖来得便宜?”

再者说,此回奇袭,摆明是有人同鱼悟为敌。即便不过微泽苑狐假虎威,然此举却也未见得同法王之意悖离。此事一出,怎得一不见法王看望寻机,连横抗敌;二不见法王发兵动众,针锋对峙,反是这般缩手缩脚,谨小慎微了去?

重光支肘枕上,目睫微颤,神思归返,脑内已将半月前诸事走马灯般过了个遍。心生燥乱,汗流浃衣。重光缓缓探手,于身后冰簟上摸索一刻,终是寻得一把旃檀香扇,展扇浅摇个三五回,这方纳口长气,开了眼目。

十四日前。

“于异教一事,泽女倒未额交际代。不管莲堂是否源于异教,贵家主报酬置鱼悟死地,总归是兴风作浪,行云布雨。管其是不是大欢乐宫,只消夫人今后将莲堂些微虫迹漏于我微泽苑,我等自有体例将祥金卫引了畴昔。成仇成敌,也求个循序而进;待到了刀剑往还两相角刃之时,谁还管法王是哪家的法王?毗舍遮又是何方的毗舍遮?”

“微泽苑摆布护法,遵泽女令,特来拜见。”

色阴魔罗一听,立时扼腕,似是恍然大悟,缓缓纳口长气,唯唯应道:“性命草菅,那鱼悟果是枉担个事佛精恳之名!”

重光齿牙一阖,磨蹭半晌,启唇便将话锋一转,柔声询道:“法王所虑,确是全面。但是,前夕如若真是异教挑衅,……”重光一顿,摇眉再叹,“其曾一招制敌,轻取钦山伍金台性命;现又趁夜行凶,入禅活门腹心如无人之地。”重光咋舌,似作犹疑,低声接道:“那异教之能,实在不成轻瞧。那夜恶事若乃其所为,倒也万幸;其既同鱼悟有隙,于我莲堂,便是友非敌。”

寂静半晌,其却陡地掩了口唇,声若细蝇,实不成闻。

重光懒懒打个呵欠,软声软气应道:“我等克日多在地宫,从未外出,也不知是谁又招惹了闲事,令法王动此兵戈?”

“不敢。”木尽两目倒是腐败,打眼一扫重光,缓声接道:“泽女猜想夫民气有疑窦,特令我等前来解惑。”

重光目睑一紧,强将心下恶寒一压,袅袅娜娜近前两步,面上更见娇媚。

重光啧啧两声,脖颈再往树干一歪,轻柔娇笑。

重光一听,屏不住娇笑连连,目珠一转,心下暗道:憨子莽夫所言,倒见质实。怕是我往钜燕皇宫借调水寒一事,早也败露。思忖半晌,重光笑意陡收,下颌一探,倾身向前。

威怒法王冷哼一声,两掌大喇喇今后一支,低声见怒,“去了那边?”

木尽雁尽对视一面,神采倒也未见稍改,腔调还是不疾不徐,不惊不急。

受阴魔罗一咬内腮,冷声哼笑,“莫多测度,不过因着内里传了动静,怕是克日江湖流年倒霉,犯克走煞。这不,又死了个大人物。”

候了不消半盏茶工夫,已见二人,一红一绿,杀人眼目。其脚法甚快,轻功上佳,迅指工夫,已是闪身行了三五丈,一左一右立品重光姬面前。

重光一顿,直面木尽,笑容颇耐玩味。

此言初落,几大魔罗面面相觑,心下虽是早存疑窦,此时倒是欲言又止,莫敢发声。

“入宝象如入无人之境,屠僧十数仍可满身而退。微泽苑诸位,隐于江湖,算得上龙翔潭底,深藏不露。”重光眉尾一飞,不待身前二人反应,已是冷声诘道:“泽女座下妙手如云,怎不见其直捣黄龙,率众暗入小巧京,一举斩杀五鹿伊?大道不可,反来难为我这一介女流,岂不大材小用了些?”

来人得令,放脚便入。重光侧颊一瞧,见来的乃是受阴魔罗,查其神采,重光不由惊奇,心下计算着,暗自一阵嘀咕:此一时,其来寻我,倒是出奇。

重光思忖半晌,再抬眉时,已见威怒法王离了外堂,不知所往。再瞧目前几大魔罗,早是收了一派眉愁面惨、踧踖难安之相,无一不感,群心皆附,反现感戴鸿施之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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