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耳郭一抖,天然心知胥留留言下之意,但是抬眉之时,其却换了个不明以是的呆傻脸孔,口齿稍开,怔楞半晌,后则浅应一声,只将本身再往那被褥中缩了又缩。

胥留留闻声,颊上不由一颤,两掌空抬,忙不迭扭捏应道:“祖母……我等年事尚轻,只恐尴尬试炼。”一言方落,胥留留疾往五鹿浑处递个眼风,朱唇渐燥,口不择言道:“奥妙这档子事儿,要么有瞒天过海之能,要么有可贵胡涂之命。如果两不相沾,怕是食难下咽、卧难安寝!祝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五鹿浑更是埋首膺前,缓将那被褥一角直往面上虚虚一掩;即便如此,其仍可感知胥留留现下那灼灼目光,早是令本身无可遁藏。

“祖母寡居多年,自是不易,”容欢眉头一挑,面上终现笑意,直冲闻人战递个眼风,呼的一声便将那金樽巧掷畴昔。“只是,祖父恺悌君子,危言直躬,非坐靡廪饩之碌碌,乃委以衡轴之骨肱。其舍一人之身,全千秋之义,如此大节,虽难入载史册,却不成再多蒙受祖母抱怨填扎,更不成再教欢儿有样学样,将此曲解一代代传了下去!”

“如此,鄙人终是明白容兄如何这般好命,能够日日累茵而坐,餐餐列鼎而食了。”

秦樱见状,立时侧颊冲况行恭叮咛道:“且去好生跟着他,莫要令其再肇事端。”

一旁闻人战见状,低眉再瞥一眼掌内金樽,口唇一撅,低声应道:“这樽内,却有五宝所作十字……”

秦樱冷哼一声,侧颊定定瞧着五鹿老,半刻以后,直待将五鹿老瞧得毛发倒竖、芒刺在背,秦樱这方收了眼风,虚咳一声,缓缓应道:“圣眷虽隆,莫可久冀。一个大发醋意目光短浅的毒后,一个尚在总角懵懂无明的小童,妇孺少主,定然比个饱经风霜的贤明圣主轻易操控。”

“方授金樽彰忠义,后逢甲胄抵宫门?如此这般,未免过分蹊跷。”

容欢见状,知难转圜,两手暗往身后一背,身子不听使唤普通,前仆后仰,晕眩踉跄。

“偏在那天,老国主如得神通,临时起意,正于那刻自别苑归返。薨后同那三人见神兵天降,感天涯天威,早是瘫软一处,应对不及。”

闻人战一听,稍一抿唇,施施然上前将那金樽奉于秦樱,后则悄悄扫了容欢一眼,娇声策应道:“我即是一笑山庄之时,得逢郡主,偶援臂助,阴差阳错间,一同解了楚大哥府上金樽之谜。”

一言未尽,已听得秦樱叩齿如击筑。候得半晌,秦樱缓将手掌往况行恭掌背上一搭,两目一阖,吃吃反是笑出声来。

五鹿老见状,暗上前踱个两步,身子一偏,正将胥留留眼风尽数遮挡。

话音方落,秦樱眶内微红,陡地改了副面孔,徐往胥留留处踱个两步,又再轻将胥留留两掌一捉,缓缓持在膺前,纳口长气,柔声再道:“孙媳美意,祖母安能不知?祖母原也觉得,皇家之事、国主之名,口不成言耳可听。后代若愿,便读一读史,听一听书,抨当抨之过,歌可歌之功,代代相传,如此足矣。”

“诸位少年豪杰,且往各自房中安睡。明日一早,老朽自会安排仆人整修此门。”言罢,秦樱转目,直往一牌位上瞪了一眼。那眶内,时而寒凉砭骨,时而吐火驰逐。

言罢,秦樱轻笑出声,待得半晌,倒是倏瞬泪目,哽咽接道:“老国主念着同三人交谊,并未立时取其性命,只是暂将三人下狱,又将薨后禁足宫中。约莫两日以后,老国主急怒攻心、气血逆行,目睹着便要油尽灯枯、放手尘寰,便于当时,老国主方命令将三人处以人棍之刑。念及薨后外戚权势,再思皇室血脉仅存,老国主不得已强拖病体,上朝于百官跟前宣妃嫔宫婢人祭之旨,又将大统亲传其唯剩之子,便是当今国主,古远寒。”

“老朽彻夜,倒还真是大开眼目。”

“这倒真是……人算不如天年。”闻人战两腮一鼓,脆声叹道。

“我儿…我儿……”

秦樱一喝,吃吃嘲笑不迭。隔了半刻,方才拊膺长息,怫然再道:“古云初那老贼,乃老国主同父异母之兄弟,明里摆出一副无志官爵、不计得失的淡然出世脸孔,实则暗中勾搭薨后,尝以脂韦取容,多为权幸改操,两面三刀,第一下作。”

只是,五鹿兄弟却于此时对视一面,面上笑意实在古怪。

思及此处,五鹿老已是探手往五鹿浑肩上一递,正待启唇,却听得秦樱朗声喝道:“今时本日,若不将此事说清道明,怕是尔等,谁也离不得祠堂半步!”

五鹿老见状,鼻内不由一嗤,眼白一飞,悄悄心道:此一事,那里轮获得你这黄毛丫头指手画脚?

一言未尽,秦樱啧啧,冲胥留留摇了摇眉,惨淡而笑,随后踱步近了况行恭,一面为其搀扶,一面定睛将那金樽打量不住。

五鹿浑寂静多时,听得此处,终是不耐,稍濡口唇,低声支吾道:“鄙人闻延久郡主提及,说是老国主亦是于那一时升霞而去……莫不是说,钜燕现国主同先太后筹划兵变,不但一举夺了十名手足性命,还…还一并取了……”

半夜鼓响过三遍时,宋楼内一干人等已是齐聚祠堂。

另一头,容欢描述颇见萎瘁,屏不住自顾自今后退个数步,脖颈一歪,且笑且嚎,“自打于苏城闻听金樽之事,欢儿心下,便是起伏难定——既想求神拜佛保宋楼这只金樽一模一式,好教祖母晓得祖父豪杰意气,莫在对祖父多加诽谤、一味非难;但是,念着幼时那档子恶梦,欢儿却又生恐祖父当真是那梦中偃息木椅上的一只人棍,终究落得个无声无息为人取命的苦楚了局,故而,欢儿又模糊盼着,如果此樽非彼樽,倒也不算甚的好事……”

况行恭闻言,稍一躬身,立时尾随容欢而去。

此言一落,堂内闻人战胥留留似是了然了楚锦之父同延久老王爷因何早传了“莫可同朝廷再有些微干系”之家训,亦明白了延久郡主之父因何空有报国之心、却无退隐之运了。

容欢闻声,两手不由轻颤,目珠必然,自语喃喃,“郡主曾言,老国主共有四子八女,时疫过后,所留唯现国主同其亲姊长公主二人;这二位,俱为先太后所出。如此说来,郡主口内那些个死于疫病之皇嗣,莫不是……”

秦樱闻声一哼,反是轻笑,两指朝天直竖,缓往那空落落的龛座中点个两回。

而此一时,几是七月盛暑时节。

“怪哉,怪哉!”秦樱摇眉不迭,颤声缓道:“世尝有言曰——蝉翼为重,千钧为轻。老朽本想着,如此倒置淄素、眩惑众听之言行,非罄竹难书之恶人不成为,非呱呱坠地之童婴不成听。孰可料得,连尔等一干江湖新秀、王谢以后,亦会采信如此乌白马角天雨粟之类无稽之辞!”

言罢,秦樱抬掌往胥留留掌背轻拍数回,机锋陡转,软声令道:“既知事关严峻,你且将苏城所见所闻,好生同祖母言来。”

五鹿老见状,唇角立耷,侧身贴耳,同五鹿浑轻声嘀咕道:“我说兄长,栾栾凡胎肉眼,体陋心迷,此一回,怕是实在瞧不穿你布的这一出小巧局。”

秦樱呆愣半晌,结眉盯着掌内金樽瞧了半晌,神思一转,似是置身廿岁之前那一夜,宋楼后院花圃。

秦樱听得五鹿老之言,缓将掌内金樽摩挲数回,神思一滞,含笑轻道:“老国主本乃不吝资财之人。自其同亡夫结识,时不时便要送些个奇珍奇宝、珍羞好菜;老国主于朝上大赏群臣之举,更是经常有之,何足为奇?”

容欢一顿,结眉轻笑,“若祖父当真一副人彘模样,那便是说,欢儿儿时之梦……怕是空穴来风,理有必定!只是未曾料得,其受难之由,竟是如此……咎由自取!欢儿……欢儿实在……”

容欢一震,不及思忖,舌头走在了脑筋前头,虚咳一回,抬声强辩道:“祖母之意……欢儿不解……”

“据郡主所言,廿多岁前,钜燕宫内突发时疫。老国主生恐心胸叵测之辈借机生出‘帝行不端、致干天讨’之言,故而……故而特命楚大哥之父、小郡主之祖,……连同……”

秦樱顿上一顿,眨眉两回,再冲容欢轻声道:“方才,你那话里,但是怨祖母不通亡夫之忠肝、不解亡夫之义胆?初时,你那心下,但是恨老国主不吝腹心之薄命、不恤忠良之劳功?”

秦樱脖颈一扬,缓声自道:“万灶貔貅犯境来,挥戈直欲抵金台。长城空作防边计,不道萧墙起祸胎。”

“小郡主虽是年幼,但是既将此事告密,必是笃定尔等不会乱嚼口舌。”秦樱纳口长气,眼风一横,不慌不忙将堂内诸人扫个一遍,“于老朽这处,亦是自傲,不管稍后听得何言,你等必会守口如瓶。”

此一时,祠堂内便只留了五鹿浑一人,披盖着两条被褥,踱步上前,一手捡了桌上金樽,凑在跟前,里里外外细瞧不住;另一手则自被中伸将出来,五指一蜷,搔头不止。

稍顿,秦樱面色更见沉郁,抬掌轻往颞上一抵,轻嗤笑道:“至于老朽亡夫,其同老国主,少年了解,但是八拜的换帖兄弟,口口声声的磨难相扶、繁华共享……”

五鹿老轻嗤一声,面上倒是有些个不出所料的对劲神采,直冲闻人战背影,亦是三步并两步追逐而去。

“那一时,老国主正出游广达城外离宫。”秦樱两目微阖,单掌又往目睑上一盖,“说来刚巧,事发前不久,老国主正宣了那三位‘忠臣’往别苑见驾。也正于那一日,其亲授了金樽于古楚容三人,意在勉矢公忠、宣着功劳。老国主本有雅趣,书法更是自成一家。其念着权财皆难入那三人眼目,这便亲书十字于金箔之上,后命工匠日以继夜,苦耗数月,这方成此天工之巧。”

“祖母……”容欢吞口浓唾,两目一阖,口内喃喃自道:“从小到大,欢儿入这祠堂次数,屈指可算。每回入内,祖母皆要欢儿不成妄言、不成发问,只需老诚恳实跪定叩拜,细谛听取祖母教诲便是。”

容欢飞个眼风,抬声洋洋自道:“连同家祖,一并入宫,以身试药。灭时疫,匡社稷,挽国运于渊涌,救皇室于风厉……”

容欢听得此处,缓缓纳口长气,口唇微开,半晌倒是未得只字。寂静盏茶工夫,容欢终是低眉塌翼,唇角一抬,轻道一句“原当它锦天绣地,何如其剑树刀山”,余音袅袅,其人已然放脚,眨眉步出堂去。

“若不是你个败露不足的大皇子,我又何至沦落这般地步!”容欢心下忿忿,目睑一撑,直冲隅角五鹿浑呼喝道:“我说姓鹿……姓祝的,你究竟醒是没醒?”

“祖母,此一事,或为绝密。宋楼本有不沾皇家秘事之规,想来容公子虽为宋楼子孙,亦难逾矩,遑论我等外人?”正说着,胥留留已是往五鹿浑及闻人战处前后递个眼风,再施一礼,便要扯着诸人齐齐退出门去。

秦樱闻听此言,面色立时转黯,目珠必然,两指微颤,直冲容欢指导道:“你这话……是何意义?”

“亡夫常言不欲入仕,但是廿五年前,便是那恶事产生前一年,其却俄然入了宫,应了个御前的闲差。老朽现在想来,怕是其早早便同前面二人结为党朋,已然策划自蹈罪愆……”

白衫男人将刀口正对胸腹,噗嗤一哼,便在本身身上开个口儿,后则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直将本身肚皮全部剖开,人那一套胃肠淅淅沥沥和血带汤撒在地上。

容欢停上一停,低眉将那金樽以内好一通打量。

秦樱秀眉一蹙,稍一点头,紧接着又再吁口长气。

“奶奶,你是说,陈腐王爷、楚老将军,连同泥鳅祖父……俱是受刑……方成了那般…模样?”闻人战抬掌掩口,轻声询道。

堂内胥留留闻人战见状,不由皆现讪讪,眼风一换,并行而出。

容欢一顿,目帘乍开,脸颊一侧,挑眉将祠堂所供牌位细瞧个遍。

胥留留听得此言,心知事有别情,侧颊偷往容欢面上觑个一觑,稍一计算,不由得上前冲秦樱施了一揖。

“这泥鳅,当真无甚做贼的天禀。”闻人战哼哼唧唧一番腹诽,两臂一抱,事不关己。

秦樱边笑,边于堂内再次环顾,待罢,眉头一攒,一字一顿冷声再道:“许是其同新帝自发愧对,且念着那三人无明无识、难言难动,不至将其中丑事鼓吹出去,故而,老国主方崩,其便暗遣亲信将三人分送归家,各自安设。”

秦樱身子蓦地一颤,神思归返,面上青白难辨,膺前起伏难定,接连急喘了半刻,这方给面上添了些微赤色。

秦樱沉默,缓收了掌,侧颊反冲闻人战颔了点头,抿唇半晌,缓声低道:“闻人女人,可否将你于楚锦那处所闻,尽告老朽?”

秦樱闻声,绣眉倒竖,颊上一颤,冷不丁抬声一喝,“莫要胡言!当年祖母请那得道高僧前来作法,后又依那高僧之言,特将老国主所赐金樽供于祠堂以内,便是为了将一干不净之魂镇在原处,免你再遭诸污扰乱,再为诸恶食啖。除此恶鬼之说,祖母倒更感觉,许是你幼时不巧得见祖父形貌,心下生了惊惧,待至入眠,暗将白天所见影象于脑内自行糅合构画,这方生出那一干怪诞不经来!”

“彰明昭著,不瞒六合;尽人皆妾,私会花前……”

“他们……但是……助当今钜燕国主同其母后……宫变?”闻人战听着听着,突地当场取座,两手捧腮,愁声询道。

“你便未曾想上一想,何种疾疠,何种良方,非得将人制成人彘方能保命?”

容欢单掌虚虚一抬,偷往袖管内金樽处摸了两把。这幅形貌于劈面闻人战瞧来,正与那“此地无银三百两,邻居阿二未曾偷”普通仿佛。

五鹿老听得此处,不由同身前闻人战两订交目。

话音方落,容欢恶狠狠往五鹿兄弟方向指导两回,满目凶光,咬牙切齿。稍顿,其却又莫名甚感心虚,目帘一低,侧目暗往秦樱处觑了一觑。待瞧见秦樱面上那阴云满布的沉郁之色,容欢心肝不由一颤,立时由那攫食饥鹰变了个遇猫瘦鼠,目珠紧转个三五回,口唇一撅,两肩一扣,已是做好了破罐破摔的筹算。

五鹿老见状,不由仆身贴耳,朱唇少启,同五鹿浑嚼舌轻道:“如此瞧来,这三只人棍,并非钜燕先太后过河拆桥所削。”

一言正落,已听得秦樱抬声接道:“那一日,三人携亲信宫兵千人,趁老国主未在皇宫之机,封闭内廷,搏斗妃嫔一十一名、皇子三位、公主七位;另有忠心护主之侍卫宫僚,搏命抵当,英勇赴义;另偶然乖命舛的帷闼仆婢,遭遇突变,眨眉就戮。经那一事,宫内高低,亡者足有百数。”

“便依着史乘这般报告,将那流血成河、死人如麻之事一笔带过,岂不大好?薨后偏要刻鹄类鹜,将望风景附之贼人说成呕心沥血之爪士,将抱恨地府之慈父说成残害忠臣之昏君。诽谤旧主,排陷无辜;指鹿为马,倒置淄素。此一时,老朽若不将真相托出,怕是你们五个孩儿心下,非得抱着旧主无道之念,暗里将老国主好一番冷嘲热讽、评头论足。如此谗口嚣嚣,老国主无罪无辜,地泉受辱,祸首未除,死难瞑目!”

“父子相欺,手足相残,这方换来个天命所归,黄袍加身!”

思及此处,五鹿浑略微摇眉,两目一阖,再未几言,唯不过缩颈塌肩,将本身身子完完整全裹进两条锦被里。

五鹿老见状,视若无睹,抱臂膺前,沉声再道:“敢问宋楼奶奶,老国主既已这般恩宠,那三报酬何仍要犯上反叛、助纣为虐?”

“天之神器沦为贼器,君之神兵具化贼兵。如此,又怎是一个天命难违了得?”秦樱一顿,冷声自道:“当年幼帝即位以后,薨后便以帮手之名临朝称制。厥后,宫内时不时传出皇子因病早夭、公主扑蝶溺水之辞。待其将兵变马脚一一全面畴昔,又于后廷大开道场,常作经忏,摇身自那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恶婆子变作个广结善缘、吃斋念佛的善女子。”

秦樱闻声,自是解意,两手上举,将那金樽恭敬奉于头顶,唇角微抬,朗声驳道:“老国主贤明神武,得天之佑。论及豪杰,老国主方是那止鼎沸于九州、息渊涌于四海之真豪杰!”

“楚锦之父,本为钜燕阃外将军。幼年之时,其倒真有些个析骸而炊的气势、握节而死的筋骨。惜得其心不稳,时移志改,投戈解甲,老来失节,暗中同那古云初行在一处,沆瀣一气,弄权弄兵,终行不义。”

五鹿浑闻声,倒是倏瞬解意,冷哼一声,心下悄悄自嘲道:连这血亲胞弟尚且疑了我,不知我方才到底是借病装疯,抑或别有深意。如此,倒也无怪容欢发了这一通脾气。

此言一落,一旁容欢不由瞠目,袖管一甩,眼刀止不住往五鹿老身上飞。

容欢倒也瞧着了闻人战面色,两腮一嘬,考虑起一炷香前,本身好一番轻装软扎、摩拳擦掌,似模似样籍着闻人战的易容术入得堂来。后又同闻人战各司其职,一则使个壁虎游墙,一则来个嫦娥奔月,迅指之间,已是分将金樽鹩哥各自支出囊中。

这一时,五鹿浑一手攥了微雕虎牙,一手搭于五鹿老臂上,面色煞白,两目淡青,上牙抵着下牙,半晌方哆颤抖嗦吐出几个字来,“虽是鄙人身不由己,仍要哀恳奶奶降罪。”言罢,五鹿浑脖颈一歪,侧目抬眉,倒是定睛细细打量五鹿老不住。

“祖母每回皆言,‘莫可蔽明锢聪,莫可固执穷通,莫可败感冒化,莫可肆夺清衷。’”容欢边道,边抬掌上前,直将袖内那金樽捧了,一面摩挲,一面接道:“祖母尙言,欢儿既为容家子孙,必得站得直、立得住、听得清、望得远,正心正念,顶天登时,做事不成背人后,无事不成对人言。”

胥留留见此情状,稍一抿唇,目帘一低,思忖不及,也只好将之前恩德堂内金樽之事,明显白白和盘托出。

“祖母尙言,教欢儿这不肖子孙永不成仿效祖父,使祖母受得一世辛苦……”

“老朽......心忧......孙儿,这便少陪了。”言罢,秦樱回身,忙不迭将金樽往一旁供桌上一搁,眉眼之间,透出淡淡嫌弃模样。

此言一落,五鹿老精力不由一振,热血翻涌,恨不得亲上前为秦樱摇旗鼓吹,令其好生将那边面腐败发臭的伤疤展出来剖开去,将那说不得念不得的污糟过往立时摆在诸人跟前。

“朝廷之心膂,邦家之虎伥。”容欢两臂一抱,直往秦樱地点行了两步,下颌一探,悠悠再道:“延久郡主尙言,此十字,皆为老国主御笔;方才孙儿细瞧三番,此樽内宝字,连那‘心’字四点之错笔,皆是跟一笑山庄所传金樽如出一辙。”

“且将那金樽,好模好样还了来。”

秦樱见状,立时冷哼,正面胥留留,缓声应道:“功过本由人。于后代而言,钜燕老国主古云渥廿四岁前驾鹤登西,现国主古远寒禀承遗诏,得登大宝;旧主崩殂之前,于朝上命后宫过百人殉葬。”

秦樱眼风凌厉,下颌前探,缓将祠堂诸人一一扫了个遍;后则横眉怒向,单掌一抬,直冲容欢冷声令道:“还了来!”

“月朔时,薨后尚还于我宋楼表里暗置眼目,密查真假;待得几年无风无浪,其方将那些耳目前后撤了去。至于三家先人,其倒也算待之不薄,只需儿孙林泉养志,便得一世资财无虞;延久王府同一笑山庄内幕,老朽并非了若指掌,只是于我宋楼,老朽同薨后龃龌不入,正邪不通,实难担待他那般皇家厚德!”

稍顿,秦樱不由得挑眉一扫容欢,口唇微开,又再言来。

“故而,代君试药、残身死亡之说,乃是薨太后暮年独告延久王府?”待胥留留话毕,秦樱立时启唇,后则眨眉缓缓,直至瞧见胥留留点头,这方嗤笑两声,抬声怒道:“我便晓得,若尔等只逢楚锦,断不能自他那处听得这般风雨。倒是一些个窃操国柄、渎乱朝纲之辈,多行不义,心下惶惑,反倒偏要装点承平,将本身扮作个天命所存、入承大统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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