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道:“好,那就打罢!”室里应道:“是!”啪的一声,皮鞭抽了下去。

游坦之吓了一跳,心想:“这一百鞭打了下来,另有命么?”但事已如此,本身就算坚说不肯,人家要打便打,抗辩有何用处,只得默不出声。

阿紫道:“高昌国的使者说道,这个铁头人生来青面獠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见到他的人无不惊避,是以他父母打造了一个铁面给他戴着,免他惊吓旁人。姊夫,我很想瞧瞧他的本来脸孔,到底如何的可骇。”

阿紫瞧着他背影,怔怔的只是想哭,一瞥目睹到游坦之,满腔肝火,顿时便要宣泄在他身上,叫道:“室里,再抽他三十鞭!”室里应道:“是!”拿起了鞭子。

阿紫笑道:“我推测你会问,是以叫人先打你。你公然要问,那不是我料事如神么?这证明你对我不敷断念塌地。女人俄然想到要打人,你倘若忠心,须得自告奋勇,主动献身就打才是。恰好啰里噜苏的心中不平。好罢,你不喜好给我打,不打你就是了。”

阿紫道:“你为甚么不说话?是心中不平吗?我叫人打你,你感觉不公道么?”游坦之道:“小民气悦诚服,晓得女人鞭打小人,出于成全小人的美意。”阿紫道:“那么刚才你为甚么不说话?”游坦之无言可答,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小民气想女人待我这般恩德如山,小民气中感激,甚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想将来不知如何酬谢女人才是。”阿紫道:“好啊!你说如何酬谢于我。我一鞭鞭打你,你将这一鞭鞭的仇恨,都记在心中。”游坦之连连点头,道:“不,不!不是。我说的酬谢,是真正的酬谢。小人一心想要为女人粉身碎骨,赴汤蹈火。”

阿紫哼了一声,道:“你又不喜好我啦!我当然没阿朱那么好,如果我像阿朱一样,你如何会接连几天不来睬我。”萧峰道:“做了这劳什子的甚么南院大王,每日里忙得不成开交。但我不是每天总来陪你一阵么?”阿紫道:“陪我一阵,哼,陪我一阵!我就是不喜好你这么‘陪我一阵’的对付了事。倘若我是阿朱,你必然老是陪在我身边,赶你也不会走开,不会甚么‘一阵’、‘半阵’的!”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气候渐暖,这一日游坦之跟着世人,在南都城外搬土运砖,加厚南京南门旁的城墙。忽听得蹄声得得,几乘马从南门中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啊哟,这铁丑还没死啊!我还道他早死了呢!铁丑,你过来!”恰是阿紫的声音。

殿门大开,萧峰轻裘缓带,走了出去。他一进殿门,便见到地下一摊鲜血,又见游坦之头戴铁罩,模样非常独特,向阿紫笑道:“明天你气色很好啊,又在玩甚么新花腔了?此人头上搅了些甚么古怪?”阿紫笑道:“这是西域高昌国进贡的铁头人,名叫铁丑,连狮子也咬不破他的铁头,你瞧,这是狮子的牙齿印。”萧峰看那铁罩,果见猛兽的牙印宛然。阿紫又道:“姊夫,你有没本领将他的铁套子除了下来?”

这一场鞭打,游坦之足足养了一个月伤,这才病愈。契丹人见阿紫已忘了他,不再找他来折磨,便将他编入一众宋人的俘虏里,叫他做诸般粗重轻贱工夫,掏粪坑、洗羊栏、拾牛粪、硝羊皮,甚么活儿都干。

萧峰听她的话确也是真相,无言可答,嘿嘿一笑,道:“姊夫是大人,没兴趣陪你孩子玩,你找些年青女伴来陪你谈笑解闷罢!”阿紫愤怒忿的道:“孩子,孩子……我才不是孩子呢。你没兴趣陪我玩,却又干甚么来了?”萧峰道:“我来瞧瞧你身子好些没有?明天吃了熊胆么?”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游坦之忙道:“多谢女人拯救之恩,这一鞭打得好!”转刹时抽了二十余鞭,与先前的鞭打加起来,早超越三十鞭了。阿紫挥了挥手,说道:“明天就这么算了。你将脑袋伸进笼子里。”

阿紫倒不是本性残暴暴虐,只因从小在星宿派门下长大,见惯了阴狠暴虐之事,觉得该当如此,她对褚万里无礼、伤残马夫人,内心涓滴不觉得是错了。而后每天陪着萧峰在长白山下养伤,与萧峰朝夕与共,心中高兴不堪,对萧峰千依百顺,宛似变了一小我类似。而厥后到南京,既有宫女婢仆奉侍,萧峰又忙于军政事件,少偶然候相陪,少女情怀,只道姊夫对本身的心疼减了。在她心中,姊夫早就已变作了情郎,心头千万缕情丝,已尽数紧紧缠在这情郎身上,只盼本身化身为姊姊阿朱,而萧峰也如眷爱阿朱普通对本身深怜密爱、存亡以之。殊不知在萧峰心中,阿朱既死,世上更没第二个女子能让他动心了。他对阿紫和颜悦色,一来是因阿朱临终时嘱托,二来本身失手将她打得重伤,不免过意不去,阿紫对己和顺缠绵,也不能不假辞色,置之不睬。阿紫情根深种,殊无回报,自不免中间郁郁,她对游坦之大加折磨,也是为了宣泄心中愁闷之情。

游坦之一听,只吓得魂飞魄散。他曾亲目睹到萧峰力斗中原群雄时的神勇,双拳打将出去,将伯父和父亲手中的钢盾也震得脱手,要除下本身头上铁罩,可说轻而易举。当铁罩镶到他头上之时,他懊丧欲绝,这时却又盼望铁罩永久留在本身头上,不让萧峰见到本身的真脸孔。萧峰伸脱手指,在他铁罩上轻弹几下,收回铮铮之声,笑道:“这铁罩甚是安稳,打造得又很邃密,毁了岂不成惜?”

打到五十余鞭时,游坦之痛得脑筋也麻痹了,双膝发软,渐渐跪了下来。阿紫笑吟吟的看着,只等他出声告饶。只要他求一句饶,她便又找到了话柄,能够再加他五十鞭。那知游坦之这时迷含混糊,已然人事不知,只低声嗟叹,竟然并不告饶。打到七十余鞭时,已昏晕畴昔。阿紫见游坦之奄奄一息,死多活少,不由绝望。想到萧峰对本身那股爱理不睬的神情,心中各式的愁闷难宣,说道:“抬了下去罢!这小我不好玩!室里,另有甚么别的新奇玩意儿没有?”

游坦之吓得满身发颤,牙齿相击,格格有声。

游坦之大声道:“女人,我又犯了甚么错啦?”阿紫不答,挥手道:“快打!”室里唰的一鞭,打了下去。游坦之道:“女人,到底我犯了甚么错,让我晓得,免得下次再犯。”室里唰的一鞭,唰的又是一鞭。

游坦之心想:“身入狮笼,那边另有命在?还不如听女人的话,将铁脑袋去尝尝运气罢!”便叫:“别拉,别拉!女人,我听话啦!”

众契丹兵本要上来拉开游坦之的手,听阿紫这么说,便都站定不动。

阿紫道:“铁丑,我跟你说,我叫人打你,是瞧得起你。你这么大呼,是不喜好我打你吗?”游坦之道:“我喜好,多谢女人恩情!”阿紫道:“好,打罢!”室里唰唰唰连抽十鞭,游坦之咬紧牙关,半声不哼,总算他头上戴着铁罩,鞭子避开了他的脑袋,胸背吃到皮鞭,总还能够忍耐。

这话无礼已极,以他此时处境,也实在大胆之极。但阿紫听在耳里,却甚受用。她年纪尚幼,面貌固然秀美,身形却未长成,更兼重伤之余,蕉萃黄瘦,说到“天下第一美人”六字,那真是差之远矣,但听有人对本身面貌如此倾倒,却也不免高兴。

忽听得宫卫报导:“大王驾到!”阿紫向游坦之横了一眼,低声道:“萧大王要来啦,你怕不怕?”游坦之怕得要命,硬着头皮颤声道:“不怕!”

游坦之听到“不打你就是了”这六个字,心中一凛,满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知阿紫若不打他,必然会别的想出比鞭打惨酷十倍的科罚,乃至撵他出去,永不再见他,不如乖乖的挨上三十鞭,忙道:“是小人错了,女人打我是大恩大德,对小人身子无益,请女人多多鞭打,打得越多越好。女人肯打我,小人再高兴也没有了!”

萧峰看出他惊骇非常,道:“此人怕得短长,何必去揭开他的铁面?此人既是自小戴惯了铁面,倘若强行撤除,只怕使他今后难以度日。”阿紫鼓掌道:“那才好玩啊。仿佛揭了乌龟的硬壳,岂欠都雅?”萧峰不由皱眉,说道:“阿紫,前些时候你倒挺乖的,如何迩来又喜好干这等害得人不死不活的事?”

那驯狮人大声叱呵,叫狮子再向游坦之咬去。游坦之大怒,俄然伸脱手臂,抓住了驯狮人的后颈,用力推出,将他的脑袋硬生生的塞入铁笼当中。驯狮人大声大呼。

阿紫鼓掌嘻笑,道:“很好,很好!谁也别理睬,让他们两人拚个你死我活。”

阿紫笑道:“铁丑赢了!”命兵士将驯狮人的尸首和狮笼抬出去,对游坦之道:“这就对了!你能逗我喜好,我要赏你。赏些甚么好呢?”她以手支颐,侧头思考。

阿紫提起凳上的锦垫,重重往地下一摔,一脚踢开,说道:“我内心不欢愉,每天便吃一百副熊胆,身子也好不了。”

雄狮用力咬了几下,咬不出来,牙齿反而撞得甚痛,建议威来,右爪伸出,抓到游坦之肩上。游坦之肩头剧痛,“啊”的一声大呼。狮子突觉口中有物收回巨响,吃了一惊,张口放开他脑袋,逃到铁笼一角。

游坦之日思夜想,盼望的就是这一刻光阴,听得阿紫叫他,一双脚却如钉在地上普通,竟不能挪动,只觉一颗心怦怦大跳,手掌心都是汗水。

阿紫道:“我要打便打,你就不该问甚么罪名,莫非打错了你?你问本身犯了甚么错,正因为你问,这才要打!”游坦之道:“是你先打我,我才问的。我还没问,你就叫人打我了。”唰的一鞭,唰唰唰又是三鞭。

阿紫嫣然一笑,道:“总算你还聪明。我可不给人取巧,你说打得越多越好,觉得我一欢畅,便饶了你么?”游坦之道:“不是的,小人不敢向女人取巧。”阿紫道:“你说打得越多越好,那是你衷心所愿的了?”游坦之道:“是,是小人衷心所愿。”阿紫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室里,打足一百鞭,他喜好多挨鞭子。”

游坦之道:“女人,我不要你犒赏,只求你一件事。”阿紫道:“求甚么?”游坦之道:“求你许我陪在你身边,做你的奴婢。”阿紫道:“做我奴婢?为甚么?有甚么好?嗯,我晓得啦,你想等萧大王来看我时,乘机动手害他,为你父母报仇。”游坦之道:“不,不!决计不是。”阿紫道:“莫非你不想报仇吗?”游坦之道:“不是不想。但一来报不了,二来不能将女人连累在内。”

游坦之头上戴了铁罩,大家都拿他讽刺欺侮,连汉人同胞也当他怪物普通。他逆来顺受,便如变成了哑巴。旁人吵架,他也从不顺从。见到有人乘马驰过,便抬开端来瞧上一眼,心中挂念着的便只一件事:“甚么时候,女人再叫我去鞭打?”他只盼能见到阿紫,便再挨受鞭挞,痛得死去活来,也所甘心,向来没想过要逃脱。

阿紫笑道:“这才乖呢!我跟你说,下次我叫你做甚么,立即便做,推三阻四的,惹女人活力。室里,你抽他三十鞭。”室里应道:“是!”从驯狮人手中接过皮鞭,唰的一声,便抽在游坦之背上。游坦之吃痛,“啊”的一声大呼。

阿紫道:“那么你为甚么喜好做我奴婢?”游坦之道:“女人是天仙下凡,天下第一美人,我……我……想每天见到你。”

萧峰见她使小性儿发脾气,如果阿朱,自会设法哄她转嗔为喜,但对这个刁蛮女人忍不住生出讨厌之情,只道:“你歇息一会儿!”站起家来,迳自走了。

那雄狮乍见他如此上来挑衅,吓了一跳,退开两步,向他的铁头端相了半晌,又退后两步,口中呜呜呜的发威。

驯狮人用力挣扎。游坦之野性发作,说甚么也不放开他。驯狮人只要乞助于雄狮,大呼:“咬,用力咬他!”雄狮听到催促,一声大吼,扑了上来,这牲口只知仆人叫它用力去咬,却不知咬甚么,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合了拢来,喀喇一声,将驯狮人的脑袋咬去了半边,满地都是脑浆鲜血。

游坦之满身骨痛欲裂,盘跚着走到笼边,一咬牙,便将脑袋从铁栅间探了出来。

阿紫听他无声抵受,又觉有趣了,道:“铁丑,你说喜好我叫人打你,是不是?”游坦之道:“是!”阿紫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是不是胡说八道的骗我?”游坦之道:“是真的,不敢棍骗女人。”阿紫道:“你既喜好,为甚么不笑?为甚么不说打得痛快?”游坦之给她折磨得胆战心惊,连气愤也都健忘了,只得道:“女人待我很好,叫人打我,哈哈哈!非常痛快!”阿紫道:“这才像话,我们尝尝!”

游坦之大惊,道:“这个……这个是不能试的。倘若咬烂了,我的脑袋……”阿紫道:“你此人有甚么用?如许一点小事也惊骇,男人汉大丈夫,该当视死如归才是。并且我看多数是咬不烂的。”游坦之道:“女人,这件事可不是玩的,就算咬不烂,这牲口把铁罩咬扁了,我的头……”阿紫格格一笑,道:“最多你的头也不过是扁了。你这小子真费事,你本来的长相也没甚么美,脑袋扁了,套在罩子以内,人家也瞧不见,还管他甚么都雅欠都雅。”游坦之急道:“我不是妄图都雅……”阿紫脸一沉,道:“你不听话,现下试出来啦,你用心骗我,将你整小我塞进笼去,喂狮子吃了罢!”用契丹话叮咛室里。室里应道:“是!”便来拉游坦之手臂。

阿紫叫道:“叫狮子咬啊,它如何不咬?”那驯狮人叱呵了几声,狮子获得号令,一扑上前,伸开大口,便咬在游坦之头上。但听得滋滋声响,狮牙摩擦铁罩。游坦之闭上了双眼,只觉一股热气从铁罩的眼孔、鼻孔、嘴孔中传出去,晓得本身脑袋已在狮口当中,跟着后脑和前额一阵剧痛。套上铁罩之时,他头脸到处给烧红了的铁罩烧炙毁伤,过得几今后渐渐结疤愈合,狮子这么一咬,铁罩与结疤处扭脱,统统创口一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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