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深思:“此人不知用甚么体例,碰到了甚么机遇,体内积储的毒质竟比我还多,实是一件奇宝。我须采集此人,密查到他练功的法门,再接收他身上的毒质,然后将之正法。倘若等闲的把他杀了,岂不成惜?”伸掌又按住他铁头,潜运内力,说道:“除非你拜我为师,不然为甚么要饶你性命?”

星宿派世人行了三日,这日午后,一行人在通衢一座凉亭中喝水歇息,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四骑马向来路奔驰而来。

那和尚道:“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谈笑了,施主也是凡夫,怎能有天眼的神通?”黄衣人道:“那么你有没有天眼的神通?”那和尚道:“小僧天然没有。”黄衣人道:“非也,非也!我瞧你有天眼通,不然的话,怎地你只瞧了我一眼,便知我是凡夫俗子,不是菩萨下凡?”那和尚向他左看右看,满脸怅惘之色。

全冠清大呼:“退开!”俄然呼的一声,一枝钢镖激射而至,倒是丁春秋接住了钢镖,运劲向他射来。全冠清忙挥手中铁笛格打,当的一声,将钢镖击得远远飞了出去。他想这星宿老怪公然短长,须得从速驱动毒蛇阵御敌,立即将铁笛凑到口边,待要吹笛驱蛇,蓦地里嘴上一麻,顿时头晕目炫,咕咚一声,仰天跌倒。

他大惑不解,不明白丁春秋这话是甚么意义,更没想到本身每去探一个乞丐的鼻息,便是到鬼门关去走了一遭,十多名乞丐试将下来,已经历了十来次存亡大险。星宿老怪弹指杀人,视旁人道命有若草芥,他要游坦之去试群丐死活,也不过见他形相古怪,便想顺手撤除。不料游坦之颠末这几个月来的修习不辍,冰蚕的奇毒已与他体质融会无间,丁春秋沾在群丐身上的毒质再也害他不得。

一行人折而向东北行。游坦之跟在丁春秋以后,见他大袖飘飘,行动简便,有若神仙,油但是生敬佩之心:“我拜了如许一名了不起的师父,真是宿世修来的福分。”

黄衣人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中接过瓦碗,向碗中瞪目凝睇,数道:“1、2、3、4、5、六……一千、两千、一万、两万……非也,非也!小师父,这碗中只要八万三千九百九十九条小虫,你多数了一条。”

八九名四五袋弟子同时取出暗器,钢镖、飞刀、袖箭、飞蝗石,纷繁向丁春秋射去。丁春秋大喝一声,衣袖挥动,将十来件暗器反击出来。但听得“啊哟”、“啊哟”连声,六七名丐帮帮众为暗器击中。这些暗器也非尽数击中关键,有的只擦破一些皮肉,但受伤者立时软倒在地。

游坦之心道:“你要取我性命,当然不甘心。但若非如此不成,当时逃得了便逃,逃不了的话,就算不甘心,也没法可施。”便道:“弟子甘心为师父而死。”丁春秋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你将平生经历,细细说给我听。”

丁春秋和他手掌订交,只觉他内力既强,劲道阴寒,奇特之极,并且蕴有剧毒,固然给本身摔得狼狈万分,但本身的毒掌损不到他经脉,止不住他内力运使,以内力和毒劲的比拚而论,他并未处于下风,何必大呼饶命?莫非是用心调侃本身不成?走上几步,问道:“你要我饶命,出自至心,还是冒充?”

丁春秋深思:“瞧他手上肌肤和说话声音,年纪甚轻,不会有甚么实在本领,多数是身上藏得有专克毒物的雄黄珠、辟邪奇香之类宝贝,又或是预先服了灵验的解药,这才不受奇毒之侵。”便道:“游兄弟,你过来,我有话说。”

游坦之不肯向他胪陈出身以及这些日子来的诸般遭受,但说本身是个农家后辈,为辽人打草谷掳去,给头上戴了铁罩。丁春秋问他身上毒质的来源,游坦之只得透露如何见到冰蚕和慧净和尚,如何偷到冰蚕,谎说不谨慎给葫芦中的冰蚕咬到了手指,乃至满身冻僵,冰蚕也就死了,至于阿紫修练毒掌等情,全都略过不提。丁春秋细细查问他冰蚕的模样和情状,不自禁的显得非常羡慕。游坦之深思:“我若提及那本浸水有图的怪书,他定会诘问不休,幸亏这本书早给我抛了。”丁春秋一再问他练过甚么古怪工夫,他始终坚不吐实。

星宿派世人斗然间见到他头戴铁罩的怪状,都是一惊,感觉此人怪极,谁也不敢理睬。丁春秋招了招手,道:“铁头小子,你过来,你叫甚么名字?”游坦之受人欺辱惯了,见对方无礼,也不觉得忤,道:“我叫游坦之。”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丁春秋道:“这些叫化子死了没有?你去摸摸他们的鼻息,是否另有呼吸。”

两人双掌订交,游坦之身子闲逛,腾腾腾接连退出六七步,要想拿桩站定,终究一交坐倒,但对方这一推余力未尽,游坦之臀部一着地,背脊又即着地,铁头又即着地,接连倒翻了三个筋斗,这才止住,忙不住叩首,叫道:“老先生饶命,老先生饶命!”

游坦之只觉头上铁罩如被火炙,烧得他全部头脸发烫,心下惊骇之极。他自从苦受阿紫折磨以后,早已统统逆来顺受,甚么是非善恶之分、刚烈骨气之念,早忘得一干二净,但求保住性命,忙道:“师父,弟子游坦之愿归入师父门下,请师父收留。”

他只走出几步,突觉身边一阵轻风掠过,两只手腕上一紧,已给人抓住。游坦之昂首看时,见抓住他的是星宿弟子中的一名大汉。他不知对方有何企图,只见他满脸奸笑,显非功德,心下一惊,叫道:“快放我!”用力一挣。

星宿派群弟子都“啊”的一声惊呼,骇然变色。

星宿派众门人见师父对他另眼相看,马屁、高帽自即随口大量馈送。

游坦之虽见他说得诚心,但亲眼看到他连杀群丐的残暴狠辣,感觉这类人极难对于,还是敬而远之为妙,便道:“小人身有要事,不能作陪,辞职了。”回身便走。

游坦之惶恐之余,从草丛中站起家来,目睹此处不是善地,便欲尽早拜别。

游坦之见此人一撞的力道竟这般狠恶,实难信赖,一愕之下,才看清楚便是抓住本身的阿谁大汉,更是奇特:“此人好端端地,如何俄然撞山他杀?莫非发了疯?”他决计想不到本身一挣之下,一股猛劲将那大汉甩出去撞上山石。

丁春秋原不知瑜伽《神足经》的工夫,见他武功差劲,只道他练成阴寒内劲,纯系冰蚕的神效,心中不住谩骂:“如许的神物,竟给这小子鬼使神差的吸入体内,真正可惜了。”凝神半晌,问道:“阿谁捉到冰蚕的胖和尚,你说听到人家叫他慧净?是少林寺和尚,在南京悯忠寺挂单?”游坦之道:“恰是。”

全冠清喝道:“这老儿身上有毒,大师不成碰他身子。放暗器!”

游坦之见抢先那人一身黑衣,身形肥大,留两撇鼠须,神采剽悍。第二人身穿土黄色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却高,双眉斜垂,满脸病容,大有戾色。第三人穿枣红色长袍,身形魁伟,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斑白胡子,是个富商豪绅模样。最后一人身穿乌青色儒生衣巾,五十高低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量,破坏了目力普通,他却不去喝水,提起酒葫芦自行喝酒。

丁春秋大喜,寂然道:“你想拜我为师,也无不成。但本门端方甚多,你都能遵循么?为师的如有所命,你诚恳诚意的从命,决不违背么?”游坦之道:“弟子愿遵循端方,从命师命。”丁春秋道:“为师的便要取你性命,你也甘心就死么?”游坦之道:“这个……这个……”丁春秋道:“你想一想明白,甘心便甘心,不甘心便说不甘心。”

这一掌势挟疾风,劲道刚猛,正中丁春秋胸口。那知丁春秋浑若无事,那乞丐却双膝一软,倒在地下,蜷成一团,微微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群丐大惊,齐叫:“如何啦?”便有两名乞丐伸手去拉他起家。这两人一碰到他身子,便摇摆几下,倒了下去。其他帮众无不惊得呆了,不敢再伸手去碰颠仆的火伴。

游坦之应道:“是。”俯身伸手去探一名乞丐的鼻息,已没了呼吸。他又试另一名乞丐,也已呼吸早停,说道:“都死啦,没了气味。”只见星宿派弟子脸上都是一片幸灾乐祸的嘲弄之色。他不明以是,又反复了一句:“都死啦,没了气味。”却见世人脸上戏侮的神采垂垂隐去,渐突变成了惊奇,更逐步变成惊奇。

那和尚将水碗放在水缸盖上,微微躬身,说道:“小僧虚竹,在少林寺削发。”

丁春秋道:“这慧净和尚说这冰蚕得自昆仑山之巅。很好,那边既出过一条,当然也有两条、三条。但昆仑山周遭数千里,若无熟谙路途之人指引,这冰蚕倒也不易寻到。”他切身材验到了冰蚕的灵效,感觉比之神木王鼎更贵重很多,心想首要之事,倒是要拿到慧净,叫他带路,到昆仑山捉冰蚕去。这和尚是少林僧,本来非常毒手,幸亏是在南京,那便易办很多。当下命游坦之行拜师入门之礼。

四乘马奔近凉亭,抢先一匹顿时的搭客叫道:“大哥、二哥,亭子里有水,我们喝上几碗,让坐骑歇歇力。”说着跳上马来,走进凉亭,余下三人也即上马。这四人见到丁春秋等一行,心中微微一凛,走到净水缸边,端起瓦碗,在缸中舀水而饮。

便在这时,劈面路上一个和尚大踏步走来,来到凉亭以外,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道:“众位施主,小僧行道渴了,要在亭中歇歇,喝一碗水。”那黑衣男人笑道:“师父忒也多礼,大师都是过路人,这凉亭又不是我们起的,出去喝水罢。”那和尚道:“阿弥陀佛,多谢了。”走进亭来。

只听得头顶呼的一声风响,一个庞大的身躯从背后跃过他头顶,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劈面山壁之上,顿时头骨粉碎,一个头颅变成了泥浆类似。

丁春秋见他摔死本身弟子这一下伎俩毛手毛脚,并非上乘工夫,但体力非常了得,心想此人天赋神力,武功倒是平平,当下身形一晃,伸掌按上了他的铁头。游坦之猝不及防,顿时给压得跪倒在地,身子一挺,待要重行站直,头上便如顶了一座万斤石山普通,再也动不得,当即要求:“老先生饶命!”

丁春秋道:“每个叫化儿你都去摸索一下,看另有那一个能救。”游坦之道:“是。”将十来个丐帮弟子都试过了,点头道:“个个都死了。老先生功力实在短长。”丁春秋嘲笑道:“你抗毒的工夫,却也短长得很啊。”游坦之奇道:“我……甚么……抗毒的工夫?”

那黑衣人看得奇特,问道:“小师父,你叽哩咕噜的念甚么咒?”那和尚道:“小僧念的是饮水咒。佛说每一碗水中,有八万四千条小虫,削发人戒杀,是以要念了饮水咒,这才喝得。”黑衣人哈哈大笑,说道:“这水洁净得很,一条虫子也没有,小师父真会谈笑。”那和尚道:“施主有所不知。我辈凡夫看来,水中天然无虫,但我佛以天眼看水,却看到水中小虫成千成万。”黑衣人笑问:“你念了饮水咒以后,将八万四千条小虫喝入肚中,那些小虫便不死了?”那和尚迟疑道:“这……这个……师父倒没教过。多数小虫便不死了。”

这和尚二十三四岁年纪,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鼻孔朝天,面貌非常丑恶,僧袍上打了很多补丁,却甚洁净。他等那三人喝罢,走近净水缸,用瓦碗舀了一碗水,双手端住,双目低垂,恭恭敬敬的说偈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念咒道:“唵缚悉波罗摩尼莎诃。”念罢,端起碗来,就口喝水。

游坦之不住叩首,说道:“小人一片诚恳,但求老先生饶了小人道命。”

那身穿枣红袍子的大汉走畴昔接过水碗,交回在那和尚手中,笑道:“师父请喝水罢!我这把弟跟你开打趣,当不得真。”那和尚接过水碗,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多谢。”心中拿不定主张,却不便喝。那大汉道:“我瞧小师父行动健旺,身有武功,就教高低如何称呼,在那一处宝刹削发?”

那黄衣人插口道:“非也,非也!小虫还是要死的,只不太小师父念咒以后,八万四千条小虫通统往生西天极乐天下,小师父喝一碗水,超度了八万四千名众生。功德无量,功德无量!”那和尚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双手捧着那碗水呆呆入迷,喃喃的道:“一举超度八万四千条性命?小僧千万没这么大的法力。”

丁春秋心想不必跟他多言,毙了灭口便是,手掌一松,待游坦之站起家来,挥掌向他胸口拍去。游坦之大惊,忙伸右手,推开来掌。丁春秋这一掌去势甚缓,游坦之右掌格出时,恰好和他掌心相对。丁春秋正要他如此,掌中所蓄毒质跟着内劲直送畴昔,这恰是他成名数十年的“化功大法”,中掌者或沾剧毒,或经脉受损,内力没法使出,犹似内力给他尽数化去,就此任其安排。丁春秋平生曾以此杀人无数。是以武林入耳到“化功大法”四字,大家讨厌仇恨,心惊肉跳。

丁春秋听他出言告饶,更加放心,问道:“你师父是谁?你好大胆量,怎地杀了我的弟子?”游坦之道:“我……我没有师父。我决不敢杀死老先生的弟子。”

群丐大惊,当即有两人抢上扶起。全冠清迷含混糊的叫道:“我……我中了毒,大……大伙快……快……快……去……”群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拥着他飞也似的急奔而逃。丐帮的那些布袋散在地下,也无人清算。几名星宿派弟子猎奇去挑开布袋,却见袋中爬出数十条毒蛇,星宿门人上前缉捕,有的给几尾毒蛇跃起咬中,顿时中毒倒地,大声嗟叹呼痛。余人便远远避开,再也不敢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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