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叫道:“不成动粗!”斜身反手,向他右腕上切去,恰是丁珰所教一十八路擒特长中的一招“白鹤手”。他给丁珰拿中穴道后为时已久,在内力撞击之下,穴道渐解,待得身上帆索断绝,血行顺畅,立时行动自如。

石破天叫道:“挨次不对了!”丁不四收招站定,说道:“有甚么挨次不挨次的?只如果教过你的便行。”石破天倒也没忘他曾教过用“粉蝶翻飞”来拆解,当即依式纵身让开。丁不四心想:“我只须将你逼下江去,就算是赢了。小翠再要说嘴,也已无用。”踏上一步,一招“横扫千军”,双臂猛扫畴昔。石破天仍依式使招“微风细雨”,避开了对方狂暴的守势,但这步一退,左足已踏上了船舷。

丁不四大喜,喝道:“下去罢!”一招“钟鼓齐鸣”,双拳环击,攻他摆布太阳穴。遵循丁不四所授的工夫,石破天该当退后一步,再以“春云乍展”化开来掌,但是现在身后已无退路,一步后退,便踏入了江中,情急之下不暇多想,平生学得最熟的只丁珰所教的那两招,也不睬会用得上用不上,一闪身,已穿到了丁不四背后,右手以“虎爪手”抓住他“灵台穴”,左手以“玉女拈针”拿住他“悬枢穴”,双手一拿实,微弱内力蓦地收回。

这时那老妇已醒,听到丁不四自吹自擂,当即嘲笑道:“哼,耗子上天平,自称自赞!这一手‘快刀斩乱麻’,非论阿谁学过几手三脚猫把式的庄稼男人,又有谁不会使的?”丁不四道:“呸!呸!学过几手三脚猫把式的人,就会使我这手‘快刀斩乱麻’?你倒使给我瞧瞧!”那老妇道:“你明知我练功走火,没了力量,来讲这类风凉言语。大粽子,我跟你说,你到随便那一处市镇上,见到有人练把式卖膏药,哄人骗财,只须给他一文两文,他就会练这手‘快刀斩乱麻’给你瞧,包管跟这老骗子练得一模一样,没半点别离,说不定还比他强些。这是普天下统统哄人的混蛋个个都会练的法门,只消手指间夹一片快刀,又有甚么稀少了!”

那大椎穴乃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最是关键,但也正因是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诸处经脉中内力同时生出反击的劲道。丁不四只感满身剧震,向旁反弹了开去,看石破天时,却浑若无事。这一招石破天当然遭他击中,但丁不四反而向外弹出,不能说分了胜负。

那老妇不时收回几下嘲笑之声,又令丁不四不敢以凡庸的招数相授,只要攻守之际有一招不敷凌厉精美,那老妇便出言相讥。她走火以后虽行动不得,目光仍非常短长,就算是一招高超武功,她也要用心诽谤几句,何况是不算非常超卓精奥的招式。

那老妇不敢短促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缓缓说道:“丁珰是丁老三的孙女儿。丁老三教了他儿子,他儿子教他的女儿丁珰,丁珰又教这个浑小子。这浑小子只学了十天,就赛过了丁老四,你教天下人去评……评……评……”连说了三个“评”字,一口气又转不过来了。

石破天惊呼:“老太太,你……你如何啦?”

丁不四给她说中了苦衷,讪讪的道:“这等蛮打,是不会武功的卤莽男人所为,我们武学名家,如何能玩这等笨体例?”他自知这番话强词夺理,经不起驳,在那老妇笑声中,向石破天道:“再来,再来,我们再比过。”

石破天虽学过一十八路擒特长法,但只能拆解丁珰的一十八路擒特长,学时既非活学,用时也不能活用,目睹丁不四犹似千手万掌般拍将下来,那边能够抵抗?只得双掌上伸,护住头顶,便在这时,后颈大椎穴上感到一阵极沉重的压力,已然中掌。

石破天平生当中,从未听人说话如此斯文有礼,长乐帮中诸人跟他说话之时固然恭谨,倒是畏敬多过了和睦,连小丫头侍剑也老是掩不住脸上惶恐的神采。丁珰跟他说话偶然非常亲热,却也非常无礼。只这个女人的说话,听在耳中当真是说不出的慰贴舒畅,因而悄悄扶她坐起,将一条薄被裹在她身上,然后将她抱到船头。

那“就算你赢了”这五个字,听在丁不四耳中极不受用,他大声说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那有甚么算不算的?我让你先脱手,你过来打我啊。”石破天点头道:“我就是不会。”丁不四听那老妇不住嘲笑,心头火起,骂道:“他妈的,你不会,我来教你。你瞧细心了,你如许出掌打我,我就这么架开,跟着反手这么打你,你就斜身这么闪过,跟着左手拳头打我这里。”

阿绣见到祖母晕去不醒的情状,“啊”的一声呼唤,说道:“这位大哥,可不成以请你在奶奶‘灵台穴’上,用手掌运一些内力畴昔?这是不情之请,可真不美意义。”

丁不四听石破天一赞,顿时心花怒放,道:“这一手工夫天然了不起,普天下能有如此功力的,除了丁不四外,再没第二个了。这手工夫吗?叫做……”

这一下变故之生,丁不四和石破天固吃惊不小,那老妇也错愕无已,“哈哈,哈哈”狂笑两下,晕厥了畴昔,双目翻白,神情可怖。

那老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你……你本身晓得就好。”这几个字说得气若游丝,但听在丁不四耳中,却令他愤激难当,大声叫道:“谁说这大粽子赛过丁老四了?来,来,来,我们再比过!我不在……不在……”

阿绣身在舱里,瞧不见船头上景象,听石破天叫得惶急,忙问:“这位大哥,我奶奶如何了?”石破天道:“啊哟……她……晕畴昔啦,这一次……这一次模样不对,只怕……只怕……难以醒转。”阿绣惊道:“你说我奶奶……已经……已经死了?”石破天伸手去探了探那老妇鼻息,道:“气倒另有,只不过模样儿……阿谁……阿谁很不对。”阿绣急道:“到底如何不对?”石破天道:“她神采像是死了普通,我扶起你来瞧瞧。”

石破天学招倒很快,依样脱手,丁不四回击反击。两人只拆得四招,丁不四呼的一拳打到,石破天不知如何还手,双部下垂,说道:“上面的我不会了。”

丁不四气得哇哇大呼,道:“几时有这句话了?定是你假造出来的。你说,谁是豪杰,谁是狗熊?我的武功比老三强,武林中那个不知,阿谁不晓?”

丁不四大呼一声,坐倒舱板。

那老妇骇怪之情涓滴不亚于丁不四,哈哈大笑,说道:“连……连一个浑小子也……也……也……”一时气味不畅,说不下去了。丁不四怒道:“我代你说了罢,‘连一个浑小子也斗不过,还逞甚么豪杰豪杰?’是不是?这句话你说不出口,只怕把你憋也憋死了。”那老妇满脸笑容,连连点头。

他口中教招,手上比划。石破天用心影象,学会后两人便重新打起,打到丁不四所教的武服从尽之时,便即停了,只得一个往下再教,一个持续又学。丁不四这些拳法掌法窜改本来甚为繁复,但他跟石破天对打,却只以曾经教过的为限。

实在石破天内力再强,凭他只学几天的擒特长法,又如何能拿得住丁不四这等武学大妙手?只因丁不四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认定石破天必以“春云乍展”来解本身这招“钟鼓齐鸣”,而要使“春云乍展”,非退后一步而摔入江中不成。他若和另一个妙手比武,自会假想对方能有各种拆解之法,拆解以后跟着便有诸般短长后着,自必四周八方都防到了,决不能让敌手闪到本身后心而拿住了要穴。但他跟石破天对拳大半夜,拆解百余招,对方招招都一板一眼,全然依准本身所授的法门而发,心下对他既没半分防备之意,又全没想到这浑小子竟然会俄然变招,所使的招数却又谙练非常,脱手如风,待要挡避,已然不及,竟着了他的道儿。偏生石破天的内力短长,劲透要穴,以丁不四修为之高,竟也抵挡不住。

丁不四打醒了精力,传授石破天拳掌,这股尽力以赴的兢兢业业之意,竟涓滴不亚于当年数度和那老妇真刀真枪的拚斗。又教数十招,天气将明,丁不四渐感烦躁,俄然拳法一变,使出一招先前教过的“渴马奔泉”,连拳带人,猛地扑将畴昔。

丁不四吼怒:“‘你就拜他为师!’你要说这句话,是不是?”“拜他为师”这四个字一出口,身子已纵在半空,掌影翻飞,向石破天头顶及胸口同时拍落。

丁不四侧头向石破天道:“大粽子,你……你师父是谁?”石破天搔了搔头,心想本身虽跟谢烟客和丁珰学过武功,却没拜过师父,说道:“我没师父!”丁不四怒道:“胡说八道,那么你这一十八路擒特长,又是那边偷学得来的?”石破天道:“我不是偷学得来的,叮叮铛铛教了我十天。她不是我师父,是我……是我……”要想说“是我老婆”总觉有些不当,便不说了。丁不四更加愤怒,骂道:“你奶奶的,这武功是阿珰教你的?胡说八道。”

阿绣不肯受他扶抱,但实在体贴祖母,迟疑道:“好!那就劳你这位大哥的台端。”

石破天听她说话温和,垂眼向她瞧去。这时朝阳初升,只见她一张瓜子脸,下巴微圆,却没丁珰那么尖,但清丽文秀,一双敞亮清澈的大眼睛也正在瞧着他。两人目光相接,阿绣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她没法转头避开,便即闭上了眼睛。石破天冲口而出:“女人,本来你也这么都雅。”阿绣脸上更加红了,两人相距这么近,恐怕说话时将口气喷到他脸上,小嘴快紧闭住。

站起家来,左手抓住石破天后领提将起来,右手并掌如刀,在他身上自上而下急划而落,本来重重缠绕的数十重帆索立时纷繁断绝,当真是利刃也一定有如此锋锐。

石破天一呆,道:“对不起!”悄悄将她放上舱板,靠在船舱门边,再伸掌按住那老妇的“灵台穴”,也不知如何运送内力,便照丁珰所教以“虎爪手”抓人“灵台穴”的体例,发劲吐出。

丁不四听着她慢条斯理、一板一眼的说话,早已非常不耐,这时忍不住抢着说道:“我来代你说:‘你教天下人评评这事理看,到底谁是豪杰,谁是狗熊?天然丁老三是豪杰,丁老四是狗熊!’”越说声音越响,到厥后声如雷震,满江皆闻。

那老妇却阴阳怪气的道:“丁不四,人家用心让你击中,你却给弹了开去,当真没用之极,只比武一招,你便输了。”丁不四怒道:“我如何输了?胡说八道!”那老妇道:“就算你没输,那么你让他在你大椎穴上拍一掌瞧瞧。如果你不死,反能将他弹开几步,那么你们就算打成平局。”丁不四心想:“这小子内力薄弱之极,我大椎穴若给他击上一掌,那是不死也得重伤。”说道:“好端端地,我为甚么要给他打?你的大椎穴倒给我打一掌看。”那老妇道:“早知丁狗熊没种,就只会一门取巧捡便宜的工夫,倘若跟人家一掌还一掌、一拳还一拳的文比,谁也不得躲闪挡架,你就不敢。”

石破天赞道:“老爷子,你这手工夫短长得很,那叫甚么花样?”

他本想说“不在三招以内就将你打下江去,那就如何如何”,但话到口边,心想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三招以内”只怕拾夺他不下,要想说“十招以内”,仍觉没有掌控,说“二十招”罢,还是怕这句话说得太满,若说“一百招以内”,却已没了豪杰气势,本身一个成名流物,要花到一百招才气将侄孙女儿的门徒打败,那又有甚么了不起?他略一游移,那老妇已道:“你不在十万招以内将他打败,你就拜他……拜他……拜他……咳……咳……”

那老妇这时已顺过气来,冷冷的道:“江湖上大家都说,‘丁氏双雄,一是豪杰,一是狗熊!’这句话当真不错。本日老婆子亲眼目睹,公然是江湖传言,千真万确。”

丁不四心想这般斗将下去,如何胜得了他?独一机遇只是这浑小子将所学的招数忘了,拆解稍有弊端,便立中本身毒手。但恰好石破天记心甚好,丁不四只教过一遍,他便牢服膺住。两人直拆了数十招,他招式中仍无马脚。

丁不四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奶奶的,都是我教你的,那还比甚么武?”石破天道:“我原说不消比啦,算你赢就是了。”丁不四道:“不成,我若不是真正胜了你,小翠一辈子都笑话我,丁大豪杰给她说成是丁大狗熊,我这张脸往那边搁去?你记取,我这么打来,你不消抵挡,最好抢上一步,伸指反来戳我小腹,这一招很恶毒,我这拳就不能打实了,就只得遁藏,这叫做以攻为守,攻敌之所必救。”

实在丁不四这一手乃真工夫,并非骗术,听那老妇说得刻薄,不由得怒发如狂,顺手便向她肩头抓落。

石破天道:“我只学过叮叮铛铛教的那些擒特长,别的武功都不会,你刚才那样手掌乱晃的工夫,我不会抵挡。老爷子,就算你赢了,我们不比啦。”

丁不四“咦”的一声,反手勾他小臂。石破天于这一十八路擒特长练得已甚谙练,当即变招,左掌拍出,右手取对方双目。丁不四喝道:“好!这是老三的擒特长。”伸臂上前,压他手肘。石破天双臂圈转,两拳反击他太阳穴。丁不四两条手臂自下穿上,向外一分,快如电闪般向石破天手臂上震去。只道这一震之下,石破天双臂立断,不料四臂相撞,石破天稳立不动,丁不四却感上身一阵酸麻,喀喇一声,足下所踏的一块船板从中折断,船身也向摆布狠恶摇摆两下。他仓猝后退一步,以免堕入断板,嘴里又“咦”的一声。

他前一声“咦”,只是惊奇石破天竟然会使他丁家的一十八路擒特长,但当双臂与石破天较量,震得他退出一步,那一声“咦”乃大大吃惊,只觉这年青人内力充盈丰富,直如无穷无尽,本身刚才虽未出尽力,但对方浑若无事,本身却踏断了船板,可说已输了一招。此人这等短长,怎能为丁珰所擒?脸上又怎会给她打中一掌?一时心中疑团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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