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两声,室中没半点声气。石破天将门拉得大开,却见内里隔着丈许之处,又有一道石门,心道:“是了,怪不得有两枚钥匙。”

那二人恰是史婆婆和阿绣。

石破天心道:“石庄主佳耦虽不在这里,但此人既给雪山派关着,也无妨救他出来。”便道:“你不消骂了,我来救你出去。”

因而取过另一枚钥匙,翻开第二道石门,刚将石门拉开数寸,叫得一声“石庄主……”,便听得室中有人破口痛骂:“龟儿子,龟孙子,乌龟王八蛋,我一个个把你们千刀割、万刀剐的,叫你们不得好死……”又听得铁链声呛啷啷直响。此人骂声语音重浊,嗓子沙哑,与石清清澈的江南口音截然分歧。

石破天心道:“本来石庄主兀安闲和人相斗。”忙循声而前。

石破天微微一笑,心道:“此人脾气好大。给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石牢当中,也真难怪他活力。”当即闪身进内,说道:“你也给戴上了足镣手铐么?”刚问得这句话,黑暗中便听得呼的一声,一件沉重的物事向头顶击落。

石破天道:“获咎,获咎,对不住。那我就不来救爷爷了。”悄悄带上两道石门,沿着甬道走了出去。

他扯了扯铁链,道:“把脚镣的钥匙给我。”那人愁眉苦脸的道:“我真的没有。小人只是个扫地烧饭的伙夫,有甚么钥匙?”石破天道:“好,等我出来了再说。”将那人的手臂又扯进洞中,翻开了手铐。

那老者后发先至,剑尖已刺向他小腹,剑招迅捷无伦。幸亏石破天当日曾由史婆婆指导过雪山派剑法的精要,晓得这一招“岭上双梅”虽是一招,倒是两刺,一剑刺出后跟着又再刺一剑,当即小腹一缩,避开了第一剑,当即左手掠下,伸中指弹出。那老者的第二剑刚好过此时刺到,便如长剑伸畴昔凑他手指普通,铮的一声响,剑刃断为两截。那老者只震得半身酸麻,连半截剑也拿捏不住,放手丢下,立时纵身跃开,已吓得神采大变。

石破天听他语气有点不尽不实,便将手指紧了紧,道:“好,那便将你手腕先扭断了再说。”那人痛得连叫:“哎哟,哎哟。”终究当的一声,一条钥匙从洞中丢了出去。此人甚是奸刁,将钥匙丢得远远地,石破天要伸手去拾,便非放了他的手不成。

想到救人,顿时建议愁来:“我本身给上了脚镣手铐,还得等人来救,如何能去救人?凌霄城中个个都是雪山派的,又有谁能来救我?”

便在此时,那小洞中俄然射进灯光,有人提灯走近,跟着洞中塞进一只瓦钵,盛着半钵米饭,饭上铺着几根咸菜,一双毛竹筷插在米饭中。石破天顾不得再装哑巴,叫道:“喂,喂,我有话跟白老爷子说!”内里那人嘿嘿几声嘲笑,洞中射出去的灯光垂垂隐去,竟一句话也不说便走了。

他倚墙而坐,深思:“我如何会到了这里?那些人给我们喝的甚么参阳玉酒,定是大有古怪,想是此中有蒙汗药之类,是以石庄主也会晕倒,摔跌在酒菜之上。看来雪山派的人执意要杀石中玉,恐怕石庄主佳耦顺从,是以将我们迷倒了。但是他们如何又不杀我?多数是因白老爷子有病,先将我们监禁几日,待他病愈以后,亲身措置。”

石破天闻到饭香,便即感到非常饥饿,心想:“我在酒筵中吃了很多菜,如何这时候又饿得短长?只怕我晕去的时候实在不短。”捧起瓦钵,拔筷便吃,将半钵白饭连着咸菜吃了个洁净。

他双臂一分,运力崩动铁铐,但听得呛啷啷铁链声响个不断,铁铐却纹丝不动,本来手铐和脚镣之间还串连着铁链。

那人怒道:“谁要你来奉迎?我是志愿留在这里静修,不然的话,天下焉能有人关得我住?你这小子没带眼睛,还道我是给人关在这里的,是不是?嘿嘿,爷爷明天若不是脾气挺好,单凭这一句话,便将你斩成十七廿八段。”双手摇摆,将铁链摇得铛铛直响,道:“爷爷只消性起,一下子就将这铁链崩断了。这些足镣手铐,在我眼中只不过是豆腐普通。”

那人“咦”的一声,甚是惊奇,道:“你……你是谁?内力可还真不弱。”向石破天呆呆瞪视,过了半晌,又“咦”的一声,喝问:“臭小子,你是谁?”

石破天将信将疑,但见那人的目光不住向甬道彼端的一道石门瞧去,心想:“此人定是扯谎,多数将石庄主佳耦关在那边。”提着他后领,大踏步走到那石门之前,喝道:“快翻开了门!”

石破天心想:“你又不是我朋友,为甚么对我这般体贴?初时我要你翻开手铐和石门,你定是不肯,现在却劝我快逃。是了,石庄主佳耦定然给关在这间石室当中。”提起那人身子,又将他脑袋在石壁上悄悄一撞,道:“到底开不开?我就是要瞧瞧狮子老虎。”

石破天极力伸腿,但双足之间有铁链相系,足尖始终碰不到钥匙。他瞧着本身伸出去的那只脚,俄然灵机一动,屈左腿脱下鞋子,对准了墙壁着地掷出。鞋子在壁上一撞,弹将转来,恰好带着钥匙一齐回转。石破天一声喝彩,左手拾起钥匙,插入右腕手铐匙孔,悄悄一转,喀的一声,手铐便即开了。

石破天并不信赖,深思:“此人神情说话倒似是个疯子。他既不肯我相救,倘若我硬要给他翻开铐镣,他反会打我。他武功甚高,我斗他不过,还是去救石庄主、石夫人要紧。”便道:“既然如许,那我就去了。”

吃完饭后,将瓦钵放回原处,数次用力挣扎,发觉手足上铐镣竟是精钢所铸,虽运起内力,亦没法将之拉得扭曲,反而手腕和足踝上都擦破了皮;再去摸索流派,不久便摸到石门的裂缝,以肩头推去,石门竟毫不摇摆,也不知有多重实。他叹了口气,心想:“只要等人来带我出去,别的再无别法。只不知他们可难为了石庄主佳耦没有?”

打斗声从右首传来,一时却找不到流派,他系念石清、闵柔的安危,目睹右首的板壁并不甚厚,肩头撞去,板壁立破,兵刃声顿时大盛,面前也是一间小小厅堂,四个白衣男人各使长剑,正在围攻两个女子。

石破天一见这两个女子,情不自禁的大声叫道:“师父,阿绣!”

那人神采大变,道:“我……我没钥匙。这内里关的不是人,是一头狮子,两只老虎,一开门可不得了。”石破天传闻内里关的是狮子老虎,大是奇特,将耳朵贴到石门之上,却听不到内里有狮吼虎啸之声。那人道:“你既然出来了,这就快快逃脱罢,在这里多担搁,别给人发觉了,又让抓了起来。”

石破天道:“我……我……”一时不知该当自承是“狗杂种”,还是持续冒充石中玉。那人怒道:“你天然是你,莫非没名没姓么?”石破天道:“我把你先救了出去,别的渐渐再说不迟。”那人嘿嘿嘲笑,说道:“你救我?嘿嘿,那岂不笑掉了天下人的下巴。我是何人也?你是甚么东西?凭你一点点三脚猫的本领,也能救我?”

石破天心想此话倒也不错,老是抓住他的手也无用处,但好轻易抓住了他,总不能等闲罢休。灵机一动,道:“将我手铐的钥匙丢出去。”那人道:“钥匙?那……那不在我身边。小人只是个送饭的伙夫。”

又想:“白老爷子问起之时,我只须申明我是狗杂种,不是石中玉,他跟我无怨无仇,查明本相后自会放我。但石庄主佳耦他却一定肯放,说不定要将他二人关入石牢,待石中玉自行投到再放,可就不知要关到何年何月了。石夫人这么斯文洁净的人,给关在瞧不见天光的石牢当中,气也气死她啦。如何想个别例将她和石庄主救了出去,然后我留着渐渐再和白老爷子分辩?”

既然没法可想,干脆也不去多想,面前呈现的只是阿绣那和顺斯文的敬爱面孔,偶然偶尔也想到了侍剑,而自从见到丁珰轻声含笑,和石中玉搂在一起以后,便再也不想到她了,心想:“她骗我来冒充石中玉,只怕是跟贝大夫一样,也是叫我做替死鬼。”靠着石壁,闭眼入眠。石牢当中,不知时候,多数是等了整整一天,才又有人前来送饭,只见一只手从洞中伸了出去,把瓦钵拿出洞去。

石破天脑海中俄然间闪过一个动机,待那人又将盛了饭菜的瓦钵从洞中塞出去时,疾扑而上,呛啷啷铁链乱响声中已抓住了那人右腕。他的擒拿工夫加上深厚内力,这一抓之下,纵是武林中的妙手也经受不起,只听那人痛得杀猪也似大呼,石破天跟着回扯,已将他整条手臂扯进洞来,喝道:“你再喊,便把你手臂扭断了!”

石破天喝道:“石庄主和石夫人给你们关在那边?快领我去。”那人道:“雪山派跟玄素庄无怨无仇,早放了石庄主佳耦走啦,没关住他们。”

这时第二道石门翻开了一半,日光透将出去,只见那人满脸斑白胡子,身材魁伟,背脊微弓,倒似这间小小石室装不下他这个大身子似的,目灿烂如闪电,威猛无俦。

那人要求道:“我不叫,你……你罢休。”石破天道:“快翻开门,放我出来。”那人道:“好,你放手,我来开门。”石破天道:“我一罢休,你便逃脱了,不能放。”那人道:“你不罢休,我怎能去开门?”

他定了定神,渐渐挪动脚步,伸手触摸四周,发觉处身在一间丈许见方的石室当中,地下凹凸不平,都是巨石。他睁大眼睛四下察看,见左角落里略有微光透入,凝目看去,是个不到一尺见方的洞窟,猫儿或可出入,却连小狗也钻不出来。他举起手臂,以手铐敲打石壁,四周收回重浊之声,明显石壁坚厚非常,难以攻破。

石破天一时没了主张,拉着他手力扯,伸左脚去勾那钥匙,虽将那人的手臂尽数拉进洞来,左脚脚尖跟钥匙还是差着数尺。那人给扯得疼痛非常,叫道:“你再这么扯,可要把我手臂扯断了。”

那人一得自在,仓猝冲畴昔想顶上石门。石破天身子一晃,早已从门中闪出,只见此人一身白袍,形貌精干,多数是雪山派的正式弟子,那边是甚么扫地烧饭的伙夫。一把抓住他后领提起,喝道:“你不开我脚镣,我把你脑袋在这石墙上撞它一百下再说。”说着便将他脑袋在石墙上悄悄一撞。那人武功本也不弱,但落在石破天手中,好像雏鸡入了老鹰爪底,竟半分转动不得,脑袋疼痛,只得又取出钥匙,为他翻开脚镣。

石破天见他目光在本身脸上扫来扫去,心下不由发毛:“刚才那雪山弟子说这里关着狮子老虎,此人的模样倒真像是头猛兽。”不敢再和他多说甚么,只道:“我去找钥匙来,给你翻开足镣手铐。”

石破天不及多想,疾扑而上,向那急攻阿绣的中年人背心抓去。那人斜身让开,回了一剑。石破天左掌拍出,劲风到处,将那人长剑激开,右手发掌攻向另一个老者。

那人持续骂道:“你是甚么东西?敢来胡说八道棍骗老子?我……我把你的狗头颈扭得断断地……”

他换手又开了左腕手铐,反手便将手铐扣在那人腕上。那人惊道:“你……你干甚么?”石破天笑道:“你能够去开门了。”将铁链从洞中送出。那人兀自游移,石破天抓住铁链一扯,又将那人手臂扯进洞来,力量使得大了,将那人扯得面孔撞上石壁,顿时鼻血长流。那情面知无可顺从,只得拖着那条呛啷啷直响的铁链,翻开石门。但是铁链的另一端系在石破天的足镣之上,室门虽开,铁链通过一个小洞,缚住了二人,石破天仍没法出来。

石破天闪身向左,避开了这一击,安身不决,后心要穴已让一把抓住,跟着一条粗大的手臂扼了他咽喉,用力收紧。此人力道凌厉之极,石破天顿时便觉呼吸为艰,耳中嗡嗡嗡直响,却又模糊听得那人在“乌龟儿子王八蛋”的漫骂。

那人一声“啊哟”,回身便逃。石破天心想:“给他逃了出去通风报信,多有不便。”抢上去将他一把抓过,丢入先前监禁本身的那间石室,连那副带着长炼的足镣手铐也一起投了出来,然后关上石门,上了锁,再回到甬道彼端的石门处,探头进内,叫道:“石庄主、石夫人,你们在这里吗?”

甬道甚长,转了个弯,又行十余丈才到绝顶,只见摆布各有一门。他推了推左边那门,紧紧关着,推右边那门时,却应手而开,进门后是间小厅,进厅中没行得几步,便听得右首传来兵刃订交之声,乒乒乓乓的斗得甚是狠恶。

那人惊道:“内里的狮子老虎可凶恶得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一见到人,立即扑了出来……”石破天急于救人,不耐烦听他东拉西扯,倒提他身子,头下脚上的用力摇摆,铛铛两声,他身上掉下两枚钥匙。石破天大喜,将那人放在一边,拾起钥匙,便去插入石门上的铁锁孔中,喀喀喀的转了几下,铁锁便即翻开。

石破天美意救人,万料不到对方竟会脱手侵犯,在这黑囚牢中陡逢如此短长的妙手,一着先机既失,立时便为所制,暗叫:“这一下可死了!”无可何如当中,只要运气于颈,与对方手臂硬挺。喉头肌肉柔嫩,决不及手臂的劲力,但他内力浑厚之极,猛力挺出,竟将那人的手臂推开了几分。他缓慢吸了口气,待那人手臂再度收紧,他右手已反将上来,一把格开,身子向外窜出,说道:“我是想救你出去,干么对我动粗?”

那人怒道:“滚你妈的臭鸭蛋,爷爷纵横天下,从未遇过敌手,要你这小子来救我?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唐,放天下之大狗屁……”

史婆婆手持单刀,阿绣挥动长剑,但见她二人头发狼藉,每人身上都已带了几处伤,血溅衣衿,情势危殆。二人听得石破天的叫声,但四名男人攻得甚紧,剑法凌厉,竟没余暇转头来看。但听得阿绣一声惊呼,肩头又中了一剑。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