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然之间,天门道人哇的一声大呼,脑袋一转,和那麻衣男人面对着面,口中一股鲜血直喷了出来。那男人吃了一惊,待要罢休,已然不及。顷刻之间,那男人满头满脸都给喷满了鲜血,便在同时,天门道人双手环转,抱住了他头颈,但听得喀的一声,那人颈骨竟给硬生生的折断。天门道人右手一抬,那人直飞了出去,啪的一声响,跌在数丈以外,扭曲得几下,便已死去。

天门座下众弟子齐叫“师父”,抢去相扶,见他已然断气,尽皆放声大哭。

俄然间世人眼一花,只见这麻衣男人斗然跃起,迅捷非常的冲进了玉玑子等人的圈子,左手斗笠一起,便向天门道人头顶劈落。天门道人竟不抵挡,挺剑往他胸口刺去。那人快速一扑,从天门道人的胯下钻过,右手据地,身子倒转,砰的一声,足跟重重的踢中了天门道人背心。这几下招不偶特之极,峰上群英堆积,各负绝艺,但这男人所使的招数,世人却都是从所未见。天门猝不及防,顿时给他踢中了穴道。

天门身侧的几名弟子各挺长剑向那男人刺去。那男人哈哈一笑,抓住天门后心,挡向长剑,众弟子缩剑不迭。那男人喝道:“再不抛剑,我把这牛鼻子的脑袋给扭了下来。”说着右手揪住了天门头顶的道髻。天门空负一身武功,给他制住以后,竟全然转动不得,一张红脸已变得乌青。瞧这情势,那男人只消双手用力一扭,天门的颈骨立时会给他扭断了。

左冷禅心头一喜,向那人瞧去,见那人马脸鼠目,边幅古怪,不知是谁,但身穿黑衫,乃恒山派中的人物,他身边又站着五个面貌近似、服饰不异之人,却不知六人便是桃谷六仙。贰心中虽喜,脸上不动声色,说道:“这位尊兄高姓大名?定闲师太当时虽有这等言语,但鄙人与她白叟家比拟,可千万不及了。”

左冷禅道:“你师伯定闲师太武功高强,见地不凡,实是我五岳剑派中最了不起的人物,老夫平生深为佩服。只可惜在少林寺中不幸为奸棍所害。倘若她白叟家本日尚在,这五岳派掌门一席,自非她莫属。”他顿了一顿,又道:“当日鄙人与定闲、定静、定逸三位师太谈及并派之事,鄙人就曾死力主张,并派之事不可便罢,倘若建议胜利,则五岳派的掌门一席,必须请定闲师太出任。当时定闲师太虽谦逊推让,但鄙人尽力推戴,厥后定闲师太也就不如何坚辞了。唉,可叹,可叹!如许一名佛门女侠,竟然大功未成身先死,丧身少林寺中,实令人不堪感喟。”他持续两次提及少林寺,言语当中,模糊将害死定闲师太的罪恶加上于少林寺。就算害死她的不是少林派中人,但少林寺为武学圣地,竟然有人能在此中害死这两位武学高人,则少林派纵非串谋,也逃不了放纵凶手、疏于防备之责。

左冷禅心下暗喜,说道:“那是定逸师太瞧得起鄙人,我可不敢当。”

泰山派中百余人轰然应道:“泰山派全派尽数附和并派,有人妄持贰言,泰山全派誓不与之干休。”这些人同声高呼,虽人数未几,但声音整齐,倒也震得群山鸣响。

天门道人座下的徒众目睹师尊惨死,局势已去,只得默不出声,有人咬牙切齿的低声咒诅,有人握紧了拳头,满脸悲忿之色。

这“白板煞星”四字一出口,人丛中顿时轰的一声。令狐冲模糊记得,很多年前,师娘曾提到“白板煞星”的名字。当时岳灵珊还只六七岁,不知为甚么事哭闹不休,岳夫人吓她道:“你再哭,‘白板煞星’来捉你去了。”令狐冲便问:“‘白板煞星’是甚么东西?”岳夫人道:“‘白板煞星’是个大恶人,专捉爱哭的小孩子去咬来吃。此人没鼻子,面孔是平的,仿佛一块白板那样。”当时岳灵珊一惊骇,便不哭了。令狐冲想起旧事,凝目向岳灵珊望去,只见她眼望远处青山,如有所思,端倪之间微带笑容,明显没留意到何三七提及“白板煞星”这名字,恐怕幼时听岳夫人说过的话,也早忘了。

玉音子道:“你后生小子,凭甚么跟我们‘玉’字辈的前人说话?五派归并,嵩山派还不是一样的除名?五岳派这‘五岳’二字,就包含泰山在内,又有甚么不好了?”

令狐冲心想:“小师妹新婚燕尔,林师弟是她心中所爱,该当非常欢乐才是,又有甚么不快意事了?莫非小佳耦两个闹别扭吗?”见林平之站在她身边,脸上神采非常奇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令狐冲又是一惊:“这是甚么神情?我仿佛在谁脸上见过的。”但在甚么处所见过,却想不起来。

人丛中俄然有人说道:“左掌门,你请了‘青海一枭’这等人物来对于天门道长,未免过分份了罢?”世人向说话之人瞧去,见是个形貌鄙陋的老者,有人认得他名叫何三七,常自挑了副馄饨担,出没三湘五泽贩子之间。给天门道人击毙的那男人到底是何来源,谁也不晓得,听何三七说叫做“青海一枭”。“青海一枭”是何来头,晓得的人却也未几。

建除道人大声道:“你若能对祖师爷的铁剑立下重誓,决不让祖师爷当年辛苦缔造的泰山派在江湖中除名,那么大师拥你为本派掌门,原也无妨。但若你一当掌门,立即将本派出售给嵩山派,那但是本派的千古罪人,你就死了,也没脸孔去见祖师爷。”

此言一出,山上数千人顿时轰然大笑。这些人虽大半不识桃谷六仙,但瞧他们形貌古怪,神态风趣,这时更自称豪杰,说甚么“武功高强,见地不凡”,自是忍不住好笑。

左冷禅嘲笑道:“六位豪杰?是那六位?”桃花仙道:“那便是我们六兄弟了。”

那麻衣男人仍懒洋洋的道:“老子见到不扎眼之事,那闲事便不得不管。”

天门道人身材本就非常魁伟,这时更加神威凛冽,满脸都是鲜血,令人见之生怖。过了一会,他猛喝一声,身子一侧,倒在地下。本来他为这男人出其不料的突施怪招制住,又当众连遭欺侮,愤恚难当之际,竟甘舍己命,运内力冲断经脉,由此而解开被封的穴道,奋力一击,杀毙仇敌,但本身经脉俱断,也活不成了。

桃干仙道:“我们的武功,也没甚么,六人齐上,比你左盟主高些,单打独斗,就差得远了。”桃花仙道:“但说到见地,可真比你左掌门高得很多。”左冷禅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是吗?”桃花仙道:“半点不错。当日定闲师太便这么说。”桃叶仙道:“定闲师太和定静师太、定逸师太三位白叟家在庵中闲话,提及五岳剑派归并之事。定逸师太说道:‘五岳剑派不并派便罢,倘要并派,须得请嵩山派左冷禅先生来当掌门。’这一句话,你信不信?”

玉玑子手执铁剑,对劲洋洋的说道:“五岳剑派并而为一,于我五派高低人众,唯有好处,没半点坏处。只要像天门道人那样私心太重之人,贪名恋位,不顾公益,那才会创议反对。左盟主,鄙人执掌泰山派流派,于五派归并的大事,经心全意同意。泰山全派,决在你白叟家麾下效力,跟从你白叟家以后,发扬光大五岳派流派。倘如有人歹意禁止,我泰山派起首便容他们不得。”

先前说话之人乃桃根仙,他大声道:“我是桃根仙,这五个都是我的兄弟。”左冷禅道:“久仰,久仰。”桃枝仙道:“你久仰我们甚么?是久仰我们武功高强呢,还是久仰我们见地不凡?”左冷禅心想:“扯破成不忧的,本来是这么六个浑人。”念在桃根仙为本身恭维的份上,便道:“六位武功高强,见地不凡,我都是久仰的。”

天门道人道:“你们暗中拆台,都给左冷禅拉拢了。哼,哼!要杀我能够,要我承诺归降嵩山,那是千万不能。”

忽听得左遥远处有人懒洋洋的道:“老子走遍天下,豪杰豪杰见很多了,但是说过了话立即就赖的狗熊,倒是少见。”世人齐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个麻衣男人斜倚在一块大石之旁,左手拿着一顶范阳斗笠,当扇子般在面前扇风。此人身材瘦长,眯着一双细眼,一脸不觉得然的神情。世人都不知他来源,也不知他这几句话是在骂谁。

恒山派众黑衣女弟子中,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左掌门,这话可不对了。我两位师伯和师父圆寂之前,对并派之议痛心疾首,死力反对。三位白叟家所之前后不幸去世,就是为了反对并派。你怎可擅以己见,加上于她三位白叟家身上?”世人齐向说话之人瞧去,见是个眉清目秀的圆脸女郎。这女人恰是能言善道的郑萼,她年纪尚轻,别派人士多数不识。

只听左冷禅又道:“五派当中,已有三派同意并派,不知恒山派意下如何?恒山派前掌门定闲师太,曾数次和鄙人谈起,于并派一事,她白叟家是死力同意的。定静、定逸两位师太,也均持此见。”

左冷禅道:“这但是笑话奇谈了,这位季兄,和鄙人明天是初度见面,怎能说是鄙人所请?”何三七道:“左掌门和‘青海一枭’或许了解不久,但和此人的师父‘白板煞星’,友情却大非平常。”

俄然有个粗糙的声音大声道:“左掌门此言差矣。当日定闲师太跟我说道,她白叟家本来是想推举你做五岳派掌门的。”

只听他又道:“你明显已把掌门让了给人家,莫非说过的话便是放屁?天门道人,你名字中这个‘天’字,只怕得改一改,改个‘屁’字,那才相称。”玉玑子等才知他是在互助己方,都笑了起来。天门怒道:“是我泰山派本身的事,用不着旁人多管闲事。”

只听得左冷禅道:“玉玑道兄,恭喜你接任泰山派掌门。于五岳剑派归并之议,道兄高见如何?”世人听得左冷禅不答何三七的问话,顾摆布而言他,那么于交友“白板煞星”一节,是默许不辩了。“白板煞星”的恶名响了二三十年,但真正见过他、吃过他苦头的人,却也没几个,仿佛他的恶名首要还是从形貌丑怪而起,然从他弟子“青海一枭”的去处瞧来,天然师徒都非朴重人物。

玉玑子道:“你们不平掌门人的铁剑号令,谨慎瞬息间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天门道人道:“忠于泰山派的弟子们,本日我们死战到底,血溅嵩山。”站在他身周的群弟子齐声呼道:“死战到底,决不投降!”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脸上现出刚毅之色。玉玑子若挥众围攻,一时之间一定能将他们尽数杀了。封禅台旁堆积了数千位豪杰豪杰,少林派方证大师、武当派冲虚道人这些前辈高人,也决不能让他们以众欺寡,干这搏斗同门的惨事。玉玑子、玉磬子、玉音子等数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张。

令狐冲心道:“他们明显是早就练熟了的,不然即使大师附和并派,也决不能每一个字都说得一模一样。”又听玉玑子的语气,对左冷禅白叟家前、白叟家后的恭敬万分,猜想左冷禅若不是暗中已给了他极大好处,便是曾以狠毒手腕,制得他服服贴贴。

建除道:“中间忽施偷袭,不是豪杰豪杰之所为。中间贵姓大名?”那人左手一扬,啪的一声,打了天门道人一个耳光,懒洋洋的道:“谁对我无礼,老子便打他师父。”天门道人的众弟子见师尊受辱,无不又惊又怒,大家挺着长剑,只消同时攒刺,这麻衣男人当场便得变成一只刺猬,但天门道报酬他所制,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一名青年骂道:“你这狗牲口……”那男人举起手来,啪的一声,又打了天门一记耳光,说道:“你教出来的弟子,便只会说脏话吗?”

令狐冲心下嘲笑:“这件事满是你一人策划促进,嘴里却说得好不轻松标致,竟然还是跟随世人以后,倒像别人在创议,而你不过是凭借众意罢了。”

桃根仙道:“你别忙欢乐。定静师太却道:‘当世豪杰豪杰当中,嵩山派左掌门也算得是位人物,倘若由他来当五岳派掌门人,倒也是一时之选。只不过他私心太重,胸怀太窄,不能容物,如果是他当掌门,我座下这些女弟子们,苦头可吃得大了。’”桃干仙接着道:“定闲师太便说:‘以至公忘我而言,倒有六位豪杰在此。他们不但武功高强,并且见地不凡,足可当得五岳派的掌门人。’”

玉玑子左手挥了几下,泰山派的一百六十余名道人俄然散开,拔出长剑,将其他五十多名道人围在垓心,被围的天然都是天门座下的徒众了。天门道人吼怒:“你们真要打?那就来拚个你死我活。”玉玑子朗声道:“天门听着:泰山派掌门有令,叫你弃剑降服,你服不平东灵祖师爷的铁剑遗训?”天门怒道:“呸,谁说你是本派的掌门人了?”玉玑子叫道:“天门座下诸弟子,此事与你们无干,大师抛下兵刃,过来归顺,那便概不究查,不然严惩不贷。”

左冷禅朗声道:“我五岳剑派当中,衡山、泰山两派,已附和并派之议,看来这是局势所趋,既然并派一举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嵩山派自也当跟随众位以后,共襄大肆。”

令狐冲见了这般情势,猜想这均是左冷禅暗中安插。天门道人道子暴躁,受不起激,三言两语,便堕入了彀中。此时敌方阵容大盛,天门又乏应变之才,徒然暴跳如雷,却一筹莫展。令狐冲举目向华山派人群中望去,见师父负手而立,脸上全无动静,心想:“玉玑子他们这等搞法,师父自是大大的不觉得然,但他白叟家目前并不想插手干预,当是临时静观其变。我统统唯他白叟家马首是瞻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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