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干仙道:“这位令狐少侠,原是恒山派掌门,与华山派岳先生渊源极深,跟衡山派莫大先生又是老友。五岳剑派当中,已有三派是必然推戴他的了。”桃枝仙道:“泰山派门下的群道并非都是胡涂虫,天然也是推戴他的多,反对他的少。”桃叶仙道:“五岳派中大家使剑,本来就叫作五岳剑派嘛,是以谁的剑法最高,谁就必然理所当然、不成不戒的做掌门人。”他说了“理所当然”四字,顺口便加上“不成不戒”,也不睬会通与不通。

盈盈传音道:“这当口事关严峻,你是恒山派掌门,可别胡说八道。左冷禅现在狼狈万分,恰是你当五岳派掌门的好机遇。”

群雄纷繁喝采:“令狐少侠快人快语,就在剑上比胜负。”“胜者为掌门,败者听奉号令,公允买卖,最妙不过。”“左先生,了局去比剑啊!有甚么顾忌,怕输么?”“说了这半天话,有甚么屁用?早就该脱手打啦!”

此次来到嵩山的群雄,除了五岳剑派门下以及方证大师、冲虚道人这等故意之人外,多数是存着瞧热烈之心。现在大家均知五派归并,已成定局,争夺之鹄的,当在掌门人一席。这些江湖上豪杰最怕的是长篇大论的争论,刚才桃谷六仙跟左冷禅瞎缠,只因说得风趣,倒不气闷,但若个个似岳不群那么满口仁义品德,说到太阳落山,还是没了没完,那可闷死人了,是以世人一听到桃花仙说出“比剑夺帅”四字,顿时轰天价叫起好来。群豪上得山来,见到天门道人自戕毙敌,左冷禅剑断三肢,这两幕看得人惊心动魄,可说此行已然不虚,但如五岳派中众妙手为争夺掌门人而大战一场,好戏纷呈,那可更加过瘾了。是以群雄鼓掌喝采,甚是朴拙热烈。

群雄虽觉五岳剑派每派只出一人比武,五派便只五人,未免太不热烈。但这五派若都是掌门人脱手,他本派中人决不会有人向他应战。只听得嵩山派中数百人大声拥戴,旁人也就没有贰言。

左冷禅道:“这是大师对敝派慈悲眷顾,自当顺从。本来的五岳剑派五派,每一派只能派出一人比武夺帅,不然每一派都出数百人,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方有结局。”

岳不群道:“鄙人觉得,最好是请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丐帮解帮主、青城派余观主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出来作公证。谁胜谁败,由他们几位评定,免得比武之人缠斗不休。我们只分高低,不决存亡。”

岳不群道:“至于如何比武,方不致伤残性命,不伤同门和蔼,请左先生一抒弘论。”左冷禅冷冷的道:“既动上了手,定要不成伤残性命,不伤同门和蔼,那可为可贵紧。不知岳先生有何高见?”

玉磬子越众而出,挥手道:“师弟,你且退下,可别惹得旁人笑话。”玉音子道:“为甚么会惹得旁人笑话?玉玑师兄身受重伤,我要替他报仇雪耻。”玉磬子道:“你是要报仇呢,还是比武夺帅?”玉音子道:“凭我们这点儿微末道行,还配当五岳派掌门吗?那不是痴心妄图?我泰山派世人,早就已分歧主张,请嵩山左盟主为五岳派掌门,我哥儿俩又何必出来献丑?”玉磬子道:“既然如此,你且退下,泰山派面前以我居长。”玉音子嘲笑道:“哼,你虽居长,但是平素所作所为,服得了人吗?高低人众,都听你话吗?”

只听得桃根仙道:“方证大师如许的前辈高人,你们不肯让他做掌门人。玉玑子断手断脚,左冷禅不仁不义,天然都不能做掌门了。我们便推举一名剑术当世第一的少年豪杰,来做五岳派掌门人。有那一个不平的,无妨来领教领教他的剑法。”他说到这里,左掌摊开,向令狐冲一摆。

群雄听得令狐冲俄然开口,说的言语却如此不伦不类,尽皆惊诧。

鼓噪声中,一个清澈的声音拔众而起:“各位豪杰众口一辞,都愿五岳派掌门人一席以比剑决定,我们自也不能拂逆了众位的美意。”说话之人恰是岳不群。

嵩山派中有人说道:“岳先生固然不错,比之左掌门却老是逊着一筹。”有人道:“左掌门是五岳剑派盟主,已当了这么多年,由他白叟家出任五岳派掌门,这才顺理成章。又何必另推旁人?”又有人道:“以我之见,五岳派掌门当然由左掌门来当,别的可设四位帮手,由岳先生、莫大先生、令狐少侠、玉……玉……玉……阿谁玉磬子或是玉音子道长别离担负,那就安妥得很了。”

世人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都静了下来。有一大汉说道:“点到为止当然好,但刀剑不生眼睛,真有死伤,那也是本身倒霉,怪得谁来?”又有一人道:“倘若怕死怕伤,不如躲在家里抱娃娃,又何必来夺这五岳派的掌门?”群雄都轰笑起来。岳不群道:“话虽如此,老是以不伤和蔼为妙。鄙人有几点肤见,说出来请各位参详参详。”

桃花仙按住肩头伤口,说道:“左冷禅,你若不平,无妨便和令狐少侠比比剑。谁赢了,谁做五岳派掌门。这叫做比剑夺帅!”

玉磬子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说这话,是何企图?你不睬长幼之序,欺师灭祖,本派门规第一条如何说?”玉音子道:“哈哈,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都已是五岳派门下,大伙儿同年同月同时齐入五岳派,有甚么长幼之序?五岳派门规还未订下,又有甚么第一条、第二条?你动不动提出泰山派门规来压人,只可惜这当儿却只要五岳派,没有泰山派了。”桃枝仙插口道:“有五岳派而没泰山派,恰是大大的功德,为甚么玉音子要说‘可惜’?你们想拆散五岳派,再兴泰山派,是不是?玉音子,你倒说说看,为甚么说这‘可惜’两字?”玉音子和玉磬子一时都无言可对。

玉磬子手中长剑不住闲逛,却不上前。他虽是师兄,但平素沉湎酒色,武功剑法比之玉音子已大有不如。而后五岳剑派归并,但五岳派人众必将仍然分家五岳,每一处名山定有一报酬首。玉磬子、玉音子二人自知本领与左冷禅差得甚远,原无作五岳派掌门的筹算,但颇想回归本山以后,便为泰山之长。这时群雄鼓动之下,师兄弟必将兵戎相见,玉磬子可不敢冒然脱手,只是在天下豪杰之前为玉音子所屈,心中却也不甘;何况这么一来,左掌门多数会派玉音子为泰山之长,今后听他号令,毕生抬不开端来了。一时之间,师兄弟二人瞋目相向,对峙不决。

岳不群道:“比剑夺帅,原也是一法,只不过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本意是减少流派纷争,以求武林中同道敦睦和睦,是以比武只可点到为止,一分胜负便须停止,切不成伤残性命。不然可大违我五派归并的本意了。”

桃枝仙忽道:“泰山派的掌门人是玉玑子,莫非由他这个断手断足的牛鼻子来比武夺帅么?”桃叶仙道:“他断手断足,为甚么便不能参与比武?他还剩下一只独脚,大可腾飞脚踢人。”群雄听了,无不大笑。

泰山派的玉音子怒道:“你这六个怪物,害得我玉玑子师兄成了残废,还在这里出言耻笑,终须叫你们一个个也都断手断足。有种的,便来跟你道爷单打独斗,比试一场。”说着挺剑而出,站在当场。这玉音子身形高瘦,气度轩昂,这么出来一站,风采仿佛,道袍随风飞舞,更显得神采飞扬。群雄见了,很多人大声喝采。

方证道:“善哉,善哉!‘只分高低,不决存亡’这八个字,便消弭了无数血光之灾,左先买卖下如何?”

桃根仙道:“泰山派中,由你出来比武夺帅吗?”桃叶仙道:“是你同门公举呢?还是你自告奋勇?”玉音子道:“跟你又有甚么相干?”桃叶仙道:“当然相干,并且理所当然相干之至。如是泰山派公举你出来比武夺帅,那么你落败以后,泰山派中第二人便不能再来比武。”玉音子道:“第二人不能出来比武,那便如何?”

俄然泰山派中有人说道:“玉音子师弟并非我们公举,如果他败了,泰山派另有妙手,天然可再脱手。”恰是玉磬子。桃花仙道:“哈哈,另有妙手,只怕便是中间了?”玉磬子道:“不错,说不定便是你道爷。”桃实仙叫道:“大师请看,泰山派中又起内哄,天门道人死了,玉玑道人伤了,这玉磬、玉音二人,又争着做泰山派的新掌门。”

令狐冲心想:“本日的局面,必须先将左冷禅打倒,断了嵩山派世人的希冀,不然我师父永久做不了五岳派掌门。”当下仗剑而出,叫道:“左先生,天下豪杰在此,众口一辞,要我们比剑夺帅。鄙人和你二人抛砖引玉,先来过过招如何?”暗自思忖:“左冷禅的阴寒掌力非常短长,我拳脚上工夫可跟他天差地远,但剑法决不会输他。我赢了左冷禅以后,再让给师父,谁也没话说。就算莫大先生要争,他也一定胜得了师父。泰山派的两大妙手一死一伤,不会有甚么妙手剩下了。就算我剑法也不是左冷禅敌手,但也得在千余招以火线始落败,大耗他内力以后,师父再了局跟他相斗,便很有胜望。”他长剑虚劈两剑,说道:“左先生,我们五岳剑派门下,大家都使剑,在剑上分胜负便了。”他这么说,那是先行封住了左冷禅的口,免得他提出要比拳脚、比掌法。

岳不群道:“那一个有资格参与比武夺帅,可得有个规定……”他内力充分,一出声说话,便将污言对骂之人的声音压了下来,只听他持续道:“比武夺帅,这帅是五岳派之帅,是以若不是五岳派门下,非论他有通天本领,可也不能见猎心喜,一时手痒,了局比赛。不然的话,争的是‘剑法天下第一’,却不是为定五岳派掌门了。”

群雄都道:“对!不是五岳派门下,天然不能了局比武。”也有人道:“大伙儿乱打一起,争夺‘剑法天下第一’,可也不错啊。”此人显是混闹,旁人也没加理睬。

盈盈传音说道:“别过来,不成拆穿了西洋镜。”这声音如一缕细丝,远远传来,钻入他耳中。令狐冲当即留步,心想:“我倒不知你有这门传音工夫,定然又是你父亲的一项秘传了。”立时明白:“桃谷六仙所说的那些话,本来都是你教他们的,难怪这六个粗胚,竟然讲出甚么不仁不义、不智不勇的话来?”心下高兴,忍不住要宣泄,大声道:“桃谷七仙的话,当真有理。我本来只道桃谷只要六仙,那晓得另有一名又聪明、又斑斓的七仙女桃萼仙!”

千余名男人齐声大呼:“上去打啊,阿谁本领高强,打一架便晓得了。”

嵩山派中很多人均知令狐冲剑法精美,左冷禅一定有胜他的掌控,但要说左冷禅不能跟他比剑,却也举不出甚么正大光亮的来由,一时都皱起了眉头,默不出声。

千余名江湖男人跟着叫唤:“对!对!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桃枝仙叫道:“玉玑子还没死呢,他断了两只手一只脚,你们就不要他了?”

有人叫道:“快脱手打,又说些甚么了?”另有人道:“别瞎拆台,且听岳先生说甚么。”先前那人道:“谁拆台了?你回家问你大妹子去!”那边跟着也对骂起来。

令狐冲心中一凛,暗道:“盈盈乔装改扮来到嵩山,本来要助我当五岳派掌门。她是日月神教教主之女,是其间正教门下的死敌,若给人发觉了,那可伤害之极。她干冒奇险,一心助我在武林中立大功、享大名,对我如此密意,我……我……我真不知如何酬谢?”

桃叶仙道:“比剑夺帅,比剑夺帅!谁的武功高,谁就做掌门!”

玉音子道:“胡说八道!”玉磬子却嘲笑着数声,并不说话。桃花仙道:“泰山派中,到底是那一个出来比武?”玉磬子和玉音子齐声道:“是我!”桃根仙道:“好,你们哥儿俩本身先打一架,且看是谁强些。嘴上说不清,打斗定胜负!”

本来之前桃叶仙一向在想:“理所当然不成不戒的弟子,法名该叫甚么?”固然桃根仙委偏言上面没法加,能够加鄙人面,发起叫做“理所当然不成不戒之至”,虽也言之成理,总觉未臻十全十美,刚才俄然福诚意灵,脱口而出,在“理所当然不成不戒”上面加了“必然”二字,不由得对劲之极。

群雄纷繁叫唤:“比剑,比剑!不比的不是豪杰,乃是狗熊!”

令狐冲见世人拥戴己见,心下大喜,叫道:“左先生,你如不肯和鄙人比剑,那么当众宣布决不当这五岳派的掌门人,自也无妨。再由其他的人来比剑便了!”

令狐冲心想:“我承诺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力阻左冷禅为五岳派掌门,以免他为祸武林。只要师父做了掌门,他白叟家至公忘我,天然大家心悦诚服。除了他白叟家以外,五岳剑派中,又有谁配当此重担?”朗声道:“面前有一名最适合的前辈,怎地大师忘了?五岳派若不由君子剑岳先生来当掌门人,那边还找得出第二位来?岳先生武功既高,识见更是卓超。他白叟家为人仁义,众所周知,不然怎地会得了‘君子剑’三字的外号?我恒山派推举岳先生为五岳派掌门。”他说了这番话,华山派的群弟子顿时大声鼓掌喝采。

群雄叫道:“岳先生言之不差,比剑夺帅,比剑夺帅!”

一时嵩山绝顶之上,群雄叫唤声越来越响,人数一多,大家跟着起哄,纵是平素老成慎重之辈,也忍不住大呼大吵。这些人只是左冷禅邀来的来宾,五岳派由谁出任掌门,如何决定掌门席位,本来跟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原也无由置喙,但比武夺帅,大有热烈可瞧,大师都盼能多看几场好戏。这股阵容一成,竟然喧宾夺主,变得若不比剑,这掌门人便没法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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