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皓腕倏翻,双剑如闪电般削他手指。张无忌这一夺竟然无功,心下暗奇,但他神功变幻,多么奇妙,虽没夺下短剑,但手指拂处,已拂中了她双腕穴道。她双剑再也拿捏不住,乘势掷出,张无忌头一侧,登登两响,两柄短剑都钉上了水阁的木柱,余劲不衰,兀自颤抖。张无忌心头微惊,以武功而论,她还远不到杨逍、殷天正、韦一笑等人的境地,但机灵活络,变招既快且狠,双剑虽把捏不住,仍要脱手伤人。

赵敏双剑脱手,右腕翻处,抓住套着倚天剑剑鞘的木剑,却不拔剑出鞘,挥鞘往张无忌腰间砸来。张无忌左手食中两指疾点她左肩“肩贞穴”,待她侧身相避,右手探出,乾坤大挪移心法岂能再度无功,已将木剑挟手夺过。

张无忌不受她激,说道:“你说我怯懦怕死,也由得你。”说着又跨下了两步台阶。

赵敏手按桌边,厉声说道:“张无忌,你有种就走到我身前三步之地。”

张无忌身形微晃,已窜出十余丈外,他嫌骑马太慢,当下发挥轻功,疾奔绿柳山庄而去。他焦心非常,心知杨逍、殷天正等人此次所中剧毒,发作起来只不过一时三刻之命,决不似中了“幻阴指”后那么可拖延光阴,若不及时抢到解药,世人道命休矣。这二十余里路程半晌即至,到得庄前,一个起落,身子已如一枝箭般射了出来。守在庄门前的众庄丁眼睛一花,似见有个影子闪过,竟没看清有人闯进庄门。

说不得和他相距比来,忙跃上马背,抢上扶起,说道:“周兄,如何啦?”周颠笑道:“没……没甚么,想是多喝了几杯,有些儿头晕。”他一提及“头晕”两字,群豪相顾失容,本来自离绿柳山庄后,一阵奔驰,大家都微觉头晕,均觉得酒意发作,谁也没在乎,但以周颠武功之强,酒量之宏,喝几杯酒怎能倒撞上马?此中定有蹊跷。

张无忌直冲后园,抢到水阁,只见一个身穿嫩绿绸衫的少女左手持杯,右手执书,坐着饮茶看书,恰是赵敏。这时她已换了女装。

这几下兔起鹘落,事生一瞬,双掌甫交,张无忌身子已落下了半截,百忙中手腕疾翻,抓住了赵敏右手四根手指。她手指光滑,立时便要溜脱。张无忌只须有半分可资着力处,便有腾挪余地,手臂暴长,已抓住了她上臂,只是他下堕之势甚劲,一拉之下,两人一齐跌落。面前一团乌黑,身子不住下堕,但听得啪的一响,头顶翻板已然合上。

张无忌心想局势告急,倘若不施毒手,明教便全军淹没,一咬牙,伸过手去,嗤的一声,将她裙子撕下了一片。赵敏觉得他忽起歹念,这才真的错愕起来,叫道:“你……你做甚么?”张无忌道:“你若肯放我出去,那便点头。”赵敏道:“为甚么?”

世人听得教主颁下严令,轰然承诺,立时抽出兵刃,漫衍散开。

张无忌仰起了头,思考王难姑《毒经》中所载,有那一种无色、有趣、无臭的毒药,能令人服背面晕;遍思诸般毒药皆不符合,并且本身喝酒食菜与群豪绝无别离,何故涓滴不觉有异?俄然之间,脑海中如同电光般一闪,猛地里想起一事,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在水阁中喝酒的各位一齐上马,就地盘膝坐下,千万不成运气调息,一任天然。”又命令道:“五行旗和天鹰旗下弟兄,漫衍四方,周到庇护诸位首级,非论有谁走近,一概格杀!”

群豪抱拳而别,一言不发的纵马奔驰,目睹离绿柳山庄已远,四下里一片平野,更无旁人。周颠大声说道:“这位赵大蜜斯一定安着甚么坏心眼儿,她拿一柄木剑跟教主开个打趣,那是女孩儿家混闹,当得甚么真?杨左使,这一次你可走了眼啦!”杨逍沉吟道:“到底是甚么事理,我也说不上来,只感觉不对劲。”周颠笑道:“大名鼎鼎的杨左使在光亮顶一战以后,变成了惊弓之……啊哟!”身子一晃,倒撞上马。

张无忌见她如此硬挺,一时倒也束手无策,又对峙半晌,心下焦心,道:“我为了救人,只好动粗了,无礼莫怪。”抓起她左脚,扯脱了她鞋袜。赵敏又惊又怒,叫道:“臭小子,你干甚么?”张无忌不答,又扯脱了她右足鞋袜,伸双手食指导在她两足掌心的“涌泉穴”上,运起九阳神功,一股暖气便在“涌泉穴”上来回游走。

赵敏站稳脚步,笑吟吟的道:“张公子,你这是甚么工夫?便是乾坤大挪移神功么?我瞧也平平无奇。”张无忌左掌摊开,掌中一朵珠花悄悄颤抖,恰是她插在鬓边之物。

赵敏笑道:“你慌甚么?我们总不会饿死在这里。待会他们寻我不见,自会放我们出去。最担心的是,我部下人若觉得我出庄去了,那就糟糕。”

张无忌倒给她说得有些不美意义,左手重扬,将珠花掷过,说道:“还你!”回身便出水阁。

“涌泉穴”在足心陷中,乃“足少阴肾经”的起端,感受最是灵敏。平时儿童玩耍,以手指爬搔游伴足底,便令对方周身酸麻。张无忌现在以九阳神功的暖气擦动她“涌泉穴”,比之用羽毛丝发搔痒更加难当百倍。只擦得数下,赵敏忍不住格格娇笑,想要缩脚闪避,苦于穴道受点,怎转动得半分?这份难受远甚于刀割鞭打,便如几千万只跳蚤同时在五脏六腑、骨髓血管中爬动咬啮普通,只笑了几声,便难过得哭了出来。

赵敏笑道:“来时轻易去时难!”投掷书卷于桌,双手顺势从书中抽出两柄薄如纸、白如霜的短剑,直抢上来。

赵敏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既然问起,待我重新说来。你可知我是谁?”

张无忌忍心不睬,持续施为。赵敏一颗心几近从胸腔中跳了出来,连周身毛发也痒得似要根根脱落,骂道:“臭小子……贼……小子,总有一天,我……我将你千刀……千刀万剐……好啦,好啦,饶……饶了我罢……张……张公子……张教……教主……呜呜……呜呜……”张无忌道:“你放不放我?”赵敏哭道:“我……放……快……停手……”张无忌这才罢休,说道:“获咎了!”在她背上按摩数下,解开了她穴道。

她听得张无忌脚步之声,回过甚来,微微一笑。张无忌道:“赵女人,鄙人向你讨几棵花草。”也不等她答话,左足一点,从水池岸畔跃向水阁,身子平平飞渡,如同点水蜻蜓普通,双手已将池中七八株像水仙般的花草尽数拔起。正要踏下水阁,只听得嗤嗤声响,几枚纤细的暗器劈面射到,张无忌右手袍袖拂动,将暗器卷入衣袖,左袖拂出,攻向赵敏。

赵敏笑道:“张公子,你的‘壁虎游墙功’当真了得。这圈套是纯钢所铸,打磨得滑不留手,连细缝也没一条,你竟然游得上去,嘻嘻,嘿嘿!”

张无忌搭她手腕,只觉脉息垂垂微小,便揭开封住她口鼻的湿绸。过了半晌,赵敏悠悠醒转,嗟叹了几声。张无忌道:“这滋味不大好受罢?你放不放我出去?”赵敏恨恨的道:“我便再晕一百次,也仍不放,要么你就干脆杀了我。”呸了几声,说道:“你的唾沫,呸!臭也臭死了!”

张无忌不去理她,吐些唾液将那片绸子浸湿了,说道:“获咎了,我这是迫不得已。”将湿绸封住了她口鼻。赵敏立时呼吸不得,半晌之间,胸口气味窒塞,说不出的难过。她却也真硬气,竟不肯点头,熬到厥后,身子扭了几下,晕了畴昔。

张无忌一瞥,果见珠花中有两根金丝的顶上没了珍珠,料知她是用心摘去,想引得本身走近身去,又施狡计,只哼了一声,不加理睬。

张无忌心想倒也不错,说道:“有人落入圈套,内里岂能不知?你快叫人来翻开翻板。”赵敏道:“我的部下人都派出去啦,你刚才见到水阁中另有旁人没有?明天这时候,他们便返来了。你不消心急,好好歇息,刚才吃过喝过,也不会就饿了。”

赵敏斜身相避,只听得呼呼风响,桌上茶壶、茶杯、果碟等物齐为袖风带出,超出水池,摔入花丛,片片粉碎。张无忌身子站定,看手中花草时,见每棵花的根部都有深紫色长须,一条条须上生满了珍珠般小球,碧绿如翡翠,心中大喜,知解药已得,当即揣入怀内,说道:“多谢了,告别!”

赵敏见激将之计无效,花容变色,惨淡道:“罢啦,罢啦。本日我栽到了家,有何脸孔去见我师父?”反手拔下钉在柱上的一柄短剑,叫道:“张教主,多谢你成全!”

张无忌让她一说,不自禁的放脱了她手腕,退后两步,靠壁坐下。这钢牢周遭不过数尺,两人最远也只能相距一步,他又忧急,又气恼,闻到她身上少女气味,加上怀中花香,不由心神一荡,站起家来,怒道:“我明教世人和你素不了解,无怨无仇,你何故处心积虑,要置我们个个于死地?”

张无忌顾虑殷天正世人的毒患,不肯恋战,右袖拂出,钉在袖上的十多枚金针齐向她射去。赵敏斜身闪出水阁,右足在台阶上一点,重行回入,就这么一出一进,十余枚金针都落入了水池。张无忌赞道:“好身法!”但见她左手前,右手后,两柄短剑斜刺而至,心想:“这丫头心肠如此暴虐,我若不是练过九阳神功,读过胡师母的《毒经》,本日明教已不明不白的颠覆在她手中。”双手探出,挟手便去夺她短剑。

这一着又大出他料想以外,一愕之下,放开了左手,说道:“我又不是想欺负你,只要你放我出去。”赵敏哭道:“我又不是不肯,好,我叫人啦!”进步嗓子,叫道:“喂,喂!来人哪!快开翻板,我落在钢牢中啦。”她不竭叫唤,内里毫无动静。

张无忌大怒,心想:“我多待一会儿不要紧,但是外公他们另有救么?”五指收紧,使上了二成力,喝道:“你不立即放我出去,我先杀了你再说。”赵敏笑道:“你杀了我,那你就永久别想出这钢牢了。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握着我手干么?”

张无忌怒极,伸左手去抓她手臂。赵敏惊叫一声,脱手撑拒,立时便给点中胁下穴道,转动不得。张无忌左手扠住她咽喉,道:“我只须悄悄使力,你这条性命便没了。”这时两人相距极近,只觉她呼吸短促,吐气如兰,张无忌将头仰起,和她面孔分开得远些。赵敏俄然呜哭泣咽的哭了起来,泣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赵敏神采微变,张无忌摘去鬓边珠花,她竟涓滴不觉,倘若他当摘下珠花之时,顺手在她左边太阳穴上一戳,这条小命早就不在了。她随即宁定,淡然一笑,说道:“你喜好我这朵珠花,送了给你便是,也不须脱手强抢。”

赵敏笑道:“你瞧,有甚么用?”张无忌气恼之极,说道:“也不羞!又哭又笑的,成甚么模样?”赵敏道:“你本身才不羞!一个大男人家,却来欺负弱女子?”张无忌道:“你是弱女子么?你狡计多端,比十个男人汉还要短长。”赵敏笑道:“多承张大教主夸奖,小女子愧不敢当。”

他走到离桌三步之处,正要伸手去扳她肩头,俄然间脚底一软,顿时空了,身子直堕下去。他暗叫不好,双手袍袖运气下拂,下堕之势微微一顿,伸掌往桌边搭去,这一下只要搭中了,便能借力跃起,不致落入脚底圈套。那知赵敏他杀当然是假,这着也早推测,右掌运劲挥出,不让他手掌碰到桌子。

张无忌怒道:“你也陪我陷身在这里,有甚么好笑?”俄然想起:“这丫头刁猾之极,这圈套中必有前程,别要让她单独逃了出去。”当即上前两步,抓住了她手腕。赵敏惊道:“你干甚么?”张无忌道:“你别想独个儿出去,你要活命,乘早开了翻板。”

赵敏伸手接住珠花,叫道:“且慢!”张无忌转过身来,只听她笑道:“你如何偷了我珠花上两粒最大的珍珠?”张无忌道:“我没工夫跟你谈笑。”赵敏将珠花高高举起,正色道:“你瞧,可不是少了两粒珍珠么?”

这一跌下,直有四五丈深,张无忌双足着地,当即跃起,发挥“壁虎游墙功”沿墙游到圈套顶上,伸手去颠覆板。触手坚固冰冷,竟是一块庞大铁板,给机括扣得紧紧地。他虽具乾坤大挪移神功,但身悬半空,不似站在地下那样可将力道挪来移去,力推之下,铁板纹丝不动,身子已然落下。

赵敏格格笑道:“上边八根粗钢条扣住了,你人鄙人面,力量再大,又怎推得开?”张无忌恼她狡狯奸滑,不去理她,在圈套四壁摸索,寻觅脱身之计。四壁摸上去都冷冰冰的甚为光滑,坚固非常。

张无忌心想不对,虽颇想晓得这少女的来源和企图,但若等她重新至尾的渐渐说来,殷天正等人已毒发毙命,何况安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倘若她假造一套大话来胡说八道一番,徒然破钞时候,面前更无别法,只要逼她叫人开启翻板,便道:“我不知你是谁,这当儿也没工夫听你说。你到底叫不叫人来放我?”赵敏道:“我没人可叫。再说,在这里大喊大呼,上面也听不到。你若不信,无妨喊上几声尝尝。”

张无忌叫道:“不等我返来,不得离散。”群豪一时不明以是,只感微微头晕,绝无其他异状,何故教主如此惶恐?张无忌又再叮咛:“非论心头如何烦恶难受,总之是不成调运内息,不然毒发无救。”群豪吃了一惊:“怎地中了毒啦?”

张无忌回过甚来,只见白光一闪,她已挺短剑往本身胸口插落。张无忌嘲笑道:“我才不上你……”上面那“当”字还没说出,只见短剑当真插入了她胸口,她惨呼一声,倒在桌边。张无忌这一惊实在不小,那推测她竟然会如此烈性,数招不堪,便即挥剑自戕,心想这一剑若非正中间脏,或可有救,当即回身,返来看她伤势。

张无忌道:“这圈套当中,没有前程的机括么?”赵敏笑道:“瞧你生就一张聪明面孔,怎地问出这等笨话来?这圈套又不是造来本身住着好玩的。那是用以捕获仇敌的,莫非用心在内里留下开启的机括,好让仇敌脱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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