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夫人站起家来,将嘴巴凑到胡斐耳边,低声道:“你将骨灰坛埋在墓碑以后的三尺处,向下发掘,有柄宝刀。”

田归农喝道:“阿兰,你混闹甚么?你又不晓得。”

胡斐见圆性在顿时东闪西避,坐骑也已中了几刀,不住悲嘶,当下提起张宁,冲到圆性身前,叫道:“跟我来!”圆性跃上马背,两人奔到了胡一刀的墓旁。墓边的柏树已高,两人倚树而斗,仇敌围攻较难。胡斐提起张宁,喝道:“你们要不要别性命?”田归农叫道:“杀得反贼胡斐,福大帅重重有赏!”言下之意,竟是说张宁是死是活,并无干系。他见世人游移,便自行挥刀冲了上来。

胡斐拉住圆性的手,说道:“好!袁女人,咱俩便死在一起。我……我很欢乐!”圆性悄悄摔脱了他手,喘气道:“我……我是削发人,别叫我袁女人。我……我也不是姓袁。”胡斐心下黯然,暗想我二人死光临头,你还这般矜持,对我不肯透露涓滴真情。

胡斐右足落地,左掌拍出,右手反勾,已从一名军人手中抢到一柄单刀,跟着反手一刀,这招白手夺白刃洁净利落之极,反手回攻又是凌厉狠辣非常,仇敌手持利刃跟踪而至,其间相差只是一线,只消慢得瞬息,便是以本身血肉之躯,去喂田归农手中那天龙门镇门之宝的宝刀了。胡斐不敢以单刀和仇敌宝刀对碰,一味腾挪闪跃,展开轻身工夫和他游斗。但拆得七八招,十余名仇敌一齐围上,另有三人去进犯圆性。胡斐微一用心,当的一响,单刀又遭宝刀削断。这柄宝刀,确切是削铁如泥。

那三名军人一个伍公权,一个是老头陈敬之,另一个身材魁伟,比胡斐几近高出一个半头,手中使的是根熟铜棍,只怕足足有四十来斤,极是沉重。胡斐一挡之下,胸口剧震,待要跃开,摆布又是两人攻到。

众军人大呼:“姓胡的投降吧!”“你是条豪杰子,何必在这里枉自送了性命?”“我们人多,你寡不敌众,认输罢啦,不失面子。”

胡斐心中一片怅惘,不懂她这三句话的企图,看来又不像是用心作弄本身,心想:“不管如何,确先葬了二妹的骨灰再说。”看准墓碑后三尺之处,运劲于指,伸手挖土。十六名军人各执兵刃,每人都相距胡斐丈余,目不转睛的监督。

胡斐不加理睬,凝睇着西方的六名仇敌,只听那四名没报过名的军人别离说道:“鄙人张宁!”“鄙人丁文沛领教。”“鄙人丁文深见过胡大爷!”“嘿嘿,老夫陈敬之!”胡斐向西急冲,俄然转而向北,左手伸指向北方第二名军人胸口点去。那人手持一对判官笔,见对方伸指导来,右手判官笔快速伸出,点向他右肩的“缺盆穴”。胡斐虽脱手在先,但那人的判官笔长了二尺二寸,胡斐手指尚未碰到那人穴道,本身缺盆穴必将先要遭点。不料胡斐左手掠出,已抓住了判官笔,用力向前送出,那人“嘿”的一声闷哼,判官笔的笔杆已插入他咽喉。

那日在福康安府中,胡斐从田归农手中夺去天龙宝刀,以之飞掷毙了凤天南,狼籍中未即携走,却给田归农老了脸皮将刀拾回。田归稼穑后细想对方的刀法拳招,这华拳门的黄胡子必是胡斐扮装无疑。他晓得要斗胡斐,非仗这柄锋锐非常的宝刀不成,干脆弃剑不消,右手使动宝刀攻敌。他这口刀锋锐绝伦,实所难当,胡斐后背顿时受伤。

圆性骑马在后,众军人都在围攻胡斐,一时没人理她。她虽伤重乏力,但胡斐力伤五人的颠末,却一招一式,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经心体贴胡斐安危,胡斐的一闪一避,便如她本身躲让普通,一刀一掌,便似她本身脱手。目睹他身受五人围攻,情势危急,当即一提缰绳,纵马冲了畴昔。

田归农叫道:“这小贼凶横得紧,我们一拥而上,莫非他当真便有三头六臂不成?”胡斐昂首望了一眼头顶的星星,心想再来一场苦战,本身杀得三四名仇敌,星星啊,玉轮啊,花啊,郊野啊,那便永诀了。

就这么一转,已数清了敌方人数,西边六人,东边八人,南北各是五人,伤毙的三人不算,对方另有二十四人。

胡斐肩背伤口奇痛,眼看便要命丧本地,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大哥,别伤这少年的性命。”胡斐虽在咬牙酣斗,仍听得出是苗夫人的声音,喝道:“谁要你假仁假义?”慌乱当中,腰眼里又给人踢中一脚。胡斐怒极,右手疾伸,抓住了那人足踝,提将起来,扫了个圈子。众军民气有顾忌,一时倒也不敢过分逼近。胡斐手中所抓之人便是张宁,他兵刃脱手,给胡斐甩得头晕脑胀,挣扎不脱。

只见一名军人将单刀舞成一团白光,一步步逼近。胡斐拾起一块石头,向白光圈摔了畴昔。那军人挥刀击开石头。胡斐抓住这个空地,钢镖掷出,正中其胸,那军人扑倒在地,目睹不活了。

胡斐心知抓住张宁,不敷以要胁仇敌退开,心想田归农宝刀在手,武功又高,要抓他极不轻易,最好能抓住苗夫人作为人质,但她站得远远的,相距十余丈之遥,不管如何冲不畴昔。只见田归农一步步的走近,当下在张宁身边一摸,瞧他腰间是否带得有短刀、匕首之类,也可用以抵挡一阵。一摸之下,触手是个沉甸甸的镖囊,胡斐左手点了他穴道,右手摘下镖囊,摸出一枝钢镖,掂了掂分量,非常沉重,看准田归农小腹,力运右臂,呼的一声,掷了出去。

镖重劲大,去势极猛,田归农待得惊觉,钢镖距小腹已不过半尺,忙挥刀斩落。钢镖虽斩为两截,但镖尖余势不衰,撞上他右腿,还是划破了皮肉。便在此时,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一名军人咽喉中镖,向后直摔。田归农骂道:“小贼,瞧你本日逃获得那边去?”但一时倒也不敢冒进,批示众军人,团团将两人围住。

忽听南面一人朗声长笑,声音清越,跟着说道:“胡兄弟,幸会,幸会。每见你一次,你武功便长进一层,当真豪杰出在少年,了不起啊,了不起!”恰是田归农的声音。

她马鞭轻挥,使一招软鞭鞭法中的“阳关折柳”,已圈住那魁巨大汉的头颈。那大汉正在自报姓名:“鄙人高一力领教……”俄然喉头一紧,已说不出话来。他力量虽大,但一来猛地里呼吸闭塞,二来老是敌不住马匹的一冲,顿时安身不定,为马匹横拖而去,连中间的张宁也一起带倒。

田归农故意要置胡斐死地,寒光闪闪,手中宝刀的招数一招紧似一招。他平时使剑,用刀并不顺手,但这柄刀锋利非常,只须顺手挥动,胡斐已决计不敢撄其锋芒。他使开宝刀,直逼而前。

苗夫人不睬田归农,对胡斐道:“我这话很要紧的,此事只跟你爹爹和金面佛苗人凤有关,你听了以后,死而无憾。你要不要听?”胡斐道:“不错,我不能心中存着一个疑团而死。请你说吧!”

田归农毫无顾忌的大声呼喝批示,命十六名军人从四方打击,同时砍落,乱刀分尸。众军人齐声承诺。田归农叫道:“他没兵器,这一次非将他斩成肉酱不成!”苗夫人早就在不竭走近,这时更上前几步,说道:“大哥,且慢,我有几句话跟这少年说。”田归农皱起了眉头,道:“阿兰,你别到这儿来,谨慎这小贼建议疯来,伤到了你。”苗夫人甚是刚强,道:“他立时便要死了。我跟他说一句话,有甚么干系?”田归农无法,只得道:“好,你说罢!”

胡斐想再抢件兵刃抵挡,但刀枪丛中,竟缓不脱手来,嗤的一声,左肩又让一名军人的花枪枪尖划了长长一条口儿。

圆性目睹局势告急,俄然往地下一扑,一个打滚,长鞭舞成一团银光,冲了出去。田归农挥刀反对。圆性长鞭疾往他头颈中圈去,田归农挥刀格开,圆性已闪过他身边,抱住了苗夫人在地下转动。田归农横刀砍去,圆性缩身避过,乘势双手出劲,将苗夫人向胡斐抛去。胡斐抢上接住,跟着拉住圆性右手,用力回提,双手抱住她身子。只见她用力之余,背上刀创裂开,鲜血猛涌,又惊又怜,忙按住她伤口。

福康安府中此次来的军人,连田归农在内共二十七人,为胡斐刀砍掌击、镖打腿踢,已伤毙了九人,胡斐受伤却也不轻。对方十八人四周围住,已操必胜之算,有几人珍惜胡斐,又叫他投降。

倘若依了胡斐的计议,一个乘白马奔驰如风,一个持勇力当者披靡,未始不能出险。但是圆性不肯意,其实在胡斐心中,也是不肯意。或许,两人决计不肯在这存亡关头分开;或许,两人早就心中悲苦,感觉还是死了洁净。

苗夫人叫道:“胡相公,你的骨灰坛还没埋,这便死了吗?”胡斐昂然道:“关你甚么事?我不肯破口唾骂女人。你最好走得远些。”苗夫人道:“我承诺过你,要跟你说你爹爹的事。你虽转眼便死,要不要听?”

胡斐低声道:“我向东冲出,引开世人,你快往西去。那匹白马系在松树上。”圆性道:“白马是你的,不是我的。”胡斐道:“这当儿还分甚么你的、我的!我的命也是你的。我不消照顾你,管束能够突围。”圆性听他说“我的命也是你的”,内心一甜,也想跟着说一句“我的命也是你的”,俄然间想到刚去世的程灵素,终究硬生生忍住,说道:“我不消你照顾,你这就去罢。”

田归农见南兰落入胡斐手中,恐怕伤了她,不敢便即打击,神采阴沉,不知南兰要跟胡斐说些甚么话。

田归农当日在福康安府中,给胡斐夺去宝刀,掌击吐血倒地,当着天下豪杰之前,如此出丑,实是奇耻大辱,现在一言不发,刀刀狠辣的打击。

胡斐身边少了两敌,唰唰两刀,已将丁文沛、丁文深兄弟砍翻在地,突觉背后风声飒然,有人欺到,不及回身,反手“倒卧虎怪蟒翻身”,单刀回斫,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手上忽轻,单刀已给仇敌的利刃削断,敌刃跟着便顺势推到。

胡斐大惊,左足急点,向前直纵出丈余,但已然慢了半晌,左肩背一阵剧痛,已看清楚偷袭的恰是田归农,不由得悄悄心惊。

便在此时,只听得身后两人叫道:“鄙人黄樵!”“鄙人伍公权!”金刃劈风之声已掠到背心。胡斐向前扑出,两柄单刀都砍了个空,他顺势回过单刀,唰的一下,从下而上的斩向黄樵手腕。这一招是胡家刀法中的精美之着,仇敌本来极难避过。不料黄樵精于十八路大擒特长,应变最快,见刀锋削上手腕,危急中抛去兵刃,手腕翻时,伸指迳来抓胡斐单刀的刀背。别瞧他两撇鼠须,头小眼细,形貌非常猥葸,这一下变招竟比胡斐还要迅捷,五根鸡爪般的手指一抖,已抓住了刀背。胡斐仗着力大,挥刀向前砍出,但黄樵体力也是不小,抓住了刀背,胡斐这一刀竟然没能砍出。就这么呆得一呆,身后又有三人同时攻到。

胡斐估计情势,待得背后三人攻到,另有一瞬余暇,须当在这半晌间摒挡了黄樵,此时陷身重围,面前此人又实是劲敌,若能伤得了他,便减去一分威胁。当下俄然撤手离刀,双掌击出,砰的一响,打在他胸口。黄樵一呆,竟然并不跌倒,但抓着单刀的手指却终究放开了。胡斐一探手,又已抓住刀柄,回过身来,架住了三般兵器。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