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扬冷冷的道:“你六爷爷的尸首!给斩成了八块!”

温南扬一听大怒,便欲发作,但刚才给袁承志擒住时全无抗御之能,昨晚又在他手底吃过苦头,恨恨的瞪了三人一眼,转头就走,走出亭子数步,恶狠狠的道:“不要脸的女人,本身偷男人不算,还教女儿也偷男人。”

袁承志对金蛇郎君的表情,实在本身也不大明白,听师父与木桑道人说,此人脾气古怪,工于心计,为人介于正邪之间。他安排铁盒弩箭、秘笈剧毒,用心险狠,实非君子端士。但是自从研习《金蛇秘笈》中的武功以后,对这位绝世的奇才不由悄悄敬佩,在内心深处,不自发的已把他当作了半位师父。昨晚听到温氏五老痛斥金蛇郎君为“奸贼”,心中说不出的气愤,过后想及,也觉奇特。这时听青青之母问起,便道:“金蛇郎君我没见过面,不过提及来,这位前辈和我实有师徒之分,我很多武功是从他那边学的。这位前辈身后的景象,恕我不便对伯母说,只怕有好人要去发掘他骸骨。”

温青青道:“我妈在这里,她有话要问你。”袁承志走进亭去,作揖施礼,叫道:“伯母,小侄袁承志拜见。”那中年美妇站起家来回礼,连说:“不敢当。”

青青叫道:“是七伯伯。”温仪叹了口气,道:“袁相公,请你放了他吧。温家门中,没一个当我们母女是亲人。”袁承志伸手在那人身上拍捏几下,解开了他穴道。本来那人是昨晚与他交过手的温南扬。他是温方义的儿子,在众兄弟中排行第七。

四人寂静了一阵。温南扬道:“你说此人毒不毒?他杀了六叔也就罢了,却把他尸首这般送回家来。”温仪道:“他为甚么如许做,你可还没说。”温南扬道:“哼,你当然感觉挺应当哪。只如果你姘头干的事,非论甚么,你都说不错。”

第六回

温南扬道:“这件事当今想起来还是教民气惊胆战,如果我性急去揭承担,这条命还在吗?这几枝毒箭哪,每一箭都射进了六婶的肉里。那是见血封喉、剧毒非常的药箭,六婶顿时满身发黑,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地死了。”

青青之母身子一晃,向后便倒。青青赶紧抱住,叫道:“妈妈,你别悲伤。”

温南扬续道:“他向我显现武功,也不知是何企图,只见他把断锚往船舱中一掷,说道:‘你如不照我的叮咛,开箱偷看,私取宝贝,一起上倘若再做案子,这铁锚便是你的表率!’从囊中拿出一锭银子,掷在船板上,说道:‘你的盘费!’拔起船头上的两枝竹篙,双手别离握定,两枝竹篙插入河中,身子已跃入半空,他放开竹篙,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身法奇妙,一起翻动,一起近岸,落下来时已到了岸上。但听得他在岸上一声长笑,身子已消逝在黑影当中。”

温南扬道:“这天早晨,厅上点满蜡烛,两名仆人把箱子抬出去。爹爹和四位叔伯坐在中间。我亲身脱手,先堵截绳索,再把铁钉一枚枚的起出来。我记得很清楚,大伯伯当时笑着说:‘老六又不知看中了那家的娘儿,荒唐得不想回家,把这箱东西叫南扬先带返来。来,我们瞧瞧是甚么宝贝!’我揭开箱盖,见内里装得满满的,上面铺着一层纸,纸上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温氏兄弟同拆’几个字。我见那几个字仿佛不是六叔的手笔,就把信交给大伯伯。他并不拆信,说道:‘上面是甚么东西?’我把那层纸揭开,上面是方方的一个大包裹,包裹用线密密缝住。大伯伯道:‘六嫂,你拿剪刀来拆吧。六弟如何俄然细心起来啦?’六婶拆开缝着的线,把承担一揭开,俄然之间,包裹里飕飕飕的射出七八枝毒箭。”

温南扬怒道:“男人汉大丈夫,敢做莫非还不敢说?我是瞧见一家大女人长得好,夜里跳进墙去采花。她不从,我就一刀杀了。那知她临死时一声大呼,给人闻声了。护院的武师中竟有几名妙手,一齐涌来,豪杰敌不过人多,我就给他们擒住了。”

温南扬坐了下来,说道:“姓袁的,青青,我如何识得那金蛇奸贼,当今原本来本的跟你们说,也好让你们晓得,那奸贼的用心如何险毒。”青青道:“你说他好话我不听。”说着双手掩住耳朵。

青青惊呼了一声。袁承志心想:“这是金蛇郎君的惯技。”

袁承志见她双目红肿,神采蕉萃,知她悲伤难受,冷静无言的坐了下来,深思:“听青青说,她母亲是给人强奸才生下她来,那人自是金蛇郎君了。五老对金蛇郎君深恶痛绝,青青提一声爸爸,就给她二爷爷喝斥怒骂。但是她妈妈听得金蛇郎君去世,当即晕倒,悲伤成这个模样,对他明显情义很深,此中只怕另有别情。”

青青的母亲呆了一阵,低声问道:“他……他是真的死了?袁相公可亲目睹到么?”袁承志点点头。她又道:“袁相公对我青青很好,我是晓得的。我决不像我爹爹与叔伯们那样,当你是仇敌,请……请你把他死时的景象告知。是谁害死他的?他……他死得很苦吗?”说到这里,声音发颤,泪珠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温南扬不去理她,续道:“过了三天,牢头拿了一大碗酒、一盘肉来给我吃。我晓得明天就要处决了,心想人是总要死的,只不过老子年纪悄悄,还没好好享够了福,不免有点可惜,心一横,把酒肉吃了个洁净,倒头便睡。睡到半夜,俄然有人悄悄拍我肩头。我翻身坐起,听得有人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别出声,我救你出去!’接着嚓嚓几声响,我手脚的铁镣手铐,都让他一柄锋利之极的兵刃削断了。他拉着我的手,跳出狱去。那人轻功好极,手劲又大,拉着我手,我赶路省了一大半力量。两人来到城外一座破庙里,他点亮神案上的蜡烛,我才看清楚他是个长得挺俊的年青人,年纪还比我小着几岁。他是个小白脸,哼!”

他说到这里,转过甚厉声对青青道:“那就是你老子干的功德。这一来,厅上世人全都颤动。五叔狐疑是我使奸,逼我翻开承担。我站得远远地,用一条长竿把承担挑开,总算再没箭射出来。你道包裹里是甚么珍珠宝贝?”青青道:“甚么?”

说到这里,向温仪和青青狠狠的望了一眼,持续说道:“我便向他施礼伸谢。那人高傲得很,也不行礼,说道:‘我姓夏,你是棋仙派姓温的了?’我点头说是,这时见他腰间挂着那柄削断我铐镣的兵刃,弯曲折曲的仿佛是柄剑,只是剑头分叉,模样很古怪。”

温南扬回身骂道:“你这贱丫头要反了吗?是爷爷们叫我来的,你敢如何?”温青青骂道:“你要经验我,大风雅方的劈面说便是,干么来偷听我们说话?”温南扬嘲笑道:“我们?也不知是那边钻出来的野男人,竟然一起称起我们来啦。温家十八代祖宗的脸,都给你们丢洁净了!”青青气得胀红了脸,转头道:“妈,你听他说这类话。”

青青吃了一惊,吓得嘴唇都白了。温仪伸手搂住了她。

温仪昂首了望天涯,轻声道:“我……我……早已不姓温了。”

温南扬说道:“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二十六岁。爹爹叫我到扬州去给六叔做帮手。”袁承志心想:“本来静岩温氏五祖本有六兄弟。”温南扬续道:“我到了扬州,没赶上六叔。一天早晨出去做案子,不谨慎失了手。”温仪冷冷的道:“不知是做甚么案子?”

温南扬怫然道:“我干么要说?你的事你本身说好啦,只要你不怕丑。”温仪悄悄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好吧,我只道他救过你性命,你还会有一些儿感激之心,那知温家的人,满是那么忘……忘……唉!”温南扬怒道:“他救过我性命,那不错。但是他为甚么要救我?好,我痛痛快快说出来,免得你本身说时,不知如何胡言乱语,尽说些大话。”青青怒道:“我妈妈怎会扯谎?”温仪拉了她一把,道:“让七伯伯说。”

逾墙搂处子 结阵困郎君

温仪道:“青青,你听好啦。你过世的爸爸虽不能说是好人,但是比温家百口的好处还多上百倍。”温南扬嘲笑道:“你忘了本身也姓温。”

温南扬道:“豪杰?呸!英他妈的雄。当时我只道他是我拯救仇人,虽见他说话时眼露凶光,仿佛对我非常憎厌,还道他脾气古怪,也不如何在乎。过江后,我另行雇船,回到家来。一起上搬运的人都说这口箱子好重,我想六叔此次定是发了横财,箱子中盛满金银财宝。我花了这么多力量运回家来,叔伯们定会多分给我一份,是以内心欢畅。回家以后,爹爹和叔伯们很嘉奖我无能,说第一次出道,竟然干得不坏。”

温青青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好!”温南扬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一口浓痰。青青性爱干净,见他如此蹧蹋本身亲手安插的玫瑰小亭,心中难过。袁承志知她情意,伸足把痰擦去。青青望了他一眼,目光中甚有感激之意。

青青之母一惊,说道:“不错,你安晓得?”随即道:“那定是他……他……遗书上写着的了,袁相公可……可有带着?”神情中充满盼望和焦炙。

袁承志想起秘笈封面夹层中的舆图和图上字样:“得宝之人,务请赴浙江衢州静岩,寻访温仪,赠以黄金十万两。”当时看了这张“重宝之图”,因无妄图之念,顺手在行囊中一塞,而后没再留意,曾想金蛇郎君以绝代武功,绝顶聪明,竟至丧身荒山,几乎骸骨无人收殓,只怕还是受了这重宝之害。天下奇珍奇宝,无不敷以招致大祸,这话师父常常提起,是以对这张遗图很有些厌憎之感,这时经青青之母一问,这才记起,说道:“小侄无礼,大胆叨教,伯母的闺字,但是一个‘仪’字?”

袁承志正要答复,俄然右足一顿,从亭子栏干上斜刺跃出。温仪母女吃了一惊,只听有人“啊哟”一声,袁承志已伸手从玫瑰丛中抓了一个男人出来,走回亭子。那人已给他点中穴道,手足软软垂下,转动不得。

过了一会,青青之母悠悠醒来,哭道:“我苦苦等了十八年,只盼他来接我们娘儿分开这处所,那知他竟一小我先去了。青青连她爸爸一面也见不着。”

温南扬又道:“他们打了我一顿,将我送到衙门里监了起来。我可也不怕。我这件案子不是小事,沸沸扬扬的早传开了。我想六叔既在扬州,他武功多么了得,得知讯息后,自会来救我出狱。那知等了十多天,六叔始终没来。上官详文下来,给我判了个斩立决。狱卒跟我一说,我才惶恐起来。”温青青哼了一声,道:“我还道你是不怕死的。”

青青之母说道:“本来是袁相公葬的,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酬谢才好。”说着站起来施了一礼,又道:“青青,快给袁大哥叩首。”青青拜倒在地,袁承志忙也跪下行礼。青青之母道:“不知他可有甚么遗书给我们?”

袁承志道:“伯母不必难过。夏老前辈当今安安稳稳的长眠地下。他的骸骨小侄已经好好安葬了。”又道:“夏前辈死时身子端坐,去世之前又作了各种安排,显非匆急之间给人害死。”

青青插口道:“的确不坏,杀了个大闺女,带来一口大箱子。”温仪道:“青青,别多嘴,听七伯伯说下去。”

袁承志听他陈述本身的罪过,竟毫无惭愧之意,心想此人当真无耻已极。

袁承志心想:“那便是那柄金蛇剑了。”他不动声色,听温南扬持续说下去:“我问他姓名,他冷冷的道:‘你不必晓得,归正今后你也不会感激我。’当时我很奇特,心想他救我性命,我当然一辈子感激。那人道:‘我是为了你六叔温方禄才救你的。跟我来!’我跟着他走到运河边上,上了一艘船,他叮咛船老迈向南驶去。那船分开了扬州十多里路,我才渐渐放心,晓得官府不会再来追逐了。我问了几句,他只嘲笑不答,俄然从衣囊里拿出一对蛾眉刺来。这是六叔的兵器,夙来随身不离,如何会落在此人手中,我心中奇特。那人道:‘你六叔是我好朋友,哈哈!’怪笑了几声,脸上忽露杀气,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他道:‘这口箱子,你带回家去。’说着向船舱中一指,我见那箱子很大,用铁钉钉得安稳,内里还用粗绳缚住。他道:‘你从速回家,路上不成逗留。这口箱子必须交你大伯伯亲手翻开。’我一一承诺了。他又说:‘一个月以内,我到你家来拜访,你家里长辈们好好欢迎吧。’我听他说话不伦不类,但也只得承诺。他叮嘱结束,俄然提起船上的铁锚,喀喇喀喇,把四只锚爪都拗了下来。”

温仪低声道:“七哥,请你过来,我有话说。”温南扬略一沉吟,大踏步走进亭子站定,和袁承志相距甚远,防他俄然脱手。

温仪道:“我们娘儿身遭不幸,蒙五位爷爷和各位兄弟照顾,在温家又耽了十多年。那姓夏的事,我向来没跟青青说过,现下既然他已不在人间,也就不必再行坦白。这件事七哥头尾晓得得很清楚,请你对袁相公与青青说一说吧。”

温仪一阵气苦,两行珠泪挂了下来。青青那边忍得他如此唾骂,追出去喝道:“喂,七伯伯,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甚么?”

温青青怒道:“七伯伯,我们在这里说话,你如何来偷听?也没点长辈模样。”

袁承志心想:“这位金蛇郎君大有豪气。”他只内心想想,青青却公开赞了起来:“此人真是豪杰豪杰。好威风,好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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