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回到大厅。钱成本道:“总舵主,二公子与至公子争位,那是众所周知之事。我们六合会向来秉公行事,至公子居长,天然拥至公子。二公子早就把你当作了眼中钉,此次更受了冯锡范的教唆,想乘机除了你。本日大伙儿更获咎了二公子,这么一来,只怕王爷也要信他们的谗言。总舵主而后不能再回台湾了。”

康熙道:“老婊子派女儿来偷了我这部经籍,这一来,她手里已有五部了。”

韦小宝哈哈大笑,拾起单刀,将刀尖悄悄抵住郑克塽咽喉,喝道:“站起来,向右,上前三步,爬上去,钻出来!”

康熙笑道:“那也说得是。”顿了一顿,续道:“别的三部经籍,别离在正红旗、正蓝旗、镶蓝旗三旗手中。正红旗的旗主目下是康亲王,我已命他将经籍献上来。”

韦小宝早已躲到了土屋之侧,心中怦怦乱跳。只听得冯锡范大声呼啸,疾冲而出。

韦小宝心道:“老皇爷宠嬖端敬皇后,最好的东西天然要赐给她。如果换作我,八部经籍一古脑儿没入宫中,全都赐了给她。”

康熙续道:“老婊子害死端敬皇后,天然也就占了她的经籍。鳌拜是镶黄旗旗主。那日派你去抄鳌拜的家,老婊子要你找两部经籍,一部是镶黄旗的,另一部是正白旗的。”韦小宝道:“是。早知老婊子如许坏,主子便回禀老婊子说找不到,将经籍悄悄献给皇上。”康熙笑道:“当时我们既不知老婊子是假太后,又不知这《四十二章经》中有这等严峻干系,你如如许混闹,我非……非打你屁股不成。”韦小宝道:“是,是。”心道:“打打屁股就算了吗?那你也甭客气啦!”问道:“别的那部正白旗的,不知鳌拜是那边来的?”

钱高二人仓促奔回大厅,禀道:“总舵主,没见到郑二公子,想是他已经走了。”

韦小宝道:“我们快去慈宁宫搜索。老婊子光着身子逃出宫去,甚么也没带。”心中怦怦而跳:“现在皇上如到我屋中一查,小桂子便有一百个脑袋,也都砍了。”

韦小宝回到门口,但见陈近南和郑克塽仍在挥动刀剑。劲敌既去,他对这郑家二公子可涓滴不放在心上,叫道:“师父,那‘一剑无血’已给我斩得满身是血,逃之夭夭了。你请出来罢。”陈近南一怔,问道:“谁?”韦小宝道:“是弟子小宝。”陈近南大喜,横剑当胸,不再舞动。

郑克塽大惊,那知他是虚张阵容,叫道:“师父,师父!”不听冯锡范答复,微一游移,便即抛动手中单刀。韦小宝喝道:“跪下!”郑克塽双膝一曲,跪倒在地。

当下世人仓促在花圃中掘地安葬了关安基的尸身,挥泪膜拜,携了随身物件,便即分批拜别。六合会群雄在京中不时搬家,换个居处乃家常便饭。韦小宝恐怕师父考问武功,乘机告别,归去皇宫。

韦小宝早已晓得,却道:“皇上,这个天大的奥妙,你最好别跟我说。多一人晓得,多一分泄漏的伤害。”康熙赞道:“你越来越长进啦,晓得诸事须当谨慎。不过你跟我办事以来,向来没泄漏过甚么。倘若连你都信不过,我是没人能够信得过的了。”

陈近南皱眉道:“走了?不在棺材里么?”钱高二人面面相觑,土屋中棺材倒是有一口,但郑二公子如何会在此中?

韦小宝道:“是,主子随机应变,设法骗他出来。”

只见高彦超已用菜油为陈近南洗去眼中石灰,又缚好了他手臂上伤口。厅上风际中、钱成本、玄贞道人等躺满了一地,陈近南正在给大家解穴。

陈近南道:“我们去瞧瞧。”领着世人走向土屋。韦小宝大急,只得跟在前面,双手揉擦屁股,心道:“屁股啊屁股,师父听到我将那臭小子赶入了棺材,你老兄不免要多挨几板了,真正对不住之至。”

韦小宝站在门口,见他移解缆子,已猜知贰情意,只待他摸到门口时刺他一剑,但想此人武功太高,就算刺中,他临死时回击一剑,本身小命不免危危乎哉,因而将匕首悄悄插入门框约莫两寸,见冯锡范离门已不过两尺,俄然尖声叫道:“我在这……”一个“里”字还没出口,冯锡范出招快极,一剑斩落,当的一声响,长剑碰到匕首,断为两截,半截断剑跳将上来,在他额头上一斩,这才跌落。

韦小宝心想:“康亲王那部经籍,那天早晨已给人偷了去,现在在我手中。康亲王如何还献得出?这一下老康可要大糟而特糟了。”

康熙道:“岂止三部?她又派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去跟镶红旗旗主和察博难堪。当时我不知甚么原因,和察博这家伙一贯跟鳌拜勾搭,我也不去理睬。现下想来,天然是去取他的赐经。瑞栋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定是给老婊子杀了灭口。”

韦小宝周身数百根骨头,每根骨头顿时都轻了几两几钱,跪下叩首,说道:“皇上如此信得过,主子就是把本身舌头割了,也不敢泄漏半句皇上交代的话。”

陈近南抢上又再扶起,只见关安基双目圆睁,没了呼吸,已然毙命,但身子尚自暖和,倒是死去未久。世人又惊又悲,风际中、玄贞道人等跃出墙外察看,已找不到仇敌踪迹。

康熙点点头,说道:“我大清龙脉的奥妙,本来藏在八部《四十二章经》当中。”韦小宝假作惊奇,连声道:“咦,奇特,有这等事?这可千万想不到!”

韦小宝俄然“啊”的一声,假装晕倒,双目紧闭。陈近南左手一伸,拉住了他手臂,问道:“如何?”韦小宝道:“我……我刚才……吓得短长,怕他们害死了师父,这会儿……手脚都没了力量……”陈近南抱着他放在椅上,道:“你歇息一会。”

本来冯锡范蓦地来袭,他武功既高,又攻了世人个措手不及。风际中等并非聚在一起,闻声出来应战,给他一一点倒。世人都愤怒已极,只是在总舵主面前,不便破口痛骂。高彦超说了韦小宝使狡计重创冯锡范的景象,世人顿时髦高采烈,都说这厮如此奸恶,只盼石灰便此弄瞎了他双眼。

韦小宝道:“我顿时就来。”回进土屋,提起斧头,将七八枚棺材钉都钉入棺材盖中,说道:“郑公子,你躺着歇息几天。算你运气,欠我的一万两银子,一笔取消,也就不消还了。你是大大的便宜了。”大笑一阵,走回大厅。

来到土屋当中,只见满地都是石灰和鲜血,公然不见郑克塽的人影。陈近南明显听得韦小宝逼着郑克塽爬入棺材,这时棺材盖却钉上了,狐疑大起,问道:“小宝,你将二公子钉入了棺材里么?”韦小宝见师父面色不善,赖道:“我没有。说不定他怕师父杀他,本身钉上了。”陈近南喝道:“胡说!快翻开,别闷死了他。快,快!”

康熙皱起眉头,在书房中踱来踱去,说道:“镶蓝旗旗主鄂硕克哈是个大胡涂蛋,我要他呈缴经籍,他竟说好几年前就不见了。我派了侍卫到他家搜索,一无踪迹,我已将他下在天牢,叫人好好拷问,到底是当真给人盗去了,还是他藏匿不肯上缴。”

康熙道:“他害死了正白旗旗主苏克萨哈,将产业、财物,连经籍一起占了去。哼,这逆贼死不足辜。”韦小宝道:“是。如许一来,老婊子手里有了三部经籍啦。”

他回到本身住处,闩上房门,将六部经籍一一拆开,果见每部经籍封皮的夹缝中,都有很多羊皮碎片。他取出碎片,将书牍缝起复原,缝不到半部,便觉腻烦,心想:“双儿如在这里就好了,她现在多数还在清冷寺外等我。我给九难师父捉了去,这好丫头必然担心得要命,得派人去叫她来。”又缝了几针,眼睛已不大睁得开,藏好经籍便睡。

本来韦小宝自知用石灰撒人眼睛,实是下三滥的行迳,当年茅十八曾为此打了他一顿,固然群雄大赞他机灵,但想他们是我部属,天然要拍马屁,师父是大豪杰、大豪杰,比之茅十八又高出十倍,定要重责,干脆晕在前头,叫他下不了手,当真要打,落手也好轻些。

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国姓爷待我恩德深重,我粉身碎骨,难以酬谢。王爷向来贤明,又对我礼敬有加,决不是伤害忠良之人。”玄贞道人道:“常言道:疏不间亲。二公子咬定我们六合会不平台湾号令,在中原已是如此,到得台湾,更有甚么辩白的余地?他郑家共八位公子,大师争权夺位,我们六合会用不着牵涉在内。总舵主,我们秦桧当然不做,却也不做岳飞。”钱成本道:“总舵主忠心耿耿,平生为郑家效力,却几乎儿给二公子害死,这口气不管如何咽不下。”陈近南又叹了口气,说道:“大丈夫行事无愧于六合,旁人要说短长,也只好由他。只千万猜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刚才若不是小宝机灵,大伙儿都已死于非命了,唉,可惜关二哥……”

世人见了,都“啊”的一声惊呼。陈近南手一松,退了两步,那人又倒入棺材。世人齐声叫道:“是关夫子!”在这一顷刻间,世人已看清棺中那人乃是关安基。

康熙低声道:“太后跟我说了件大事,此次你去云南,能够乘机办一办。”韦小宝应了。康熙道:“太后说道,那恶婢冒充太后,本来有个严峻诡计,她想查知我们满洲龙脉的地点,想要设法破了。”

康熙又道:“正蓝旗旗主富登年事尚轻,我刚才问过他。他说上一任的旗主嘉坤在攻打云南时阵亡,统统后事都是吴三桂给摒挡的。吴三桂交到他手里的,只是一颗印信、几面军旗,另有几万两银子,别的甚么都没有了。”韦小宝道:“这部经籍定是吴三桂淹没了。”康熙道:“是啊。是以你到了吴三桂府中,细心探听这件事,想体例把经籍取了来,吴三桂这厮老奸大奸,千万不能让他得知内幕。”

韦小宝冲口而出:“这老婊子罪大恶极!”忙伸手按住嘴巴,自知在天子面前骂这等粗话,未免过分不敬。岂知康熙涓滴不觉得意,跟着道:“对!这老婊子当真不是东西。太后忍辱耐苦,宁死不说,才令老婊子奸计不逞。上天保佑,太后以是得保安然至今,却也全仗了不肯透露这个大奥妙。”

康熙续道:“当年摄政王爷进关以后,将八部经籍分赐八旗旗主。八旗当中,正黄、正白、镶黄上三旗的兵马是天子自将,但地步财物,仍分属三旗旗主管领。正黄旗的经籍,父皇一向放在身边,带了去五台山,厥后命你拿返来赐给我。镶白旗旗主因事开罪,镶白旗的经籍没入宫中,父皇赐了给端敬皇后。”

韦小宝听师父并不究查撒石灰、钉棺材之事,顿时宽解,恐怕他只是一时想不起,须得当即岔开话头,说道:“我们这么一闹,只怕左邻右舍都晓得了,如果报知官府,只怕……只怕……须得从速搬场。”陈近南道:“恰是。我心神不定,竟没想到此节。”

韦小宝忙道:“是,是。皇上料事如神。”心道:“你认定瑞栋是给老婊子杀的,我又赞过你料事如神,那就已敲钉转脚。今后你就算晓得瑞栋是我杀的,也已不能转口,再来向我查问了。不然的话,你就承认本身不是料事如神。身为皇上,岂可料事不如神而如鬼?”

次日一早去上书房服侍听旨。康熙说道:“明日便有朝旨,派你送建宁公主去云南,赐婚给吴家的小王八蛋。”韦小宝道:“是。可惜没奉侍得皇上几天,又得阔别。”

韦小宝叫道:“张大哥、李二哥、王三哥,你们都来了,很好,很好。这姓郑的臭小子还不放下兵器投降,你们一齐上去,把他乱刀分尸了罢!”

韦小宝道:“能出入上书房,又胆敢私行拿书的,只要……只要……”康熙道:“建宁公主!”韦小宝不敢接口,心道:“此次你是真的料事如神。”

康熙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韦小宝忙道:“决计不错。”康熙道:“……老婊子手中已有了四部经籍。但是有一件事奇特得很,父皇赐我的那部正黄旗经籍,我一向放在上书房桌上,却俄然不见了。你想又有谁这么大胆,竟敢到上书房来盗窃物事?”

玄贞道人怒道:“确是冯锡范!这红砂掌是他昆仑派的独门武功。这恶贼重伤之余,半晌间便去而复回,当真……他妈的,他要救郑二公子那也罢了,怎地却害死了关二哥?”世人纷繁怒骂。关安基的舅子贾老六更呼天抢地的大哭。陈近南黯然不语。

陈近南双目红肿,泪水仍不竭排泄,神采慎重,说道:“钱兄弟、高兄弟,你们去洗了郑二公子眼中石灰,请他到这里来。”钱高二人承诺了。

钱成本和高彦超拿起斧头凿子,忙将棺材钉子起下,翻开棺材盖,内里果然躺着一人。陈近南叫道:“二公子!”将那人扶着坐起。

韦小宝叫一句,郑克塽便战战兢兢的服从而行,爬入了棺材。韦小宝哈哈大笑,抢上前去,推上了棺材盖,拿起那包经籍揣入怀里,说道:“师父,我们快洗眼去。”拉着陈近南的手,走出土屋。

康熙点头道:“我早细细搜过了,甚么也查不到。只查到一套僧袍,老婊子阿谁相好,本来是个和尚。哈哈,哈哈!”韦小宝跟着大笑,笑得两声,感觉甚为无礼,忙忍住了笑。康熙仍放声大笑,说道:“不过那矮冬瓜抱着老婊子逃脱之时,我瞧到他留着一头长发,这倒奇了。多数他也假扮宫女,头发是假的。这家伙又矮又胖,老婊子甚么男人不好偷,却去找如许个矮冬瓜。”韦小宝笑道:“这矮冬瓜武功很高。边幅漂亮的,一定有本领偷进宫来。前次阿谁假宫女,也就丑得很。”

走得七八步,只见高彦超倒在花坛之旁,韦小宝吃了一惊,上前相扶。高彦超道:“救总舵首要紧,部属只是给封了穴道,没甚干系。”陈近南俯下身来,在他背心和腰里按摩了几下,穴道顿时解了。高彦超道:“总舵主眼睛如何?”陈近南皱眉道:“石灰。”高彦超道:“得用菜油来洗去,不能用水。”挽住他手臂快步而行。

陈近南解开关安基衣衫,见他胸口上印着一个血红的指模,失声叫道:“冯锡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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