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悄悄一吻,说道:“我早知你对我非常忠心。”

第三十一回

吴三桂微微一笑,说道:“请万岁爷望安。老臣在这里练习兵马,不敢稍有怠忽,专候皇上调用。老臣麾下所辖的兵将,每一个都如上三旗亲兵普通,对皇上誓死尽忠。”

公主早等得心焦,怒道:“如何到这时候才来?”韦小宝愤怒忿的道:“你公公拉住了我说话,口出大逆不道的言语,我跟他辩论了半天。若不是牵记取你,我这时候还在跟他争呢。”公主道:“他说甚么了?”韦小宝道:“他说皇上老狐疑他是奸臣,内心很不舒畅。我说皇上如有狐疑,怎会让公主下嫁你的儿子?他说皇上定是不喜好你,成心坑害你。”

韦小宝晚餐过后,又等了大半个时候,才踱到建宁公主房中。

钱成本吃了一惊,但随即体味,天然并非真的杀人,笑道:“韦香主此计大妙,玄贞道长跟我争风妒忌之时,还得叽哩咕噜,大说蒙古话。不过须得另行预备好一具尸身。”

俄然钱成本仓促出去,说道:“大汉奸要放火。”三人都是一惊,齐问:“甚么?”

吴三桂躬身道:“谨领圣旨。尚耿二藩如有不轨异动,老臣当即出兵,擒获二人,献到北京。”韦小宝道:“皇上说道,尚可喜昏庸胡涂,耿精忠是个无用小子,决不是吴藩的敌手,只须吴藩肯出兵,不消朝廷出一兵一卒,便妙手到擒来。”

公主大怒,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喝道:“这老乌龟胡说八道,我去扯下他的胡子来。你叫他快快来见我!”

韦小宝点头道:“不错。你们出去找找,昆明城里有甚么身材跟大胡子差未几的好人,随便捉一个来杀了,把尸首藏在倡寮之旁。钱老板一杀了道长以后,将众妓女轰了出去。道长翻身重生,把大胡子的衣服穿在那尸首之上。”

吴三桂浅笑道:“天然成!这类火枪是战阵上所用,很能及远,但照顾不便。罗刹人另有一种短铳火枪。”走到一只木柜之前,拉开抽屉,捧了一只红木盒子出来。

韦小宝道:“你要一枝,我要一枝,两根火枪本来是一对儿。”公主叹道:“两根火枪一雄一雌,并排睡在这木盒儿里,多么亲热?一分开,两个儿都孤另另的非常苦楚了。我不要,还是你一起收着罢。”说这话时,想到天子旨意毕竟不成变动,本身要嫁韦小宝,毕竟是一句虚话罢啦。

高彦超笑道:“这具尸首的脸可得剁个稀烂,再将剃下来的那丛黄胡子丢在床底下,好让吴三桂的部下搜了出来,只道是杀人凶手成心坦白死者罕帖摩的本相。”

韦小宝凝目看去,只见假山已给轰去了小小一角,地下尽是石屑,不由得伸了伸舌头,半晌缩不返来,说道:“这一枪倘若轰在身上,凭你铜筋铁骨也抵挡不住。”俯身拾起短枪,放回盒中。

韦小宝道:“不过此次尚耿二藩的逆谋,皇上却拿到了真凭实据。皇上说道:他二藩反谋未显,临时不成打草惊蛇,不过要吴藩集结重兵,戍守广东、广西鸿沟。一等他二藩起事,要吴藩立即派兵去广东、福建,将这二名反贼拿了,送到北京,那是一件大大的功绩。”

钱成本道:“那倒不是。他们狐疑罕帖摩给我们捉了来,又不敢进园来搜,一起火,多量人马来救火,便可乘机搜索了。”韦小宝点头道:“不错,定是这道鬼计。三位大哥有何高见?”徐天川挥手作个砍头的姿式,道:“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韦小宝本就站在书桌之旁,一见他回身,也即回身,翻开身上所穿黄马褂,取出马褂内口袋中的一部《四十二章经》,放在书桌上,将桌上本来那部经籍放入马褂袋中。

这一调包,伎俩极是迅捷,别说吴三桂正在回身取枪,便眼睁睁的瞧着他,也让他背脊遮住了难以发觉。八部经籍形状一模一样,所别者只书牍色彩分歧,韦小宝昨晚将一部镶蓝旗的经籍封皮拆去了所镶红边,便和正蓝旗的色彩不异,当下掉了这部正蓝旗经籍。

韦小宝笑道:“高大哥想得比我殷勤。大伙儿拿些银子去,这就逛窑子去罢!这件事好玩得紧,可惜我身材太小,轻易暴露马脚,不能跟大伙儿一起去。”

韦小宝当即谢过收了,笑道:“今后倘若撞到有人想来害我,我取出火枪,砰的就是一枪,轰得他粉身碎骨。小将这条性命,就是王爷所赐的了。”吴三桂拍拍他肩头,笑道:“那也不消说得这么客气。火枪的确很短长,只不过装火药、上铁弹、打火石、点药线,手续挺费事,不像我们的弓箭,连珠箭发,前后不竭。”

韦小宝道:“你们请道长穿上大胡子的衣服,带齐大胡子的物事,下巴上黏了从大胡子脸上剃下来的、货真价实的黄胡子,其他各位兄弟,仍然穿了平西王府家将的服色,拣一间大倡寮去喝酒混闹,大师掠取仙颜粉头,打起架来,钱老板一刀就将道长杀了……”

如何抢先逼得吴三桂造反,好令沐王府归属奉令,恰是群大志中念念不忘的大事,三人一听此言,悚然动容,齐宣称是。徐天川道:“若不是韦香主指导,我们几乎误了大事。”心中对这个油腔滑调的少年越来越佩服。

韦小宝道:“是啊。倘若洋人的火枪也像弓箭一样,拿起来就能放,我们中国人另有命吗?大清的花花江山也难保了。”说到这里,嘻嘻一笑,说道:“不过那倒也有一桩好处,我有了这两把枪,武功也不消练了,甚么武学妙手大宗师,全都不是我敌手。”

他坐在床沿,悄悄抚摩公主的面庞,竖起了耳朵聆听屋外动静。公主鼻中唔唔出声,昵声道:“我……我这可要睡了。你……你……”

吴三桂哈哈大笑,说道:“这火枪的力道非常短长,是不是?”韦小宝手臂震得发麻,骂道:“他妈的,西洋人的玩意当真邪门。”吴三桂笑道:“你瞧那假山!”

王府卫士听得枪声,都来窗外张望,见王爷安然无恙,正和韦小宝说话,这才放心。

韦小宝道:“去把这家伙提来,绑住了藏在我床底下,谅吴三桂的部下,也不敢来搜索我屋子。”徐天川道:“就怕韦香主出去之时,大汉奸部下的卫士借个甚么因头,硬要出去检察。”韦小宝道:“说甚么也不让他们出去,当真说僵了,便跟他们脱手,莫非他们还敢行凶杀人?”徐天川、高彦超点头称是。

韦小宝起家开门,出去的是徐天川和高彦超。他见两人神采慎重,问道:“出了甚么事吗?”徐天川道:“听得侍卫们说,王府的卫士东查西问,要寻一个蒙前人,那自是在查罕帖摩了。听口气仿佛对我们很有些思疑,就只不敢明查罢了。韦香主瞧如何办?”

韦小宝笑道:“装死人不好,那就让他扮活人。钱老板,你去剃了他的大胡子,给他脸上涂些面粉石膏甚么的,改一改边幅,给他穿上骁骑营官兵的衣帽。我点一小队骁骑营军士回北京去,说是公主给皇上存候,将结婚的吉期禀告皇太后和皇上。让这个没了大胡子的大胡子,混在骁骑营步队当中,点了他的哑穴,令他叫唤不得。吴三桂的部下,莫非还能叫皇上的亲兵一个个自报姓名,才放过关?”三人一齐鼓掌称善,连说奇策。

韦小宝骂道:“他妈的,大汉奸好大胆量,想烧死公主吗?”

罗甸一军深壁垒 滇池千顷沸波澜

耳听得花圃里已打初更,韦小宝正自等得不耐,俄然间锣声镗镗响动,有十余人大呼:“走水啦,走水啦!”公主一惊坐起,搂住韦小宝脖子,颤声问道:“走水?”韦小宝怒道:“他妈的,定是老乌龟放火,要烧死你我二人灭口,免得泄漏了他本日的胡话。”公主更加惶恐,问道:“那……那如何办?”

韦小宝道:“这是罗刹人的宝贝,此后一定再能获得,小将千万不成收受。”心中却道:“你和罗刹人勾搭,这类火器你要多少有多少,天然毫不稀少。”吴三桂笑道:“就是因为可贵,才敢送给兄弟。平常的物事,韦兄弟也不放在眼里。哈哈!”

吴三桂捧起木盒,笑道:“这两把家伙,请韦兄弟拿去玩罢。”韦小宝点头道:“这是防身利器,王爷厚赐,可不敢当。”吴三桂将盒子塞在他手里,笑道:“我们本身兄弟,何分相互?我的就是你的。”

韦小宝点头道:“老乌龟见我发怒,顿时软了下来,说他刚才胡言乱语,不过谈笑,千万不成当真,更加不成传进公主的耳里。我说,我姓韦的对皇上和公主最忠心不过,向来不敢有半句话瞒骗皇上和公主。”

韦小宝指着墙上所挂的一柄火枪,说道:“王爷,这是西洋人的火器么?”吴三桂道:“恰是,这是罗刹国的火枪。当年我大清和罗刹兵在关外开仗时缉获来的,实是非常锋利的兵器。”韦小宝道:“我向来没放过火枪,借给我开一枪,成不成?”

韦小宝搂住了她着意慰抚,在她耳边说些轻浮话儿。公主听到情浓处,不由双颊晕红,吃吃而笑。韦小宝为她宽衣解带,拉过锦被挡住她赤裸的身子,心想:“怎地大汉奸的部下还不放火?最好他们冲到这里来搜索,撞见了公主赤身赤身,公主便可翻脸发作。”

公主顿时眉花眼笑,说道:“对,对!你干么不跟他说?小宝,我们明日就回北京去。我去跟天子哥哥说,非嫁了你不成。”

钱成本笑道:“运肥猪出城,只怕混不过关,不过我们能够想别的体例。当死尸装在棺材里,这法儿太旧,恐怕也难瞒过。”

韦小宝俄然问道:“昆明处所也有倡寮罢?”钱成本等三人相互瞧了一眼,均想:“韦香首要去嫖院?”钱成本笑道:“那天然有的。”韦小宝笑道:“我们请玄贞道长去倡寮逛逛,他肯不肯去呀?”钱成本点头道:“道长是削发人,倡寮是不肯去的。韦香主倘如有兴趣,部属倒可作陪。”韦小宝道:“你当然要去。不过玄贞道长高大魁伟,我们兄弟当中,只要他跟那大胡子身材差未几。”

钱成本道:“这几天我在安阜园前后察看,防大汉奸拆台。刚才见到西边树林子中有人鬼鬼祟祟,悄悄畴昔一查,本来有十几小我躲着,带了很多火油硝磺等引火物事。”

韦小宝也吻她一下,说道:“老乌龟慌了,几乎儿跪下来求我,又送了两把罗刹人的火枪给我,要我一力为他讳饰。”说着取出火枪,装了火药铁弹,让公主向花圃中发射。

只见吴三桂揭开木盒,取出两把长约一尺的短枪来,从枪口中塞入火药,用铁条桩实火药,再放入三颗铁弹,取火刀火石扑灭纸媒,将短枪和纸媒都交给韦小宝,说道:“一点药线,铁弹便射了出去。”

韦小宝接了过来,枪口对准窗外的一座假山,吹着纸媒,扑灭药线。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一股热气劈面,手臂狠恶一震,火枪落地,面前烟雾满盈,不由得退了两步。

公主依法开枪,见这火枪一声巨响,便轰断了一根大树枝,伸了伸舌头,说道:“好短长!”

当下缝好了封皮,将碎羊皮与其他碎皮包在一起,贴身藏了,想起大功胜利,不由怡然得意:“小天子、老婊子、老乌龟、洪教主、大汉奸,另有我的师父不老不小中尼姑,大家都想得这八部经籍,毕竟还是让我韦小宝得了。哈哈,他们倘若晓得了,一个拉我手,一个拉我脚,四下里一扯,非把我五马分尸不成。”这件事想来非常风趣,只可惜跟谁也不能说,没法夸耀一番,未免美中不敷。

说了些闲话,韦小宝告别出府,回到安阜园中,关上了房门,将那部正蓝旗经籍的封皮拆开,公然也有很多碎羊皮在内,心想:“八部经籍中所藏的舆图碎片已全数到手,老子只须花点心机,渐渐拼集起来,鞑子的宝藏龙脉,龙头龙尾龙心肝,全都在老子手中了。”不过要他花些心机,将这几千片碎羊皮拼成一张图形,想起来就觉头痛,心道:“这件事也不忙干,我们有的是时候。”

他架起了腿,哼着扬州倡寮中的小曲:“一杯酒,渐渐斟,我问情哥哥,是那边人。扬州,阿谁处所,二十四条桥,每一条桥头,有个美人,情哥哥,手揽个美人,坐在膝头上,别的那廿三人……”俄然忘了别的那廿三人如何醋海兴波,大闹扬州,忽听得有人小扣房门,敲三下,停一停,敲了二下,又敲三下,恰是六合会的暗号。

三人一听,这才明白是要玄贞道人扮那罕帖摩。高彦超笑道:“为了本会的大事,玄贞道长也只要受命嫖院了。”四人一齐哈哈大笑。

钱成本道:“面前之事,是怎生对付大汉奸的部下放火搜索,又怎地设法将罕帖摩运出大汉奸的辖地。云贵两省各地关隘盘问很紧,分开昆明更加不易。”韦小宝笑道:“钱老板,你一口口茯苓花雕猪也运进皇宫去了,再运一口大肥猪出昆明,岂不成了?”

韦小宝也满脸怒容,骂道:“他奶奶的,当时我就要跟他冒死。我说:皇上最喜好公主不过。公主又貌美,又聪明,你儿子那一点儿配得上了?我又说:你胆敢说这等话,公主不嫁了,我们明天立即回北京。像公主这等人才,天下不知有多少人争着要娶她为妻。我内心有一句话没说出来。我实在想跟老乌龟说:我韦小宝巴不得想娶了公主呢。”

韦小宝道:“我把王爷这番话照实回奏,皇上听了,必然非常欢乐。”吴三桂心下暗喜:“这么一来,我调兵遣将,小昏君就算晓得了,也不会有甚么狐疑。”

韦小宝一听到“毁尸灭迹”四字,便想:“那是我的特长好戏,再也轻易不过,管束这蒙古大胡子半晌之间便化成一摊黄水。只是这家伙熟知大汉奸跟罗刹国勾搭的内幕,须得送去让小天子亲身鞠问才好。”说道:“大汉奸造反,这蒙古大胡子是最大的证据。我们只须将他送到北京,大汉奸就算不反,也要反了。这个罕帖甚么的,乃是要沐王府服从于我六合会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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