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道:“恰是。皇上向王子部下那大胡子罕帖摩查问了三天,甚么都晓得了。”

韦小宝连连点头,道:“不对,不对。像你阿琪女人,本年不过十八九岁,当然美得不得了。再过三十年,必然仍然斑斓之极,你如不信,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三十年后你边幅不美了,我割脑袋给你。”

韦小宝见他二人都眉头微蹙,猜想他二人得知罕帖摩降清,蒙古、西藏和吴三桂勾搭之事已瞒不太小天子,恐怕康熙先动手为强;目睹双儿和曾柔都给点了穴道,躺在地下,那八名亲兵多数均已呜呼哀哉,他此次悄悄来到丽春院,生恐给人发见本身出身奥妙,是以徐天川、张勇、赵齐贤等无一得知,看来比及本身给人剁成肉酱,做成了扬州着名的狮子头,非论红烧也罢,清蒸也罢,乃至再加蟹粉,还是无人来救;既无计脱身,只要信口开河,聊胜于坐以待毙,说道:“皇上传闻葛尔丹王子武功高强,豪杰无敌,倒也是非常佩服的。”

阿琪拿起桌上的一只筷子,在他额头一戳,啐道:“谁跟你是老相好?”

葛尔丹只听得张大了口,呆呆入迷。桑结不住点头,连说:“荒唐,荒唐!”也不知是说十大总兵荒唐,还是说韦小宝荒唐。阿琪道:“你见过陈圆圆,怎不去摸她的手?”

桑结虽未和九难动过手,但十二名师弟尽数在她师徒部下死于非命,实是平生的奇耻大辱,现在听韦小宝宣称九难给本身一掌劈得内功消逝,实是往本身脸上大大贴金。他和葛尔丹先前最担心的,都是怕韦小宝揭穿本身的丑史,是以均想尽快杀了此人灭口,待听他将本身的大败说成大胜,倒也不忙杀他了。桑结向阿琪凝睇半晌,心想:“我现在才知,本来你是那白衣小尼姑的徒儿。这中间只怕有点儿古怪。”

韦小宝道:“好说,好说。皇上说道:‘韦小宝,你去扬州办事,只怕吴三桂要派人行刺,朕有些放心不下。幸亏他儿子在朕手里,如果你有甚么三长两短,朕把吴应熊这小子一模一样的两短三长便了。吴三桂派人割了你一根小指头儿,吴应熊这小子也不免少一根小指头儿。吴三桂这长季子派人杀你,即是杀他本身儿子。’我说:‘皇上,别人的儿子我都能够做,吴三桂的儿子却必然不做。’皇上哈哈大笑。就这么着,我到扬州来啦。”

葛尔丹满脸忧色,问道:“你说小天子要派兵去打蒙古、西藏?”韦小宝点头道:“这类事情,我不大清楚了。皇上说:‘我们最好只对于一个故乡伙。蒙古、西藏如果帮我们,我们就当他们是朋友;他们如果帮故乡伙,我们没体例,只好先发制人。’”

阿琪道:“莫非也是为了陈圆圆?”韦小宝一拍桌子,显得惊奇万分,说道:“咦!你安晓得?”阿琪道:“我是随便猜猜。”

三人神驰天南,想像陈圆圆的绝世容光,听了他这几句话竟然不笑。

韦小宝嘻嘻一笑,说道:“那也不打紧。只盼大喇嘛和王子殿下记得我这句话,到三十年后的明天,就知韦小宝有先见之了然。”桑结、葛尔丹、阿琪三人忍不住都哈哈大笑。韦小宝自也跟着大笑凑趣。

韦小宝心念一动:“这恶女人想做蒙古王妃。”便道:“皇上说道:‘葛尔丹王子武功既高,边幅又标致,他要娶王妃,该当娶一个年青仙颜、也有武功的女人才是……’”偷眼向阿琪瞧去,果见她脸上一红,神采间非常存眷,接着道:“‘……那陈圆圆固然号称天下第一美人,但是现下年纪大了,葛尔丹又何必然要娶她呢?’”

韦小宝只盼她答允打这赌,那么葛尔丹说不定会看在乎中人面上,便让本身再活三十年,到当时再决胜负,也还不迟。不料桑结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便可惜你活不过今晚了。阿琪女人三十年后的芳容,你没福分见到啦。”

阿琪忍不住道:“谁说他要娶陈圆圆了?又来瞎扯!”葛尔丹点头道:“那有此事?”

阿琪问道:“你说陈圆圆甚么的,又如何了?”

韦小宝道:“少林寺方丈晦聪大师的武功,在武林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但是王子殿下衣袖只这么一拂,晦聪方丈便站立不定,一交坐倒,幸亏他坐下去时,屁股底下刚好有个蒲团,才不摔坏了那几根老骨头……”实在那天葛尔丹是给晦聪袍袖一拂,一交坐在椅上,再也站不起来,韦小宝却把话倒转来讲了,心道:“晦聪师兄待我不错,但本日做师弟的身遇血光之灾,眼看就要圆寂坐化,前去西天,只好空便是色,色便是空,师兄胜便是败,败便是胜。”嘴里胡言乱语,心中胡思乱想,一双眼睛东张西望,一瞥眼间,只见阿琪似笑非笑,一双妙目盯在葛尔丹脸上,目光中充满着情义。

韦小宝道:“那陈圆圆,我在昆明是亲目睹过的。不瞒女人说,她比我大了好几岁,不过‘天下第一美人’这六个字,的确名不虚传。我一见之下,顿时灵魂儿出窍,手脚冰冷,满身颤栗,心中只说‘世上那有如许仙颜的人儿?’阿琪女人,你的师妹阿珂,算得是很美了,但比之这个陈圆圆,面貌身形,那可差得太多。”

桑结道:“我们约了台湾郑二公子在这里相会,原是要筹议如何对你动手,想不到你竟会本身奉上门来,可省了我们很多力量。”

韦小宝道:“那是有原因的。我去见陈圆圆之前,吴应熊先来瞧我,说我千里迢迢的送公主去给他做老婆,他很感激。他从怀里取出一副东西,金光闪闪,镶满了翡翠、美玉、红宝石、猫儿眼,本来是一副黄金手铐。”

韦小宝点头道:“吴应熊于我有甚么恩?他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桑结奇道:“他获咎你甚么了?”韦小宝道:“还不获咎?借手铐给我,那比杀了我老子还暴虐。当时我若不是戴着这帮手铐,陈圆圆的面庞也摸过了。唉,大喇嘛、王子殿下,只要我摸过陈圆圆那张比花瓣儿还美上一万倍的面庞,吴三桂砍下我这一双手又有甚么相干?就算他再砍下我一双腿,做成云南宣威火腿,又算得甚么?”

桑结和葛尔丹听到罕帖摩的名字,都大吃一惊,同时站起,问道:“甚么?”

韦小宝见三人垂垂信赖,又道:“王子殿下,平西王麾下有个总兵,叫做马宝,你听过他名字么?”葛尔丹和阿琪都点了点头。他二人和马宝曾同去少林寺,怎不认得?葛尔丹道:“那天在少林寺中,你也见过他的。”韦小宝道:“是他么?我倒忘了。当日我只留意王子殿下大显神功,打倒少林寺的高僧,没空再瞧旁人,就算稍有一点儿余暇,也只顾到向阿琪女人的花容月貌偷偷多看上几眼。”阿琪啐了他一口,心中却甚欢乐。

桑结、葛尔丹、阿琪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想:“这小孩说话定然加油添酱,不过陈圆圆恐怕当真仙颜不凡,能见上一见就好了。”

韦小宝续道:“皇上说:‘我不信。这小女人武功再好,莫非还强得过她师父吗?’我说:‘皇上有所不知。这小女人的师父,是一名身穿白衣的尼姑,武功本来是很高的,算得上天下第三。但是有一次跟桑结大喇嘛脱手,给桑结大喇嘛一掌劈畴昔,那师太抵挡不住,满身内功散得无影无踪。是以武功天下第三的名号,就给她徒儿抢去了。’”

桑结本来听得有些气闷,但听他竟然对天子说本身是武功天下第一,明知这小鬼的说话十成中信不了半成,但也不自禁怡然得意,鼻中却哼了一声,表示不信。

韦小宝道:“是啊。我说:‘启禀皇上:葛尔丹王子殿下有个相好的女人,叫做阿琪女人……’”阿琪啐了一口,脸上神采却非常欢乐。葛尔丹向她笑吟吟的望了一眼。韦小宝续道:“‘……这位阿琪女人武功天下第三,只不及桑结大喇嘛、葛尔丹王子殿下,比之皇上,嘻嘻,仿佛还强着一点儿,主子说的是诚恳话,皇上可别见怪……’”

韦小宝道:“我也奇特得很哪。一问云南的官儿,大师支支吾吾的都不肯说。厥后我派亲兵出去探听,才晓得了,本来这天凌晨,陈圆圆传闻公主驾到,亲身出来驱逐。她从肩舆里一出来,昆明十几万男人就都发了疯,个个拥畴昔看她,都说天上仙女下凡,你推我拥,踹死了好几千人。平西王帐下的武官兵丁开初冒死弹压,厥后见到了陈圆圆,大师刀枪也都掉了下来,个个张大了口,口水直流,只是瞧着陈圆圆。”

韦小宝道:“是啊,当时我便问他是甚么玩意儿,总觉得是他送给我的礼品。那知他喀喇一声,把我双手铐住了。我大吃一惊,叫道:‘额驸,你干么拿我?我犯了甚么罪?’吴应熊道:‘钦差大人,你不成会错了意,兄弟是一番美意。你要去见我陈姨娘,这帮手铐是非戴不成的,免得你忍耐不住,伸手摸她。倘若单是摸摸她的手,父王冲着你钦差大人的面子,也不会如何。就只怕你一呀摸,二呀摸,三呀摸的摸起来,父王不免要犯殛毙钦差大臣的大罪。大人当然不当,我吴家可也糟了。’我吓了一跳,就戴了手铐去见陈圆圆。”

桑结和葛尔丹对望一眼,两人神采微变。桑结道:“我和王子殿下此次到扬州来找你,初时心想天子派出来的钦差,定是甚么了不起的人物,那知我二人远了望了一望,却本来是老了解,连这位阿琪女人,也识得你的。”韦小宝笑道:“我们是老相好了。”

葛尔丹问道:“马总兵又如何了?”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马总兵也就是这天出的事。他奉平西王将令庇护陈圆圆,那知他看得陈圆圆几眼,竟也胡里胡涂了,竟然畴昔摸了摸她那又白又嫩的小手。厥后平西王晓得了,打了他四十军棍。马总兵悄悄对人说:‘我摸的是陈圆圆的左手,本来觉得王爷要割了我一只手。早知只打四十军棍,那么连她右手也摸一摸了。八十下军棍,一定就打得死我。’平西王驾下共有十大总兵,其他九名总兵都恋慕得不得了。这句话传到平西王耳里,他就传下将令,此后谁摸陈圆圆的手,非砍下双手不成。平西王的半子夏国相,也是十大总兵之一,他就叫妙手匠人先做下一双假手。他说本身偶然会晤到这个天仙似的岳母,万一忍不住要上去摸手,不如本身先做下假手,以免临时来不及定做,这叫做有甚么无患。”

韦小宝一怔,心道:“糟糕!牛皮吹破了。”但他脑筋转得甚快,当即说道:“吴应熊本来想立即回昆明的,又没想在北京长住。留在北京,那是不得已。”桑结瞪了他一眼,道:“那是你恩将仇报了。人家借手铐给你,很够友情,你却禁止了他,不让他回云南。”

阿琪问道:“甚么手铐,这般贵重?”

他又道:“我到昆明,还是客岁的事,我是送建宁公主去嫁给吴三桂的儿子,你们三位都晓得的了。本来这是大大的丧事,但是一进昆明城里,只见每条街上都有人在嚎啕大哭,隔不了几家,就是一口棺材,很多女人和小孩披麻带孝,哭得昏入夜地。”

葛尔丹浅笑问道:“天子也练武功么?安知我有武功?”韦小宝道:“皇上天然会武的,还挺不错呢。殿下那日在少林寺大显技艺,只打得少林寺方丈甘拜下风,达摩堂、罗汉堂、般若堂三堂首坐望风披靡。兄弟都向皇上细细说了。”那日葛尔丹在少林铩羽而去,现在听韦小宝为他大吹法螺,在桑结之前大有面子,不由脸现对劲之色。

阿琪天然晓得阿珂容颜绝美,远胜于己,又知韦小宝对阿珂神魂倒置,连他都这般说,只怕这话倒也不假,但嘴上兀自不肯佩服,说道:“你这小孩儿是个小色迷,见到人家三分姿色,就说成非常。陈圆圆本年起码也四十几岁了,就算畴前仙颜,当今也不美了。”

桑结和葛尔丹对望了一眼,心中略宽,都坐了下来。葛尔丹问起罕帖摩的景象,韦小宝于他形貌举止,描画得活龙活现,不由葛尔丹和桑结不信。

阿琪越听越好笑,道:“我可真不信。”韦小宝道:“下次你到北京,向吴应熊要这副金手铐来瞧瞧,就不由你不信了。他是随身照顾的,以便一见陈圆圆,立即取出戴上,只要慢得一步,那就乖乖不得了。”桑结哼了一声道:“陈圆圆是他庶母,莫非他也敢有非礼的行动?”韦小宝道:“他当然不敢,是以随身照顾这副金手铐啊。”阿琪道:“他到了北京,又何必再随身照顾?”

韦小宝抬高嗓子,装出一副奥秘莫测的模样,悄声道:“有个天大的奥妙,三位听了可不能泄漏。本来是不能说的,不过可贵跟三位谈得投机,无妨跟知己说说。”葛尔丹忙问:“甚么奥妙?”韦小宝低声道:“皇上调兵遣将,要打吴三桂。”桑结等三人相视一笑,都想:“那是甚么奥妙了?皇上不打吴三桂,吴三桂也要起兵打皇上。”韦小宝道:“你们可知皇上为甚么要对云南用兵?那就难猜些了。”

葛尔丹和阿琪齐问:“那为了甚么?”

阿琪嘻的一笑,任何女人听人称本身仙颜,天然高兴,而当着本身情郎之面奖饰,更加心花怒放,何况她对本身容色本就很有自傲,想来三十年后,本身也不会丢脸多少。

韦小宝道:“那也没甚么。皇上跟罕帖摩说的是蒙古话,叽哩咕噜的,我一句也不懂。厥后皇上赏了他好多银子,派他去兵部尚书明珠大人部下办事,过不了三天,就派我去催他快些画舆图。这些行军兵戈的事我也不懂。我对皇上说:‘皇上,蒙古西藏,处所太冷,你要派兵去兵戈,主子跟你告个假,到扬州花花天下去逛逛罢。’”

阿琪听他说穿本身师承的来源,心下惊奇不定:“他怎会晓得我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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