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商讨很久,苦无良策。本日将费要多罗擒来,虽是一场败仗,但决非皇上谋和的本意,可说已违背了朝廷大计,一个措置不善,便成为违旨的重罪。说到厥后,众大臣均劝韦小宝还是开释费要多罗。

韦小宝叽哩咕噜说了一番话,四名亲兵从桌上拿起一张大舆图,刚好对着费要多罗。

费要多罗心想:“当年蒙前人只二万人马,一向打到波兰、匈牙利,天下没人挡得住,看来定有把戏。东方人古怪得紧,他们又来使这神通,那……那可如何是好?”

韦小宝笑道:“如果我叫人剥了你的裤子呢?”

韦小宝点头道:“不错,是如许走的。我的礼品、信,由中国使者交给公主,你们两个带路。带得好,有赏,多的。带得不好,领兵中国将军,砍下你们的头。下去罢!”

费要多罗睡在后帐,心中思潮起伏,一时惊惧,一时懊悔,却如何睡得着?翻来覆去的挨到半夜,只听得帐口鼻息如雷,三名看管的亲兵竟然都睡着了。费要多罗心想:“倘若不答允中国蛮子的条目,决计难以脱身。明天惹得那小鬼生起气来,将我杀了,难道冤枉?天幸这三名卫兵都睡着了,何不冒险逃脱?”蹑手蹑足的从床上起来,解下斜背的皮条缚在腰间,以免裤子脱落,悄悄走到帐口,只见三名亲兵靠在篷帐的柱子上,睡得正熟。

回到中军帐,请了传译的荷兰教士来,和他密密计议一番;又要他教了二十几句罗刹话,念得精确无误;再传四名将领和亲兵队长来,叮咛如此如此。世人领命而去。

只听那教士道:“公爵大人如要派二万中国兵偷入莫斯科,用成吉思汗传下来的把戏制住罗刹军,那么要俘虏两位沙皇和摄政女王,的确能够胜利。不过……不过这件事必须非常奥妙,雄师西行之时,不能让罗刹人知觉了。公爵大人,本日的罗刹国已非常强大,和当年跟成吉思汗兵戈时的罗刹人,是大不不异的。”韦小宝道:“我到过莫斯科,罗刹国的景象都清清楚楚,我们明天一早,放了费要多罗归去,然后跟他构和,都是假的,他不肯答允的。我们在这里多谈得一日,中国雄师就近了莫斯科一日路程。”那教士道:“是,是。大人统统要谨慎,这件事是很伤害的。”韦小宝道:“晓得了。你不能说出去,不能让费要多罗起了狐疑。你说了,我杀你!”那教士承诺了下去。

佟国纲道:“此人如此倔强,果断不肯在我们军中谈和,但如就此放了他归去,却又于心不甘。”索额图道:“关得他十天八日,每天在他面前宰杀罗刹鬼子,瞧他是否还倔强得出?”佟国纲道:“倘若将他逼死了,这事不免弄僵。我们以武力俘虏对方的媾和划界大臣,皇上说不定会降罪。”索额图道:“佟公爷说得对,跟他一味硬来,也不是体例。”

只见韦小宝的手指从尼布楚城一起向西挪动,沿着一条红色粗线,直指到一个红色圆圈。费要多罗虽不识得图上的中国笔墨,但一看方位,便知是莫斯科。韦小宝说了一番话,手指又沿着南边一条线而到莫斯科。费要多罗心想:“这些中国蛮子当真可爱,本来他们处心积虑,早就已预备攻打莫斯科了。”

不料费要多罗是甲士出身,性子非常倔强,昂然道:“我是你的俘虏,不是对等议界的使节。我处在你的威胁之下,甚么条目都不能谈。就算谈好了,签了字,那也无效。”韦小宝道:“为甚么无效?”费要多罗道:“统统条目都是你定的,还谈甚么?你不能逼我跟你构和。”韦小宝道:“为甚么不能逼你构和?”费要多罗道:“我决不平服。你挥刀杀了我,开枪打死我,固然脱手好了。”

这时罗刹官兵大家担心的只是裤子掉下,毫不顺从,跟着清兵列队向东。

韦小宝又说了一番话,接连说到“费要多罗”的名字,众将一听到,便都大笑。费要多罗心道:“你们必然在笑我是傻瓜,骗得我构和划界,迟延光阴,暗中却去偷袭莫斯科。哼,我才不上这当呢。”渐渐站起家来,心想:“上帝保佑,让我发明了中国蛮子这个大狡计,可见我俄罗斯帝国得上帝眷顾,定然国运昌隆。归正他明天就会放我,今晚不消冒险逃窜了。”但见西边巡查兵来去不断,东边却黑沉沉地无人巡查,悄悄归去,幸喜清兵并未发觉。来到本身帐外,只见看管的三名卫兵兀自睡熟,因而进帐寝息。

费要多罗越听越心惊,暗道:“我的上帝,中国蛮子真是没法无天,胆小妄为。”

费要多罗从衣袋中取出一块手帕,包在本身嘴上,绕到脑后打了个结,意义是说决计不谈。韦小宝叮咛亲兵奉上美酒好菜,摆在桌上,在酒杯中斟了酒,笑道:“请,请,不消客气。”费要多罗闻到酒菜香味,忍耐不住,解开手帕,举杯便饮。韦小宝笑道:“侯爵又用嘴巴了?”费要多罗喝酒吃菜,却不答话,表示嘴巴只用于吃喝,不道别用。韦小宝不住劝酒,心想把他灌醉了,或许便能叫他屈就,那知费要多罗喝得十几杯酒,吃了几块牛肉,以手帕抹了抹嘴巴,又将本身的嘴绑上了。

他伸手去一名亲兵腰间,想拔他佩刀,那亲兵俄然打个喷嚏。费要多罗大吃一惊,仓猝缩手,过了好一会,不见有何动静,又想去取另一名亲兵的佩刀。那亲兵俄然伸个懒腰,说了几句梦话。费要多罗不敢多耽,悄悄走出帐外,幸喜三名亲兵均不知觉。

韦小宝道:“我这两队人,分南北两路去莫斯科,王八死鸡领北路的,猪猡懦夫领南路的。两条路,如何的?”华伯斯基道:“从北路走,这里向西到赤塔,经乌斯乌德,绕过贝加尔大湖的南端,向西经托木斯克、鄂木斯克等城而到莫斯科。”齐洛诺夫道:“南路开初的走法是一样的,过了贝加尔湖分道,向西南颠末哈萨克人居住的处所,一起向西,经奥斯克、乌拉尔斯克等地到莫斯科。”

两名罗刹队长退出后,韦小宝拿起金鈚令箭,发号施令,一个其中国大将躬身接令。费要多罗不知他们说些甚么,但见统统接令的中国大将都神情慷慨激昂,拍胸握拳,指天誓日,显是向主帅包管,说甚么也要大功胜利,有的伸掌在本身颈中一斩,有的拔出匕首在本身胸口虚刺,口中不住说:“莫斯科,莫斯科!”猜想是说倘若攻不下莫斯科,宁肯他杀。

城上城下,两军遥见三人定住不动,姿式奇特。清兵鼓噪大笑,罗刹兵尽皆骇然。

只听韦小宝又道:“明天我派了一个亲兵,在三名哥萨克马队队长的身上,用手指戳了几下,这三名队长,不会动了,你见到么?”那教士道:“我见到的。这是甚么把戏,真正奇特之极。”韦小宝道:“中国把戏,成吉思汗,传下来的。成吉思汗用这体例,打得罗刹人跪地投降,我们再用这体例去打他们,罗刹国,又死了!”

韦小宝大发一阵脾气,见他始终不平服,无可何如,只得说道:“好!你如许英勇,我佩服你了。放你归去罢。你归去请好好歇息。十天以后,我们再另商地点,构和划界。”

费要多罗背上出了一阵盗汗,心想:“这中国小鬼这条毒计,实在短长。中国兵乔装改扮为鞑靼牧人,混进我们都城,发挥起把戏来,那怎抵挡得住?”他不知双儿的点穴术是一门高深武功,必须表里功练到上乘境地,方能利用,清军官兵数万,会点穴工夫的只她一人罢了。费要多罗却觉得这把戏只须一经传授,大家会使,这么手指一碰,对方就转动不得,数万中国兵以此法去偷袭莫斯科,罗刹只怕要亡国灭种了。

费要多罗怒道:“公爵大人,你不消跟我玩把戏,要杀就杀好了。”韦小宝笑道:“我跟你是朋友,为甚么杀你?我们还是来谈划界的条目罢。”他想现在对方议界大臣已落入本身把握当中,非论本身提出甚么前提,对方都难以回绝。

韦小宝道:“本日你不再活力了罢?我们来谈谈划界的条目如何?”费要多罗不答,从身边摸脱手帕,又绑上了嘴巴。韦小宝大怒,喝道:“你如许倔强,我立即将你杀了。”费要多罗毫不害怕,心想:“你预定本日要放我的,如许装腔作势,谁来怕你?”

这时哥萨克马队的队长、副队长和一名小队长给双儿点了穴道,兀主转动不得。三人如同泥塑木雕普通,站在空位之上。罗刹众兵将回入尼布楚城时非常仓猝,未曾留意,这时在城头瞥见,均感惊奇,却都不敢出城相救。过了半个时候,见这三人仍然呆立不动,便有一队哥萨克马队出城来救,只行得十余丈,清军大炮便轰了数发。守城将军忙命号兵吹起退号角,将这队马队召回,恐怕清兵大至,连出城的救兵也沦陷了。

韦小宝将费要多罗等一行请入中军帐内,分宾主坐下。韦小宝只笑嘻嘻的不语。

他走到帐外,缩身暗影当中,见内里卫兵手提灯笼,执刀巡查,北、东、南三边皆有巡兵,只西边黑沉沉地仿佛无人。因而一步步挨将畴昔,每见有巡兵走近,便缩身帐篷以后,幸亏一起向西,都承平无事。刚走到一座大帐以后,俄然西边有一队巡查兵过来,费要多罗忙在篷帐后一躲,却听得帐中有人说话,说的竟是罗刹话。

那教士嘿的一声,隔了一会,说道:“我劝公爵大人还是不要兵戈的好。两国开战,死的都是上帝子民……”韦小宝摇手道:“别多说了。我们只信菩萨,不信上帝。阿谁费要多罗如果公允构和,让中国多占一些地盘,本来是能够媾和的。但是他一里地盘也不让。等我们打下了莫斯科,罗刹男人都上天国、下天国;女人,做中国人,老婆的。”

费要多罗气得神采乌黑,双手抓住裤带,神情甚是狼狈,待要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苦于双手不能挥动以助阵容,要如何慷慨激昂,也必将有限,重重呸的一声,坐了下来,说道:“我是罗刹国沙皇陛下的钦使,你不能欺侮我。”

佟国纲笑道:“韦大帅奇策,当真令人敬佩。堵截裤带,即是在瞬息之间,将二百六十名罗刹官兵尽数双手反绑了。”韦小宝笑道:“罗刹男人最怕脱裤子,罗刹女人反而不怕,那不是怪得很么?”佟国纲等人都色迷迷的笑了起来。

次晨费要多罗吃过丰厚早餐,跟着亲兵来到中军帐。韦小宝笑问:“侯爵大人昨晚睡得好吗?”费要多罗哼了一声,道:“你的卫兵保卫殷勤,我天然睡得很好。”

韦小宝喝道:“传王八死鸡、猪猡懦夫。”亲兵出帐,带了华伯斯基和齐洛诺夫出去。韦小宝对二人道:“明天,我派两队人去莫斯科,礼品很多很多,送给苏菲亚公主。路上盗贼多的,多派官兵庇护。”华伯斯基道:“从这里到莫斯科,只要些小股的鞑靼强盗,也不算很凶,公爵大人放心好了。”韦小宝道:“你不晓得。鞑靼强盗,八九千人一队,有的二十个一千人,三十个一千人。”华伯斯基和齐洛诺夫对望了一眼,均有不信之色。

一行人和雄师汇合,清军中推出四百余门大炮,除下炮衣,炮口对准了罗刹军。当时罗刹国虽火器锋利,但在东方,却不及康熙此次有备而战,以倾国统统大炮的大半调到了尼布楚火线,是以非论兵力火力,都是清军赛过了数倍。罗刹军俄然见到这很多大炮,都面面相觑,大有惧色。统军将官忙传令回城,紧闭城门。清军却也并不攻城。

只听那教士道:“罗刹人如远远开枪,你们的把戏就没用了。”韦小宝笑道:“是啊,是以我们得假装在这里构和,军队就去打莫斯科,像小贼一样,偷进城去。我到过莫斯科,城里鞑靼人很多。我们的军队假扮为鞑靼牧人,混进城去,罗刹守军必然不会发觉。”

只听韦小宝说罗刹话:“我们跟费要多罗在这里喝酒,构和,假的,不是真的话,谈了一个月、两个月,谈来谈去,都是假的话,雄师偷偷向西。罗刹公主不时接到费要多罗,笨伯,陈述,说正在跟我们构和,她不怕,每天和甜心跳舞,睡觉。中国雄师俄然到了莫斯科城下,打击,奇特的打击,将两个沙皇、苏菲亚公主,抓了起来。罗刹人哭了,跪倒,投降!”那荷兰教士道:“行军兵戈的事,我是不懂的。不过一面跟罗刹人媾和,一面却出兵偷袭他们的都城,那不是不讲信誉吗?上帝的事理,经验我们不成讹诈,不成扯谎。”韦小宝道:“哈哈,是罗刹人先哄人。大师说好了,两边卫兵照顾火器,不成以,他们身上都藏了枪,短的,他们哄人,我们也哄人。他咬我,一口,我咬他,两口,大大的!”

韦小宝见此景象,倒也好笑,命亲兵引他到后帐歇息,严加看管,自和索额图、佟国纲等人商讨对策。

只听得那人说道:“公爵大人决意要去攻打莫斯科,也不是不成以,只不过路途悠远,非常伤害。”费要多罗大惊,当即伏下身子,揭开篷帐的帐脚,往内望去,一望之下,一颗心怦怦乱跳。

韦小宝道:“好!我们且截留他一晚,明天凌晨放他便是。”回入寝帐,踱来踱去的筹思,俄然想起:“先前学诸葛亮火烧盘蛇谷,在雅克萨打了个大败仗,老子再来学一学周瑜群英会戏蒋干。”细心策画了一会,已有计算。

韦小宝道:“你放心,我不会欺侮你。我们还是好好来谈分划版图罢。”

帐内灯火晖映如同白天,韦小宝满身披挂,穿戴戎装,居中而坐,两旁站立着十余员大将,帐下数名亲兵手执大刀。韦小宝桌旁站着那作舌人的荷兰教士,正在跟他说话。

费要多罗大怒,霍地站起,喝道:“你……”只说得一个“你”字,裤子俄然溜下,忙伸手抓住。他的裤带已给堵截,坐在椅上,不必用手抓住,大怒中站将起来,却忘了此事,幸亏及时抢救,才没出丑。帐中清方大官侍从,无不大笑。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