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通海怒道:“我先废了这臭小子再说。”上前又要脱手。彭连虎道:“先问清楚她师父是谁,是谁派来的!”他见了黄蓉这等武功,又是这么的服饰品德,料知必是大有来头,须得先行问明,再作决计。

好轻易在每个药罐中都取了药包好,揣在怀里,大功胜利,心下欢乐,回过身来,不防备手肘在中间的大竹篓上一撞。那竹篓横跌翻倒,盖子落下,蓦地呼噜一声,窜出一条殷红如血的大蛇,猛向他脸上扑来。

这时世人都已站在厅口,瞧着两人。彭连虎见黄蓉回身要走,问完颜洪烈道:“王爷,这位女人是府里的么?”完颜洪烈点头道:“不是。”彭连虎道:“王爷刚才说的大事,给这位女人听了去,无妨事吗?”纵身拦在黄蓉面前,说道:“女人慢走,我也折一枝梅花给你。”右手一招“巧扣连环”,便来拿她手腕,五指伸近黄蓉身边,俄然翻上,抓向她喉头。黄蓉本想假装不会技艺,含地痞过,以谋脱身,岂知彭连虎不但武功高深,且机灵过人,只一招就令对方不得不救。

侯通海怒道:“谁跟你闹着玩!”劈面一拳,来势如风,力道沉猛。

来到牢外,只见众亲兵来往巡查,扼守甚严。郭靖等了一会,没法如先前普通混入,奔到屋子背后,待巡查的亲兵走过,跃上屋顶,悄悄落出院子,摸到铁牢中间,侧耳聆听,牢旁并无把守的兵丁,低声道:“穆老前辈,我来救你啦。”

郭靖累得筋疲力尽,扶着桌子想逃,但双脚酸麻,过得一会,只觉满身都热烘烘地,如同在一堆大火旁烘烤普通,心中惊骇,又过半晌,手足已行动如常,周身炎热却涓滴不减,手背按上脸颊,动手火烫。一摸怀中各包药材并未跌落,心想:“药材终究获得,霸道长有救了。那穆易父女给完颜康无辜监禁,说不定会给他害死,须得救他们出险才是。”出得门来,辨明方向,迳往监禁穆氏父女的铁牢而去。

侯通海惊诧,高低打量黄蓉。彭连虎笑道:“你们日里捉了半天迷藏,如何忘了?”侯通海又呆呆向黄蓉望了一阵,终究认出,虎吼一声:“好,臭小子!”他追逐黄蓉时不住骂她“臭小子”,现下她虽改了女装,这句谩骂仍冲口而出,双臂前张,向她猛扑畴昔。黄蓉向旁闪避,侯通海一扑落空。

完颜洪烈道:“不过藏他遗物的地点,却也非同小可,是以这件事说它难吗,当然难到极处,但是在有大本领的人看来,却又轻易之极。本来他的遗物是藏在……”

黄蓉一挣没能摆脱,叫道:“不要脸!”沙通天道:“甚么不要脸?”黄蓉道:“大人欺负孩子,男人欺负女人!”沙通天一愕,他是成名的前辈,感觉公然是以大压小,放开双手,喝道:“进厅去说话。”黄蓉晓得不出来不可,只得踏进门去。

黄蓉笑道:“好,这才算豪杰。”展开轻功,满厅游走。侯通海连踢数腿,都给她避开。世人笑吟吟的瞧着二人相斗。但见黄蓉上身稳然不动,长裙垂地,身子却如在水面飘零普通,又似足底装了轮子滑行,想是以细碎脚步前趋后退。侯通海大踏步追逐,一步一顿,腾腾有声,明显下盘工夫扎得极其坚固。黄蓉以退为进,连施巧招,想以手肘碰翻他酒碗,都给他侧身避过。

蒙古苦寒之地,蛇虫本少,这般朱红的奇蛇他重平生未见,慌乱中发展几步,背心撞向桌边,烛台受震颠仆,室中顿时乌黑一团。他药材已得,急步夺门而出,刚走到门边,突觉腿上一紧,似给人伸臂抱牢,又如是给一条极粗的绳索紧紧缚住,急跃想逃,不料竟挣之不脱,随即右臂一阵冰冷,满身立时转动不得。

侯通海年纪大她两倍不足,在江湖上威名虽远不如师兄沙通天,总也是成名的人物,受她当着世人连激几句,更加气恼,不加思考的也将一碗酒往头顶一放,双手各拿一碗,左腿微曲,右腿已猛往黄蓉踢去。

梁子翁心道:“这女孩工夫练到如许,确也不轻易了。但时候一长,毕竟不是老侯敌手。理他谁胜谁败,都不关我事。”挂念本身房里的珍药奇宝,回身走向门边,要去追拿盗药的特工,心想:“对方要的是朱砂、血竭、田7、熊胆、没药这五味药,自是王处一派人来盗的了。这五味也不是甚么宝贵药物,给他尽数取去了也不打紧。可别给他顺手牵羊,拿了我旁的甚么。”

鬼门龙王沙通天身形闲逛,抢前抓住黄蓉右腕,喝道:“往那边跑?”黄蓉左手疾起,双指导向他两眼。沙通天右手伸出,又将她左手拿住。

正说到这里,俄然厅门推开,一人冲了出去,脸孔青肿,奔到梁子翁面前,叫道:“师父……”世人看时,倒是梁子翁派去取药的阿谁青衣孺子。

郭靖回身出门,见那孺子已奔在数丈以外,忙提气纵身,追到他身后,伸手往他后领抓落。那孺子听得脑后风响,身子一挫,右腿横扫,技艺竟自不弱。郭靖心知只要给他张扬出来,黄蓉与本身不免有性命之忧,动手更不容情,钩、拿、抓、打,招招是分筋错骨手的狠辣家数,那孺子脸上连中两拳。郭靖乘势直上,又在他天灵盖上击了一掌,那孺子立时昏晕。郭靖提足将他拨入路旁草丛,回进房去,打火点亮蜡烛,见简管家倒在地下,兀自昏晕。

彭连虎只感上臂与小臂之交的“曲池穴”上一麻,手臂疾缩,总算变招敏捷,没给她拂中穴道。这一来心中大奇,想不到如许个小女人竟身负绝艺,不但出招快速,认穴极准,而这门以小指拂穴的工夫,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黄蓉这“兰花拂穴手”乃家传绝技,讲究“快、准、奇、清”,快、准、奇,这还罢了,阿谁“清”字,务须脱手文雅,气度散逸,轻描淡写,行若无事,才算得到家,如果出招紧急狠辣,不免落了下乘,配不上“兰花”的高雅之名了。四字当中,倒是这“清”字诀最难。

郭靖大惊,忙向后跃开,只见那蛇身子有小碗粗细,半身尚在篓中,不知其长多少,最怪的是通体朱红,蛇头忽伸忽缩,蛇口中伸出一条分叉的舌头,不住向他动摇。

那青衣孺子给郭靖击晕,过了很久,渐渐醒转,想起与郭靖相斗,跃起家来,转头见师父房中乌黑一团,声气全无,想来那人已逃脱了,忙奔到香雪厅中,气急废弛的向梁子翁禀告。黄蓉在窗缝入耳到那孺子说话,心下错愕,一个“雁落平沙”,悄悄落下。但厅中这很多妙手多么了得,刚才聆听完颜洪烈说话,未曾留意内里,这时听那孺子一说,个个已在凝神防敌,黄蓉落下虽轻,彭连虎等已然惊觉。

郭靖暗骂本身胡涂:“那童儿刚才从那五个瓶罐里取药,我可没留意,安知这五味药放在那边?”见瓶罐上面画的都是些弯曲折曲的标记,竟无一个笔墨,好生难堪:“记得他是站在这里拿的,我且把这个角落里的数十罐药每样都拿些,转头请霸道长选出来就是。”取过一叠白纸,每样药材都包了一包,恐怕刚才简管家叫唤时让人听到,内心一急,包得更加慢了。

黄蓉见了他这一跃,便知他武功远胜于己,别说厅里另有很多妙手,单这老儿一人,便已对于不了,微微一笑,说道:“这里的梅花开得挺好呀,你折一枝给我好不好?”

黄蓉环顾世人,笑道:“我和这位额头生角的爷又没仇恨,如果我失手打伤了他,如何对得起大师?”侯通海踏上一步,怒道:“凭你这臭小子,又伤得了我?我额头上生的是瘤子,不是角!你瞧瞧清楚,可别胡说八道!”

穆易热泪盈眶,昂首叫道:“天哪,天哪!”从铁栅中伸脱手来,紧紧抓住郭靖手腕。郭靖只觉他那只手不住颤抖,同时感到有几滴泪水落在本技艺臂上,心想:“他见我前来相救,欢乐得不得了。”轻声道:“我这里有柄利刃,斩断了锁,前辈便能够出来啦。那小王爷先前说的话都是用心棍骗,两位不成信赖。”

那知他却转过话题,说道:“小王曾想:既有人搬动过岳飞的衣冠遗物,只怕也已把这部书取了出来。但细心一揣摩,晓得决计不会。宋人对他敬若神明,既不知他的原意,决不敢动他遗物,我们到了阿谁处所,必妙手到拿来。不过南边奇材异能之士极多,我们要不是一举胜利,暴露了风声,反让宋人先得了去,那但是弄巧成拙了。这件事有关两国气运,是以小王加意慎重将事,若非请到武林中一等一的妙手互助,决不敢轻举妄动。”世人听得连连点头。

穆易却问:“你娘姓李,是不是?她活着呢还是故世啦?”

黄蓉道:“你要跟我比武那也成。”拿起桌上一只装满酒的酒碗顶在头上,双手又各拿一只,说道:“你敢不敢学我如许?”侯通海怒道:“捣甚么鬼?”

黄蓉闪身避过,笑道:“好,我身上放三碗酒,你就白手,我们比划比划。”

郭靖一踏进房,便觉药气冲鼻,又见桌上、榻上、地下,到处放满了诸般药材,以及大大小小的瓶儿、罐儿、缸儿、钵儿,看来梁子翁爱好调弄丹药,虽在客中,也不放下这些家伙。那小童也熟谙药性,取了五味药,用白纸别离包了,交给简管家。

郭靖心知已给大蛇缠住,这时只剩下左手尚可活动,当即伸手向腰间去摸成吉思汗所赐的金刀。俄然间一阵辛辣的药气扑鼻而至,此中夹着一股腥味,脸上一凉,竟是那蛇伸舌来舐他脸颊,当这危急之际,已无余暇去抽刀杀蛇,忙提起左手,叉住蛇颈。那蛇力大非常,身子垂垂收紧,蛇头猛力向郭靖脸上伸过来,张口欲咬。

简管家伸手接过,回身出房。郭靖紧跟在旁。不料简管家甚是奸刁,出房时用心掉队,待郭靖与那小童一出门,立时关上了门,撑上门闩,大声叫唤:“有贼啊,有贼啊!”郭靖一怔,回身排闼,那门甚是坚固,一时推之不开。简管家扬手将五包药从窗口抛入了房旁的水池。郭靖又惊又怒,双掌按在门上,运努力力,喀喇一响,门闩立断。他抢进门去,一拳击中简管家下颚,颚骨顿时碎裂。幸亏梁子翁性喜僻静,居处与别的房舍阔别,简管家这几下叫喊,倒没人听到。

郭靖大奇,道:“咦,你安晓得我妈姓李?我妈在蒙古。”

黄蓉不去理他,仍脸向旁人,说道:“我和他各拿三碗酒,比比工夫。谁的酒先泼出来,谁就输了,好不好?”她见梁子翁折花、彭连虎发招、沙通天擒拿,个个武功了得,均远在本身之上,即如这三头蛟侯通海,虽曾迭加戏弄,但本身也只仗着轻身工夫和心机工致才占上风,要讲实在本领,自知很有不如,心想:“唯今之计,只要以小卖小,跟他们混闹,只要他们不当真,便可脱身了。”

郭靖跟从简管家和那青衣孺子去取药,左手仍托在简管家胁下,既防他支撑不住而颠仆,又教他不敢向青衣孺子通风表示。三人穿廊过舍,又来到梁子翁所住的馆舍。那孺子开门出来,点亮了蜡烛。

穆易大为惊奇,问道:“尊驾是谁?”郭靖道:“长辈郭靖。”

郭靖挺臂支撑,过了半晌,只感受腿脚酸麻,胸口为蛇身缠紧,呼吸越来越难,运内劲向外力崩,蛇身稍一放松,但跟着缠得更紧。郭靖左手渐感有力,蛇口中喷出来的气味难闻之极,胸口发恶,只是想呕。再相持一会,神智逐步昏倒,再无顺从之力,左手一松,大蛇张口直咬下来。

梁子翁想不到厅外竟是个秀美绝伦的少女,服饰华贵,又听她笑语如珠,不觉一怔,猜想必是王府中人,说不定还是王爷的令媛蜜斯,是位郡主娘娘,当即纵身跃起,伸手折了一枝梅花下来。黄蓉含笑接过,道:“老爷子,感谢您啦。”

黄蓉微微一惊,退避已自不及,右手挥出,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式美好已极。

黄蓉这一脱手,旁观诸人无不讶异。彭连虎笑道:“女人贵姓?尊师是那一名?”黄蓉笑道:“这枝梅花真好,是么?我去插在瓶里。”竟不答彭连虎问话。世人俱各猜疑,不知她是甚么来头。

穆易昨日曾模糊听到过郭靖名字,当时人声喧闹,兼之受伤以后,各事纷至沓来,得空多想,这时半夜人静,俄然间“郭靖”两字送入耳鼓,心中一震,颤声道:“甚么?郭靖?你……你……姓郭?”郭靖道:“是,长辈就是昨日和小王爷打斗的那人。”穆易道:“你父亲叫甚么名字?”郭靖道:“先父名叫啸天。”他幼时不知父亲的名字,厥后朱聪教他识字,已将他父亲的名字教了他。

彭连虎昨日曾见黄蓉戏弄侯通海,见了她这小嘴微扁、笑嘻嘻的鄙夷神态,俄然想起:“啊,那脏小子本来是你扮的。”笑道:“老侯,你不认得这位女人了么?”

侯通海却不睬会,举拳当头向黄蓉打下。黄蓉闪过,问道:“你真要脱手?”侯通海道:“莫非另有假的?你可不准逃。”他最怕黄蓉逃窜,一逃就追她不上了。

梁子翁身形闲逛,起首疾窜而出,挡住黄蓉来路,喝问:“甚么人?”

郭靖为大蛇缠住,垂垂昏倒,忽觉异味斗浓,料知蛇嘴已伸近脸边,若给蛇牙咬中,那还了得?危急中低下头来,口鼻眼眉都贴紧蛇身,这时满身转动不得,只剩下牙齿可用,情急之下,左手运劲托住蛇头,张口往蛇颈咬下,那蛇受痛,一阵扭曲,缠得更加紧了。郭靖连咬数口,蓦觉一股带着药味的蛇血从口中直灌出去,辛辣苦涩,其味难当,也不知血中有毒无毒,但不敢张口吐在地下,恐怕一松口后,再也咬它不住;又想那蛇失血多了,必减缠人之力,便极力吮吸,大口大口吞落,吞得几口蛇血,大蛇缠力公然渐减,吸了一顿饭时分,腹中饱胀之极。那蛇垂垂力弱,几下痉挛,放松了郭靖,摔在地下,再也不动了。

侯通海厉声道:“彭大哥问你话,你没闻声么?”黄蓉笑道:“问甚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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