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道:“你拿得定能够胜他?”周伯通道:“我武功仍逊他一筹,但既已练就了这套兼顾双击的工夫,以二敌一,天下没人再胜得了我。黄药师、洪七公、欧阳锋他们武功再强,能打得过两个老顽童周伯通么?”郭靖一想不错,也代他欢畅。周伯通又道:“兄弟,这兼顾反击工夫的精要,你已全然体味,现下只差火候罢了,数年以后,比及练成如你大哥那样的谙练,你武功便斗然间加强一倍了。只可惜内力却增不到半分,身上内力分在两手,每只手还不到一半,这美中不敷之处,你不要对他们说,一动上手,就双手各使分歧武功,打得他们头昏脑胀,来不及体味到此中的缺点。”两人谈谈讲讲,都喜不自胜。
周伯通说完了话,才恍然大悟,道:“呸!我忘了你又聋又哑!”转头向郭靖道:“今晚咱俩要大吃一顿。”伸手揭开食盒。郭靖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与昔日菜肴大有分歧,过来一看,见两碟小菜以外另有一大碗冬菰炖鸡,恰是本身最爱吃的。
郭靖见他双手跃跃欲试,脸上一副心痒难搔的模样,说道:“摔几交也算不了甚么?”发掌和他拆了几招,忽觉周伯通的掌力陡虚,一个收势不及,又一交跌了下去,他左手当即挥出,身子在空中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筋斗,左肩着地,跌得实在疼痛。
郭靖试了数十遍,仗着已有全真派内功的极佳根柢,渐渐也就懂了。
周伯通道:“这一招我使足了劲,只不过将你推开,现下我劲不使足,你再尝尝。”郭靖再与他对上了掌,忽感他掌力陡发陡收,脚下再也站立不稳,向前直跌下去,蓬的一声,额头直撞在地下,一骨碌爬起来,怔怔的发楞。
周伯通呵呵笑道:“你没守端方!”郭靖忽地跳开,呆了半晌,叫道:“大哥,我想到了一件事。”周伯通道:“如何?”郭靖道:“你双手的拳路招数全然分歧,岂不是就如有两小我在各自发招?临敌之际,使将这套工夫出来,便是以两对一,这工夫可有效得很啊。固然内力不能增加一倍,招数上老是占了大大便宜。”
郭靖和他说了半日话,感觉此人年纪固然不小,却满腔童心,说话天真烂漫,没半点机心,言谈间甚是投缘。只是思念黄蓉,不知如何才找获得她。
又过数日,这天郭靖又与周伯通拆招,此次是分红四人,相互混战。周伯通欢畅非常,一面打,一面哈哈大笑。郭靖究竟功力尚浅,两只手都抵挡不住,右手一遇险招,左手自但是然的过来救济。周伯通拳法快速之极,郭靖竟没法答复四手互战之局,周伯通便收起一手不消,又成为郭靖双手合力对于周伯通的单手,这时他已通悉这套怪拳的拳路,双手合力,已可与周伯通的左手或右手斗个旗鼓相称。
周伯通甚是喜慰,说道:“你若不是练过我全真派的内功,能一神守内、一神游外,这双手各成周遭的工夫那能这般敏捷练成?现下你左手打南山拳,右手使越女剑。”这是郭靖自小就由南希仁和韩小莹传授的武功,使动时不消耗半点心神,但要双手分使,却也极难。周伯通为了要跟他玩“四人打斗”之戏,甚为心急,极力教他诸般奇妙诀法。
周伯通道:“我这全真派最上乘的武功,要旨就在‘空、柔’二字,那就是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跟着将这四句话的意义解释了一遍。
郭靖听了冷静思考。
郭靖也不知那几句话是如何写,天然不懂,笑着点头。
两人日夜不断,如此这般的拆招过拳。周伯通又将这“空明拳”的十六字诀向他详加解释。郭靖是少年人,非睡足不成,若非如此,周伯通就是拚着不睡,也要跟他拆招。郭靖只摔得满身都是乌青瘀肿,前前后后摔了七八百交,仗着身子结实,才咬牙挺住,但周伯通在洞中十五年悟出来的七十二手“空明拳”,却也尽数传了给他。郭靖跟周伯通以空对空,以柔迎柔,再也不会给他跌倒了。郭靖俄然悟到,说道:“我洪恩师教我使那降龙十八掌,必须发力少而留力多,倒也不是一味刚猛。”周伯通道:“是啊,是啊,洪七公的武功刚中有柔,这才短长。我这‘空明拳’是胜他不了的。”
过得数日,郭靖已粗会双手互搏。周伯通大喜,道:“来来,你的右手和我的左手算是一党,我的右手和你的左手是他们的仇敌,两边来狠狠的打上一架。”
之前周伯通只怕黄药师来跟本身难堪,这时却盼他快些到来,好用奇法胜他。他眼睁睁的向外望着,极不耐烦,若非晓得岛上安插奇妙,早已前去寻他了。
郭靖见他俄然有如中疯着魔,心中大骇,连问:“大哥,你如何了?如何了?”
贰心中一凛,拿起匙羹舀了一匙汤一尝,鸡汤的咸淡香味,正与黄蓉所做的一模一样,知是黄蓉特地为己而做,一颗心不觉突突乱跳,向其他食品细心瞧去,别无异状,见食盒中有十多个馒头,此中一个皮上用指甲刻了个葫芦模样。印痕刻得极淡,若不留意,决瞧不出来。郭靖心知这馒头有异,捡了起来,双手一拍,分红两半,中间暴露颗蜡丸。郭靖见周伯通和哑仆都未在乎,顺手放入怀中。
周伯通打了一阵,郭靖忽道:“大哥,你右手这招为甚么不消足了?”周伯通停了手,笑道:“你目光不差啊,瞧出我这招没用足,来来来,你来尝尝。”说着伸出掌来。郭靖伸掌与他相抵。周伯通道:“你谨慎了,我要将你推向左方。”一言方毕,劲力已发,郭靖先经他说知,预有防备,以降龙十八掌的掌法还了一招,两人掌力相撞,郭靖退出七八步,只感手臂酸麻。
周伯通笑道:“你懂了么?”郭靖点头道:“不懂!”周伯通道:“这个事理,是我在洞里苦练十年后俄然参悟出来的。我师哥在日,曾对我说过以虚击实、以不敷胜不足的妙诣。当日我只道是道家修心养性之道,听了也不在乎。直到五年之前,才俄然在双手拆招时豁然贯穿。此中精奥之处,只能领悟,我却也说不明白。我想通以后,还不敢确信,兄弟,你来和我拆招,那是再好没有。你别怕痛,我再摔你几交。”目睹郭靖脸有难色,恳求道:“好兄弟,我在这里一十五年,只盼有人能来跟我拆招试手。几个月前黄老邪的女儿来和我说话解闷,我正想引她脱手,不过她掌力不强,拆起招来不大够劲,那知第二天她又不来啦。好兄弟,我必然不会摔得你太重。”
到红日临空,哑仆又送饭菜来,用过饭后,周伯通道:“我在桃花岛上耗了一十五年,光阴可没白搭。我在这洞里没事用心,所练的工夫若在别处练,总得二十五年光阴。不过一人闷练,固然自知大有进境,苦在没人拆招,只好左手和右手打斗。”
两人研习武功,也不知已过了几日。郭靖虽朝夕想着黄蓉,但没法相寻,也只要苦等。几次想跟着送饭的哑仆前去查探,老是给周伯通叫住。
周伯通道:“老子《品德经》里有句话道:‘埏埴觉得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觉得室,当其无,有室之用。’这几句话你懂么?”
到得晚餐时分,哑仆送来饭菜,周伯通一把拉住他道:“快去叫黄药师来,我在这等他,叫他尝尝我的手腕!”那哑仆只是点头。
周伯通大喜,叫道:“兄弟,你身上倘若不痛了,我再摔你一交。”
周伯通畅手拿起刚才盛过饭的饭碗,说道:“这只碗只因为中间是空的,才有盛饭的服从,倘若它是实心的一块瓷土,还能装甚么饭?”郭靖点点头,心想:“这事理说来很浅,只是我从没想到过。”周伯通又道:“制作房屋,开设门窗,只因为有了四壁中间的空地,屋子才气住人。倘若房屋是实心的,倘若门窗不是有空,砖头木料四四方方的砌上这么一大堆,那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郭靖又点头,心中如有所悟。
两人打了一阵,干休歇息。郭靖感觉非常好玩,又想起黄蓉来,心想倘若蓉儿在此,三小我玩六国大交兵,她必然非常欢乐。周伯通兴趣勃勃,一等郭靖喘气已定,立即将双手互搏的工夫教他。
郭靖听他陈述这番恩仇,心头思潮起伏,问道:“大哥,此后你待如何?”周伯通笑道:“我跟他耗下去啊,瞧黄老邪长命呢还是我多活几年。刚才我跟你说过黄裳的故事,他寿命长过统统的仇敌,那便赢了。”郭靖心想这总不是体例,但本身也不知该如何出洞离岛,又问:“马道长他们怎不来救你?”周伯通道:“他们多数不知我在此地,就是晓得,这岛上树木山石古里古怪,若非黄老邪故意放人进内,旁人休想能深切桃花岛要地。再说,他们就是来救,我也是不去的,跟黄老邪这场比试还没告终呢。”
周伯通道:“待会我来教你。现下我们先玩三小我相打。”双手分作两人,和郭靖拆招比拳。他一人分作二人,每一只手的工夫,竟不减双手同使,只是每当左手逼得郭靖没法抵抗之际,右手必来相救,反之左手亦然。这般以二敌一,郭靖占了上风,他双手又结了盟,就如三国之际反覆争锋普通。
这一天用过午餐,周伯通道:“这套空明拳你学全了,今后我也摔你不倒了,咱俩变个法儿玩玩。”郭靖笑道:“好啊,玩甚么?”周伯通道:“我们玩四小我打斗。”郭靖奇道:“四小我?”周伯通道:“一点儿不错,四小我。我的左手是一人,右手是一人,你的双手也是两小我。四小我谁也不帮谁,分红四周混战一场,必然风趣得紧。”
郭靖正当年少,对这类玩意岂有不喜之理?当下右手与周伯通的左手联成一气,跟本身左手及周伯通的右手打了起来。这番搏击,确是他平生当中不但从未见过、并且也从未听过。两人搏击之际,周伯通又不竭教他如何方能攻得凌厉,如何才会守得安定,周伯通只是要玩得风趣,郭靖却学到了一套千古未有之奇的怪工夫。有一日他俄然想到:“倘若两只脚也能互搏,我和他二人岂不是能玩八小我打斗?”但知此言一出口,必将后患无穷,终究硬生生的忍住不说。
周伯通又道:“你师父洪七公的工夫是娘家中的顶儿尖儿,我虽会得一些全真派的内家工夫,想来还不是他的敌手。只是娘家工夫练到像他那样,只怕已到了绝顶,而全真派的武功却无尽头,像我那样,只可说是初窥门径罢了。当年我师哥博得‘武功天下第一’的尊号,决不是碰运气碰上的,若他本日尚在,加上这十多年的进境,再与东邪、西毒他们比武,决不须再比七日七夜,我瞧半日之间,就能将他们佩服了。”
郭靖道:“王真人武功通玄,兄弟只恨没福拜见。洪恩师的降龙十八掌是天下之至刚,那么大哥刚才摔跌兄弟所用的伎俩,便是天下之至柔了,不知是不是?”
郭靖笑道:“痛是不痛了,但你教我的那手工夫,我却还没记着。”凝神思虑,冷静影象。周伯通不住催促:“行了,记着了没有?快点,来!”这般扰乱了贰心神,郭靖记得反更慢了,又过一顿饭时分,才把这一招工夫牢服膺住,再陪周伯通拆招,又让他摔跌一交。这交一跌,忽地明白了那日在归云庄掌击黄药师,黄药师并不还手,却以空劲扭得他手腕脱臼的事理。
周伯通脸现歉色,说道:“好兄弟,我也不能叫你白摔了,我把摔你这一记的伎俩说给你听。”郭靖忍痛爬起,走近身去。
周伯通笑道:“对啊,对啊。虽说柔能克刚,但如你的降龙十八掌练到了洪七公那样,我又克不了你啦。我刚才摔你这一下是如许的,你谨慎瞧着。”仔细心细陈述如何出招用力,如何应用内力。他知郭靖贯穿甚慢,教得甚是殷勤。
周伯通洞中长年闲坐,非常无聊,才想出这套双手互搏的玩意儿,只求自娱,以遣长日,从未想到这工夫竟有克敌制胜之用,这时得郭靖片言提示,将这套工夫重新至尾在心中想了一遍,忽地跃起,窜出洞来,在洞口走来走去,笑声不断。
这门本领可比空明拳又难了几分。常言道:“心无二用。”又道:“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则不能陈端方。”这双手互搏之术却恰是要民气有二用,而研习之时也恰是从“左手画方,右手画圆”肇端。郭靖初练时双手画出来的不是同方,就是同圆,又或是方不成方、圆不成圆。苦学很久,不知如何,俄然间体味了诀窍,竟不消心,双手便能肆意各成周遭。心想:“比如用饭,左手拿碗,右手持筷,两只手行动分歧,但共同了用饭。”想通了此节,便明此法大抵。
周伯通不答,只不开口的大笑,过了一会,才道:“兄弟,我出洞了!我不是要小便,也不是要大便,但是我还是出洞了。”郭靖道:“是啊!”周伯通笑道:“我现下武功已是天下第一,还怕黄药师怎地?现下只等他来,我打他个落花流水。”
郭靖开初感觉甚是好笑,但看了数招,只感觉他双手拳法诡奇奇妙,匪夷所思,不由怔怔的出了神。天放学武之人,双手非论挥拳使掌、抡刀动枪,不是攻敌,就是防身,虽双手用法分歧,老是相互共同照应,但周伯通双手却相互攻防拆解,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进犯本身另一手的手腕、手背、手掌关键,同时又解开本身另一手攻来的招数,是以上摆布双手的招数截然分开。
郭靖奇道:“左手怎能和右手打斗?”周伯通道:“我假装右手是黄老邪,左手是老顽童。右手一掌打畴昔,左手拆开以后还了一拳,就如许打了起来。”说着当真双手出招,左攻右守,打得甚是狠恶。
郭靖心中一乐,笑道:“玩是必然好玩的,只可惜我不会双手分开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