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女矍但是起,叫了声:“师姊!”跟着便不住咳嗽。李莫愁问道:“孙婆婆呢?”小龙女道:“孙婆婆死了!”李莫愁更加放心。小龙女见她听得孙婆婆归天,脸上反有忧色,心下暗责她为人凉薄。

杨过点点头,朗声道:“好,弟子拜见大师伯!”渐渐伸手到小龙女脚边床里摸去,触手处果有块崛起的石板,着力扳动,跟着跃上床去。只听得轧轧几响,石床俄然下沉。李莫愁一惊,晓得古墓中到处都是构造,当年师父偏疼,瞒过本身,却将运转机关的法门尽数传给师妹,当即抢上来向小龙女便抓。

小龙女点头道:“不!我去邀她相斗,一起引她走入古墓深处,你便可乘机逃出。你出去以后,搬开墓左的大石,拔出内里的机括,就有两块万斤巨石落下,永久封住了墓门。”杨过愈听愈惊,问道:“姑姑,你会开动机括出来,是不是?”

小龙女耐久修练,七情六欲本来皆已压抑得如有若无,可说万事不萦于怀,但此时重伤之余,失了便宜,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又急又怒,晕了畴昔。洪凌波抢上去在她人中上捏了几下,小龙女悠悠醒来,说道:“师姊呢?你请她来,我有话……有话跟她说。”洪凌波目睹本门的无上秘笈竟然唾手可得,迫不及待,一声嘲笑,从怀里取出两枚长长的银针,厉声道:“师叔,你认得这针儿,不快交出玉女心经,可莫怪弟子无礼。”

玉蜂针是古墓派的独门暗器,林朝英当年有两门最短长的暗器,一是冰魄银针,另一就是玉蜂针。这玉蜂针是细如毛发的金针,内以精钢制成,外镀黄金数层,再以玉蜂尾刺上毒液炼过,固然藐小,但因黄金沉重,掷出时仍可及远。不过这暗器过分恶毒,人所难防,林朝英自来极少利用,中年后武功入迷入化,更不须用此暗器。小龙女的师父因李莫愁不肯发誓永居古墓以承衣钵,传了她冰魄银针后,玉蜂针的工夫就没传授。杨过却已得小龙女传授。

杨过奔上去抱住她,哭道:“姑姑,我如不能跟你在一起,平生一世也不会欢愉。”

小龙女道:“我们到孙婆婆屋里去,我有话跟你说。”杨过道:“你不累么?”小龙女道:“不碍事。”伸手在石壁的机括上扳了几下,石块转动,暴露一道门来。此处的门路杨过亦已全不识得。小龙女领着他在黑暗中转来转去,到了孙婆婆屋中。

杨过见她神采严明,语气果断,决计不容本身辩驳,不敢再说,但此究竟在严峻,终究鼓起勇气道:“姑姑,你不去,我也不去。我陪着你。”小龙女道:“此时我师姊定然守住了出墓的要道,要逼我交出玉女心经。我工夫远不如她,又受了伤,定然斗她不过,是不是?”杨过道:“是。”小龙女道:“我们留着的粮食,我看勉强也只吃得二十来天,再吃些蜂蜜甚么,最多支撑一个月。一个月以后,那如何办?”杨过一呆,道:“我们强冲出去,虽打不过师伯,却也一定不能逃命。”小龙女点头道:“你如晓得你师伯的武功脾气,就知我们决不能逃命。当时不但要惨受摧辱,并且死时苦不堪言。”杨过道:“倘若如许,我一小我更加难以逃出。”

杨过张大了口,一颗心几近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全神谛视小龙女的动静,只见她一动不动,隔了很久,才悄悄“嗯”了一声。从洪凌波说话到小龙女承诺,杨过等得焦心非常,恨不得扑上前去,抱住师父放声大哭,待听她出声,心头有如一块大石落地,高兴之下,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洪凌波问道:“傻蛋,你干甚么?”

洪凌波见她满脸病容,胸前一片片的斑斑血渍,说话中气短促,明显身受重伤,将防备之心去了大半,暗想:“当真天缘偶合,不想我洪凌波竟成了这活死人墓的传人。”目睹小龙女命在瞬息,只怕她俄然死去,无人能知保藏《玉女心经》的地点,忙道:“师叔,师父命弟子来取玉女心经。你交了给我,弟子立时给你治伤。”

她点亮烛火,将杨过的衣服打成一个包裹,将本身的一对金丝手套也包在内里。杨过呆呆的望着她,奇道:“姑姑,你干甚么?”小龙女不答,又将两大瓶玉蜂浆放在包中。杨过喜道:“姑姑,我们要出去了,是么?那好得很。”

这时室中烛火已熄,一片暗中。洪凌波虽艺高人胆小,毕竟也惴惴不安,忙取出火摺,打火扑灭桌上的蜡烛,只见一个白衣女子躺在床上。她早推测会在墓中碰到师叔小龙女,却想不到她竟这般泰然高卧,不知是睡梦正酣,还是没将本身放在眼里,平剑当胸,说道:“弟子洪凌波,拜见师叔。”

这一晚两人各自勤奋。杨过是补养失血后的倦怠。小龙女服食杨过的鲜血后精力大振,两个时候后,自知性命算是保住了,展开眼来,向他微微一笑。杨过见她双颊本来惨白,此时俄然有两片红晕,有如白玉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大喜道:“姑姑,你好啦。”小龙女点点头。杨过欣喜非常,却不知说甚么好。他自不知弥补失血如真欲见效,须将鲜血输入血管,服食鲜血一定能真补血,但小龙女极度衰弱,病笃之际,身中气血俄然大增,多少亦有奋发精力、加强体力之效。

杨过蒙眬中见室中似有桌椅之物,走向桌旁,取火摺扑灭桌上半截残烛。小龙女叹道:“我血行不敷,难以运功治伤。但即使身未受伤,咱师徒俩也斗不过我师姊……”杨过听到她“血行不敷”四字,也不待她说完,提起左手,看准了腕上筋脉,狠命咬落,顿时鲜血迸出。他将伤口放在小龙女嘴边,鲜血便汩汩从她口中流入。

此时小龙女全无抵抗之力,石床固然下沉,但李莫愁见机奇快,脱手迅捷之极,这一下竟要硬生生将她抓下床来。杨过大惊,奋力拍出一掌,将她手爪击开,面前一黑,砰嘭两响,石床已落入基层石室。室顶石块自行推上,顿时将小龙女师徒与李莫愁师徒四人一上一下的隔成两截。

杨过大惊回身,烛光下见门口俏生生的站着个仙颜道姑,杏眼桃腮,嘴角边似笑非笑,恰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洪凌波身不能动,这几句话却清清楚楚的听在耳里,见他拾起银针,笑嘻嘻的望住本身,只吓得魂飞魄散,要待出言讨情,苦在张口不得,只目光中暴露哀怜之色。小龙女道:“过儿,关上了门,防我师姊出去。”杨过应道:“是!”刚要回身,忽听身后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说道:“师妹,你好啊?我早来啦。”

小龙女左带回转,右带继出,顷刻间连进数招,两条绸带夭矫灵动。李莫愁又惊又怒:“师父公然好偏疼,她几时传过我这门工夫?”但自忖尽可抵敌得住,也不必便下杀手,一来《玉女心经》未得,若杀了她,在这偌大石墓中实难寻觅,二来也要瞧瞧师父究竟还传了她甚么短长本领。

当洪凌波探听活死人墓中门路之时,李莫愁早推测她要自行来盗《玉女心经》,派她到长安杀人等等,都是成心安排。她一向悄悄跟从厥后,见到她如何与杨过相遇,如何入墓,如何逼小龙女献经,又如何入彀失手,只因她身法迅捷,脚步轻巧,洪凌波、小龙女与杨过竟全没发觉,直至斯时,方始现身。

李莫愁拂尘回收,悄悄吃惊,瞧他闪避的身法乃本门武学,厉声问道:“师妹,这小贼是谁?”小龙女怕再呕血,不敢大声说话,低低的道:“过儿,拜见了大师伯。”杨过呸了一声,道:“这算甚么师伯?”小龙女道:“你俯耳过来,我有话说。”

杨过曾吃过这冰魄银针的大苦头,只不过偶然捏在手里,便即染上剧毒,倘若刺在身上,那还了得?见局势危急,叫道:“仙姑,那边有鬼,我怕!”说着扑将畴昔,抱住她背心,顺手便在她“肩贞”“京门”两穴上各点一指。洪凌波做梦也想不到这“傻蛋”竟有一身上乘武功,要待骂他胡说八道,已满身酸麻,软瘫在地。杨过怕她有自通经脉之能,随即在她“巨骨穴”上又再重重点上几指,说道:“姑姑,这女人真坏,我用银针来刺她几下好不好?”说着用衣衿裹停止指,拾起银针。

小龙女凝神半晌,按动石壁机括,轧轧声响,石壁缓缓向左移开。她双绸带当即挥出,左攻李莫愁,右攻洪凌波,身随带进,去势迅捷已极。这时李莫愁已解开了洪凌波身上穴道,斥责了她几句,正在推算墓中方位,想觅路出室,突见小龙女攻进,师徒俩一惊。李莫愁拂尘挥出,挡开了她绸带。拂尘与绸带都是至柔之物,以柔敌柔,但李莫愁功力远胜,两件兵器一交,小龙女的绸带顿时倒卷返来。

小龙女点头道:“不是。当年王重阳起事抗金,这座石墓是他积蓄赋税兵器的大堆栈。石墓构造重重,安插周到,又在墓门口安下这两块万斤巨石,称为‘断龙石’。他估计万一义军未兴,而金兵得知风声先行来攻,如寡不敌众,他就放下巨石,闭墓而终,攻入墓来的仇敌也决难生还。断龙石既落以后,不能再启。你知入墓甬道甚窄,只容一人通行,就算进墓的仇敌有千人之众,也只能排生长长的一列,独一抢先的一人能摸到堵塞了墓门的巨石,一小我非论力量多大,毕竟抬它不起。那老道如此安排,那是宁死不平、又要与仇敌同归于尽。他抗金失利后,独居石墓,金主侦知他的地点,曾前后派了数十名妙手来杀他,都给他或擒或杀,竟没一人脱生。厥后金主暴毙,继位的天子不知原委,没再追杀,是以这两块断龙石始终未曾用过。王重阳让出活死人墓时,将墓中统统构造尽数奉告了祖师婆婆。”她缓缓说来,气喘不已。

杨过只道她要劝本身向李莫愁叩首,心下不肯,但仍俯耳畴昔。小龙女声细若蚊,悄悄道:“脚边床角落里,有块崛起的石板,你用力向左边扳,然后当即跳上床来。”李莫愁也当她是叮嘱徒儿向本身低头讨情,面前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后辈小子,那边放在心上,自管揣摩怎生想个妙法,勒逼师妹献出《玉女心经》。

杨过哭泣道:“我……我好怕。”

杨过畴前碰到她手,老是其寒如冰,但现在给她握住,却觉她手掌一阵热一阵冷,与平素大异,这时心煎如沸,得空去想此种小事,跟从着她一起走出。行了一阵,小龙女摸着一块石壁,低声道:“她们就在内里,我一将师姊引开,你便从西北角边门冲出。洪凌波若来追你,你便用玉蜂针伤她。”杨过心乱如麻,点头承诺。

杨过见她俄然严峻,不敢再说。小龙女将包裹缚在他背上,从壁上摘下长剑,递在他手中,厉声道:“待会我叫你走,你立即就走,一出墓门,当即放下大石闭门。你师伯短长非常,机会稍纵即失,你听不听我话?”杨过哽咽着声音道:“我听话。”小龙女道:“你如不依言而行,我死在阳间,也永久恨你。走罢!”拉了杨过的手,开门而出。

小龙女缓缓转过身来,低声道:“你不消怕,刚才我死过一次,一点也不难受。”洪凌波斗然间见到她娟秀绝俗的容颜,大吃一惊:“世上竟然有这等绝色美女!”不由得自惭形秽,又道:“弟子洪凌波,拜见师叔。”小龙女悄悄的道:“我师姊呢?她也来了么?”洪凌波道:“我师父命弟子先来,叨教师叔安好。”小龙女道:“你出去罢,这个处所莫说你,连你师父也不准来。”

小龙女道:“你好好去罢,我晓得你是好孩子,你待我很好。”杨过大惊,问道:“姑姑你呢?”小龙女道:“我向师父立过誓,毕生不出此墓。除非……除非……嗯,我不出去。”说着黯然点头。

杨过越听越惊,垂泪道:“姑姑,我死活都要跟着你。”小龙女道:“你跟着我有甚么好?你说内里的天下好玩得很,你就出去玩罢。以你现下的工夫,全真教的臭羽士们已不能跟你难堪。你骗过洪凌波,比我聪明很多,今后也不消我来顾问你了。”

小龙女本来满身冰冷,热血入肚,身上便微有暖意,但知此举不当,待要挣扎,杨过右臂紧紧抱住她腰间,令她转动不得。过未几时,伤口血凝,杨过又再咬破,然后再咬右腕,灌了几次鲜血以后,杨过只感头晕目炫,满身有力,这才坐直身子。小龙女对他凝睇很久,不再说话,幽幽叹了口气,自行练功。杨过见蜡烛即将燃尽,换上了一根新烛。

小龙女本来冷傲绝情,说话斩钉截铁,再无转圜余地,此时不知怎的,听了杨过这几句话,不由胸中热血沸腾,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大吃一惊,想起师父临终时对她千叮万嘱的言语:“你所练工夫,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工夫,今后你如果为人流了眼泪,动了真情,特别倘若眼泪是为男人而流,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牢记,牢记。”用力将杨过推开,冷冷的道:“我说甚么,你就得依我叮咛。”

李莫愁冷冷的指着杨过道:“此人是谁?祖师婆婆遗训,古墓中不准男人踏进一步,你干么容他在此?”小龙女狠恶咳嗽,没法答话。杨过挡在小龙女身前相护,朗声道:“她是我姑姑,这里的事,不消你多管!”李莫愁嘲笑道:“好傻蛋,真会装蒜!”拂尘挥动,呼呼呼进了三招。这三招虽前后而发,却似同时而到,恰是古墓派武功的短长招数,别派武学之士若不明此中奇妙,一上手就给她击得筋断骨折。杨过对这门工夫习练已熟,虽远不及李莫愁功力深厚,仍轻描淡写的让开了她三招混一的“三雀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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