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这一席话,两人在山谷中又多住了一年不足。小龙女和杨太重经秘道潜入墓中,将重阳遗刻朗读数日,影象无误,这才出来修习。年余之间,师徒俩内功外功俱皆精进。但墓中的重阳遗刻仅为对于玉女心经的法门,只为《九阴真经》的一小部分,最首要的梵语音译总旨法门更加不知,是以二人所学,比之郭靖、黄蓉毕竟尚远为不如,但此却非二人所知了。

杨过急步抢去,月光下只见小龙女与一个身材魁伟的人回旋来去,斗得正急。小龙女虽身法轻巧,但那人武功高强之极,在他掌力覆盖之下,小龙女不过竭力支撑。杨过大骇,叫道:“师父,我来啦!”两个起落,已纵到二人身边,与那人一朝相,不由欣喜交集,本来那人满腮虬髯,根根如戟,一张脸如同刺猬类似,恰是别离已久的寄父欧阳锋。

四下里寂无人声,本来这山洞是在终南山山脚一处极其偏僻的地点。当晚小龙女与杨过二人就在树荫下草地上睡了。次晨醒来,依杨过说就要出去玩耍,但小龙女从未见过繁华天下,不知怎的,竟大为惊骇,说道:“不,我得先养好伤,然后我们须得练好玉女心经。”杨过在本身头顶重击一掌,说道:“该死!打你这胡涂小子!我竟忘了你的伤。”又想下山以后,再要和师父解开衣衫一同练功,诸多不便,便伸掌传气,助她运功疗伤。不到半月,小龙女内伤已然病愈。

小龙女道:“你肯不跟人争竞,那再好也没有了。不过听你说道,到了外边,就算你肯让了别人,别人仍会来欺负你,我们若不练成王重阳遗下来的工夫,赶上了武功高强之人,毕竟还是敌不过。”杨过知她颇不想分开这平静地点,不忍拂逆其意,便道:“姑姑,我听你话,打从明儿起,我们起手练《九阴真经》。”

杨过顿时便即体味。小龙女轻声道:“先解穴道。”杨过恐怕李莫愁师徒发觉,口中大声嗟叹,不竭胡言乱语,叫道:“啊哟,李师伯,你动手实在太也暴虐,对不住祖师婆婆,更对不住祖师婆婆的婆婆。啊哟,李师伯,你年纪挺轻,边幅虽比不上我师父,却也算得上是个少见少有的美女,你如许坏心,我怕你黑心一向黑到脸上,损了你的花容月貌,太也可惜了。你怎不怕对不住婆婆的太婆……”媒介不搭后语,乘机神游物外,魂不守舍,口中稍停,便即闭气。李莫愁听他本来直呼本身姓名,非常无礼,厥后却改称“师伯”,奖饰本身仙颜,胡言乱语,甚是好笑,笑吟吟的听着。

四人在水底拖拖沓拉,行了约莫一顿饭时分,小龙女与杨过虽依法闭气,仍气闷非常,不时须获得水面呼吸几口,垂垂支撑不住,两人都喝了一肚子水,幸差水势渐缓,阵势渐高,不久就露口出水。又行了一炷香时分,越走面前越亮,终究在一个山洞里钻了出来。二人筋疲力尽,先运气吐出腹中之水,躺在溪旁地下喘气不已。

杨过游目四顾,但见浓荫匝地,花光浮动,高兴无穷,只道:“姑姑,你说都雅么?”小龙女点头浅笑。两人想起畴昔这数天的景象,恍同隔世。

杨过心想,面前机遇大好,正可乘机诽谤她师徒,说道:“我姑姑说,只能带你们当中一小我出去,你说是带你呢,还是带你徒儿?”李莫愁道:“你这坏小厮,乘早给我闭嘴。”小龙女还没明白杨过的企图,但到处护着他,随即道:“恰是,我只能带一小我,多了不可。”杨过笑道:“师伯,还是让洪师姊跟我们出去的好,洪师姊虽不及你仙颜,但你年纪大了,活得够啦。”李莫愁甚为愤怒,却仍不出声。杨过道:“好罢!我们走!姑姑在前带路,我走第二,走在最后的就不能出去。”

两人在一株大松树下搭了两间小茅舍以蔽风雨。茅舍上扯满了紫藤。杨过喜好花香浓烈,更在本身居屋前种了些玫瑰茉莉之类香花。小龙女却爱淡雅,说道松叶暗香,远胜异花奇卉,她所住的茅舍前便一任天然,唯有野草。

杨过坐在草地上发了一阵呆,直到玉轮从山后升起,这才回屋寝息。睡到半夜,睡梦中模糊听得呼呼风响,声音劲急,非同平常。他一惊而醒,侧耳听去,恰是有人相斗的拳声掌风。他忙窜出茅舍,奔到师父茅舍外,低声道:“姑姑,你听到了么?”

李莫愁紧紧跟在杨过背后,一步也不敢阔别,只觉小龙女东转西弯,越走越低。同时脚下垂垂潮湿,心知早已出了古墓,在暗中模糊望去,到处都是岔道。再走一会,门路奇陡,竟笔挺向下,若非四人武功均高,早已滑倒摔落。李莫愁暗想:“终南山本不甚高,这般走法,不久就到山下,莫非我们是在山腹中么?”

降落了约莫半个时候,门路渐平,湿气却也渐重,到厥后更听到了淙淙水声,路下水没至踝。越走水越高,自腿而腹,渐与胸齐。小龙女低声问杨过道:“那闭气法门你记得明白罢?”杨太低声道:“记得。”小龙女道:“待会你闭住气,莫喝下水去。”杨过道:“嗯,姑姑,你本身要谨慎了。”小龙女点点头。

一听此言,杨过跳了起来,怒道:“他们若再欺负我,岂能跟他们干休?”小龙女冷冷的道:“你打他们不过,那也徒然。”杨过道:“那你帮我。”小龙女道:“我打不赢你郭伯母,仍然无用。”杨过低头不语,筹思对策。沉吟了一会,说道:“瞧在郭伯伯的份上,我不跟他们争闹就是。”小龙女心想:“他在墓中住了两年多,练了古墓派内功,竟然火性大减,倒也可贵。”实在杨过不过年纪大了,多明事理,想起郭靖相待本身确是一片真情,心下感激,甘心为他而让步一步,何况与郭芙、武氏兄弟也无深仇大恨,只不过儿时为了蟋蟀而争闹揪打罢了,此时回想,早已淡然。

小龙女自来冷酷,只道世上就只杨过一情面热如火,此时见欧阳锋也是如此,心中对下山一事更凛然有畏,悄悄坐在一旁,愁思暗生。

本来当年王重阳将石坟场下堆栈建于山上一条小溪之旁,将小半条溪水引入墓中,墓中居者以溪水供饮水烹调之用,别的洗涤干净,皆赖此溪水。小溪源自高山,流泻而下,墓顶用后,稍停半晌,溪水流泻,又归廓清。这时小龙女指导杨过、李莫愁等,经过此小溪通道从墓后脱出,须得钻进地下潜流,方至高山。溪水流至地下潜流后,与别的溪流会同,水流增大加深。

此时掌风呼呼,更加响了,按理小龙女必已闻声,但茅舍中却不闻答复。杨过又叫了两声,推开柴扉,只见榻上空空,本来师父早已不在。他更加心惊,忙寻声向掌声处奔去。奔出十余丈,未见相斗之人,单听掌风,已知此中之一恰是师父,敌手掌风沉雄凌厉,武功似犹在师父之上。

小龙女见机多么快速,只感仇敌势弱,当即催击,此一刹时欧阳锋满身无所防备,虽轻加一指,亦受重伤。杨过翻手抓住了师父手掌,夹在二人之间,笑道:“两位且住,是本身人。”欧阳锋尚未认出是他,只觉这少年武功奇高,未可小觑,怒道:“你是谁,甚么本身人不本身人?”

欧阳锋那日在嘉兴王铁枪庙中与杨过分手,躲在大钟之下,教柯镇恶何如不得。他潜运神功,医治内伤,七日七夜后内力已复,但给柯镇恶铁杖所击出的外伤实也不轻,一时难痊。他翻开巨钟,到客店中又去养了二十来天伤,这才表里病愈,便去找寻杨过,但一隔匝月,大地茫茫,那边还能寻到他踪迹?深思:“这孩子九成是到了桃花岛上。”当即弄了一只划子,驶到桃花岛来,白日不敢近岛,直到黑夜,方始在后山登岸。他自知非郭靖、黄蓉二人之敌,又不知黄药师不在岛上,深思就算本身本领再大一倍,也打这三人不过,是以白日躲在极偏僻的山洞当中,每晚悄悄巡游。岛上安插奇妙,他也不敢随便乱走。

师徒俩白天就寝,早晨勤奋。数月畴昔,先是小龙女练成了玉女心经,再过月余,杨过也功行美满。两人反覆试演,已全无窒碍,杨过又提出世之议。

杨过知他夙来疯疯颠颠,只怕他已然忘了本身,大呼道:“爸爸,是我啊,是你的儿子啊。”这几句话中充满了豪情。欧阳锋一呆,拉着他手,将他脸庞转到月光下看去,恰是数年来本身到处找寻的义儿,但一来他身材长高,二来技艺了得,是以初时难以认出。他当即抱住杨过,大呼大嚷:“孩儿,我找得你好苦!”两人紧紧搂在一起,都流下泪来。

小龙女此时已然会心,悄悄一笑,携着杨过的手,走出石室。李莫愁与洪凌波不约而同的抢在厥后,两人同时挤在门口,只怕小龙女当真放下构造,将最后一人隔在墓中。李莫愁怒道:“你跟我抢么?”左手伸出,已扳住了洪凌波肩头。洪凌波知师父脱手狠辣,若不断步,立时会毙于她掌下,只得让师父走在前头,心中又恨又怕。

这一日练武已毕,两人均觉大有进境。杨过跳上跳下的非常隔心,小龙女却愀然不乐。杨过不住谈笑话给她解闷。小龙女只不声不响。杨过晓得此时重阳遗刻上的工夫已然学会,若说要融会贯穿,自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但此中诀窍奇妙却已多数晓得,只要今后持续修习,工夫越深,能力就必越强。猜想小龙女不肯下山,却无藉口相留,是以烦恼,便道:“姑姑,你不肯下山,我们就永久在这里便是。”小龙女喜道:“好极啦……”只说了三个字,便即开口,明知杨过即使勉强为己而留,心中也难真正欢愉,幽幽的道:“明儿再说罢。”晚餐也不吃,回到小茅舍中睡了。

如此一年不足,总算他谨慎万分,白日不敢出洞一步,踪迹始终未让发觉,直到一日早晨听到武敦儒兄弟说话,才知郭靖已送杨过到全真讲授艺。欧阳锋大喜,当即偷船离岛,赶到重阳宫来。那知当时杨过已与全真教闹翻,进了活死人墓。此事在全真教实为奇耻大辱,全教高低,大家绝口不谈,欧阳锋探不到半点动静。这些光阴中,他踏遍了终南山四周数百里之地,却那知杨过竟深藏地底,天然寻觅不着。

过了很久,李莫愁“啊、啊”几声,先自醒来,但见阳光刺眼,当真重见天日,回想刚才坐困石墓、潜流遭厄的险状,兀自不寒而栗,虽上身麻软,心中却远较先前欣喜。又过一会,洪凌波才渐渐醒转。小龙女对李莫愁道:“师姊,你们请便罢!”李莫愁师徒双手瘫痪,下半身却行动自如,站起家来,冷静无言的对望一眼,一前一后的去了。

小龙女与杨过依着王重阳遗刻中所示的“解穴法门”默运玄功,两人内功本有根柢,半晌间已将身上受封的两处穴道解开。两人表面一无动静,但李莫愁还是当即发觉有异,喝道:“干甚么?”纵身过来。小龙女跃起家来,反手出掌,在她肩头悄悄一拍,恰是玉女心经中的上乘武功。李莫愁万料不到她竟能自解穴道,大惊之下,仓猝后跃。小龙女道:“师姊,你想不想出去?”

李莫愁一听大喜,她自大武功高强,才干更罕逢对抗,此次竟遭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师妹玩弄于掌股之上,不由得愤恚非常,但想且当忍一时之气,先求出墓,再治她不迟,她虽有几下怪招,但着身有力,这时已觉到仿佛并非她部下容情,而实是内劲不敷,没甚么了不起,当即笑道:“这才是好师妹呢,我跟你赔不是啦,你带我出去罢。”

李莫愁虽武功高深,现在也不免惶恐无已,伸手乱抓乱爬,俄然间触到一物,当即用力握住,倒是杨过的左臂。杨过正闭住呼吸,与小龙女携动手在水底一步步向前而行。蓦地给李莫愁抓到,忙运擒拿法卸脱,但李莫愁既已抓住,那边还肯罢休?一股股水往她口中鼻中急灌,直至昏晕,仍紧紧抓住。杨过几次甩解不脱,恐怕用力过分,喝水入肚,也就由得她抓着。

说话之间,水已浸及咽喉。李莫愁悄悄吃惊,叫道:“师妹,你会拍浮吗?”小龙女道:“我平生善于墓里,从未外出,怎会拍浮?”李莫愁略觉放心,踏出一步,不料脚底忽空,一股水流直冲口边。她大惊之下,仓猝后退,但小龙女与杨过却已钻入水中,到此境地,前面纵是刀山剑海,也只得闯了畴昔,突觉后心一紧,衣衫已给洪凌波拉住,忙反手回击,这一下虽脱手不轻,但在水中,力道给水阻了,洪凌波拉得又紧,甩她不脱。水声轰轰,虽为地下潜流,阵容仍足惊人。李莫愁与洪凌波都不识水性,受潜流一冲,安身不定,都浮身而起。

但见他凝立如山,一掌掌缓缓的劈去,小龙女不住闪避,不敢正面接他掌力。杨过叫道:“都是本身人,且莫斗了。”小龙女一怔,心想这大胡子疯汉怎会是本身人,一凝神间,身法略滞。欧阳锋斜掌从肘下穿出,一股劲风直扑她面门,势道雄强非常。杨过大骇,急纵而前,见小龙女左掌已与欧阳锋右掌抵上,知师父功力远不及寄父,时候稍久,必受内伤,当即伸五指在欧阳锋右肘悄悄一拂,恰是他新学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上乘工夫。他虽习练未熟,但落点恰到好处,欧阳锋手臂微酸,满身消劲。

小龙女但觉如此安稳度日,世上更无别事能及得上,但想他神驰尘凡,终难长羁他在荒山当中,说道:“过儿,咱俩的武功虽已大非昔比,但跟你郭伯父、郭伯母相较,却又怎地?”杨过道:“我天然还远远及不上,但你跟他们大抵各有所长。”小龙女道:“你郭伯父将工夫传了他女儿,又传了武氏兄弟,他日相遇,我们仍会受他们欺负。”

此时李莫愁仍紧紧抓着杨过手臂,直至杨过一一扳开她手指,方始罢休。小龙女点了李莫愁师徒二人肩上穴道,将她们放在一块圆石之上,让腹中之水渐渐从口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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