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锋说了一阵,瞥眼忽见小龙女坐在一旁,叫道:“啊哟,不好,莫要给你的女娃娃师父偷听了去。”走到小龙女跟前,说道:“喂,小丫头,我在传我孩儿工夫,你别偷听。”小龙女道:“你的工夫有甚稀少?谁要偷听了?”欧阳锋侧头一想,道:“好,那你走得远远地。”小龙女靠在一株花树上,冷冷的道:“我干么要听你调派?我爱走就走,不爱走就不走。”欧阳锋大怒,须眉戟张,伸手要往她脸上抓去,但小龙女只作不见,理也不睬。杨过大呼:“爸爸,你别获咎我师父。”欧阳锋缩回了手,说道:“好好,那就我们走得远远地,但是你跟不跟来偷听?”

杨过暗笑:“这羽士失魂落魄似的,当真好笑。”回到茅舍之前,只见花树丛中暴露小龙女的两只赤足,一动不动,仿佛已睡着了。杨过叫了两声:“姑姑!”不闻承诺,钻进树丛,见小龙女卧在地下,眼上却蒙着块青布。

小龙女麻软在地,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本身武功虽练得高深,究是少了临敌的经历,乃至中了李莫愁暗害以后,又遭这胡子怪人的偷袭,因而潜运九阴神功,自解穴道,先行闭气之法,盼穴道和经脉通畅。岂知两处穴道不但毫无松动之象,反更加酸麻,不由大骇。本来欧阳锋的伎俩刚与九阴真经逆转而行,她以王重阳的遗法冲解,竟求脱反固。试了几次,但觉遭点处模糊作痛,就不敢再试,心想那疯汉传完工夫以后,自会前来挽救,她万事不萦于怀,也不焦心,抬头望着天上星斗出了会神,便合眼睡去。

寄父义子各叙别来之情。欧阳锋神智半清半迷,畴昔之事早已说不大清楚,而对杨过所述也不甚了了,只知他这些年来一向在跟小龙女练武,大声道:“这小女孩儿武功又不及我,何必跟她练?让我来教你。”小龙女又怎跟他计算,听到后淡淡一笑,自行走在一旁。

欧阳锋见杨过极其聪明,本身传授口诀,他虽不能尽数体味,却很快便记着了,心中欣喜,越说兴趣越高,直说到天气大明,才将两大奇功的要旨说完。杨过默记很久,说道:“我也学过《九阴真经》,但跟你说的却大不不异。却不知是何故?”欧阳锋道:“胡说,除此以外,另有甚么《九阴真经》?”杨过道:“比如练那易筋锻骨之术,你说第三步是气血逆行,冲天柱穴。我师父却说要意守丹田,通章门穴。”欧阳锋点头道:“不对,不对……嗯,慢来……”他照杨过所说一行,忽觉内力舒发,意境大不不异。他自想不到郭靖写给他的经文实在已经倒置窜改,不由得心中混乱一团,喃喃自语:“如何?到底是我错了,还是你的女娃娃师父错了?怎会有这等事?我……我是谁?”

杨过微感惊奇,揭去了她眼上青布,但见她眼中神采极是非常,晕生双颊,娇羞无穷。杨过问道:“姑姑,谁给你包上了这块布儿?”小龙女不答,眼中微露责备之意。杨过见她身子软瘫,似给人点中了穴道,伸手拉她一下,公然她转动不得。杨过动机一转,已明原委:“定是我寄父用逆劲点穴法点中了她,不然任他再短长的点穴工夫,姑姑也能自行通解。”遵循欧阳锋刚才所授之法,给她解开穴道。

杨过却感到不美意义,说道:“爸爸,师父待我很好。”欧阳锋妒忌起来,叫道:“她好,我就不好么?”杨过笑道:“你也好。这世上就只你两个待我好。”欧阳锋一番话虽说得不明不白,杨过却也知他在几年中到处找寻本身,实已费尽了千辛万苦。

欧阳锋抓住他手掌,嘻嘻傻笑,过了一阵,道:“你的武功倒练得不错,便可惜不会世上最上乘的两大奇功。”杨过道:“那是甚么啊?”欧阳锋浓眉倒竖,喝道:“亏你是练武之人,世上两大奇功都不晓得。你拜她为师有甚么用?”杨过见他忽喜忽怒,不由得暗自担忧,心道:“爸爸得病已深,不知何时方得病愈?”欧阳锋哈哈大笑,道:“嘿,让爸爸教你。那两大奇功第一是蛤蟆功,第二是九阴真经。我先教你蛤蟆功的入门工夫。”说着便背诵口诀。杨过浅笑道:“你畴前教过我的,你忘了吗?”欧阳锋搔搔头皮,道:“本来你已经学过,再好也没有了。你练给我瞧瞧。”

杨过正要去追,忽听得数丈外树后忽喇一声,当即想起了姑姑,但见人影一闪,花丛中模糊见到靛青道袍的一角。此处人迹罕至,怎会有外人到此?并且那人行动鬼鬼祟祟,显似不怀美意,不由狐疑大起,急步赶去。那人脚步敏捷,向前飞奔,瞧他后心是个道人。

那道人听到呼喝,奔得更加急了,杨过微一加劲,身形如箭般直纵畴昔,一把抓住了他肩头,扳将过来,本来是甄志丙。杨过见他衣冠不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喝问:“你干甚么?”甄志丙此时已受任为全真教第三代弟子首坐,武功既高,平素举止又极有气度,但不知怎的,此时竟满脸镇静,说不出话来。杨过见他怕得短长,想起那日他斩钉截铁的发誓,为人倒也不坏,便放松了手,温言道:“既然没事,你就走罢!”甄志丙转头瞧了几眼,慌镇静张的急步去了。

小龙女心想过儿这寄父为人恶棍,懒得再去理他,转过了头不答,不料背心上俄然一麻,本来欧阳锋忽尔长臂,在她背心穴道上点了一指,这一下脱手奇快,小龙女又全然不防,待得惊觉想要抵抗,上身已转动不灵。欧阳锋跟着又伸指在她腰里点了一下,笑道:“小丫头,你莫心焦,待我传完了我孩儿工夫,就来放你。”说着大笑而去。

正策画得满心甜美,忽听他仍叫本身为“姑姑”,而本身害羞带愧的说到“守宫砂”,他却冷冷酷淡,漫不在乎,仿佛对昨晚的亲热浑不当一回事。这在本身是比存亡更要紧的大事,他却漠不体贴,明显将两人的情爱并不如何放在心上。蓦地里想起师姊先前的话:“那一天你男人对你的神情如果俄然之间变了,本来非常亲热,爱得你要死要活,俄然间他对你陌生了、客气了,那便是他变了心,你可要加意防备,留意各种蛛丝马迹。”听他清清楚楚的说:“不,不!你不能是我媳妇,我如何配?你是我师父,是我姑姑。”心想:“那还不是变了心,等如是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要我做他的媳妇。这不是蛛丝马迹,加意防备又有甚么用?”只气得满身颤栗,俄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小龙女昨晚给欧阳锋点中穴道,于转动不得之际遭人侵犯,她是处女之身,全无经历,当时更无别人在旁,只道必是杨过。她对杨过本已情素暗生,当时也不顺从,心想杨过对己如此,必已决计当本身是毕生爱侣,窜改了以本身为“姑姑、师父”的动机。她心中正充满了柔情密意,猜想杨过必如昨晚普通,对本身更有一番垂怜备至的和顺,两人须当山盟海誓,今后结为佳耦,改了“姑姑”与“师父”的称呼和干系,不知他要叫本身为“龙姊”呢,还是比较粗鄙的“媳妇儿”?本身又不知叫他甚么,是不是要改称“郎君”?

不料小龙女穴道遭点之时,当然满身软瘫,但杨过替她解开了,她仍软绵绵的倚在杨过身上,仿佛周身骨骼尽皆熔化了普通。杨过伸臂扶住她肩膀,柔声道:“姑姑,我寄父做事颠三倒四,你莫跟他普通见地。”小龙女将面庞藏在他怀里,腻腻糊糊的道:“你本身才颠三倒四呢,不怕丑,还说人家!”杨过见她举止与平素大异,稍觉慌乱,道:“姑姑,我……我……”小龙女抬开端来,嗔道:“你还叫我姑姑?”杨过更加慌了,顺口道:“我不叫你姑姑叫甚么?要我叫师父么?”小龙女浅浅一笑,道:“你这般对我,我还能做你师父么?”杨过奇道:“我……我如何啦?”

这一晚事有刚巧,他行经山谷之旁,突见一个白衣少女对着玉轮抱膝长叹。欧阳锋疯疯颠颠的问道:“喂,我孩儿在那边?你有没见他啊?”小龙女横了他一眼,不加理睬。欧阳锋纵身上前,伸手便抓她臂膀,喝道:“我孩儿呢?”小龙女见他脱手微弱,武功之高,平生从所未见,便是全真教妙手,亦远远不及,大吃一惊,忙使小擒特长卸脱。欧阳锋这一抓原期必中,不料竟让对方悄悄巧巧的拆解开了,也不问她是谁,左手跟着又上。两人就这么毫没出处的斗了起来。

杨过从未想到过这件事,俄然给她问到,不由得镇静失措,不知如何答复才好,喃喃的道:“不,不!你不能是我媳妇,我如何配?你是我师父,是我姑姑。”

杨过正在默记寄父所传的蛤蟆功与九阴真经,但觉他所说的功诀有些缠夹不清,乱七八糟,但是此中妙用甚多,却绝无可疑,用心机考,毫不知小龙女遭袭之事。欧阳锋走过来牵了他手,道:“我们到那边去,莫给你的小师父听去了。”杨过心想小龙女怎会偷听,你就硬要传她,她也决不肯学,但寄父心性变态,也不必和他多所辩论,因而跟着他走远。

杨过见他两眼发直,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连叫他几声,不闻承诺,怕他疯病又要发作,甚是担忧,想起寄父记不起本身名字,当日郭伯母用心叫他“赵钱孙李、周吴陈王、冯郑褚卫、蒋沈韩杨”,显是成心扰乱他的思路。寄父曾为此烦恼,再听郭靖佳耦背后议论,称他为“欧阳锋”,一向想要提示他,但当时诸事纷至叠来,不得其便,因而说道:“爸爸,你名叫欧阳锋,记得了吗?”

杨过叫道:“喂,是谁?给我站住!”发挥轻功,提步急追。

杨过自入古墓以后,从未练过欧阳锋昔日所授的奇特工夫,此时听他一说,欣然照办。他在桃花岛时便已练过,现下以上乘内功一加应用,顿时使得花团锦簇。欧阳锋笑道:“都雅!都雅!就是不对劲,中看不顶用。我把此中诀窍尽数传了你罢!”当下指手划脚、滚滚不断的说了起来,也不睬会杨过是否记得,只说个不断,说一段蛤蟆功,又说一段倒置逆练的九阴真经。杨过听了半晌,但觉他每句话中都似妙义无穷,但既繁复,又古怪,一时之间又那能体味得了这很多?

小龙女卷起衣袖,暴露一条雪藕也似的臂膀,但见洁白似玉,竟无半分瑕疵,本来一点殷红的守宫砂已不知去处(注),羞道:“你瞧。”杨过摸不着脑筋,搔搔耳朵,道:“姑姑,我不懂啊。”小龙女嗔道:“我跟你说过,不准再叫我姑姑。”她见杨过满脸惶恐,心中顿生说不尽的柔情,低声道:“我们古墓派的门人,世世代代都是处女传处女。我师父给我点了这点守宫砂,昨晚……昨晚你这么对我,我手臂上如何另有守宫砂呢?”杨过道:“我昨晚如何对你啊?”小龙女脸一红,道:“别说啦。”隔了一会,悄悄的道:“之前,我怕下山去,现下可分歧啦,非论你到那边,我总心甘甘心的跟着你。”

过了很久,眼上微觉有物触碰,她黑夜视物如同白天,此时竟不见一物,本来双眼给人用布蒙住了,随觉有人张臂抱住了本身。此人相抱之时,初时极其胆怯,厥后垂垂大胆猖獗。小龙女惶恐无已,欲待张口而呼,苦于口舌难动,但觉那人以口相就,亲吻本身脸颊。她初时只道是欧阳锋忽施刁悍,但与那人面庞相触之际,却觉他脸上光滑,决非欧阳锋的满脸虬髯。她心中一荡,惊惧渐去,情欲暗生,心想本来杨过这孩子却来戏我。只觉他双手越来越不端方,缓缓为本身宽衣解带,小龙女没法转动,只得任其所为,不由得又欣喜,又害臊,但觉杨过对己亲怜密爱,只盼二人化身为一,不由神魂飘零,身心俱醉。

杨过一怔之下,不知所措,目睹她白衣的背影垂垂远去,终究在山道转角处隐没,不由悲从中来,伏地大哭。左思右想,实不知如何获咎了师父,何故她神情如此特异,一时和顺缠绵,一时却又愤懑断交?为甚么说要做本身“媳妇”,又不准叫她姑姑,又说本身“终究变了心”?想了半天,心道:“此事定与我寄父有关,定是他获咎我师父了。”

杨过慌了手脚,只是叫道:“姑姑,姑姑!”小龙女听他仍这么叫,狠狠凝睇着他,举起左掌,便要向他天灵盖劈落,但这一掌始终落不下去,她目光垂垂的自愤恨转为怨责,又自怨责转为顾恤,叹了一口长气,悄悄的道:“既然如许,本来你当真不想要我,你宁肯一小我自在安闲,不受人拖累,那么今后你别再见我,免得我悲伤!”长袖一拂,回身疾奔下山。

杨过大呼:“姑姑,你到那边去?我跟你同去。”小龙女回过身来,眼中泪珠转来转去,缓缓说道:“你如再见我,就只怕……只怕我……我管不住本身,难饶你性命。”杨过道:“你怪我不该跟寄父学武功,是不是?”小龙女凄然道:“你跟人学武功,我怎会怪你?本来,本来你终究变了心!”回身快步而行。

杨过大喜,叫道:“姑姑,那好极了。”小龙女正色道:“你如何还是叫我姑姑?莫非你没至心待我么?”她见杨过不答,心中焦心起来,颤声道:“你到底当我是甚么人?”杨过诚诚心恳的道:“你是我师父,你怜我教我,我发过誓,要平生一世敬你重你,听你的话。”小龙女大声道:“莫非你不当我是你媳妇?”

欧阳锋俄然一惊,脑中灵光明灭,畴昔很多事情蓦地涌至,哈哈大笑,跳起家来,叫道:“是啊,是啊,欧阳锋是谁?……哈哈,欧阳锋!”顺手折了根树枝,展开蛇杖杖法,使得呼呼风响,大呼:“欧阳锋了不起……欧阳锋是天下武功第一之人……”“欧阳锋武功高强,谁都不怕!哈哈!哈哈!”也不睬杨过,一阵风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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