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站起家来,说道:“这姓郭的与小人有杀父大仇,小人请命去刺死了他。”
摆布两名卫士互视一眼,齐道:“小报酬四大王分忧,也折一折南蛮的锐气。”翻身上马,驰到城下,拉动铁弓,两枝狼牙雕翎急向郭靖射去。
忽必烈道:“这郭靖说来还是小王的长辈,总角之时与先王曾有八拜之交,是我成吉思汗祖父部下第一爱将。此人智勇双全,领军远征西域,迭出奇计,建立大功。先王曾对我言道:南朝主昏臣奸,将懦兵弱,人数虽众,总难敌我蒙古精兵,但若赶上郭靖,却须千万谨慎。唉,先王果有先见,我军屯兵襄阳城外,久攻不下,皆因这郭靖从中作梗之故。”
蒙前人于甚么尊师重道、男女大防等礼法本来远不如汉人讲究,忽必烈听了杨过的话也不觉得异,只传闻这少女传过他技艺,不由很多了一层敬意,笑道:“公然是郎才女貌,天生良伴,妙极,妙极。来,大师尽此一碗,为两位道贺。”说着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国师微微一笑,也举碗饮干。余人跟着喝酒,麻光佐更连尽三碗。
金轮国师也没推测这矮子天生神力,竟举大石砸到,当下不敢硬碰,侧身避开,右手铜轮向他背心横扫畴昔。尼摩星抓着巨岩,回击挡架。铜轮与巨岩相碰,火星四溅,镗的一声,只震得山谷鸣响。国师右臂微微发麻,心想:“这矮黑炭武功怪极,倒不成粗心了。他力量再大,举了这块巨岩,却又支撑得几时?”双轮飞舞,绕着尼摩星身子转动。
论到武功成就,国师实在尼摩星之上,目睹大石转向飞到,只得又跃开闪避。尼摩星乘胜追击,那巨岩给他一次次加力,去势愈猛。国师深思:“如此再打下去,须败在这黑矮子手中,该当立时变计。幸亏他单独先行挑斗,我下毒手尽快毙了他,僵尸鬼就不敢再上。杨龙二人身上有毒,那‘玉女素心剑法’使不顺手。”
蒙古军中得报四大王忽必烈亲临前敌,全军元帅、大将迎出三十里外。随参军卫怒马腾踊,铁甲锵锵,军容极壮。各将帅遥遥瞥见忽必烈的大纛,一齐翻身上马,伏在道旁。忽必烈驰到近处,勒马四顾,隔了很久,哼了一声,道:“襄阳城久攻不克,师老无功,岂不堕了我大蒙古的声望?”众将帅齐声答道:“小将该死,请四大王定罪。”忽必烈扬鞭一击,坐骑向前疾奔而去。诸将帅久久不敢起家,大家颤栗。
小龙女对蒙前人本无喜憎,听忽必烈奖饰本身与杨过乃是良配,心中甚喜,喝了半碗酒后,容色更增鲜艳,心想:“那些汉人都说我和过儿成不得亲,这位蒙古王爷却连说妙极,瞧来还是蒙前人见地高呢。”
猛听得山后马蹄声响,势若雷鸣,旗号展动,冲出一彪人马。国师与尼摩星恶斗方酣,得空旁视。杨过等但见人强马壮,长刀硬弩,是一队蒙古马队,来到十数丈以外,抢先领兵官举手表示,全队勒马不前。旗影下一人驻马观斗半晌,当即催顿时前,叫道:“干休,干休!”那人科头黄袍,手持铁弓,恰是蒙古王子忽必烈。
忽必烈向小龙女望了两眼,心下暗惊:“人间竟有如此斑斓的女子。”见她与杨过联袂并肩,神情密切,问杨过道:“这位女人是谁?”杨过道:“这位龙女人,是小人的授业师父,当今也是小人的老婆了。”他自经绝情谷中一番出世入死,更将皋牢普天下百姓的礼法风俗涓滴不放在眼里,心想恰好要让世人皆知,我杨过乃娶师为妻。
尼摩星听到叫声,纵上去双掌齐推,巨岩砰腾砰腾的滚下山坡,沿途动员泥砂石块,势道极是威猛。忽必烈翻身上马,笑吟吟的走向国师与尼摩星,说道:“本来两位在这儿参议武功,真令小王大开眼界。”他何尝不知二人实系真斗,但为保全两边面子,只悄悄一言揭过,接着笑道:“此处风景良佳,岂可无酒?摆布,取酒!我们来痛饮三碗!”蒙前人自来发展郊野,以六合为居室,荒山饮食,与堂上无异,当即有侍卫取过烈酒干脯,布列于地。
郭靖忆及旧情,叫道:“嗯,你是鄂尔多?”那百夫长见郭靖记得本身名字,不由热泪盈眶,叫道:“恰是,恰是小人。”郭靖道:“好,念在昔日情分,本日饶你一命。下次再给我擒住,休怪无情。”转头向摆布道:“取过绳索,缒他下去!”两名健卒取过一条长索,缚在鄂尔多的腰间,将他缒到城下。
第三名百夫长年纪已长,头发灰白,自知本日难以活命,挥动长刀,直上直下的乱砍,势若疯虎。郭靖左臂倏出,抓住他持刀的手腕,右掌正要劈落,忽地一怔。那百夫长也已认出郭靖脸孔,叫道:“金刀驸马,是你!”本来他是郭靖当年西征时的旧部,黄蓉计取撒麻尔罕,此人便是最早飞降入城的懦夫之一。
尼摩星听了潇湘子之言,已知其意,但自大武学修为独步天竺,平生未逢敌手,心想即使胜不得金轮国师,也不致落败,顺手抓起山坡上一块巨岩,喝道:“好,我尝尝你的两个圆圈圈。”举起巨岩,迳向国师当胸砸去。这块巨岩瞧来少说也有三百来斤,世人见他不消兵刃,举起大石便打,无不吃了一惊。
城上城下大喊声中,城头闪出一队勇壮男人,长矛利刃,向爬上城墙的蒙古兵攻去。这队男人不穿宋礼服色,有的玄色短衣,有的青布长袍,攻杀之际也不成队形,但技艺矫捷,明显身有武功。攻上城头的蒙古兵将均是军中懦夫,自来所向无敌,但赶上这队男人,斗争数合,即遭一一杀败,或横尸城头,或碎骨墙下。宋军中一其中年男人特别威猛,此人身穿灰衣,赤手空拳,纵横来去,一见宋军有人受厄,当即纵身畴昔得救,掌风到处,蒙古兵将无不披靡,直似虎入羊群普通。
杨过见忽必烈对待本身及金轮国师等甚为和易,驾驭诸将却这等严肃,心想:“蒙古军兵强马壮,规律严明,大宋如何是其敌手?”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潇湘子、尼摩星等人对公侯世爵也不如何放在心上,但若得称“大蒙古国第一懦夫”,名扬天下,实乃平生之愿。蒙古此时兵威四被,幅员之广,泰初未有,西域国土连绵数万里,中国亦已三分而有其二,自帝国中间而至四境,快马均须奔驰一年方至,若得称为第一懦夫,普天下豪杰豪杰天然无不钦仰。当下大家奋发,连金轮国师也不由眼发异光。
金轮国师武功虽强,对此庞然大物那敢硬接硬碰,仓猝跃开。尼摩星身子俄然飞起,追上大石,双掌推出,那大石转个方向,又向国师追去。此次飞掷,是第一次的余势加上第二次掷力,因此比第一次力道更强。
忽必烈亲在城下督战,见这男人如此英勇,不由得呆了半晌,叹道:“天下懦夫,更有谁及得上此人?”杨过站在他身侧,问道:“王爷可知他是谁?”忽必烈一惊,道:“莫非便是郭靖?”杨过道:“恰是!”
忽必烈喜道:“小王邀聘各位豪杰豪杰,恰是为此。但听人言道,这郭靖武功算得中原汉人第一,又有很多异能之士互助。小王屡遣懦夫行刺,均遭失手,或擒或死,无一得还。杨兄弟固然武勇,却不免孤掌难鸣,小王欲请众位豪杰一齐混入襄阳,并力动手。只消杀了此人,襄阳唾手可下。”国师、潇湘子等一齐站起,叉手说道:“愿奉王爷调派,以尽死力。”
这二人骑术既精,箭法又准,恰是马奔如风,箭去似电。城上城下刚发得一声喊,飞箭已及郭靖胸口小腹。目睹他没法闪避,却见郭靖双手向内一拢,两手各已抓着一枝羽箭,跟着搭上铁胎硬弓,拉弦发箭,箭去劲急,向下射出。两名蒙古卫士尚未回马回身,俄然箭到,透胸而过,两人倒撞上马。城头宋军喝采如雷,擂起战鼓助势。
此时城头上数百名蒙古兵已给杀得没剩下几个,只要最勇悍的三名百夫长手持冲突,兀安闲城垛子旁负隅而斗。城下的万夫长吹起角号,又率大队攻城,想将城头上三名百夫长策应下来。郭靖纵声长啸,大踏步上前。一名百夫长挺矛刺去,郭靖抓住矛杆向前一送,跟着左足飞出,踢中另一名百夫长的盾牌。两名百夫长虽勇,怎挡得住这一送一踢的神力?顿时几个筋斗翻下城头,筋断骨折而死。
他这一掷是天竺佛家武学的一门短长武功,叫作“释迦掷象功”。佛经中有言:释迦牟尼为太子时,一日出城,大象碍路,太子手提象足,掷向高空,过三今后,象还堕地,撞地而成深沟,今名掷象沟。这自是寓言,描述佛法不成思议。后代天竺武学之士练成一门外功,能以巨力掷物,即以此定名。此时尼摩星运此神功掷石,但见岩石在空中缓慢扭转,挟着一股烈风,疾往国师撞去。
一名万夫长引着鄂尔多来到忽必烈跟前,禀报启事。鄂尔多陈述当年跟从郭靖西征,金刀驸马如何用兵如神,如何克敌制胜,说得有声有色。忽必烈神采一沉,喝道:“拿下去砍了!”鄂尔多大呼:“冤枉!”那万夫长道:“四大王明见,这鄂尔多很有军功……”忽必烈手一挥,四名卫士早将鄂尔多拉下,斩下首级,呈了上来。诸将无不震恐。
忽必烈笑道:“各位三日不归,小王正挂念得紧,只因襄阳军务告急,未能相待,那周先生招请不到,无妨今后再说。小王已在大营留下传言,请各位即赴襄阳军前效力。本日在此巧遇,大畅予怀。”国师说道:“叨教王爷,我军攻打襄阳,可顺利否?”忽必烈皱眉道:“襄阳守将吕文焕本是干才,小王所忌者,郭靖一人耳。”杨过心中一凛,问道:“郭靖确在襄阳?”
世人又饮数碗,站起家来。蒙古军人牵过马匹,杨过、小龙女、金轮国师等一齐上马,跟在忽必烈以后,疾趋南驰,往襄阳而来。
鄂尔多是蒙古军中久经战阵、赫赫驰名的懦夫,突让城头宋军用绳索缒下,城下蒙古兵将都好生奇特,不知是何变故,一齐后退数十丈,城头也停了放箭,两军一时罢斗。鄂尔多到了城下,对着郭靖拜伏在地,朗声叫道:“金刀驸马既然在此,小人万死不敢再犯虎驾。”
郭靖站在城头,神威凛然,喝道:“蒙古主帅听者:大宋与蒙古昔年同心缔盟,合力灭金,你蒙古何故来犯我疆界,害我百姓?大宋百姓人数多你蒙古数十倍,若不缓慢退兵,我大宋义兵四集,管束你这十多万蒙古军死无葬身之地。”他这几句话说的是蒙古语,中气充分,一字一句送向城下。城墙既高,两军相距又远,但这几句话数万蒙古兵将却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相顾失容。
杨过凄然一笑,缓缓摇了点头。小龙女密意无穷的望着他,心中却道:“要他甚么公侯世爵,甚么天下第一懦夫?我只盼你好好的活着。”
杨过先将麻光佐救起,与小龙女并肩观斗,见尼摩星神力过人,武功特异,两人均感骇怪。二人又斗片时,尼摩星力道涓滴不衰,俄然大喝一声:“阿婆星!”托起岩石,向国师掷将畴昔。
忽必烈大喜,说道:“非论是那一名刺杀郭靖,同去的几位俱有大功。但着名片杀之人,小王当奏明大汗,封赏公侯世爵,授以‘大蒙古国第一懦夫’之号。”
忽必烈闷闷不乐,领军北退。雄师行出数里,杨过道:“王爷不须烦恼,小人这便进城去取郭靖性命。”忽必烈点头道:“那郭靖智勇兼全,公然名不虚传,本日一见,更觉此事毒手之极。”杨过道:“小人在郭靖家中住过数年,又曾为他着力,他对我决无防备之心。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忽必烈道:“刚才攻城之时,你站在我身边,只怕他在城头已然瞧见。”杨过道:“小人已防到此着,攻城之时,与龙女人均以大帽遮眉、皮裘围颈,他决计认不出来。”忽必烈道:“既是如此,盼你立此大功,封赏之约,决不食言。”
翌晨天甫拂晓,蒙古军大肆攻城,矢发如雨、石落似雹,纷繁向城中打去。接着众军架起云梯,四周八方的爬向城头。城中守御周到,每八名兵士合持一条大木,将云梯推离城墙。攻拒很久,终究稀有百名蒙古兵攻上了城头。蒙古军中呼声震天,一个个百人队蚁附攀附。猛听得城中梆子声急,女墙后闪出一队弓箭手,羽箭劲急,迫得蒙古救兵没法上前,接着又抢出一队宋兵,手举火把,燃烧云梯,梯上蒙古兵纷繁跌落。
沿途但见十室九空,各处骸骨,蒙古兵见到汉人,常常肆意虐杀,杨过瞧得愤怒,待要脱手干预,却又碍着忽必烈的颜面,深思:“蒙古兵如此残暴,将我汉人瞧得猪狗不如,待我刺杀郭靖、黄蓉以后,必当击杀几个蒙古最歹恶的军汉,方消心中之气。”
忽必烈向万夫长道:“鄂尔多以阵亡之例抚恤,另赏他老婆黄金十斤,仆从三十名,牲口三百头。”万夫长大惑不解,应道:“是,是。”忽必烈道:“我既杀此人,却又赏他家眷,你们不明白这中间的事理,是也不是?”诸将一齐躬身道:“请四大王赐示。”忽必烈朗声道:“这百夫长向敌将膜拜,夸说敌将短长,摆荡军心,是否当斩?但他奋勇先登,力战至最后一人,难道当赏?”诸将尽皆拜伏。
但这么一来,蒙古兵军心已沮。忽必烈晓得本日即便再拚力攻城,也必徒遭损折,决然讨不了好去,目睹城下蒙古军积尸数千,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心中不忿,然见襄阳城墙坚毅,守备周到,确是无隙可乘,不由叹了口气,传令退兵四十里。
不数日到达襄阳郊野。当时两军攻守交兵,已有月余,满山遍野都是断枪折矛、凝血积骨,想见战事之惨烈。
尹克西笑嘻嘻的道:“各位参议武学,我做买卖的只在旁观赏观赏。”国师暗想:“此人两不互助,倒少了一个劲敌。”潇湘子盼望还是让旁人打头阵,耗了他力量,本身再来乘其败而取,说道:“尼兄,你武功强太小弟,请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