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是铁桨,使的倒是“鲁智深疯魔杖”的招术,他是将铁桨当作禅杖使,这一记“秦王鞭石”,铁桨从本身背后甩过右肩,猛向周仲英砸落,呼的一声,猛恶非常。此人和石双英同来,乃红花会中排名第十三的“铜头鳄鱼”蒋四根。周仲英见他力大,向左让开,反手还刀。蒋四根直砸不中,铁桨打横,双手握定,桨尾向右横挡,双手挥桨头向左横击,这是“疯魔杖”中的“金剪刀月”,脱手迅捷。周仲英是少林正宗,识得此招,侧身让过,眉头一皱,主张盘算,边打边退,不竭挪动脚步,目睹万庆澜回避杨成协的追逐,奔近本身身边,大刀挥出,向他砍去。
徐天宏察看厅内恶斗环境,章进以一敌三,虽感吃力,并未见败,那边卫春华却抵挡不住了。周仲英好几次刀下包涵,但对方毫不畏缩,心想你这年青人真是不识好歹,将他左手钩震得直荡开去。徐天宏见周仲英刀法精奇,功力精深,数招以后,卫春华已非其敌,忙挺单刀畴昔助战,以二敌一,兀自抵挡不住。周仲英年纪虽老,金背大刀使开来白光黄光闪舞,招数一刀紧似一刀,劲力一刀大似一刀,愈战愈勇。
那边孟健雄、安健刚双战章进,已自抵敌不住。万庆澜左手钢穿也被杨成协重鞭打折,不敢再战,只绕着桌子兜圈子,欺对方身胖,追他不上。童兆和早不知那边去了。周仲英对敌徐天宏和卫春华却占着上风,他想只要先将这两人打倒,再来分辩明白,不然混战下去,殊非结局,刀法抓紧,将敌手两人逼得连连发展,正渐到手,忽地一人纵上前来,叫道:“我来斗斗你这老儿!”一柄铁桨当头猛打下来。
周仲贤明知他曲解,但也不由得愤怒,叫道:“你红花会也算欺人太过。”一捋长袍,叫道:“健刚退下,让我来斗斗这些成名的豪杰豪杰。”安健刚退后数步,周仲英上前说道:“几位朋友,贵姓大名?”杨成协见他白须飞舞,不敢骄易,抱拳说道:“鄙人铁塔杨成协。”这时骆冰已然醒转,叫道:“八哥你还客气甚么?这老匹夫把四哥害死了。”
那知卫春华如影随形,紧跟在后,人未至,钩先至,向他背心疾刺。周仲英大刀圈转,“当”的一声,格开了双钩,进手横砍,右足贴地勾扫,同时左手一个捺掌。卫春华吃紧纵身跃起,向旁跳开。周仲英左手五指掇拢,变成雕手,借势回拨,挥掌打在他肩头。周仲英这一勾、一捺、一拨,名为“三合”,乃是少林拳中“二郎担衫”绝技。卫春华用心对于他的大刀,那知他俄然发挥少林拳,刀拳足三者并用,避开了两招,最后一招终究躲不掉,右肩重重吃了一掌,幸而周仲英掌下包涵,只使了四成力,不然已受重伤。
骆冰自听童兆和说他丈夫已死,昏昏沉沉的坐在椅上,大厅中世人打得凶暴,她只感觉一团团人影在面前窜来晃去,脑筋中空浮泛洞的,劈面前之事茫然不解。周绮纵到她面前,举刀砍去。骆冰向她凄然浅笑,要哭不哭的模样。周绮钢刀砍到她面前,见到她脸上又不幸又悲伤的和顺神采,这一刀竟尔砍不下去,一凝神,将椅上鸳鸯双刀拿起,递入骆冰手中,说道:“打呀!”骆冰顺手接了。周绮挥刀悄悄迎头砍下,瞧她是否抵挡。骆冰笑了笑,随随便便的右手短刀架过,左手长刀反击。周绮叹了口气,柔声道:“这才对了,你站起来打。”骆冰听话站起,但腿上伤痛,拐了一下重又坐下。因而一个坐一个站,一个呆一个憨,双刀单刀打了起来。拆了数招,周绮急道:“谁跟你闹着玩?”她感觉敌手似傻不傻,杀之不忍,斗之有趣,又听得徐天弘大呼“放火”,心下慌乱,抛下骆冰奔出厅去。
童兆和站得远远的,指着骆冰,口中不清不楚、有一搭没一搭的胡说。骆冰手中只余一柄飞刀,不肯等闲用掉,挺刀追去。童兆和仗着腿脚矫捷,在大厅中绕着桌椅乱转,说道:“别这么凶,你丈夫早死啦,不如乖乖的再醮你童大爷。”骆冰体贴则乱,听了童兆和这句话,只道文泰来真的已死,面前一黑,昏了畴昔。童兆和见她颠仆,奔将过来。
周仲英见世人越打越紧,没法安慰,非常不快,忽听内里有人喊声如雷,又听得铁器相撞,发声沉重,不一会,安健刚败了出去,一人紧接着追入。那人又肥又高,手执钢鞭,鞭身甚是粗重,看模样少说也有三十来斤,安健刚不敢以单刀去碰撞。章进叫道:“八哥九哥,本日不杀光铁胆庄的人,我们不能算完。”
杨成协跟着出去,安健刚挥刀拦住。杨成协身裁高大,气度威猛,钢鞭打出,虎虎生风。安健刚不敢硬架,使开刀法,一味腾挪闪避,找到空档,快速一刀砍将过来。杨成协钢鞭“横扫千军”,用力格开,当的一声,刀鞭订交,安健刚虎口震裂,单刀脱手飞出。杨成协不肯伤别性命,待他退走,便即举鞭突破二门,大踏步出去,他不识庄中门路,暗中当入耳声寻路。安健刚找了一把刀,翻身又来反对,此次更加谨慎,但对拆数招,又被杨成协钢鞭打上刀背,单刀弯成了曲尺。安健刚挥动曲刀护身,退入大厅。杨成协举鞭迎头击去,安健刚仓猝缩身,顺手掀起桌子一挡,桌子一角顿时落地,木屑四溅。周仲英心下惊佩:“怪不得红花会阵容偌大,会里人物公然技艺惊人。”目睹安健刚满头大汗,再拆数招,不免命丧鞭下,纵声高叫:“红花会的豪杰们,听老夫说句话。”
徐天宏戟指痛骂:“江湖上说你铁胆周是大仁大义的好朋友,当真是浪得浮名,本来这般凶险暴虐。你暗施狡计,算得是甚么豪杰豪杰?”
那人不答,俯身看骆冰时,见她脸如白纸,气若游丝,忙将她扶起坐在椅上,捡起地下鸳鸯双刀,放在她身边。
卫春华愈败愈狠,给周仲英一掌打得发展三步,尚未站定,又扑上四步,双钩“彩凤旋窝”,猛卷而上。周仲英大怒,叫道:“你这位小哥,我跟你又没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为何必苦相逼?我已掌下包涵,你也该晓得好歹!”卫春华道:“你杀我文四哥,仇深似海。我打你不过,但我是打不死的九命锦豹子,你晓得吗?”口中说话,手上涓滴不缓。周仲英见他狠打痴缠,一味的不要命死拚,心中有气,但是见他如此英勇,也不由得珍惜,说道:“老夫活了六十多岁,还没见过你这般不要命的男人!”卫春华道:“今儿叫你见见。”唰的一钩直刺,徐天宏单刀横砍。周仲英忽地跳起,大刀猛劈三刀,卫春华奋力抵住。刀光剑影中,周仲英弯刀向内,肘角向外撞出,正撞在他腰肋之上,这一记是少林拳中的“肋下肘”,倘若使足了力,卫春华肋骨已断了数根。
那边章进以一敌三,越斗越猛。孟健雄叫道:“健刚,快去守住庄门,别再让人出去。”章进的狼牙棒极是沉重,舞开来势如疾风,安健刚一时缓不脱手脚。周绮叫道:“安二哥快去,这驼子我来对于。”章进听周绮叫他“驼子”,那是他平生最忌之事,肝火更炽,大吼大呼。周绮和孟健雄两人合力抵住,安健刚奔出厅去。
徐天宏目睹不能取胜,大呼:“五哥六哥,你们来了,好,快放火烧了铁胆庄。”他这是虚张阵容,红花会排行第五第六的常赫志、常伯志兄弟实在并没来,他们奉总舵主之命,到三道沟去查探京里来的公差行迹去了。他这么一叫,铁胆庄中人公然全都大惊。周仲英分神之下,几乎中了卫春华一钩,长眉直立,大刀“三羊开泰”,连环三招,将徐、卫两人迫退数步,纵身奔到厅口,要出去反对放火的仇敌。
此言一出,徐、杨、卫、章四人全都又惊又悲。卫春华撇下万庆澜,反身扑到周仲英面前,双钩如风,直扑到他怀里。周仲英大刀矗立,内力鼓荡,将双钩反弹出去。卫春华胸口气促,晓得对方武功短长,但他是着名的不怕死,毫不畏缩,又攻了畴昔。
那人“左挂金铃”,单刀斜挂挡开,左掌轻抚刀柄,双目仍旧是直瞪着她。周绮但觉他这一挂中含劲未吐,轻灵松静,竟是内家工夫,惊惧更甚,自忖:“归正我妈走了,弟弟死了,我跟爹爹都让你们杀了吧。”勇气陡长,挥刀没头没脑的向那人砍去。那人恰是红花会执掌刑堂的鬼见愁十二郎石双英。他本是无极拳门下弟子,入红花会后常向三当家赵半山请教技艺。赵半山将太极门中的玄玄刀法相授,是以他两人名是结义兄弟,实为师徒。石双英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不数招已将周绮一柄刀裹住。
卫春华受他一撞,饶是对方未用尽力,可也痛入骨髓,哼了一声,蹲了下来。徐天宏道:“九弟你退下。”卫春华不答,摇摇摆晃的站起来,斜眼向周仲英凝睇,又挺双钩上前。周仲英骂道:“我瞧你是不成救药!”徐天弘大呼:“快放火啦,十二郎,你截住后门,别让一小我逃出庄去。”周绮给他喊得心烦意乱,一时又战章进不下,心想:“我杀了那祸首祸首再说。”举刀奔向骆冰。
周仲英一见,气往上冲,举起金背大刀,也朝骆冰奔去。他本是要禁止童兆和对她无礼,那知曲解上又加曲解,只听门外有人大喝:“你敢伤我四嫂,我跟你把命拚了!”一人手执双钩,高低两路,一奔咽喉,一奔前阴,势挟劲风,直向周仲英扑到。周仲英见此人脸孔漂亮,技艺矫捷,心中先存好感,举刀轻挡,退后一步,说道:“尊驾是谁,先通姓名。”
那瘦子是红花会排名第八的“铁塔”杨成协。脸孔漂亮的是排行第九的“九命锦豹子”卫春华,凡逢江湖上凶殴争斗、对抗官兵之时,卫春华老是不顾性命的勇往直前,平生所遇凶恶不计其数,却连重伤也未受过一次,是以说他有九条性命。他二人是红花会赴援的第二拨,到得铁胆庄时已近半夜,只见庄门口火把透明,众庄丁手执兵器,如临大敌。卫春华上前叫道:“红花会姓杨的、姓卫的前来拜见铁胆庄周老豪杰,请弟兄们辛苦通报。”安健刚一听是红花会人马,内里正打得热烈,怎能再放他们出去,喝道:“放箭!”二十几名庄丁弯弓搭箭,一排箭射了畴昔。卫春华和杨成协大怒,挥动兵刃拨箭。卫春华那顾前面是刀山箭林,一阵风的冲将过来。众庄丁见此人凶悍非常,都软了手脚,来不及封闭庄门,已被他直闯出来。
万庆澜在这对镔铁穿高低过二十年苦功,凭手中实在工夫,在北京连败十多名技击妙手,才做到郑王府的总教头。郑亲王为了汲引他,让他跟张召重出来立一点功,便可保举他作官。这时他和徐天宏一个力大,一个招熟,对拆十余招难分胜负。万庆澜心中烦躁,暗想这般貌不惊人的一个合字尚且打不赢,岂不让童兆和笑话,举镔铁穿猛向徐天宏胸前扎去。徐天宏铁拐封挡,右手刀劈面劈出。万庆澜撤回镔铁穿,“孔雀开屏”,横挡直扎。徐天宏单拐往外砸碰,挡开铁穿。万庆澜右手铁穿却已“霸王卸甲”,直劈下来。徐天宏仓猝缩头,铁穿在左脸掠过,差不盈寸,甚是凶恶。徐天宏见对方武功了得,起了敌忾之心,他身材矮小,专攻仇敌下盘,单刀铁拐摆布合抱,砍砸仇敌双腿。万庆澜双穿在两腿外一立,那知徐天宏这一招乃是虚招,单刀持续砍出,铁拐却半途变招,疾翻而上,直点到仇敌门面。万庆澜没法挽救,急以“铁板桥”后仰,固然躲开了这一拐,却已吓出一身盗汗,再拆数招,渐感不敌,不由得心生惧意。
这时卫春华已将徐天宏替下,正和万庆澜猛斗,他和杨成协听得周仲英叫唤,手势稍缓。徐天弘大呼:“留意,别被骗。”话声未毕,万庆澜公然举穿向卫春华扎去。他唯恐铁胆庄和红花会联成一气,是以不容他们有说和机遇。卫春华听得徐天宏叫声,已有防备,目睹敌刃攻到,竟是悍然不退,反手出钩,以攻对攻。万庆澜见他如此不顾性命的狠打,吓了一跳,忙收钢穿抵挡。
那边章进双战孟健雄和周绮,早已打得难明难分。安健刚呼呼喘气,举袖拭了额头上汗水,挺刀上前助战。杨成协挥钢鞭敌住万庆澜。
刚到厅口,蓦听得门外一人阴沉沉的说道:“想逃吗?”周绮一惊,反身后跃,退开两步,烛光摇摆下只见两人挡在门口。说话之人面上如罩上一层寒霜,两道目光摄民气魄般直射过来。周绮想再看他身边那人,说也奇特,一被他目光瞪住,本身的眼睛竟不敢移向左边,悄悄骂了声:“见鬼!”那人冷冷的道:“不错,我是鬼见愁。”说话中没涓滴暖意。周绮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见此人阴气森森,不由得打了个暗斗,喝道:“莫非女人怕你?”她这句话是给本身壮胆,实在女人确是有点怕的,心中虽怕,还是举刀向那人迎头砍去。
周仲英高叫:“大师停止,听老夫一句话。”孟健雄和周绮当即退后数步。徐天宏也退了一步,叫道:“十弟停止,且听他说。”章进全不睬会,抢上再打。徐天宏正要上前禁止,那知万庆澜突在背后挥穿打落,徐天宏没有防备,身子急缩,已给打中肩头,又痛又怒,一个踉跄,叫道:“好哇,铁胆庄真是鬼计多端。”他可不知万庆澜不是铁胆庄中人。他本来沉着慎重,但突遭暗害,气愤非常,左肩受伤,铁拐已不能使,挺单刀又和万庆澜狠斗。发挥“五虎断门刀”刀法,还是着着打击,只是少了铁拐借势,单刀稍稍嫌轻,使来不大顺手,已不能再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