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告别出去,各自安眠。次日凌晨,木卓伦带领众回人与群雄道别。两边相聚虽只半日,但敌忾同仇,肝胆相照,别时相互殷殷请安。周绮牵着霍青桐的手,对陈家洛道:“这位姊姊人又好,武功又强,人家要帮我们救文四爷,你干么不答允啊?”陈家洛一时语塞。霍青桐道:“陈公子不肯让我们冒险,那是他的美意。我离家已久,真驰念妈妈和妹子,很想早点儿归去。周姊姊,我们再见了!”说罢一举手,拨转马头就走。周绮对陈家洛道:“你不要她跟我们在一起,你看她连眼泪都要流下来啦!你瞧人家不起,获咎人,我可不管。”陈家洛望着霍青桐的背影,一声不响。

陈家洛浅笑道:“如何是通同了哄你?是你本身闻声这家伙的声音才追出来的。再说,要不是你这么一拦,贰心不慌,天然躲开了我的棋子。他骑了马,我们怎追得上?”周绮听他说得事理实足,又欢畅起来,说道:“那么我们三人都有功绩。”徐天宏道:“你功绩最大。”周绮低声道:“你别奉告爹爹,说我打你一拳。”徐天宏笑道:“说了也不打紧啊!”周绮怒道:“你若说了,我永久不睬你。”徐天宏一笑不答。

周绮听他二人都奖饰本身,非常欢畅,想谦善几句,但是不知说甚么话好,隔了半晌,问徐天宏道:“刚才打痛了你么?”徐天宏一笑,说道:“周女人好大力量。”周绮道:“是你本身不好。”回身对钱正伦道:“站起来,归去。”松开了脚,将刀放开,钱正伦却并不起家。周绮骂道:“我又没伤你,装甚么死?”悄悄踢了他一脚,钱正伦还是不动。

他话未说完,章进喝道:“你师兄贪财卖力,死了也没甚么可惜。我们红花会如果杀了他,莫非不敢赖帐?老子诚恳跟你说,这小我,我们没杀。不过你找不到人报仇,就算是老子杀的好了。老子平生杀的人莫非还少了?多一个他奶奶的焦文期,又有个鸟打紧?”韩文冲斜眼看他,心中将信将疑。无尘嘲笑道:“我们红花会众当家说话向来一是一,二是二,几时骗过人来?你不信他话,就是瞧我不起。嘿嘿,你瞧我不起,胆量不小哇!”

陈家洛一目十行,一瞥之间,已知信中意义,说道:“威震河朔王维扬王老镖头的威名,鄙人早就如雷贯耳,只是无由识荆,实为恨事。中间是洛阳韩家门的,不知跟韩五娘是如何称呼?”韩文冲道:“那是先婶娘。就教中间贵姓大名,不知是否识得先婶娘?”

三人押着钱正伦,拿了经籍,走到木卓伦帐前。守夜的回人一传报,木卓伦忙披衣出来,迎进帐去。陈家洛说了颠末,交过经籍。木卓伦喜出望外,双手接过,果是合族奉为圣物的那部手抄可兰经。帐中回人报出喜信,不一会,霍阿伊、霍青桐和众回人全都拥进帐来,纷对陈徐周三人叉手抚胸,昂首致敬。木卓伦翻开经籍,大声朗读:

陈家洛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慕名罢了。我姓陈名家洛。”韩文冲一听,当即站起,惊道:“你……是陈阁老的公子?”常赫志道:“这位是我们红花会的总舵主。跟你说了半天话,先人板板,你有眼不识泰山。”韩文冲渐渐坐下,不住打量这位少年总舵主。

陈家洛问起情由,骆冰将掠取白马之事笑着说了,世人听得都笑了起来。本来红花会固然不由盗窃,但骆冰心想总舵主出身相府,官宦后辈多数瞧不起这等不告而取的活动,是以一向没说此马的来源。陈家洛道:“既是如此,四嫂这匹马还给韩爷吧。那锭金子也不消还了,算是租用尊骑的一点敬意。韩爷腿上的伤不碍事吧?心砚,给韩爷敷上金创药。”韩文冲见陈家洛如此措置,肝火渐平,正想交代几句场面话,俄然骆冰道:“总舵主,那不成,你晓得他是谁?他是镇远镖局的人。”

陈家洛手托短剑,呆呆的入迷,望着霍青桐追上回人大队,垂垂隐没在远方大漠与蓝天相接之处,心头一震,正要去问陆菲青,一个动机猛地涌上心来:“汉回不通婚,他们回人自来教规极严,霍青桐女人对我虽好,但除非我皈依回教,做他们的族人,不然多惹情丝,毕竟没有成果,徒然自误误人,各寻烦恼罢了。”“我对回教的真神并不至心信奉,如为了霍青桐女人而冒充信奉,未免不诚,非君子君子之所为。岂不遭人轻视嘲笑?”正入迷间,忽见前面一骑如一溜烟般奔来,越到身前越快,倒是心砚返来了。

霍青桐见他神情落寞,心中很不好受,微一迟疑,说道:“你不要我跟你去救文四爷,为了甚么,我心中明白。你昨日见了那少年对待我的模样,便瞧我不起。此人是陆菲青陆老前辈的门徒,是如何样的人,你能够去问陆老前辈,瞧我是不是不知自重的女子!”说罢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众回人伏地虔诚祷告,感激真神安拉。祷告已毕,木卓伦对陈家洛道:“陈当家的,你将敝族圣物从奸人手中夺回,我们也不敢言谢。今后陈当家的但有所使,只消传个信来,虽是千山万水,亦必赶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陈家洛拱手谦谢。木卓伦又道:“明日兄弟奉圣经归去,小儿小女就请陈当家的批示教诲,等救回文爷以后再让他们返来。当时陈当家的与众位豪杰,如能抽暇到敝地盘桓小住,让敝族族人得以瞻仰丰采,更是幸事。”陈家洛微一沉吟,说道:“圣经物归原主,乃贵族真神庇佑,老豪杰洪福,不过周女人和我们幸运赶上,岂敢居功言德?公子和令爱还是请老豪杰带同回籍。老豪杰这番美意,我们感激不尽,但轰动公子令爱台端,实不敢当。”

乌鞘岭口拚鬼侠 赤套渡头扼官军

不久章进也赶到了,上马向陈家洛施礼,顺手将马鞍上的人提了下来,那人手脚被缚,昂但是立,神态甚是倨傲。

那人瞥见骆冰出去,勃然大怒,跳起家来,戟指而骂:“你这婆娘偷我的马,你不还马,决反面你干休!”骆冰笑道:“你是韩文冲韩大爷,是吗?我们换一匹马骑,我还补了你一锭金子,你赚了钱、发了大财啦,干么还活力?”

陈家洛问:“逮到了甚么人?”心砚道:“我骑了白马赶到破庙那边,章十爷在和一人合口,那人要过来,十爷叫他等一会。两人正在争闹,那人一见到我骑的马,就痛骂我是偷胡匪一伙,举刀向我砍来。我和十爷给他干上了。那人武功很好,但是没兵刃,不知那边偷来了一把劈柴刀,当然使不顺手啦。打了二十多个回合,十爷才用狼牙棒将他柴刀砸飞,那人部下真是来得,白手斗我们两个,厥后我拾了地下石子,不住掷他,他遁藏石子,一不留意,腿上中了十爷一棒,这才给我们逮住。”陈家洛笑了笑,问道:“那人叫甚么名字?干甚么的?”心砚道:“我们问他,他不肯说。不过十爷说他是洛阳韩家门的人,使的是铁琵琶手。”

心砚见到陈家洛,远远下了马,牵马走到跟前,兴高采烈的道:“少爷,章十爷随后就来,我们逮到了一小我。”

第五回

徐天宏见周仲英出去,说道:“此次夺回圣经,周女人的功绩最大。”周仲英心下对劲,望了女儿几眼,意示奖许。徐天宏俄然按住右胸,叫声:“啊唷!”世人目光都谛视到他身上。周绮大急,心道:“我打他一拳,他在这很多人面前说了出来,可如何办?”周仲英问道:“如何?”徐天宏沉吟不答,过了一会,才笑笑道:“没甚么。”可已将周绮吓出了一额子汗,心道:“好,你这小子,老是想体例来作弄我。”

骆冰取出铁琵琶,交给陆菲青。陆菲青接了过来,说道:“韩五娘当年初创铁琵琶门,名闻江湖,也算得是女中豪杰。唉……”言下不堪感慨,一面说一面双手暗运内劲。铁琵琶肚腹中空,给他一按,顿时变成一块扁平的铁板。他又道:“焦文期既受陈府之托,寻访陈公子,便须忠于所事,怎地使了人家川资,却来寻我老头子的倒霉?我们武林中人,就算不能捐躯报国,跟满虏鞑子拚个死活,也当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武当派内功非同小可,口中说话,双手已将铁板卷成个铁筒,捏了几下,变成根铁棍,又道:“至不济,也当洁身自好,信守然诺,忠于所事。陆某平生最悔恨的是朝廷鹰犬、保镳护院的喽啰,仗着有一点技艺,助纣为虐,逼迫良民。这等人如果给我赶上了,哼哼,陆某决计放他们不过。”说到这里声色俱厉,手中的铁棍也已弯成了一个铁环。

“奉至仁慈的安拉之名,统统赞美,全归安拉,全天下的主,至仁至慈的主,报应日的君主。我们只崇拜你,只求你佑助,求你指导我们上正路,你所佑护者的路,不是受怒斥者的路,也不是迷误者的路。”

陈家洛在他胁下一捏一按,喝道:“站起来!”钱正伦哼了两声,渐渐爬起,周绮一楞,恍然有悟,四下一看,拾起一颗红色棋子,交给陈家洛道:“你的围棋子!你们通同了来哄我,哼,我早知你们不是好人。”

狼籍中陆菲青俄然高叫:“焦文期是我所杀。我不是红花会的,这事可跟红花会全无干系。”世人都是一楞。陆菲青站起家来,将当年焦文期如何黑夜寻仇、如何以三攻1、如何本技艺下包涵,他反而狠施毒手,乃至命丧荒山之事,重新至尾说了。世人听了,都骂焦文期不要脸,杀得好。韩文冲乌青着脸,一言不发。陆菲青道:“韩爷要给师哥报仇,现下脱手也无不成。这事跟红花会无关,他们如果帮了我一拳一脚,就是瞧我不起。”转头向骆冰道:“文四奶奶,韩爷的兵刃还了给他吧。”

霍青桐奔了一段路,俄然勒马回身,见陈家洛正自呆呆相望,一咬嘴唇,举手向他招了两下。陈家洛见她招手,不由得一阵迷乱,走了畴昔。霍青桐跳上马来。两人面劈面的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陈家洛道:“当真?”骆冰取出王维扬那封信,交给陈家洛,说道:“请看。”陈家洛接过信,只看了开首一个称呼,就将信一摺,交给韩文冲,说道:“这是韩爷的信,鄙人不便旁观。”韩文冲心想:“反正你的翅膀已经看过,我乐得风雅。”便道:“我是镇远镖局的,那不错,不知那一点冲犯各位了,倒要就教。韩某光亮磊落,没见不得人的事。中间请看吧。”说着将信摊开,放在陈家洛面前。

陈家洛此言一出,木卓伦父子三人俱都出于料想以外,心想本来说得好好的,如何俄然变了卦。木卓伦又说了几遍,陈家洛只是推却。霍青桐叫了声:“爹!”微微点头,表示不必再说了。这时红花会群雄也都进帐,向木卓伦道贺。帐中人多挤不下,众回人退了出去。

陈家洛问道:“中间是洛阳韩家门的?贵姓大名?”那人抬头不答。陈家洛道:“心砚,你替这位爷解了缚。”心砚拔出刀来,堵截了缚住他手脚的绳索,挺刀站在他背后,防他有何异动。陈家洛道:“他二人获咎中间,请勿见怪,请到帐篷里坐地。”

徐天宏接来一看,喜道:“周女人,你这功绩不小,这多数是他们回人的经籍,我们快找总舵主去。”周绮道:“当真?”只见陈家洛已迎了上来。周绮奇道:“咦!陈大哥,你如何也出来了?你瞧这是甚么东西。”徐天宏递过木盒。陈家洛接来一看,说道:“这九成便是那部经籍。幸亏你拦住了这家伙,我们几十个男人都不及你。”

陈家洛听她言语中似含情义,不觉情意微动,但随即想到那仙颜少年的模样,秀眉俊目,唇红齿白,可比本身俊美得太多了。陈家洛夙来自大文才武功,家世面貌,同侪中罕见其比,俄然间给人比了下去,心头没出处的一阵怅惘,此次相救文泰来功败垂成,初任总帅便出师倒霉,未免绝望,本来心头一热,想赶上去再跟她说几句话,懊丧之余,只跨出两步,便即止步。

陈家洛道:“江湖上不知是谁辟谣,说贵同门之死与敝会有关,实在这事我们全不知情。鄙人本已派了一名兄弟要去洛阳,向贵处申明这个过节,只因忽有要事,一时难以兼顾。韩爷本日到此,那是再好没有。不知何故有此谎言,韩爷可否告知?”韩文冲道:“你……你真是海宁陈阁老的公子?”陈家洛道:“韩爷既知鄙人出身,自也不必相瞒。”

四人到得帐中,陈家洛和那人席地而坐,群雄连续出去,都站在陈家洛身后。

霍青桐必然神,说道:“我性命承公子相救,族中圣物,又蒙公子夺回。非论公子如何待我,都决不怨你。”说到这里,伸手解下腰间短剑,说道:“这短剑是我爹爹所赐,传闻剑里藏着一个极大奥妙,几百年来展转相传,始终无人参详得出。本日一别,后会无期,此剑请公子收下。公子慧人,或能解得剑中奇妙。”说罢把短剑双手奉上。陈家洛也伸双手接过,说道:“此剑既是珍物,本不敢受。但既是女人所赠,却之不恭,只好腼颜收下。”

韩文冲道:“自公子离家,相府出了重赏找寻,数年来一无消息,厥后有人访知公子在红花会,又说公子到了回疆。我师兄焦文期受相府之聘,前赴回疆寻访公子,那知他俄然不明不白的失了踪。此事已隔五年,直到比来,有人在陕西山谷当中发见焦师兄所用的铁牌和琵琶钉,才知他已不幸遭害。固然他已死无对证,当时也无人亲目睹他遭难景象,但公子请想,如不是红花会下的手,又有谁有本领杀得了焦师兄?……”

他先前和陈家洛定计,已告诉群雄,早晨听到响动,不必出来,不然以无尘、赵半山等人之能,岂有闻蹄声而不惊觉之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