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秀知是红花会聚众劫狱,忙派人出外求救,亲率兵将在墙头抵抗。那知派出去的人都被马善均带领的绿营弟兄截住。李可秀目睹厨子越烧越近,只急得双脚乱跳。

石板俄然沦陷,骆冰喜极,大呼一声,正待跳下,常伯志叫道:“且慢!”一把拉住,就在此时,上面飕飕飕的射上三箭。骆冰悄悄吃惊。石板落完,暴露一道石级,陈家洛道:“五哥、六哥,你们守在洞口。我们下去!”这时无尘、赵半山、周仲英、杨成协、孟健雄等都已得讯赶到,纷繁拥入。章进挥动狼牙棒,抢先开路。

李可秀正惶急间,忽见一名少年从外挺剑奔进,拉住他手便走,叫道:“爹爹快走!”恰是穿了男装的李沅芷。

实在徐天宏只烧稻草,旨在虚张阵容,他怕真的烧了提督府,当时如果文泰来不及救出,岂不糟极?这时滚油已经浇完,改浇冷水。章进督率人众,把生石灰一包包一块块的抛进署内,水龙喷上冷水一淋,石灰烧得沸腾翻滚,清兵东逃西窜。陈家洛大喊:“冲啊!”众兄弟一鼓作气,四周涌进府去。一百名假灾黎却仍在府外烧水。

那蒙面人转弯抹角,直向后院奔去。骆冰、周绮、章进在后紧跟。骆冰不住叫道:“你是谁?”蒙面人不该,穿过几个月洞门,已奔进了花圃,沿路尽是死尸,想是无尘等来找寻时所杀。那人跑到一座花坛之旁,绕坛转了一圈,连拍四动手掌,叫道:“在花坛上面……”一言未毕,忽见李可秀父女奔进园来,前面常氏双侠紧追不舍。

正辩论间,马善均已带领绿营兵丁赶到,四下里把提督府团团围住,遣散闲杂人众。曾图南叫道:“带兵的是那一名大人,快请过来,轰走这些奸民……”话未说完,周绮已用木杓舀起一杓滚油,向他脸上浇去。曾图南头脸一阵剧痛,跌倒在地,侍从兵丁大惊,忙扶起了向府内逃去。墙头清兵看得明白,乱箭射了下来。

周绮悄声对徐天宏道:“如果霍青桐姊姊晓得这是你的战略,必然感激你得很。”徐天宏笑着低声道:“这是你叫我想的法儿!”

徐天宏又道:“马大哥,你扮作清兵军官,带领三百名绿营弟兄在外巡查,不准闲杂人等走近,不准提督府的人出外报讯。寄父带同孟大哥、安大哥从南墙攻出来。总舵主、道长与我从西墙攻入,三哥、五哥、六哥从北墙攻入。”他分拨已定,将预定的战略详细说了,群雄俱赞奇策。

俄然一个蒙面人斜刺里跃出,挺剑向骆冰刺来。骆冰右手短刀格开,左手长刀还了他一刀。那人举剑一挡,哑着嗓子道:“要见你丈夫,就跟我来!”骆冰一怔,那人转头就走。骆冰叫道:“你说甚么?”跟着追去。章进、周绮怕她有失,随后赶去。

陈家洛双掌一击,朗声说道:“我们顿时脱手,去救文四当家。”群雄俱各大喜。陈家洛道:“十三哥,你带领三百名会水的弟兄,预备船只,我们一到手,大伙坐船退入太湖。”蒋四根接令去了。陈家洛道:“马大挺马兄弟,你清算金饰,将心砚和这里弟兄们的家眷先奉上船。”马大挺也接令去了。陈家洛道:“十二哥,你过分累了,也上船去歇息。其他众位哥哥随我去攻打提督府,相救文四哥。现下请七哥安插打击,大伙儿听他分拨。”

陈家洛、无尘等人已在提督府内表里外寻了一遍。骆冰不见丈夫影踪,顺手抓住一名清兵,用刀背在他肩上乱打喝问,那清兵只是告饶,看模样真的不知文泰来监禁之所。

陈家洛离家十年,日处大漠穷荒当中,这般江南繁华之家的滋味本日重尝,仿佛隔世。他用银匙舀了一口百合汤喝,晴画已将他辫子翻开,抹上头油,用梳子梳理。他把糖藕中的糯米球一颗颗用筷子顶出来,本身吃一颗,在晴画嘴里塞一颗。晴画笑道:“你还是这个老脾气。”等辫子编好,他点心也已吃完。

陈家洛清算起柔情哀思,纵马奔驰回杭,来到马善均家里,见大伙正围着石双英说话。石双英忙过来施礼,说道:“我在京里探知天子已来江南,连日连夜赶来,那知众位哥哥已和天子见过面,动过手。”陈家洛道:“十二哥此次辛苦了。还探听着甚么动静么?”石双英道:“我一听到天子老儿南来,知是大事,没再能顾到别的。”陈家洛见他描述蕉萃,料知他这几日中必然连夜赶路,颓废万分,道:“快好好去睡一觉,我们再谈。”

饱餐已毕,大家乔装改扮,埋没兵刃,分批向提督府进发。陈家洛对徐天宏道:“孙子兵法说:‘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你既用火攻、水攻,另有油攻、石灰攻,瞧这李可秀还能抵挡?”正说话间,只听得噼啪霹雷之声高文,红光冲天而起,炮仗店起火了。

清兵各挺刀枪迎战。章进挥动狼牙棒,横扫直砸。两旁杨成协与卫春华各率会众猛冲过来。清兵且战且退,成千官兵挤在演武场上,红花会会众将之隔成一堆堆的围攻。

马善均立即分头派人拿了银子出去采办用品,调集人马。红花会在杭州权势甚大,一时三刻之间都预备好了。群雄赶着用饭,摩拳擦掌,只待厮杀。

石双英又道:“兆惠等得军粮一到,又会再攻,这仗可没打完。回部的乞降使者到了北京,朝臣不敢作主,叫人送到江南来请天子发落。王维扬这老儿本身出马,我想就是为了这对玉瓶。”陈家洛道:“莫说一对玉瓶,就算再多奇珍奇宝,天子也不会答允媾和。”石双英道:“我听镖局的人说,如果答允乞降,当然是把玉瓶收下了,不然就得交还,是以玉瓶可不能有半点毁伤。”

常氏双侠、章进、骆冰四人合力抬那石板,但竟如生铁铸成普通,纹丝不动。骆冰大呼:“大哥,大哥,你鄙人面么?”她伏耳在石板上静听,上面声气全无。徐天宏看那石板并无异状,退后数步,想再看那花坛,日光微斜,忽见那石板右上角模糊绘着一个太极八卦图,忙跳上石板,用单拐头在太极图中间一揿,并无动静,又使力按落,忽觉脚下闲逛,仓猝跳开。

陈家洛向徐天宏使了个眼色,两人相偕走入西首偏厅。陈家洛道:“七哥,昨晚我见到了天子。他说三天以后就回北京,回京之前,定要把四哥杀了。”徐天宏吃了一惊,道:“我们既知四哥给监在提督李可秀的内衙,现下情势危急,那便顿时脱手。”陈家洛道:“猜想天子还未回到杭州,妙手侍卫都跟着他,我们救人较为轻易。”徐天宏道:“天子不在杭州?”陈家洛提及乾隆在海宁观潮,要修海塘,却不提祭坟之事。

石级走完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群雄直奔出来,甬道绝顶现出一扇铁门。

混乱中只见数百名卖柴乡民拥将过来,仿佛见到厨子甚是惶恐,把挑着的稻草一担担乱丢在地。提督府中奔出一名军官,痛骂:“混蛋,柴草丢在这里岂不伤害,快挑走!”举起马鞭乱打,众乡民四散奔逃。慌乱中锣声高文,数十辆水龙连续赶到,这时提督府外稻草已经烧着,渐次延烧过来。叫唤声中周绮所带领的一百名假灾黎也都到了,便在地上支起大镬,将油倒在镬里,用硬柴生火,煮了起来。

石双英道:“传闻兆惠的雄师因为军粮给我们劫了,连着几天没吃饱饭,只好退兵,半路上中了回兵的埋伏,折了二三千人。”群雄鼓掌喝采。

常氏双侠一怔,那人已从花圃门中穿了出去。骆冰把此人的奇特行意向常氏双侠简朴一说。双侠看那花坛,见无特异之处,正在思考,章进早已不耐,大呼大嚷:“四哥,四哥,你在那边,我们救你来啦!”挥动点钢狼牙棒,把花坛上的花盆乒乒乓乓一阵乱打。

徐天宏道:“八弟,你率二百名弟兄,一百名用手车装满稻草,一百名各挑硬柴柴炭,扮作卖柴的农夫樵子。九弟,你带领水龙队,假扮是救火的街坊。绮mm,你率一百名弟兄,扮作灾黎,每人挑一百斤油,背一口大镬。”周绮笑道:“又用镬子又用油,炒菜么?”徐天宏道:“我自有效处。十弟,你带领一百名弟兄扮作泥水木工,各推一辆手车,车中装满石灰。”群雄听徐天宏分拨,都觉好笑,但各应令。

常赫志一瞥间,见一只碎花盆底下似有古怪,跳畴昔看时,见是一个铁环,用力提拉,只听得轧轧声响,花坛渐渐移开,暴露一块大石板来。周绮晓得上面必有构造,忙奔出去把徐天宏、陈家洛等人都叫了出去。

红花会众兄弟躲在柴草手车以后,弩箭一枝也射他们不到。这时油已煮滚,卫春华督率水龙队,将热油倒入水龙,向墙头射去。清兵出乎不料,不及闪避,惨声号叫,纷繁从墙头跌下。

晴画哭了起来,说道:“三官,如果你在家里,二老爷也不敢作这等好事。”陈家洛沉默点头。昂首见明月西沉,繁星闪动,说道:“我们归去吧,我有要紧事要赶回杭州。”两人再回陈府,陈家洛正待越窗而出。晴画道:“三官,我求你一件事。”陈家洛道:“好,你说吧。”晴画道:“让我再奉侍你一次,我给你梳头。”陈家洛微一沉吟,笑道:“好吧!”坐了下来,晴画喜孜孜的出去,不一会,捧了一个银盘出去,盘上两只细瓷碗,一碗桂花白木耳百合汤,另一碗是四片糯米嵌糖藕,放在他面前。

陈家洛、无尘、赵半山、周仲英等听得威震河朔王维扬也来了,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周仲英道:“王老镖头十多年前就不亲身走镖了,这倒是件稀少事儿。总舵主,你府上的面子可真不小。”石双英道:“我也感觉奇特,厥后又听得他们护送的,除了总舵主府上珍物以外,另有一对玉瓶。”陈家洛道:“玉瓶?”石双英道:“是啊,那是回部的珍物。此次兆惠西征,回部固然打了个败仗,但清兵势大,久打下去老是不可的,是以还是送了这对玉瓶来乞降。”大师听得回部打了败仗,都非常镇静,忙问打量。

石双英承诺了出去,转头对骆冰道:“四嫂,你那匹白马真快。你放心,一起我顾问得很好。”骆冰笑道:“多谢你啦。”石双英留步道:“啊,我在道上见到了这马的旧主韩文冲。”骆冰道:“如何?他又想来夺马?”石双英道:“他没见到我。我在扬州客店里见到他和镇远镖局的几名镖头在一起,听到他们在骂我们红花会,就去偷听。他们骂我们下作,使蒙汗药,杀死了姓童的那小子。”徐天宏与周绮听到这里,相对一笑。周绮忍不住插嘴道:“那天饶了他们不杀,这几个家伙还在背后里骂人,真不知好歹。”

那蒙面人跃到常氏双侠面前,举剑一挡,李氏父女乘机跃上墙头。常伯志飞抓挥出,蒙面人挺剑挡过飞抓,身子后跃。常氏兄弟接战时夙来相互照应,兄弟两人四掌四腿,就如一人普通。常伯志飞抓脱手,常赫志早推测仇敌退路,那人向后一退,刚被常赫志左掌反手一扫,扫中肩头,顿时跌出数步,骆冰大呼:“五哥、六哥,那是本身人,别伤了他。”

晴画道:“你如何长衣也不穿?着了凉如何办?”陈家洛内心暗笑:“莫非我还是十年前阿谁弱不由风的公子哥儿?”晴画出去拿了一件天青色湖绉长衫,说道:“这是二老爷的,大着点儿,姑息穿一穿吧。”帮着他把长衫套上身,伏下身去将长衫扣子一粒粒扣好。陈家洛见她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长衫下摆,也觉心伤,将身边几锭金子都取出来,放在她手里,说道:“你拿去给你爹爹,叫他把你赎身归去。你好好嫁头人家。我去啦!”双足一顿,从窗中跳了出去。

徐天宏以红花会暗语大声传令,会众俄然四下散开,人丛中推出数十架水龙,沸滚的热水大股射出。清兵烫得四散奔逃,有的滚地哭喊,有的朝人丛中乱挤。徐天宏叫道:“水龙停息!”向清兵喝道:“要性命的快抛下兵器,伏在地下。”不让清兵稍有踌躇,随即叫道:“放水!”数十股沸水又向清兵阵中冲去。清兵慌乱无主,都伏下地来。

骆冰在炮仗店一放火,硫磺硝石爆炸开来,四周住民纷繁逃窜,顿时大乱,看提督府时却毫无动静。她站在墙边等待,不一会,只见提督府高墙边数百名兵士一排站开,弯弓搭箭,防备森严,还稀有十名兵丁拿了水桶在墙头等待,竟不出来救火。骆冰心想那李可秀倒也很有策画,他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内里固然动乱,他却以逸待劳。

李可秀站在墙头旁观火势,见内里人众来得古怪,派参将曾图南出去检察。曾图南走到灾黎身边,喝问:“你们干甚么?”周绮笑道:“我们炒菜吃,你不见么?”曾图南骂道:“混帐混蛋羔子,快滚,快滚!”

徐天宏道:“四嫂,你于巳时正,到提督府东首的昌隆炮仗店放火,然后赶到提督府西门,会齐大伙打击。”骆冰接令去了。徐天宏道:“马大哥,你派人把昌隆炮仗店的老板伴计全都请来,不必跟他说甚么启事,事完以后,更加补还他店里丧失。再招齐备城各街坊水龙队,调集四百名得力弟兄,别的三百名绿营中的弟兄,辰时正在此听令。”马善均接令,当即派人调集会众。

徐天宏问道:“此次镇远镖局在干甚么了?”石双英道:“我听了半天,揣摩出来,他们是从北京护送一批御赐的珍物到海宁陈阁老府。”转头对陈家洛道:“那是总舵主府上的物事。我告诉了江宁的易舵主,叫他们暗中庇护。”陈家洛笑道:“多谢你,此次我们可和镇远镖局联起手来啦。”石双英道:“他们总镖头此次亲身出马,可见对这枝镖看重得紧。”

徐天宏将桌上的笔砚纸张搬来搬去,东放一件,西摆一件,深思不语。陈家洛知他是在筹划救人方略,静坐一旁,不去打乱他的思路。过了半晌,徐天宏道:“总舵主,我们力强,对方力弱,能够强攻。”陈家洛点头称是。两人筹议已定,回到厅上调集群雄发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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