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洛处身马底,回身不便,仇敌这一脚又来如闪电,人急智生,忽地伸手在马腹上一举,白马吃惊,双腿向后倒踢。张召重单掌用力,快速跃出丈余。陈家洛翻身上马,叫道:“快走!”香香公主提缰纵马,张召重又已跃上,飞身向她扑去。陈家洛大惊,双脚力踹马镫,和身纵起,向张召重扑去。陈家洛晓得功力不如对方,正面碰撞必然亏损,堪堪碰到,右手已拔短剑刺出。张召重左手急翻,勾住他握剑的手腕,两人一齐落地。张召重右手顺手发掌,陈家洛发挥师门绝艺“反腕勾锁”,左手晃处,已拿住他的右掌。两人在地下胶葛拚斗,贴身而搏。

世人一惊,当刻勒马。徐天宏道:“我们快做讳饰,守到夜里再走。”陈家洛道:“不错,在大漠上白日走不了。”世人上马,有的用兵刃,有的便用双手,在沙上挖了个大坑。骆冰对香香公主道:“mm,你先躲出来。”香香公主不懂汉语,微微一笑,却没有动。

卫春华道:“这时我和十二弟实在忍不住了,顾不得身在险地,非他敌手,两人不约而同的破窗而入,齐向那奸贼杀去。想是他作了恶事心虚,又怕我们另有帮手,只斗了几次合就逃了。我们追出去,十二弟被奸贼的金针打中。我扶了十二弟回到屋里,想先给马道长止血。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在墙上撞死了。”陈家洛道:“他说了句甚么话?”

清兵渐近,骆冰抱住香香公主,起首跳进坑里,世人跟着跳入。文泰来、章进、徐天宏、余鱼同四人此次来到回部,身上都带备弓箭,弯弓搭箭,顿时射倒了十几名官兵。文、徐、余三人箭无虚发。章进弓箭却不善于,连射七八箭没一箭射中,肝火冲天,抛下弓箭,提了狼牙棒要上去厮杀。周绮一把抓住他手臂,骂道:“去送命吗?”骆冰见她竟然已能打量敌我情势,不再一味蛮打,自是徐天宏熏陶之功,不由得嗤的一笑。周绮横了她一眼道:“我说得不对吗?”骆冰笑道:“非常,非常。”

卫春华又道:“张召重说,天子给了他一道旨意,要他到回部来办一件大事。”陈家洛忙问:“甚么大事?”卫春华道:“他没说清楚,仿佛要来找一个甚么人。”陈家洛眉头微皱,模糊感觉有甚么事不对。

陈家洛揽着香香公主奔向本身坐骑,只窜出两步,张召重已绕到前面,嘲笑道:“陈总舵主,幸会,幸会!”陈家洛悄悄心惊,怀中取出六枚围棋子,一把向他上中下三路打去,对香香公主道:“我缠住此人,你快上马逃脱!”香香公主道:“不,等你打倒他,我们一起走。”陈家洛那不足裕对她申明此人武功比本身高强,明知棋子打他不中,乘他遁藏闪让,抱起香香公主放上红马鞍子。

陈家洛悄悄叫苦,双腿一夹,那白马如箭离弦,飞奔出去,抢过香香公主身边。陈家洛叫道:“跟着我冲!”白马向前飞奔,跑了一段路,见前面只七八乘马,心中一喜,勒定马等待,待香香公主驰到,劈面各骑也已驰近。陈家洛取出点穴珠索,上马迎敌,却觉手臂酸软,面前金星乱舞,一凝神间,忽见劈面抢先一人翻鞍上马,大呼:“总舵主,是你吗?”滚滚沙尘中狼牙棒上尖刺闪烁,那人身矮背驼,陈家洛这一下喜出望外,叫道:“十哥,快来!”语声未毕,前面清兵羽箭已飕飕射到。

卫春华道:“马道长的话很峻厉,要他顿时去官。张召重却抬出天子来压他,说圣旨怎可违背?如果违旨,只怕武当山也要给天子派兵踏平了。马道长说,我们江山都教鞑子占了,就算再毁武当山也不敷惜。两人越说越僵,马道长大怒,从炕上跳起来,喝道:‘我在红花会朋友们面前如何说的?’张召重说:‘这些造反逆贼,师兄何必跟他们当真?’只听得豁的一声,仿佛马道长拔了剑。我忙凑到窗缝上去看,见马道长手中持剑,神采乌青,骂道:‘你还记不记得师父的遗训?你这忘恩负义之徒,一意要替满清朝廷做喽啰,真是无耻之极。我本日先跟你拚了。’十二弟向我伸伸大拇指,暗赞马道长是非清楚,大义凛然。张召重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师兄既这么说,明儿我跟你去湖北就是。’马道长这才收了剑,安抚了他两句,在炕上睡了。张召重坐在椅上,脸上一忽儿尽是杀气,一忽儿仿佛迟疑不决,身子不住悄悄颤抖。我和十二弟只怕给他发觉,想等他睡了再走,等了快半个时候,张召重始终不睡,好几次站了起来,重又坐下,俄然双眉竖起,牙齿一咬,悄悄叫道:‘大师哥!’马道长这时已睡得很熟,微微收回鼾声。张召重悄悄走到炕前……”

卫春华手中双钩颤栗,格格直响,说话发颤,续道:“马道长不作一声,一步一步向张召重走近,脸上神采非常怕人,俄然飞脚踢出。张召重闪跃退开。马道长瞧不见,这一脚踢在炕上,砰的一声,土炕给他踢去了一大块,屋中灰土飞扬。张召重仿佛也有点怕了,想夺门而出,马道长已抢到门口,拦住来路,侧耳静听。张召重走不出去,俄然哈哈笑了两声。马道长听准来路,和身扑上,左腿横扫畴昔。那知张召重是用心诱他来踢,先已把长剑插在本身身前。马道长这腿扫去,刚好踢到剑上,一只左脚顿时切了下来。”周绮咬牙切齿,提刀不住的狠砍身边沙土。

卫春华道:“我和十二弟奉总舵主之命到北京刺探朝廷动静,一时也没查到甚么。有一天在街头俄然见到张召重那奸贼和他师兄马真道长。”陈家洛道:“我们把张召重交给他师兄,马真道长说要带他去武当山好好管束。我正奇特他如何又出来了,本来他到过北京。”徐天宏道:“总舵主比来见过他?”陈家洛道:“刚才就是和他交了手,真是好险。”因而说了和他相遇之事。世人都是又惊又怒。

这时陈家洛才给香香公主与世人引见。世人传闻她是霍青桐的mm,见她容颜绝丽,温雅驯良,都生靠近之意,只是言语不通,没法扳谈。骆冰道:“她有点像玉瓶上画的阿谁女人,不过她更加美很多。”周绮点头称是。

卫春华道:“马道长说:‘要陆师弟跟鱼同给我报仇!’这时内里听到我们争斗的声音,有人起来喝问。我忙把十二弟扶回寓所。第二天我再去探看,见他们已把马道长收殓了。十二弟给打中五枚金针,我给他取出以后,当今在北京双柳子胡同保养。张召重说天子要他来回部找一小我,我想莫非是来找总舵主的师父?曾听总舵主说,天子有两件干系严峻的东西存放在袁老前辈那边。固然袁老前辈武功高深,决不惧他,只是这奸贼如此暴虐,倘若大伙儿觉得他已改过,说不定会中了他奸计,是以我日夜不断的赶来报信。在河南碰到了龙门帮的人,得知总舵主意过他们帮主上官大哥,我就去见他,刚好碰到四哥、七哥他们。我们一起去找十四弟。他得知师父遇害,悲伤得不得了,大师赶到这里,想不到会和总舵主相遇。”陈家洛道:“十二哥伤势如何?”卫春华道:“伤势可不轻,幸亏没打中关键。”

陈家洛和张召重各运内力相拚,初时髦势均力敌,时候稍长,渐感不支,又见四名巨人奔到,心道:“罢了,罢了,此次糟啦。”那知忽伦四兄弟伸出八只巨掌齐把张召重按住,叫道:“你快走。”香香公主骑着红马,手牵白马在旁等待。张召重武功虽高,但正与陈家洛对峙,四人按来,当下既无抵挡之力,又无躲避之地,给四虎数千斤之力压住,运不出内力,顿时转动不得,手一松,陈家洛跳了起来,说道:“这时杀你,不是大丈夫行动,再饶你一次!”说罢收剑上马。张召重空有一身技艺,背上却如压着四座小山普通,眼睁睁望着两人并辔而去。

卫春华捡起章进抛下的弓箭,连珠箭射倒六名清兵。心砚连连鼓掌大赞:“好箭法!”号令声中,一队清兵冲到坑口。文泰来一箭射出,在一名领队的把总胸口对穿而过,箭枝带血,又飞出数丈,这才落地。众兵见这一箭如此手劲,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跑。

众将拥出帐来旁观。忽伦四兄弟心想:“我们到回人那边送信,他们客气相待。怎地人家过来送信,我们便这般不讲事理?”他们对陈家洛俱都爱护,见他身遭危难,四人一样心机,也不筹议,同时奔上。

张召重双手各接住两枚棋子,低头纵跃,向陈家洛扑来,避开了余下的两枚棋子,这一跃既避暗器,又追仇敌,守中带攻,不让对方有涓滴缓手之机。陈家洛不敢恋战,身子挫低,钻入了白马腹下。张召重一掌堪堪击到马臀,快速收劲,改击为按,单掌按住马身,人未落地,飞脚向陈家洛踢去。

说到这里,香香公主俄然惊叫了一声,她虽不懂卫春华的话,却也感到了他语气中那股森森阴气,不自禁有栗栗之感。她拉住陈家洛的手,悄悄偎在他身上。周绮狠狠瞪了她一眼,嘴唇一动,要待说话,终究忍住。

待余鱼同冲到,文泰来等已把追骑的先头军队杀散,但见前面尘头大起,又有雄师赶来。世人驰回,奔到陈家洛身边。文泰来问道:“我们向那边退?”陈家洛见追兵阵容极盛,心想:“回人雄师在西,我们如向西退,追兵跟到,他们猝不及防,只怕要受损折。”叫道:“向南!”手一指,十骑马向南奔去。世人不料相遇,都欣喜非常。大家所乘都是好马,和追兵越离越远,只是大漠上一望无边,毫没埋没,间隔虽远,还是举目可见。陈家洛见兆惠点了雄师追逐他们两人,未免小题大做,正暗笑他这般没见地,如何能做大将,蓦地想起张召重对兆惠轻声所说的那句话:“皇上要的多数就是这女子。”一怔之下,心中揣摩这句话的意义,忽见又有一队追兵从南包抄上来。

俄然一阵北风吹来,大家都是一凛。

卫春华续道:“只见张召重走到炕边,蓦地向前一扑,随即向后纵出。只听得马道长惨叫一声,跳了起来,双眼鲜血淋漓,两颗眸子已被那狼心狗肺的奸贼挖了出来!”

陈家洛歇息很久,力量渐复,心想:“张召重当真了得,我只和他相持半晌,现下还是双臂酸软,开不得弓。”问道:“九哥你如何也来了?十二哥呢?”卫春华从坑边跃下,说道:“总舵主精力好些了吧?我来禀告好么?”陈家洛道:“好,你说吧。”又朗声道:“四哥、十弟、十四弟、心砚,你们在上面看着敌兵动静,我们比及半夜里再突围。”文泰来等在上面承诺。

卫春华道:“他们师兄弟一起说得很努力,没瞧见我们。我想:莫不是马真道人和师弟联了手哄人?我们悄悄跟着,见他们走进一条胡同的一所屋里,到入夜都不出来,看来便是住在那儿了。我和十二弟筹议,得去探个明白。到了二更天,我们跳进墙去,这两人非同小可,单是张召重,我和十二弟加起来也不是敌手,何况另有他师兄?是以我们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在院子里伏着不动。等了半天,听得一间屋里有人声,我们悄悄畴昔,在窗缝中一张,见马道长躺在炕上,那奸贼却走动不断,两人大声争辩,我们不敢多看,矮了身子静听。本来张召重说要到北京摒挡些银钱私过后才气去湖北。他师兄便和他同来。过了几天,天子也回京了。”陈家洛听得乾隆已回北京,嗯了一声。

章进跃上马背。陈家洛忙叫道:“有敌兵追来,给我抵挡一阵。”章进叫道:“好极了!”拍马而前,刚驰到陈家洛身边,劈面一人纵马如飞,倏忽抢在章进之前,转眼杀入清兵队里。那人生龙活虎般勇不成当,不是九命锦豹子卫春华是谁?陈家洛更觉惊奇,只见文泰来、骆冰、徐天宏、周绮四人飞骑而来,颠末身边时都大喊一声:“总舵主你好!”便冲向清兵。随后心砚奔到,上马向陈家洛叩首,站起来喜孜孜的道:“少爷,我们来啦。”陈家洛问:“如何九哥也来了?”心砚未及答复,又有一人掠过身边,突入仇敌步队。陈家洛见那人灰衣蒙面,秃顶僧袍,手持金笛,心下惊奇,叫道:“十四弟么?”余鱼同遥遥承诺:“总舵主,你好!”

两人马匹脚程奇快,倏忽已冲过雄师哨岗,待兆惠集兵来追,早去得远了。陈家洛刚才一阵剧斗,为时虽暂,但死拚硬搏,实已心力交瘁,奔驰一阵,垂垂支撑不住。香香公主意他困怠,又见他右腕被捏得青一块紫一块,心生顾恤,说道:“他们追不上啦,上马歇息一会吧。”陈家洛摇摇摆晃的跨上马来,仰卧在地,喘气一阵。香香公主从皮郛中倒出些羊乳,给他在手腕上涂抹。陈家洛缓过气来,正要上马,忽听身后蹄声短促,喊声大振,数十骑急驰追来。两人不及清算皮郛,跃上马背,向前急奔。忽见前面灰尘飞扬,又有一彪军马冲来。

头一仗杀退了追兵,但一眼望出去,四周八方密密层层的围满了人马,幸喜清兵并不射箭,不然纵有沙坑,也决计难避万箭蝗集。徐天宏道:“沙坑已够深啦,快向中间挖。”戈壁上面是浮沙,挖下七八尺后呈现坚土,陈家洛、骆冰、周绮、心砚与香香公主一齐脱手,向旁发掘,将沙土取出来堆在坑边,筑成挡箭的短墙,世人才喘了一口气。章进对心砚道:“我护着你,上去捡弓箭。”舞动狼牙棒,跃上坑边。心砚跟着跳出,在射死的清兵身边捡了七八张弓,捧了一大捆箭返来。

这时北风越来越大,天上铅云密密层层,似欲直压上头来。香香公主道:“就要下雪了……”但觉寒意难当,向陈家洛身上更靠紧了些。

陈家洛义愤填膺,忽地跳起,右掌在坑边一拍,打得泥沙纷飞,切齿说道:“不杀这奸贼,誓不为人!我刚才不该饶别性命!”香香公主从未见过他如此大怒,心中惊骇,紧紧拉住他衣袖。徐天宏等已听卫春华说过,这时却还是气愤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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