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神火教之事本就极其奥秘,再加上众说纷繁,在场世人道听途说,所知却也未几。直到现在听完得一子的这番讲诉,才终究恍然大悟,弄清了神火教当年隐退的原委。只是不知面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又是从那里得知的这些秘闻?难不服从真是他的双瞳作怪,能够识阴阳、辨鬼神、目睹畴昔将来之事?那积水尊者前一刻还在嘲笑墨家三大护法的丑闻,转眼间便被得一子揭穿心底的奥妙,整张脸已是杀气腾腾。而明火尊者夙来性子火爆,更是大声喝道:“找死!”继而将本身的双掌一搓,掌心顿时腾起一道尺许高的淡蓝色火焰。
谁知得一子倒是置若罔闻,仿佛底子没闻声墨寒山这番话,仍然用那对血红色的瞳孔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继而嘲笑道:“墨家?只怕早已是名存实亡。须知墨家学说一言蔽之,不过‘兼爱非攻’四字。所谓‘兼爱’者,非儒家‘亲亲’之‘仁爱’,而是对世人一视同仁之博爱。就比如儒家倡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要先布施本身的亲人,然后再布施天下,是为修身齐家方可治国平天下;而墨家则是‘人之老皆吾老以老,人之幼皆吾幼以幼’,无亲无我,忘我无欲,是为中原最早之侠者。殊不知传到现在天山墨家这一脉分支,巨擘只求墨家一门之畅旺荣辱,为求苟全,避世于天山当中,龟缩于墨塔以内,看似保全了墨家弟子的性命,却已失了‘兼爱’之本意,弃世人弃天下于不顾,又有何脸孔以‘墨者’自居?依我看来,这‘墨家’二字今后也不必再用,改作‘黑衣帮’又或者‘构造门’便是。”
世人听到墨家巨擘低声下气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摆了然是想拉拢得一子寻求合作,都是微微一怔。就连言思道也是暗自心惊,想不到墨寒山现在当着在场墨家弟子的面,竟也能放低姿势向外人示好,城府公然极深。倘若这双瞳少年一口承诺下来,全部局势恐怕便要完整逆转过来了。
世人被墨寒山的眼神顺次扫过,心中都是微微一凛,暗道:“这位墨家巨擘貌不惊人,修为竟已达至超凡入圣之境,实在是个短长人物。”固然墨寒山这话到底是在虚与委蛇,说甚么过后彻查,也便是将此事对付畴昔,但世人听他将话说得如此标致,一时倒也不好持续胶葛此事。
就在得一子说话之时,在场的墨家世人皆是骂声连连,但是等他把话讲完,墨家世人却已变得鸦雀无声。要晓得这少年的言辞固然无礼,但细细体味,墨家这些年来的作难堪道恰是如此?伴跟着十多年前巨擘墨寒山退居天山、闭关墨塔,墨家一门也便算是今后退隐江湖,留在中原各地的弟子也纷繁冬眠,从而令全部墨家在朝野中除名;即使有门下弟子不堪就此藏匿,擅自退隐为官,也被墨家派人诛杀。归根到底,可不恰是因为保全“天山墨家”这一脉,从而背弃了墨家传承千百年的“兼爱”之心?墨寒山脸上也是一阵青红瓜代,当即强忍心中肝火,向得一子一揖到底,恭声说道:“小兄弟经验得是,墨寒山受教了。但是……”
面对世人投来的目光,墨白水早已气得满脸通红,一时也不知如何辩白,中间的墨剩海则是神采乌青,厉声喝道:“放屁!”那墨群山更是肝火冲冲地踏上几步,当即便要对场中的得一子脱手,却被墨寒山伸手拦住。当下墨寒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身后这三大护法缓缓说道:“这位小兄弟所言倘如果真,错在墨家弟子,我等该当退思补过、领罪受罚,何必迁怒于旁人?倘如果假,我等临时当作笑话听听便是,何必小题大做、越描越黑,反倒惹得旁人生疑?”
面对神火教两大尊者的威势,得一子倒是满脸的不屑,口中淡淡地说道:“杀我一人不敷;若要灭口,需得杀光在场合有的人方可。不过二位却要把稳了,只怕旁人也是这般心机。”
只要那神火教的明火尊者兀高傲笑不止,说道:“看不出这位白水护法竟然另有这门本领,一边勾搭着老男人,一边又倒贴着小白脸,前后巴结、摆布开弓。公然是虎狼之年,饥不择食。”一旁的积水尊者则是尖着嗓子嘲笑道:“藏污纳垢,一堆秽物。”
两人的话音刚落,墨家世人都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得一子已蓦地转过目光,死死盯向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冷冷说道:“男女之事,本当发乎情、止乎礼;即便不止乎礼,也属人欲之常情。二位尊者大哥力弱,这男女之事天然已是心不足而力不敷,却又何必如此妒忌?虽不能纵享情爱之欲,但这权势之欲,这些年来二位也把稳对劲足了。试问公孙莫鸣当年出任神火教教主一职,虽有‘小龙王’的身份加持,到底只是个十来岁年纪的孩童,教中大权天然落在你们这几个‘五行护法’手中,不然你们也不会选他出任教主。以后公孙莫鸣无端失落,神火教群龙无首,便有第十一任教主尹匡宇重出江湖,想要力挽狂澜,重振神火教的声望。但二位当惯了教中的‘太上教主’,不肯交脱手中权势,竟然伙同落木尊者向尹匡宇下毒,害他武功尽失、形同废人,幸得流金和碎土二尊者搏命相救才气逃出世天,却被你们剩下的三大护法科罪为叛教自主,弄得全部神火教四分五裂,最后不得不与超朝廷让步,全部退隐西域。而在公孙莫鸣被墨家囚禁的这十多年里,二位又以‘寻回公孙教主’为来由,一向不肯另立新教主,天然也是为了保存手里的权势。”
这话一出,整间“非命”石室里的统统人同时哗然开来,接踵将目光投向墨家世人,墨家世人也是面面相觑,脸上神采惊奇不定。要晓得墨家的“残山剩水”四大护法,本来是指墨残空、墨寒山、墨剩海和墨白水四人,因为墨寒山早已接任墨家巨擘,乃至“山”字护法的位置一向空缺,这才有了即将上任的墨群山。而为首的墨残空长年居住在湘西一带,不久前已经命丧于鄱阳湖畔,天下皆知,以是得一子所谓的提携墨群山之女护法,天然便指是面前这位中年妇人墨白水;而提携墨白水的另一名男护法,天然便是指中间的高瘦男人墨剩海。
不料得一子竟是得理不饶人,不等墨寒山把话说完,又沉声说道:“再说当今的墨家巨擘,就连‘兼爱’之境也没法达到,又谈何将天山墨家一脉发扬光大?不以己身出世、不以武功震世、不以学说立世,到头来也只是保全了一群酒囊饭袋的性命。就比如巨擘身后的这位年青人,不但武功平平,也一定见得有甚么过人才学,却能获得‘墨群山’这一名号,跻身墨家‘山’字辈护法,靠的只怕倒是某位女护法的提携。而这位女护法本身,只怕也是靠另一名男护法的提携,方可坐稳本身的位置。由此可见,现在的天山墨家已然沦落到多么地步,长此以往,底子无需外人的一指之力,便会祸起萧墙、自行毁灭。”
说罢,他当即冷冷环顾在场世人一眼,最后直视得一子那对血红色的瞳孔,沉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历朝历代不免会有犯警臣民,各门各派也不免会有不肖弟子。政局是否腐败、门派是否清誉,不在因而否存有犯警不肖之辈,而在于对犯警不肖之辈的惩罚是否恰当,是否遵循国法家规不假情面。本日小兄弟的这一番谈吐,墨家过后定会彻查清楚,倘若真有此事,墨家自会给在场诸位一个交代,决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