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寒山笑而不语,便照他叮咛转过身去,任凭言思道拿地上的瓷碗玩弄。这一回墨寒山倒不再以言语乱贰心神,悄悄等待了一顿饭工夫,才听言思道开口相邀,叫他来射碗中之物。墨寒山转回身子,阿谁粗瓷大碗公然已经倒扣在面前的地上,显是言思道已经在碗中覆好物件,他便不假思考地笑道:“中间觉得换了这位曾夫人来覆,我便射不中碗里的物件了?”

见到这一幕结局,言思道和曾无息二人的神采都有些丢脸,既然瓷碗里只要墨寒山滴落的一小滩鲜血,天然是言思道猜错了。曾无息惊骇之下,只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说道:“妾身无能,请先生降罪。”

言思道眉头深锁,下认识地将旱烟杆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说话,那明火尊者却已按捺不住,怒道:“还同这瘦子废甚么话?这十多年来神火教苦苦追随公孙教主的下落,好不轻易盼到彼苍开眼,本日终究在墨塔当中相逢,却被这厮三言两语间放走了。哼,弄丢神火教教主,爷爷我只要你一人偿命,已经是便宜你了!”

墨寒山冷静听完这连续串唾骂,倒是毫不起火,淡淡地说道:“如果中间觉得仅凭一番骂词便能令我佩服,未免太太小觑我墨寒山。中间如果因为输不起而老羞成怒,试图毁约而去,哼,要想在这墨塔当中动粗,恐怕中间还没有这个本事。”

墨寒山淡淡地说道:“那倒不必。”说罢,他再次探出右手,用食中二指在身前的空中上轻扣,不过半晌,已然笑道:“中间故弄玄虚,请这位曾夫人来覆,本来竟是新瓶装旧酒,换汤不换药;此举固然高超,可惜却瞒不过我。此番你二人在碗中所覆之物,仍旧是一枚制钱。”

目睹这两位尊者来势汹汹,对言思道来讲,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只得站起家来,强笑道:“如何,堂堂神火教五行护法,也美意义对一个妇道人家脱手?倒不如留点力量去找你们的教主。莫非你二人自第四周暗桩各自朝南北方向追逐,都没发明你们的教主?”积水尊者嘲笑一声,尖声说道:“发明个屁!明火沿雪地上的马鹿蹄印往南追出三十多里,终究追上那群马鹿,但马鹿背上却只要四具畏兀儿军士的尸身,清楚是上了对方的当,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而我一起往北追逐,令军士将沿途二十里范围都搜索了个遍,更是一无所获,他们底子就没往北面逃窜。”

当下言思道又扑灭一锅旱烟,在脑海中飞速思考对策,谁知体例还没想出,便听一声吼怒从内里传来,响彻于全部第十层“兼爱”石室,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随即便有一个苍劲的声音厉声喝道:“姓金的,你弄丢了我神火教教主,爷爷我这便要你偿命!”恰是那位明火尊者的声音。

言思道手忙脚乱地接过半空中飞来的瓷碗,整张脸都有些微微抽搐。他将瓷碗重重地扣在一旁,厉声问道:“难不成是你能看破这个瓷碗?又或者是你这两根手指在地上一敲,便能隔空发觉出碗中所覆之物?”墨寒山笑道:“就算如你所言,那也是我的本领,与中间的占卜之术和言语摸索,又或者是画像揣摩同出一辙。”

言思道强笑道:“你且起来,此事本不怪你,换我来猜也会输,因为这一局只能硬猜碗中所覆的断指。要晓得寒山老兄如此设局,看似要我拼运气赌大小,但各种迹象几近已经明摆着奉告我们,他是将本身的断指覆在了碗中,倘若我猜别的东西,一旦猜错,岂不是被他赤裸裸地热诚一翻?如此输掉这局,也是因为有头有脸的墨家巨擘使诈,用下作的手腕取胜,徒自堕了他墨家的名声。”

说罢,墨寒山探出的右手化指为掌,悄悄一掌拍中地上的石砖,不远处倒扣着的阿谁粗瓷大碗随即平空跳起,朝言思道劈面飞去。只见碗中的空中上公然还是那枚黄铜制钱,倒是谨慎翼翼地直立在了地上。

这话一出,言思道顿时畅怀大笑,说道:“老兄到底还是输了,想不到墨家巨擘也有胡乱臆断之时。须知我平生行事虽算不上滴水不漏,但统统运营皆留有后路,从不等闲弄险。现在与墨家巨擘较量,又怎会持续两次在碗中覆一样的物件?”墨寒山脸上也暴露一丝笑容,点头叹道:“想不到中间脸皮之厚,当真是世之罕见,事到现在,竟然还能装腔作势、大言不惭。殊不知你身后这位曾夫人现在的神情,已然坐实了我这一猜想,你们觉得将这枚制钱竖着立在地上,我便射不中了?哼,既然中间已经黔驴技穷,那便不要华侈大师的时候了。”

曾无息惶恐之下,赶紧从地上站起家来,正待前去石室门口检察,便觉面前一花,两道身影已经平空呈现在了石室当中,恰是神火教的积水尊者和明火尊者;看这形貌,他们明显已经如同曾无息方才所言,在墨塔东面的第四周暗桩别离往南北两个方向追逐,却并未寻到赵小灵一行四人的踪迹,以是才要回墨塔来拿言思道问罪。曾无息抢上几步,问道:“还请两位尊者息怒,先生早已成竹在胸……”不料她话还没说完,那明火尊者隔空将一挥手,曾无息便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径直坐倒在地,口鼻中鲜血直喷。只听明火尊者冷冷说道:“看在你这女娃儿常日里毕恭毕敬的份上,爷爷这回饶你一命。如果再敢多嘴,当场将你烧成焦炭!”

目睹墨寒山不为所动,言思道一时也不由哑然无语。要晓得如此一来,颠末两边这四局射覆,墨寒山已经接连射中两局,遵循“先射中三局为胜”的端方,他只需再射中一局便能完整胜出。而言思道却只射中了一局,如果还想翻盘,且不说前面还要再射中两次墨寒山覆在碗里的物件,单说墨寒山这两指一扣便能晓得碗中物件的本领,不管言思道在碗里藏入何物,要想瞒过墨寒山,几近没有任何能够。

话音落处,明火尊者便抬手打了个响指,劈面言思道的烟锅里蓦地跳起一尺多高的火焰,吓得他仓猝将旱烟杆丢在地上。随后明火尊者将双手一搓,平空生出一大团火焰,再发力一推,火焰便往言思道身上翻卷过来。

言思道顿时“呸”了一声,开口骂道:“墨家巨擘有如此本领,怎不去贩子里摆摊赢利?凭这门技术讨糊口,也足以赡养你墨家一门高低了,又何必装模作样来找我玩甚么射覆?论道义,你为求一时之轻易,不吝违背墨家先师世代相传的‘兼爱非攻’,叫墨家高低陪着你当一只缩头乌龟,可谓是数典忘祖;论武功,你虽是‘江湖名流榜’上稀有的妙手,却连神火教的积水和明火二尊者也不敢惹,对他们搏斗墨家弟子的行动视而不见,只敢来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谓是恃强凌弱。并且你身为墨家巨擘,想必从未替天山墨家赚过一文钱,端赖门下弟子扶养,更可谓是好吃懒做、不劳而获。本日我连接两局以这枚制钱为覆,便是要以此点醒于你,叫你好好检验,不然天山墨家要你这巨擘有何用?”

听到这话,劈面的墨寒山忍不住笑道:“对待君子,自当以诚相待;对待小人,则要以谋相防。更何况你我间的这场射覆如同疆场,兵者,本就是诡道,谈何使诈?中间以此怒斥于我,乃至企图歪曲天山墨家的名声,只怕才是真正的下作手腕。如果传到旁人耳中,多数还觉得中间是输不起。”言思道瞪了墨寒山半响,继而大声说道:“还请寒山老兄转过身去,接下来轮到我来覆了。”

话音落处,言思道身后的曾无息已是神采大变。本来墨寒山虽是背对两人,但以他的修为,言思道和曾无息二人的行动又能逃过他的耳朵?从言思道表示曾无息上前,再到曾无息往碗中藏物,全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言思道倒是面色如常,缓缓说道:“寒山老兄好灵的耳力。这位曾夫人半生专研构造动静一术,对天山墨家一向极是神驰,此番能向墨家巨擘请教,我当然要给她这么一个机遇。当然,你我曾有言在先,这场射覆本是你我间的较量,寒山老兄如果没掌控猜出曾夫人所覆之物,要以此判我违规,那由我重新来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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