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方大人再次踉踉跄跄地退开几步,径直坐倒在地,沙哑着声音说道:“不成能……不成能……我方铁衣一身正气、满腔热诚,又怎会……怎会……不管如何,我对朝廷忠心耿耿,当明天子贤明勇敢,天然心知肚明。只要……只要有天子的看重,方铁衣虽死犹荣,何必理睬别的人的歪曲?”
得一子不屑地一笑,说道:“以你的本事,摆在你面前的确然是个死局。但幸亏你遇见了我。”说罢,他便向四周的衙役扬声说道:“我早已说过,此番我奉三清祖师的谕旨,特地替宁义城送来半个月的粮草。只要你们肯服从我的调剂,我便能击退城外叛军,让宁义城重归承平。”
得一子嘲笑一声,还没来得及答话,那方大人俄然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得一子厉声说道:“好……好……正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倘若你当真能够拿出半个月的粮草,方或人便将身家性命全数压在你身上,叫整座宁义城高低全都听你调派!”说罢,他仓猝又弥补了一句,说道:“只要不是叫我们投降叛军,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方铁衣必然身先士卒,毫不皱一皱眉头!”
谢贻香固然没能看出这一幕当中的玄机,但也深知这绝对不是甚么道法仙术,而是得一子玩弄的花腔;乃至极有能够与本身方才见过的那几个壮汉有关,早已在暗处安插安妥,这才和得一子联手上演了这一幕好戏,倒是和当日兰州城里阿谁居星士演出的把戏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场的衙役们因为得一子演出的这一幕戏法,早就对这个小羽士心悦诚服,听到这话,一个个更是手舞足蹈,当场喝彩起来。谢贻香虽是和得一子同来,但直到现在也不知这小羽士究竟有何运营,忍不住悄声问道:“小道长,现在的宁义城里少说另有两万多号人,就算每小我一天只吃半斤粮,按半个月算来,也是十五万斤。就算你真能凑齐这十五万斤粮草,又该如何冲破城外叛军的三重封闭,将粮草安然送进城里?”
得一子举步来到他的面前,用那对血红色的瞳孔直视他的双眼,沉声说道:“你可曾想过,恒王的三万兵马围困宁义,却为何只是围而不攻?莫非是因为怕了你方铁衣和城里的数百军士?要晓得阿谁家伙……阿谁‘逃虚散人’设此毒计,不但是要替恒王拉拢民气,争光朝廷,实在又何尝不是在诽谤你方铁衣与朝廷的干系?在天子看来,恒王的军队之以是对宁义城围而不攻,莫非不是因为你这位宁义太守早有归降之心,起码也有构和的能够,这才按兵不动,想要在私底下将你劝降?不然宁义城身为江浙和福建两地交界处的计谋要地,现在恒王的权势已尽数退回福建,金陵城的威胁也随之消弭,留在铜陵、宣城和湖州三地的兵马早就应当赶赴宁义城驻守,将恒王的权势紧紧封闭在福建境内,但朝廷却迟迟没有出兵来救。这莫非不是因为天子早已对你这位宁义太守起了狐疑?”
要晓得衙门里的衙役这些日子固然有人肉为食,但不管肉质的口味还是心中的惊骇,早就已经吃得腻了。此时见到漫天的黄豆铺洒下来,少说也有十多斤,在场合有的衙役都是欣喜交集,抢先恐后去捡地上的黄豆,也顾不得还未煮熟,就这么径直塞进嘴里生嚼。更有好几个衙役跪倒在地,向场中的得一子叩首说道:“公然是仙尊来临,宁义城有救了!”
得一子此时已将那枚霄光火文神印交给谢贻香,叫她放回木盒里收好,听到这话,顿时嘲笑道:“戋戋方术,的确只能骗骗无知蠢物。你如果也对此坚信不疑,反倒不配官居宁义城太守一职,更不配同我说话。”方大人冷哼一声,缓缓说道:“道长有何高论,下官洗耳恭听!”
但是似这等傍门左道的伎俩,骗骗在场这些衙役倒也罢了,但面前这位宁义太守方铁衣曾在父亲帐下效力,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又岂会被得一子这点伎俩蒙骗?公然,目睹统统衙役都趴在地上拾捡黄豆,那方大人倒是一动不动,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场中的得一子,沉声说道:“倘若道长只要这么点道行,倒是令下官绝望得紧。”
得一子持续朝他逼近,冷冷说道:“现在这座宁义城里,兵不过数百,衙役不过数十,即使加上统统的精干男人,也凑不敷五千之数。恒王以三万雄师之势围城,倘若真要强攻夺城,两个时候便已充足,你这位宁义太守也将死无葬身之地。但是恰是因为对方推行‘兵不血刃,不杀一人’的战略,才气让宁义城苟延残喘至今,才气让你这位宁义太守有机遇宁死不降、搏命抵当,不然哪轮获得你上跳下窜,上演一幕精忠报国的悲情戏?这莫非还不成笑?”
得一子摇了点头,叹道:“好笑,好笑。”说着,他向方大人踏上两步,将两只眼睛向上翻起,转出上面那对血红色瞳孔凝睇面前的方大人,问道:“莫非你一点也不感觉本身很好笑?”
方大人脱口问道:“好笑?”他随即看到得一子眼中的双瞳,瞬息间已是面如死灰,忍不住退开两步,厉声喝道:“你……你这妖道!你到底……到底是甚么妖孽!”
得一子嘲笑道:“抗贼?只怕一定。你所谓的逆贼叛军,乃是本朝皇子恒王的兵马,和你宁义城的兵马、朝廷的兵马一样都是汉人;在百姓眼里,实在并无太大辨别,不过是权贵之间的一场内哄罢了。须知百姓面对如此局面,要判定谁好谁坏、谁善谁恶,便是看两边的言行举止。现在恒王的兵马号称‘兵不血刃,不杀一人’,面对宁义城这座江浙和福建交界处的计谋要地,却只是围而不攻,想要战役篡夺此城,可谓是大获民气;而你方铁衣为了死守城池,不吝令城中百姓挨饿,还在本身的城里大开杀戒,号令大师烹食人肉为食。对百姓而言,对阵两边的吵嘴善恶,难道一目了然?想必用不了多久,你方铁衣的大名便会传遍江浙和福建二地,继而传遍全部中原,乃至令当目前廷的蒙羞。试问你以抛头颅、洒热血为代价,换来的确是天下人的谩骂,由此遗臭万年,难道好笑至极?”
得一子闭上双眼,重新转回那对灰红色的瞳孔,缓缓说道:“我要在宁义城里开坛做法,敕令天兵天将下凡互助,替宁义城搬运粮草。不然彻夜我何需求作这身打扮?”
耳听方大人说出这话,得一子嘲笑道:“宁义城半个月的粮草,彻夜便能送进城里。只不过在此之前,你们还得替我筹办些东西。”方大人皱眉问道:“甚么东西?”
中间的谢贻香听到这里,不由暗叹一声,想不到这小羽士胡说八道起来,竟是涓滴不输给阿谁言思道。朝廷之以是没有派军前来声援宁义,乃是因为江南一带的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对此方大人也是心知肚明,此时却被得一子倒置吵嘴,解读整天子对他生出了狐疑。再加上得一子目中双瞳的短长,谢贻香更是深有体味,对方大人眼下的处境再是体味不过。公然,那方大人强撑至今,整小我已靠近崩溃边沿,喃喃问道:“那……那我该当何去何从……又该如何是好?”
方大人此时已被他目中的双瞳吓得心胆俱寒,再听到这一番话,全部身子都在颤栗,厉声喝道:“一派胡言,的确是一派胡言!你……你这妖道当真好大的胆量!我方铁衣尽忠职守、搏命抗贼,誓要以赤忱照汗青,谁敢笑话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