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得一子便重新挺直腰身,自怀中摸出一张早已画好的符纸。而座椅上“谢贻香”则是神采惨白,就连嘴角也微微抽搐起来,继而沉声问道:“你想如何?”得一子不假思考地答复道:“当然是要祛鬼。”
得一子嘲笑道:“蝼蚁毕竟只是蝼蚁,现在才想明白,未免太晚了些。要说毕府里的这桩命案,甚么恒王遇害,甚么关公显灵,甚么毕无宗复活,这统统的统统,我底子不屑一顾。”
“谢贻香”听得一子称本身为谢贻香,不由微一惊诧,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不屑地说道:“旁人看不透,倒也罢了,但你却分歧。你晓得我并非谢贻香。”
说到这里,他那双血红色的瞳孔平清楚透漏出一丝镇静,喃喃说道:“芸芸众生,当中真正可骇之人,常常知名无姓、无亲无端。来如风生水起,去如烟消云散;六合为之虎伥,百姓为之奴婢;能杀人于无形,能诛心于无声。却毫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涓滴踪迹,使庸碌的世人发觉到他的存在。哼,因为所谓之世人,不过皆尽蝼蚁罢了,又何需求在蝼蚁面前立名?若非当日偶尔一面,茫茫人海,只怕连我也寻访不得。”
得一子点头说道:“你当然是谢贻香。不管畴昔、还是现在、或者将来,你都是谢贻香。”“谢贻香”神采微沉,嘲笑道:“我听不懂你在说甚么。”
说到这里,得一子当即探身向前,将本身的脸切近“谢贻香”的脸,用那双血红色的瞳孔死死盯住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以是,但愿你的真身,不要再令我绝望!”
说罢,他便不再理睬“谢贻香”的反应,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你可知本日的你,为何会输在我的手里?启事有三:其一,你在明我在暗,你虽知我,却不知我企图,此乃天时,亦是人谋;其二,我一早便已前来蜀地,可谓是有备而战,而对你来讲,毕府里这桩命案不过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受之战,你输给我,天然在道理当中,此乃天时;其三则是人和,你毕竟只是个化身罢了,乃至只能算一个残破不缺的幽灵,凭甚么与我的真身相斗?以是――”
听到这话,“谢贻香”的目光顿时一亮,冷静地凝睇着得一子,仿佛想要将他的内心看破;得一子更是毫不撤退,用他那双血红色的瞳孔和“谢贻香”四目相对。过了好久,“谢贻香”俄然长叹一声,淡淡地说道:“本来如此。我终究明白你本日为何而来。”
得一子嘲笑半晌,随即争锋相对道:“你所晓得的事,你又安知我不晓得?一样的事理,有些事我不说,并不料味着我不晓得。”
得一子用那对血红色的瞳孔凝睇“谢贻香”,缓缓说道:“所谓道法神通,其本源乃是天道,是天理;至于持印步斗、画符念咒,不过是利用世人的手腕。现在你我皆是明白之人,方才我撕毁符纸,便是要和你开门见山、聊个通透。而你则是当朝大将军谢封轩家的三蜜斯,江湖上人称‘竞月贻香’的谢贻香,当然能听懂我的话。”
当此局面,“谢贻香”眼神中固然流暴露惊骇之意,反倒抬头大笑起来。她兀自笑了半响,俄然低头猛吸了一口旱烟,喷出的烟雾笑道:“我虽不识得你,但你一样也不识得我。试问你连我这个‘鬼’是谁都不晓得,又谈何祛鬼?”
这话一出,“谢贻香”仿佛有些不太安闲,又奋力吸了两口旱烟,皱眉说道:“看来我和谢贻香之间的干系,你到底还是没弄明白,不然便不会在此大言不惭了。”得一子不屑地说道:“戋戋‘寄魂之相’,也便是俗称的‘鬼上身’,有甚么值得希奇?”
听到这话,“谢贻香”倒是悠然笑道:“倒不是我抵赖,即便是单从这‘胜负’二字来看,一定便是我输了。你觉得凭你这装神弄鬼的‘双瞳’,所瞥见的统统当真便是本相?只怕还差得远了。你方才说我的结论乃是‘本末倒置,大错特错’,现在原样偿还!”说着,她吐出一口长长的浓烟,故作高深地笑道:“我先前的结论,的确有些不尽不实,乃至另有很多大话;但是有些事我不说,并不料味着我不晓得。”
只见得一子不屑地一笑,说道:“我当然晓得你是谁。”说罢,他俄然将手里的那张符纸从中撕作两片,继而不断地撕扯,将一整张符撕成一大把黄纸碎片。他将这些黄纸碎片顺手洒落在旁,正色说道:“谢贻香,游戏结束了。”
听完得一子这番话语,“谢贻香”固然尽力挤出一个笑容,但笑得却有些难堪,缓缓隧道:“你这话我却有些不明白了,莫非你费经心机,绕出这么一个大圈子,到头来却只是要和我争个胜负,证明我输了?这对你而言,能有甚么好处?”得一子双眉一扬,正色说道:“人生活着,如同各持吵嘴博弈,如果没有博弈之敌手,即使能苟活百年,又有甚么兴趣?那我不如去死。”
得一子再次向她踏上两步,在她面前三尺之处站立,似笑非笑地说道:“话说当日我去往江西鄱阳湖,除了要隔空祭奠百年以后那位有资格做我敌手之人,实在另有一个目标,那便是寻访隐居在鄱阳湖深处的三姓家属,从而以他们“万木逢春”和“太虚一梦”的神通耽误命命;如此一来,待到百年以后,我便能与那人一较凹凸。谁知悠悠彼苍,到底待我不薄,我竟然在鄱阳湖畔遇见了你。”
“谢贻香”缓缓点头,苦笑道:“看来要令你绝望了。我向来不需求甚么敌手,更不想有甚么敌手。”得一子沉声喝道:“你我既已相见,便由不得你!”
“谢贻香”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耳听得一子这番话夹缠不清,倒向是在和本身负气,“谢贻香”当即轻视地一笑,反问道:“是么?”得一子却直视“谢贻香”的双眼,冷冷说道:“说到底,你我都是编故事的人。现在我的故事编得更完美、更令人佩服,当是你输了。”
说着,他愈发变得镇静起来,乃至另有些冲动,扬声说道:“在鄱阳湖畔遇见你后,我立即撤销了入梦甜睡的动机。当时恒王命丧于毕府之事,已逐步传播开来,更有先竞月身陷其间一说;既然‘狼籍分袂,竞月贻香’本是一对恋人,再加上谢毕两家的干系,谢贻香天然也会前来毕府。以是我提早入蜀,只在路上等她前来,到最后公然不出我所料,面对毕府这一桩错综庞大的命案,谢贻香这小丫头到底是焦头烂额,走投无路之下,终究唤出了你!”
一 “谢贻香”微微一愣,随即失声笑道:“输?这人间哪有甚么胜负?看来你固然有些门道,到底却只是小孩子脾气,因为只要小孩子才管帐较胜负。待到你长大以后,天然便会明白,所谓‘赢’的人,常常输得更多;而所谓‘输’的人,或许倒博得更多。”得一子嘲笑一声,淡淡地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直到现在,还在兀自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