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大惊：“若如此，城内守军必无防备。攻城易耳。只是，敢问渠帅，兵甲皆出，城中武库已空。取之何用？”
“敢问懦夫何名？”匠兵颤声发问。
赵慈欣然笑纳：“待整队入谷，伏兵尽出。”
便有南阳细作，连夜将动静奉上嵖岈山，败军草创大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此战分晓。”赵慈一语中的。
“降者不杀！”败军纷繁号令。
岂料大雪球，隆隆滚下，障塞归路。
“试想，若南下凤鸣谷骡队被劫，余众必原路逃回棠谿城中。”赵慈言道。
伏于两侧山脊的赵慈，不由嗤鼻一笑：“深夜举火，人马嘶鸣，恐怕我等不知也。”
“不当。”赵慈点头道：“如你所言。我等顺下汝南，据嵖岈山。此事，即便棠谿匠人不知，身佩五县令印之洛阳贵公子，焉能不知？且凤鸣谷距我大寨，近在天涯。骡马过境，不啻‘送羊入虎口’。此事有诈。”
“且速回，断不成泄漏风声。”赵慈叮咛道。
忽觉喉咙骤寒，环首长刀已架于颈间。持刀之人，咧嘴一笑：“尔等雕虫小技，某已尽知也！”
“若能取棠谿匠人城，我等当有一线朝气。”便有别帅，长出一口浊气。
“乱军此来，乃为兵甲。敢问老将军，武库立于那边。”郭嘉言道。
“贵公子意欲何为。”赵慈诘问。
“诸炉听令行事，不成擅违。”棠谿典冲堂内喝道。
赵慈目光在棠谿亭与上蔡县之间，来往游弋。忽又问道：“此批兵甲，需几人运送。”
“鄙人之计，唤做‘凤凰于飞’。”郭嘉欣然一笑。
“喏。”细作领命而归。
“城中传言，乃为皋牢安昌李通。故订购兵器，送往之。”细作答曰。
骡队悉数入谷，杀声四起。
队中工匠，早有筹办。将所驮囊袋，尽数割去。翻身上马，掉头奔回。
“换言之，城内守备必定空虚。”赵慈诡笑：“粮草辎重，囤于那边。”
斯须，郭嘉出府。在八大首级的伴随下，顺次访问各剑炉。能有八大首级一起相陪，此人非富则贵。引沿途工匠，纷繁侧目。稍后听闻，佩五县令印，为长公主取食之洛阳贵公子，豪掷重金，将武库存兵，订购一空。
“路子凤鸣谷之骡队，所运不过是平常草料。兵甲则绕嵖岈山，东运上蔡。此时贵公子，人便在上蔡城中。”细作又取草图视之。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便有龙渊派首级，起家问道：“足下有何奇策？”
“愿闻其详。”棠谿典，力排众议。
“只需如此如此……”郭嘉长揖近前，低声私语。
“本来如此！”麾下别帅，恍然大悟。贵公子收伏黄巾余部之事，人尽皆知。
“传闻，贵公子新晋招降黄巾渠帅龚都部。棠谿兵甲，乃为皋牢龚都所用。”
见一众别帅，各个摩拳擦掌。赵慈不动声色，反问道：“洛阳贵公子，意欲何为。”
“哦……”在坐世人，私语纷繁。
“兵甲乃是死物，匠人倒是活物。只需占有棠谿城，匠人百工自当归服。再锻兵甲，亦未迟也。”赵慈豪气干云：“我等兵败远来，苦无根底。若能取安身之本，方大有可为。待职员划一，兵甲足备。再罢休一搏，当所向披靡。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也。”
“再去详查，内里必有隐情。”赵慈言道。
“武库便在此城。”棠谿典答曰。
“这是天然。”细作答曰：“此队人马，本就充作饵兵。乃行声东击西，疑兵之计耳。但见渠帅四周杀出，必回身逃回。”
“渠帅觉得，该当如何？”细作忙问。
话已至此，细作焉能还不觉悟：“工匠家小，皆在棠谿城中。若渠帅取之，必定归降。”
“必经凤鸣谷。”细作取手绘草图视之：“此谷距嵖岈山，不过二十余里。渠帅只需趁夜下山，伏于谷中，便可尽取坚兵利甲为己用。”
“渠帅！”众别帅大喜。
“渠帅料敌于先，岂是一众匠人能敌。”便有别帅，趁机溜须拍马。
又有别帅进言：“当时，再图后事不迟。”
“粮仓、武库，皆在棠谿城中。冶炉、合伯二城，只存矿石、薪炭，诸如此类。”细作又答。
“喏。”细作连夜返回。不出二日，趁夜又来：“果如渠帅所言，此乃声东击西之计也。”
饶是曾为五官中郎将的棠谿典，亦点头承认：“能料敌于先，足下高才。”
赵慈又笑：“若我等，佯装不知，看似入彀。实则，趁骡队入凤鸣谷，前后包抄，断厥后路，将疑兵悉数俘获，再乔装返回。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江夏赵慈！”那人吐气开声。
细作又道：“此路，距嵖岈山亦不远。只需择一险地设伏，必手到擒来。”
“细细说来。”赵慈喝道。
待约按光阴，果有一队骡马，浩浩大荡出城。沿棠谿谷地，穿吴房县境，顺下安昌。貌似为李通送去棠谿精工兵甲。三十余里谷道，积雪深厚，崎岖难行。直到日落，才抵凤鸣谷口。草草进食，又举火夜行，深切谷中。
“老将军谬赞。”郭嘉笑道。
“喏。”
动静一出，百工欢娱。乱世当中，保全性命，首当其冲。棠谿十里之亭，数万匠户。醉心技艺，不事出产。人吃马嚼，破钞极多。唯有发卖兵甲，以钱购粮一途。知贵公子买空武库，焉能不喜。三年以内，当无缺粮之危。
“贵公子买空武库。城内匠兵，当大半出城。”细作随口答曰。
“如此，棠谿城，必是贼人主攻之处。”郭嘉言道：“败军远来，必不肯强攻。我如果赵慈，从戎分三路：二路佯攻冶炉、合伯二城；一起伏兵于半道，截击棠谿城救兵。而后改换衣甲，乔装败军，赚开棠谿城门。事若不济，则围而不攻，待城内细作，夜开城门，再一战而胜之。”
“懦夫饶命！”便有匠兵大声告饶：“袋中并无兵甲，我等皆是饵兵！”
待听完，棠谿典眼中精光乍现：“此计高深。”
“老将军只需依计行事，可保门下全面。”郭嘉云淡风轻还是。
“此句，出自《诗经·风雅》：‘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凤、凰展翅于飞，必引群鸟跟从。”棠谿典言道：“计将安出。”
“洛阳公子，欺我粗鄙，不通兵法。此战，适时其瞠目相看。”赵慈自鸣对劲。
“喏！”八大剑炉首级，齐声领命。
“渠帅奇策，我等佩服！”一众别帅，心悦诚服。
“此去安昌，路过那边。”赵慈身经百战，耳濡目染，绝非无知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