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射罢。

目不能视,气不能喘。

但见一道乌光直射胸前。

满墙贼兵,刀剑齐备。竟全无还手之力。

一声虎吼,飞身上楼。

摆列船面摆布两侧的前排弩炮,同时发射。

城门敞开。

今亲眼得见,又如何能不惊惧莫名。

“阿父!”乱战当中,黄叙抬脚将一面双弧盾踢出。

如日正中,谁与争锋。

角楼之上的张燕,面如死灰。

摆列船面的弩炮,次第发射。

长刀一抹,好像孔雀开扇,崩去乱箭。黄忠反手捉盾,横挡身前。

烈焰焚身,如何能不动。脚底火卵被接连踩爆。

待将火球最后射出。弩炮又换弹丸。

死里逃生,不及光荣。不知谁一声哭号:“火已灭尽!”

城头弓手,遂将裹满油布的箭镞扑灭。

驶入“一箭地”前。银鳞火浣布织成的鸾翼帆,忽如门扇侧开,暴露船面。不等贼人反应,劲弩轰鸣。

身前血花迸溅。

张燕怒血冲冠:“速转绞盘!”

正如城头这般。

砰、砰、砰!

目视数十头犍牛,合力鞭策舫车,缓缓逼近。城头鸦雀无声。所谓神乎其神。蓟国构造术破天平道法的各种传闻,甚嚣尘上。颇多夸大其词。试想,本就出自承平道的黑山贼,又如何能不望而生畏,敬如神鬼。

先登之人,竟是主将黄忠。

火花怒放。刹时吞噬城头。

手中凤羽长刀,劈波斩浪。排刺长矛,沾之即折,触之必崩。见枪阵平分,黄忠挥刀杀入。摆布斜斩,分尸成片。一步一刀,一刀一步。有进无退,一往无前。

蓟国丧尽天良,竟用毒粉。胜之不武,胜之不武!

擒贼擒王。

城头一片死寂。

浑身燃火,飞坠城下者,多如过江之鲫。

浑身披血的杀神,拾级而上。

陶球如雨落。城头遂被白垩吞噬。

所过无一合之敌。

镇国十载,一朝出柙。

闻此声,被白垩淹没的城墙,一时人头攒动。各自从粉堆下爬起。

自战役开端,便一向隐而不发的舰首主炮,终究击发。

单刀清佛门前,黄叙与张郃才接踵落地。

城头没法立人。便有浑身白灰的兵士,孔殷间竟飞身跳下。惨叫毙命。

人力岂能与畜力构造器比拟。绞盘飞转,好像脱缰野马。只听霹雷一声巨响,吊起重重落地。

紧跟厥后的两个青壮,一人鬼脸覆面,一人浓眉大眼。恰是黄叙与张郃。

角楼二楼梁柱回声洞穿。十字锚枪蓦地绷直,细看枪柄,竟有两股钢丝绳索。齿轮转动,钢索如搭钮,循环抱圈。船翼侧翻。便有舱内虎贲,吊挂钢索,飞升城头!

本觉得固若金汤,最不济也有一战之力。岂料半晌之间,城门告破。

舱内兵士搬动构造。过桥齿轮旋即倒转。牵引钢索随之绷紧。十字锚枪拉扯吊桥,加快落下。

白垩细而轻,先掷。鱼油滞而沉,后掷。只因射程是非。

挥刀拨去乱箭,往腰间一拍。锁扣弹开,吊钩松解。黄汉升人刀合一,直坠城头。

覆满粉尘的城头,火盆皆熄,釜底无光。一片暗澹。已烧到半热的金汁,先行扑灭的火矢,皆被毁灭。

而所谓石球,亦迎头碎裂。炸成一团粉尘。

石球乃是球形陶罐,内装白垩。撞即粉碎,随之扬尘。

公然无毒。

本来,白垩陶球,不为杀敌,只为熄火。

城外铁骑,气势如虹。

便有宿贼不避烈火,舍命冲向绞盘。只见操控绞盘的黄巾力士,虎口崩裂,十指崩折。手臂更拧成麻绳普通。

嗡——

此叫做“白垩火卵”。

直冲城门而来的舫车,先行击发。

先以白垩盖火,再砸鱼油溅身。白垩包裹鱼油,竟滚成油丸。不但没有四周流淌,且皆一颗颗凝固在城头之上。放眼望去,脚下麋集如鸡卵。略不留意,一脚踩碎。油花迸溅!

称身落地。凤羽长刀,遂掀血雨。

楼梯箭发如雨,黄忠单手提起一断臂贼兵,挡在身前。

一声巨响。

嗡——

赳赳黑山男儿,齐刷刷矮去一头。双腿崩折,抬头倒地。血崩如雨,鬼哭狼嚎。如同一条条活蹦乱跳的断尾野鱼。抱着喷血的断肢,满地打滚的场面,非常震恐。

与为首之人,四目一碰。张燕肝胆俱裂。

将作馆的匠心独运,在此时展露无疑。为最大程度的集合杀伤,且制止误伤。故将鱼油与白垩异化。变流体为固体。不会构成液火,流窜城内,扑灭民居。且只需此处无人,火卵不破,便可自行绝燃。一旦踏破,油花四周迸溅,遇火即焚。

砰!

天下竟有此神物。

“我没事!我没事!”用力拍去面上粉尘,试着睁眼,宿贼不由欣喜莫名:“乃是白垩,无毒,无毒!”

楼内长枪如林,排盾如墙。黄忠一眼扫过,单刀直入。

冷风一吹,白雾满盈。

“床弩,快,床弩!”便有宿贼大声呼喊。

刀光一闪,断首冲天。

“毋需惶恐!“张燕自角楼大喝:“燃火!”

但见一轮光弧,横扫而过。

箭矢一头撞上鸾翼帆,四散崩弹。

见乱箭皆被崩落。城头贼军,士气暴跌。

乱箭如雨。侧立的船翼,重又张满。挡在身前。

二人一左一右,守住入口。后续先登源源不竭。黄忠挥刀劈开木门,杀入楼内。

初登高位,目空统统如张燕,此时亦目眦尽裂。与蓟国的战役,底子不是他所想、所料。

乌影一闪,碎木迸溅。十字锚枪,回声洞穿吊桥上缘。

待城头床弩射过,舫舟弩炮反击。吼怒砸落的陶球,回声分裂。鱼油四溅。

摧枯拉朽。制霸一刀。将胆敢禁止的统统人、物,悉数斩断。

嗖嗖嗖——

一颗颗石球,吼怒而出。直砸城头。

十余辆构造舫车,便令城头大乱,战力全无。

猿臂长刀,怒卷狂涛。

毋需多言。若让黄忠冲上顶楼,万事休矣。二楼内大小渠帅,手持十八般兵器,将楼梯出口重重合围。

麋集站立的弓手,躲闪不及。纷繁脑浆迸裂,惨死一地。

死于烈火,十之一二。堵塞而亡,十之七八。古往今来,烟气才是头号杀手。

手足无措间,一颗颗熊熊燃烧的陶球,再被弩炮射出。炸成一片火海。

楼梯,雕栏,墙壁。连同众贼人及膝小腿,一刀两断。

“放箭,放箭!”见舫车仍在抵近,张燕奋力呼喝。

且间隔如此之近,不过三射罢了。

噗噗噗!

鸾翼帆终被洞穿。然一整面帆船,即便穿了个小孔,又能如何。便是千疮百孔,只需船桅不折,帆船犹自高悬。

刚走上转角,贼兵被已万箭穿心,皮开肉绽。提不成块,烂成一堆肉泥。

杀透重围,直奔楼上。

呼喝!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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