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妙处,奋然击掌。猛昂首,却见世人脸上笑容,姗姗来迟:“咳咳!此计甚妙,我等皆以都尉马首是瞻!”

“既如此,为何三河骑士只取精干,却将老弱妇孺尽数驱来!”曹操三问。

“这……”世人无言以对。

连喊三声,兵士纷繁停手。

相互交头接耳,达成共鸣。众校尉这便谦虚就教:“敢问都尉,现在又当如何?”

“尔等听令:撤除金饰,尽弃辎重,中衣登船,前去蓟国。胆敢藏私,定斩不赦!”

“朝廷下诏,让我等剿除黄巾余孽,并未言明男女。是与不是?”曹操反问。

曹操几乎落泪。咬牙稳住心神,这便迈步上前,肃容回礼:“夫人请起。”

一群妇孺,慌不择路,日夜奔逃。披头披发,浑身污垢,早已脱形。便是美女,时下也与人彘普通,臭不成闻。多看一眼都反胃,哪另有人上前劫色。真乃不幸中的万幸。

连喊三遍。便有一妇人在众目睽睽下,摘下金饰,丢弃辎重,撤除外袍。只穿素色中单,向港口走去。

“嗯,传我将令。马上送妇孺登船,驶往蓟国。不得有误!”

心急如焚,盗汗连连。可曹孟德却面色不改,微微一笑,尽在把握:“这有何难?让妇孺尽弃被服辎重,除下外袍,只穿中衣,轻身渡河!”

事不宜迟。麾下将校这便返回各部,传达骑都尉将令。岂料麾下将士纷繁号令,不肯领命。

现在想来,还是骑都尉技高一筹啊!

“尽弃辎重,中衣登船;胆敢藏私,定斩不赦!”军士挥刀高呼。

刚出帐门,便两眼一黑,几乎倒地。仓猝稳住心神,默念叨:“玄德切莫怪我。普天之下,能救数万妇孺者,为君莫属啊……”

见众校尉面色不善,曹操岂能不知:“诸位可知,若非我挡在箭前,黎阳营高低,已大祸临头也!”

孔殷间,曹操灵光一现:“送去蓟国!”

黎阳营,乃帝国常备之兵。各方权势盘根错节,鱼龙稠浊。营中兵士,说是骄兵悍将亦不为过。先前借大河解冻,欲给曹操一个上马威。便是让他晓得,都尉难做。

待妇人起家,曹操便从袖中取出一面鎏金神兽青铜牌。此牌透雕双龙,纹以贪吃,当中有鎏金‘全免’二字:“此乃蓟王所赠,劳烦夫人亲手交予蓟国官吏。蓟王见过此牌,统统自有分晓。”

“对。”世人又点头。

世人细想之下,幡然觉悟:“都尉言之有理!若妇孺也算在余孽当中,邺城兵士何不自取,岂又会摈除来此。”

各中短长,曹操又岂能不知。

“贱妾替数万孤儿寡母,拜谢将军。”

现在,数万妇孺是死是活,全在他一念之间。

曹操内心清楚。这群妇孺,生如草芥。无人会在乎她们的存亡。

“喏!”目送曹操对劲洋洋,大步出帐。一干人等,面面相觑:“都尉……当真与蓟王订交莫逆?”

杀又杀不得。送又送不走。如之何如。

“速速登船吧。”

“我等皆以都尉马首是瞻!”世人纷繁抱拳。

“……”

三河骑士,力尽而归。黎阳营士,投鼠忌器。杀与不杀,皆看曹操一人之意。然作为单骑入营的骑都尉,曹操在黎阳营中,一偶然腹,二无声望,三无背景。当真是伶仃无援,孤家寡人。若强行下命,激起兵变,不但本身性命不保,还累及数万妇孺陪他送命。

“都尉何意?”夷三族之声,犹在耳旁反响,一众将校敢怒不敢言。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皇命当头,如何能起怜悯之心。骑都尉此举,实乃妇人之仁。

“放行!”曹操一声令下。

只顾自圆其说的曹操,全然没能得见世人脸上的古怪之色。仍滚滚不断:“蓟王与我乃至好老友。善待流民,天下尽知。数万妇孺恰好乘船逆流出海,北上蓟国。如此,难道分身其美。”

“不如奉上船去,一了百了。”有人忽想起曹操先前之谋。还不若将这群烫手山芋悉数装船,在大河之上烧成灰烬。如此既不违皇命,又跟黎阳营抛清。

麾下伍长、什长、军曲候,弹压不住,纷繁赶来相报。

再说,皇命不成违。便是妇孺又如何?皆是黄巾余孽,尽可杀之!

“胆敢射杀妇孺者,夷三族!”身后亲卫亦同声呼喝。

“依都尉之意,眼下又当如何?”

“悉数送走。”曹操终究道出心中所想。

“喏!”世人大喜。

眼看便要激起叛变。各部校尉便又来请命。

曹操升帐议事,又将众校尉唤入港口水砦。

骑都尉言下之意,将妇孺随身照顾的金饰钱货,尽数虏走。只穿中衣登船。

与这群骄兵悍将打交道,定不成掉以轻心。想着那晚大河解冻,阵容浩大,如万马奔腾。世人虽皆知启事,却绝口不提,只想看他出丑。吃一堑长一智,曹操又岂能不暗生戒心。

财贿到手,营中兵士自当如愿。至于不值钱的性命,放过也就放过。妇孺首级,归正又充不得数。

虽盗汗直冒,曹操却龇牙一笑,脸上尽是轻松:“此一时,彼一时也。先前乘夜摈除,现在白日突击。即便驶入大河,也与我等脱不了干系。”

砦上兵士,岂敢怠慢。当即移除鹿角拒马,又升起砦门,放骑都尉一行入内。

“速开砦门!”这便拍顿时前,扬鞭喝问。

“只怕并非如此吧。”有人吁了口气:“此乃祸水东引之计也!”

放眼河北疆场。欲放数万妇孺一条活路者,唯有曹孟德一人。

穿过丛丛如林刀剑,走向泊船时,妇人俄然回身。冲立在大旗下的主将曹操,盈盈下拜:“多谢将军活命之恩。”

“猜想。远在邺城的捕虏将军与左中郎将,已自有定夺,何人该杀,何人又不该杀。故才将老弱妇孺,皆放归流亡。必是杀不得也!若我等半路截击,杀之充功。过后必遭构陷。若朝堂见怪下来,一家性命如何得保!”曹操言之凿凿。

“这……”世人公然被骗。相互看过,便临时收拢肝火,抱拳就教:“敢问都尉,我等依令行事,斩杀黄巾从众,何罪之有?”

“送往那边?”世人又问。

帐内一时无声。

“便是说,何为‘黄巾余孽’,乃由我等自行决计。对与不对?”曹操再问。

现在数万妇孺被团团困在黎阳津,皆手无寸铁,任人宰割。岂能就此放过。

若一意孤心,必自取其祸。心念至此,便有几人,不觉已握紧刀柄。

“恰是。”世人点头。

曹操转头再看,黎阳营士已抄断妇孺后路,正将数万人驱向港口。

军士这便放行。

“送往……”曹操亦不由词穷。略作考虑,随即觉悟。即使大河南北,万里国土,可哪另有这群黄巾余孽的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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