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先帝授蓟王五铢钱范,乃出西园。由钩盾令宋典,命匠人锻造。只需寻来,当可一用。”

换言之,蓟王可将外洋所辟荒洲,悉数并入封国。

“便依尚书令之言。”董卓雷厉流行:“传命,收铜铸钱。”

“可。”董卓公然言听计从。

此时被董卓遣出都城,看似重用,实则驱离中枢也。待返回,大局已定。再无安身之地。

中郎将牛辅,不等罢议,便领兵而去。

许攸又进言道:“丞适宜下敕令,列候以下,改用漆器。”

“嗯……”略作考虑,董卓又问:“若减重,可乎?”

董卓又唤来钩盾令宋典,于上林苑中,试铸角钱。

三根铜柱,亦有主次之分。居中大柱,称兼国。摆布为辟土并服远。此亦寄意主次:先辟土、服远,再行兼国。

“足重五铢。”宋典奉承一笑。

“可行。”略作考虑,董卓遂言道。

正副使节,恰是太傅杨彪并太仆王允。

诚如赐加九锡。所赐之物,究竟何如,需看如何释义。亦如上古经文,究竟何意,且看如何注解是一个事理。

“恰是如此。”许攸难掩对劲。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此事易耳。”许攸笑答:“青铜之器,洛阳贵胄,何其多也。取来足可铸亿万角钱。”

“辟土服远曰桓,克敬动民曰桓,辟土兼国曰桓。”

只因辟土、服远、兼国,九龙三柱,乃一体授予。三柱一体,不成豆割。

闻此言,董卓这便定计:“如此,再试造三铢钱。”

舍无足轻重,戋戋三根铜柱。何乐而不为。

不等董卓开口,许攸已起家答曰:“禀丞相。卑贱窃觉得,洛阳并不缺粮。如阳港双市,日日帆满,转运蓟国稻谷。便无券钞,亦可用五铢钱,充足贩来。”

或有人问,为何只是外洋。

秦胡贼兵,如狼似虎。董卓只手遮天,敢怒不敢言。

以金人“重各千石”计。董卓足可得钱,六千万枚。九金人,再加铜马、铜人,所铸小钱总量,当不下十亿钱。

“十万精兵,拱卫京师。人吃马嚼,破钞极多。眼看粮谷将尽,只要半年之需。诸位可有良策?”

“拆九龙门柱,乃董卓祸乱宫廷之始也。”许攸断言。

诸如鉴、炉、缶等青铜重器,亦难讳饰。被悉数掠走。

“乱世用重典。非虎狼之药,不成治虎狼之患也。”许攸答曰。

“然上天终有好生之德。尚书令,当适可而止。”桓典言尽于此。

“尚书令此计,非抛砖引玉,乃杀人诛心也。”桓典一语中的。

“所谓抛砖引玉,便是诱董卓,擅动宫中之物。”桓典悄悄点头。

能安抚大汉一藩,坐稳斑斓江山。方为悠长之计。

“喏。”

破门抄家,四周号令:列候以下,用漆器;凡有僭越,夷三族。

一日所得,堆积如山。

许攸起家恭送。

董卓再开府议,群僚齐聚,百官就位。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丞相府,鱼梁台。

杨彪心灰意冷。先前便与卢少保商定,欲投蓟王。此去,正中下怀。恐难再回。王允心牵朝堂,必不肯远避。二人不免,分道扬镳。

董卓遂看向三独坐席。

其礼遇,已远超九锡。

蓟王远在象林苑。天子虽有所赐,王太后并王后,亦不敢擅断。六百里传书。蓟王言:可。

更有甚者,天子诏赐九龙柱,令蓟国立为“桓表”。并由左至右,赐三柱名:『辟土』、『兼国』、『服远』。授蓟王辟土、服远、兼国,三权。

此等劣币,大量畅通,必致通货收缩。乃至于“谷石数万(枚)”。

“百官薪俸,皆用蓟钞。何来铜钱?”董卓问道。

周时所铸九龙柱,自当贵重非常。以汉宫门柱赐蓟王。其企图不言自喻,言指蓟王乃大汉擎天之柱也。

“可也。”董卓心机,宋典焉能不知:“当年,先帝欲造三铢小钱,以补缺铜之困。因故未行。后授于蓟王,才有本日四出文钱。”

俗称“董卓无文”。

宋典自不敢怠慢。不出旬日,便铸出四出五铢。呈于董卓劈面。

又因洛阳铸工及铸钱设施,皆毁于大火,故董卓锻造小钱,钱体轻小,制造精致。且表里无廓,“五铢”二字恍惚不清,难已辨认。被世人讽刺为“无文钱”。

民怨沸腾,群盗蜂起。汉五铢币制,随之完整崩坏。

昭告天下,海内震惊。

“丞相明见。”许攸再拜。

“喏。”宋典自领命而去。

桓典一声长叹:“非拆宫门,乃拆心门也。”言下之意,裁撤人臣之节。迈过欺君凌主的内心。所谓得寸进尺。本日拆禁中之物,明日宰卖天子弄田,近郊苑囿。焉知他日不将宫妃公主,占为己有,淫乱宫闱乎?

“哦?”董卓眼中,精光毕露:“尚书令欲使铸钱乎?”

所谓“道分歧不相与谋”。许攸之路,岂能行百里半于九十。

因而乎,朝野表里,弹冠相庆。蓟国高低,与有荣焉。

许攸所谋,一石二鸟。即便蓟王,面对辟土、服远、兼国,三权。亦无从顺从。而对董卓等洛阳权贵而言。大汉十三州以外,皆徼外蛮荒之地。予取予求,何必在乎。

三根上古九龙柱。被献帝金口玉言。附加辟土、服远、兼国,三项特权。赐赉蓟王,可想而知。

此中“服远”,便限定了辟土并兼国的方向。

九龙门柱,遂被合力拆去。百余大车,列队送入函园,吊装入船,并洛阳使团,同往蓟国。

见座下群僚,一筹莫展。

与蓟国角钱,大同小异。董卓爱不释手。于肥掌中衡量数次,忽问道:“钱重多少?”

话说,史上灵帝崩后,董卓废少帝立献帝,自封太师。各种倒行逆施,引山东诸侯,群起讨伐。董卓不敌,火烧洛阳,携帝西入长安。为补财务之缺,于初平元年(190年)毁始皇所铸十二金人(铜人)之九,并攫长安、洛阳两地铜马、铜人等宗庙祭盛黍器,铸成小钱。

“然,铸铜何来?”御史中丞,起家言道:“京畿之地,并无铜铁。”

闻董卓此语。许攸心中嘲笑,而面色稳定。莫说半年,便是百日亦难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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