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安在?”赵忠忙问。此时园中已成火海。

“妾代夫而来。”置身炊火当中,公孙王后,亦面色不改:“太后既为夫君诞下麟儿,夫君又岂能弃之不顾。多日前,贾诩入宫陈情。母亲方知洛阳之事。遂命妾前来,迎太后北上。”

“莫非贾丞已知?”何苗忙问。

“太后仍为帝后。麟子可为人主。”公孙王后答曰。

“太仆何意?”帘内何后,轻声发问。

长乐太仆赵忠,入殿相见:“老奴,叩别太后。”

“何必言死。”太后并非夸夸其谈:“园中万余精锐,董卓强攻不易。必怒而放火。待火起,便是出逃之机。”

“阿母为何不走?”麟子阿斗今已二岁。正牙牙学语。

“我之丑事,上师尽知。”何苗言道:“无颜,再为男儿。”

公孙王后,起家相邀:“请太后移驾。”

“何不让朕葬身火海,捐此残躯,以助蓟王三兴。”太后不置可否。

斯须,西园四周火起。哭声震天。

“太后恪守妇道,无可指责。至于国事崩坏,鼎祚无存,亦非太后之责。”公孙王后言道:“临行前,母亲言,太后母子,必不孤负。”

渠中泊满青雀舫。西园妃并西园卫,正有条不紊,列队登船。

“且入殿相见。”何后言道。

“也罢。”何苗生无可恋,又何惜此身。

“免礼,赐座。”

何苗男扮女装,榻上行刺。董卓身受重创,遂兵围西园。时势火急,一日三变。洛阳吏民,猝不及防。更避之不及。

“丞相借端发难。老奴不死,必延祸太后。”赵忠答曰。

“苟活至今,无颜面存世。”太后婉拒。

函园南门水砦。

“有劳明庭顾虑。某,轻易偷生。”何苗言道:“太后身陷重围,速去救援。迟恐生变。”

青牛师转而言道:“洛阳四门紧闭,可先入函园暂避。”

“然也。”何后风轻云淡:“园中宫妃,皆舟入濯龙园,再顺下阳渠,入二崤城出亡。”

“临行前,中丞命下臣,代主进言:我主乃不世之豪杰。明是非,恶机谋。许攸足智多谋,设下连环苦肉计。虽有大功于社稷,然我主必耻于行事。恪守臣节,不肯代汉。窃觉得,太后麟子可为帝。太后并二宫太皇,垂帘称制,再续社稷。”

“本来如此。”赵忠终是放心。太后虽出何氏,然毕竟是大汉帝后。自有主张。

“喏。”孙乾亦言尽。然却岿然不动,陪坐侧席。

青雀舫逆入暗渠,逃出世天。

帘内何后无言。孙乾亦无语。不知不觉,四周烟起。烈火延烧,万金堂前千秋殿,断难幸免。

“闻太后此言,老奴死而无憾。”赵忠再拜。

西园,千秋殿。

千秋殿中。何后度量麟儿,任凭大火焚天,岿然不动,面无悲喜。

泊入阳港,函陵令鲁肃,登船相见。

“莫非,太后早有定计。”赵忠惊问。

待入夜,先闻万马奔腾,蹄声如雷。又见火箭天袭,四周环射。

“稍待。”吊上传符,辨认无误。水闸升起,兵船出迎。

何苗素无主意,故而不语。

“诏示天下,告庙列祖。”太后振聋发聩。

“可。”王后掷地有声。

上军别部司马赵瑾,已恭候多时。

流香渠两岸,裸游馆广厦千间,一片火海。

孙乾肃容下拜,恭迎王后入殿。

“某乃青牛师封君达。奉太后命,入西园。”封君达高举传符,朗声答曰。

“谢太后。”孙乾肃容落座。

“喏。”孙乾轩下除鞋,趋步入内:“蓟王门下主簿孙乾,叩见太后。”

“公然算无遗策贾文和。”何苗再无言语。

“蓟王何意?”何后居高低问。

阿斗似懂非懂,不再言语。

“大将军且放心。中丞已有计算。”鲁肃劝道。

二女主隔帘对坐。

“不去。”回想昨夜之怆,何苗悲从心起,全无生念。

“然也。”鲁肃答曰。

“太后并麟子已先行。”赵瑾答曰。

“孤儿寡母,如何苟活?”太后终透露心声。先前不为所动,只因待价而沽。

见舱内高卧之人,乃假扮公主行刺之何苗。这便了然于胸。

何后言道:“王后此来,始料不及。”

“如此,可速避。”心愿已了,榻下火烫。何后如何还能稳坐。

“大将军安否?”

便在此时,又听殿外言道:“妾,蓟王后公孙氏,叩见太后。”

“甚好。”赵忠终是放心。避入船舱时,回望千秋殿,一时感慨万千。纵万般不舍,亦咬牙背身,不忍再看。终归性命要紧。

少顷,忽听殿外有人言道:“下臣孙乾,恭请太后移驾。”

“我主尚在日南,远游未归。下臣奉中丞之命,请太后入园暂避。”孙乾起家奏对。

园内黄门,一边驰驱哭号,一边四周放火。凡火箭力有不及之处,皆顺手扑灭。风助火势,遂成燎原。

“来者何人!”阙上守军,居高低问。

便有一艘青雀舫,缓缓抵近。

待赵忠清算安妥,姗姗登船。

“待大将军创愈,再从长计议。如何?”青牛师劝道。

赵忠搬动构造,于迭石假山当中。一道石门缓缓落下。流水涌出,恰是直通濯龙园之暗渠。流香渠水暴涨,淹没两岸。

“蓟王麒麟天降,民气所向。贾文和,何必多此一举。”何后不为所动:“主簿自去。朕,偶然逃离。”

青牛师清算药箱,正欲出舱。忽闻何苗言道:“上师,能宫刑否?”

闻此言,何后终究动容。强忍泪目,扬声答曰:“请王后入殿相见。”

又过量时。地板烟气飞窜,梁上已见飞火。怀中阿斗,浑然无觉。饱食母乳,竟已熟睡。

园内广厦,皆已燃火。唯千秋殿,尚未扑灭。

“太仆,入宫多年,历经数帝。为天家奴婢,汉室忠犬。平生俸主,老将至矣。朕,又岂能弃之不顾。”

“宫,淫刑也,男人割势,女人幽闭,次死之刑。”封君达问道:“大将军无损人伦,何必自宫。”

“阿母为帝后,位高身贵。岂能轻动。”何后答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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