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守军多少？”
“步骑五千，弓弩过万。”蔡瑁面露得色。
孙坚自爵室，俯瞰全局。这便了然于胸：“岸上守军，不战自降。”
凶信接二连三。先是江陵城陷，后闻汉水大营被拔。黄祖兵败逃回。蔡瑁、张允，阵前反叛。若荆北不保，唯南下汉寿。与孙坚隔江对峙。
本觉得拔牙，必定艰巨。岂料飞云舰队，皆有构造船吊。
襄阳雄城，非一日之功。久攻不下，易断粮道乃其一。腹背受敌乃其二。
于荆州王谢大姓而言，刘表和孙坚，何人主政，并无分歧。史上官渡后，曹操势大。举兵二十万南下，荆州披甲十万，大小战船数以千计，却不战而降。
闻此言，孙坚心中只顾嘲笑。本日既能不战而降我，焉知明日不战而降他。
孙坚不愧大将。先易后难，顺风放火，灭北岸守军，得粮草辎重，并安身之地。奋发士气，一鼓作气，尽力南下。如此，亦无后顾之忧。
“禀将军，已逃襄阳。”蔡瑁答曰。
不成。
襄阳大营，中军大帐。
“祖遂屡败，然素有忠心。”蒯良进言：“且逢用人之际，可暂留其性命。”
“岘首山南，地促且狭。侧有凤林（凤凰山），可伏奇兵。待孙坚引军至此，礌石滚木齐下。纵猛虎，亦难逃一死也。”
“哦？”蒯良一席话，除刘表一半芥蒂。然仍有一半，不吐不快：“军中传闻，蔡瑁、张允，不战而降。襄阳表里，民气不稳。若不等孙坚引军来攻，皆避战先降，又当如何。”
刘表又问：“黄祖当作何用。”
孙坚大笑：“天下十三州，唯有德者居之。”
昨日鏖战。襄阳水军，舟船尽毁。本日唯龟缩扼守。
“哈哈！”孙坚大喜：“刘表后路已断。真天佑我也。”
“岘首山。”荆州山川，皆在蒯良胸中。这便以指代笔，蘸水书于案上。
“喏。”
不得已。黄祖唯领残部，绕营奔逃。一起不竭有兵士惨叫毙命，伏尸各处。
栅墙百孔千疮，轰然坍塌。战至中午，水砦已破。见败局已定，黄祖欲横剑自刎，却被麾下搏命救下。裹挟逃往岸上大营，不料却被迎头一阵乱箭射回。
乱世附豪雄。
孙坚眼中不屑，一闪而逝。亲解其缚，好言欣喜。二将感激涕零，愿效死力。
黄祖自领三千残兵，守备水砦。
刘表心中难掩杀机。
稍后，飞云舰队攻入水砦。江东健儿列队登岸。
蔡瑁、张允，领兵拱卫岸上大营。
“明公毋忧。”蒯越欣喜道：“先前北迁州治，荆州大族皆举家避入城中。孙坚孤微起家，闻，先时抄掠扬州豪强，得钱亿计，贩回飞云舰队。荆州王谢，无不谈虎色变。不战而降，不啻自投虎口。智者不为也。”
目视黄祖，丢盔弃甲，披头披发。
蒯良答曰：“孙坚『轻浮果躁』，必『陨身致败』。今连战连捷，轻而无备。明公再谴黄祖出战，孙坚必蔑而催讨之。只需伏兵险地，待孙坚轻骑追至，顺发落石，必脑迸而亡矣。”
刘表叹道：“江东猛虎，不成力敌。今已渡汉水，不日从戎临城下。更加江陵沦陷，腹背受敌。何去何从，主簿可有良策。”
干脆以沉舟封堵砦门，死守栅墙。为防飞云舰队，居高低射。黄祖又以船木，连夜制备板楯，掩蔽头顶。
阵中蔡瑁、张允二人，更不答话。只顾乱箭号召。
如前所说，木栅砦墙前，遍插尖木如虎落。水下亦藏暗桩，停顿战船。船只若要通行。唯先将尖木暗桩，悉数肃除。方能抵近楯墙。正因水砦坚毅，且顺风无从放火。故黄祖窃觉得，据险恪守，另有一战之力。
黄祖挥剑喝骂：“二贼欲反乎！”
蔡瑁、张允，见事不成为，欲阵前反叛，实不出不测。
蔡瑁忸捏无言。张允答曰：“将军虎威，不敢违逆。”
然孙坚坐拥飞云巨舰之利。若被其窃据半壁州境，特别江陵乃造船重地。此消彼长，长此以往，举州必为其所得。
“营中另有兵马多少。”
“明公所言极是。”蒯良、蒯越，异口同声。
蒯良答曰：“江陵沦陷，乃因兵少。猜想，孙坚必出奇谋。秘遣江东健儿，乔装改容，趁黄射不备，窃据城池。故卑贱窃觉得，虽是精兵，当不满千众。换言之，唯有恪守，有力驰援。此路兵马，不敷为虑。且南蛮校尉，不日当泛舟渡江。命其先据津乡，再围江陵，如而后顾无忧。只剩孙坚一起兵马，孤军远来，又三战三捷。必生轻敌之心。”
刘大要沉似水。
不攻水砦，直取襄阳可乎。
“那边居险，可伏雄兵。”刘表忙问。
“约稀有万之众。”蔡瑁又答。
黄祖虽中人之姿，屡战屡败。却忠心护主，远非蔡瑁、张允之辈可比。
见局势已去。蔡瑁、张允，五花大绑，开门纳降。先保住性命，再百口小不迟。猜想，刘景升，忠诚父老，必不会侵犯。再者说来，蔡氏乃荆州大姓，举足轻重，必不会等闲问罪。故二人这才有恃无恐。
命麾下四校，打扫疆场，收拢降卒。孙坚入营升帐。
刘表悄悄点头：“然如蔡瑁、张允，不成不防。”
翌日再战。
孙坚不置可否：“既有万五兵马，何故不战而降。”
“将军明见。”二人赔笑。
“报——”便在此时，忽闻标兵来报：“少将军已拿下江陵。”
谓“攻城拔寨”。一个“拔”字，道尽攻砦之妙。比方虎口拔牙。击破襄阳水军，再肃除水砦。方能抢滩登岸。乘胜追击，霸占襄阳，指日可待。
忆此处山川，刘表这便佩服：“依计行事。”
言罢，笑看黄祖：“黄祖当可为明公一用。”
将根根尖木，轻松拔起，抛入汉水。
稍后赤壁之战，东吴主降派，亦占上风。究其启事，便是世家大族，好处弃取，背后作怪。更何况，此时军心不稳，民气未附。
“黄祖安在？”
青铜钩拒，铁壁铧嘴，迎头相撞，冲犁栅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