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笑道:“特特熬,是江州那处体例,要论吃甜,还是南边。”

不快意事常8、九,可与言者无2、三。

皇太后暗自忍自,心道,太皇太后莫非端的能千秋万代?你们与我等着。冷声道:“既这么着,便分作两班罢。”

太皇太后历事四朝,寿近八旬,照说也是时候病上一病了,表里一想她这年纪,也都豁然,表里命妇、宗室外戚皆欲问安。皇太后、淑太妃两个侄女儿侍疾床前,皇后、孝愍太子妃嘘寒问暖,又有广平长公主等皇女,原侯家等外戚,皆来。

当下王氏便请缨要与皇太后一班,淑太妃便笑道:“恰好儿,皇太后与我都是奉养娘娘日久,皇太后教诲着你,我便讨个差使,襄助皇后罢。”

未几时出了榜来,金哥总算中一秀才,秀英喜滋滋来与玉姐报喜,且说:“这般倒好与亲家说,与他结婚了。办丧事儿也好有光彩。”

秀英却又说玉姐:“前番三郎病着,娘娘也不与我说来,到将好了我才晓得,现在却如何了?”玉姐道:“好叫娘晓得,三郎现在有个奶名儿了,九哥说,叫佛奴。与他佛前寄个名儿,好赡养。”秀英因念一声佛,也说功德。

玉姐复言:“皇太后与淑太妃皆侍疾来,两位妹子却无人照看了。”因言将这两个小交与先帝留下一个老秀士把守。这老秀士平素吃斋念佛,又无个亲生后代,于两宫面前好似个桌子、椅子,一言不发。今太皇太后病重,无人分拨她活计,正颇不自安,听着有调派,却正合她意。

玉姐道:“官家不喜人兼并,咱家地步,够使便罢了,休要惹眼。”秀英为莫非:“家里三个孽障,一分便要分没了,总要多置些地步哩。”玉姐道:“端的如此,便与他们置几处铺子也好过单盯着地步。”好说歹说,秀英方道:“我与他们一人百顷田,余下置铺子,再少,我怕他们过不好哩。”

到得中午,九哥前头忙完,又来看望太皇太后。淑太妃见着他,却不遁藏,盖因淑太妃年已五旬,忌讳上头便少了很多。九哥与她见了半礼,才问玉姐:“娘娘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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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英不免愁道:“你还是与皇太后好生说说话儿罢。哄得她好了时,今后免教她与你对上。”玉姐听了,笑道:“早就对上了哩,我不过懒待管她罢了。她还能怎地?”秀英见她并不传闻,不免添上一愁。却听玉姐又问金哥事:“他本年好有十六了,按律算是成丁了,中与不中,都好叫搬出结婚了哩。纵爹娘想留他,我怕他也不肯多住哩。”

九哥做人嗣孙,纵有老婆前支应,也于理政以外常往问候。又扣问太医,究竟为何。本朝倒不兴个“治不好朕杀你百口”,太皇太后又是高寿之人,太医内心安闲,面上也作愁苦状,回道:“臣与官家说实话,太皇太后寿高,都是些个丰年纪人弊端儿,只好静养,且看天意。若叫臣等将太皇太后治到如年青人,抑如果保着长生不老,那倒是神仙活动,非臣等力所能及了――臣等不敢欺君。”

母女两个说一回话,秀英辞去。

淑太妃转述太皇太后之语,恰也说着点子上去了,春耕之事,各地有早有迟,因气候而异,这秀才试倒是一总同一天里开端。九哥不免扳着指头算着日子,等候各地上报本年取中秀秀士数,策画着将出多少举人,两年后又有多少进士供他调派。

太医体例实在有效,太皇太后每饮完药再喝净水时,不过嘀咕两句:“不如糖甜,聊胜于无。” 她本因老而病,将养半月便能起家,不几日便病愈。只今后行动便须扶杖,又要人搀扶罢了。

秀英道:“是哩,房儿都与他清算好了,只等中了,便好与亲家说,叫他娶妻过门。”

他两个说得正高兴处,却不想秀英寻人择卜谷旦,原当蒲月里有谷旦,却又与金哥生日相冲,八月里谷旦又与董氏八字分歧,只得迟延至次年。九哥却没个心机再叹他两个婚事不巧了――本年北方渐生出些儿旱相来,须早作筹办。

九哥心道,这淑太妃若当年做了皇后,总要比那一名好些儿。便也和颜以对,见着广平长公主也叫“阿姐”,对着王氏之女也夸了郑隆几句。又想太皇太后毕竟是有年龄白叟,若非用心肇事,倒也颇通事理,倒有几分可敬。

太医这话说得极大胆,九哥听了小有不悦之意,沉声道:“尔等尽管用心医治,休拿这等‘天意’话来敷衍与我。便是要‘听性命’,尔等也须‘人事’。”太医心头一颤,这才有些镇静,跪下道:“臣等自当竭所能。”

淑太妃道:“娘娘原叮嘱,官家若前头事忙,休挂记背面,丰年纪人了,有些个病痛也是常理。又说虽本年不是考进士年份儿,开春又要耕作又有秀才试等等,官家也不得闲,万以国事为重。”

慈寿殿里,因人多,皇太后便说:“这么些小我闹闹哄哄,吵得人头疼,纵没病,也叫闹得心烦。问安都不须进宫,亲戚们分班罢。”

不想太医偏又来叫人讨厌,传闻太皇太后吃药后又吃糖,忙来劝:“吃这药,还须少吃糖为妙。”太皇太后极活力,然说话却不紧不慢:“这是要苦死我么?”太医连说不敢,复谨慎道:“臣这里倒有道甜水体例,虽不如糖来得甜,却可解苦味。”

玉姐听她这般说,暗想,我也恰是这个主张哩,却又不知她要如何分拨了。玉姐内心,实是不想与皇太后一班,她此时方悟秀英所言之事。若太皇太后端的放手西去,留下皇太后与她打擂台,她固不怵,也要难受。想着,便与孝愍太子妃换了个眼色。

王氏内心极明白,皇后这是不想与皇太后对上,便要用着她了。她却并不料,她哑忍是为着女儿,现在女儿也出门子了,前日报说有身子了,只消生个儿子,便是站稳了,她也不须担忧因她待皇太后不好,坏了女儿名声使女儿嫁不出去。王氏与皇太后仇恨,这辈子也清不了,不与皇太后添添堵,她恐怕身后无颜见孝愍太子哩。

玉姐于太皇太后病愈以后,方才晓得,洪谦命金哥本年了局,不免挂记。掐着指头算着考完,便宣秀英入宫来问话。秀英却先问太皇太后安,玉姐道:“娘娘是病愈了,只是这番好了以后,行动便极迟缓,说个话儿也慢、走个路儿也慢、喝口茶儿也慢,我看是有些个不大顶用了。若说旁,倒还好。”

纵是做了神仙天帝,也要烦心孙女儿好好儿天庭不呆,非要往下界沐浴,叫个放牛偷了衣裳以后便铁了心要与这穷小子过一辈子,长辈将她带回天上,她还是忘不了这偷女人衣裳臭地痞。

天帝尚且如此,人君亦不能免俗。九哥自落地起,直至季子病愈,亦是一把酸楚血泪。原道磨练已过,今后自可放心做事,不想太皇太后又病了。九哥一口气憋胸口,想散也散不开去。

玉姐道:“我这里倒好有些物事与他结婚时使。”秀英推让道:“娘娘先与了他宅子,现便休与他很多物事,免叫人说。家下近年来也很有些个家业,手头也余裕了些儿。那两个又小,且不争这一口。”玉姐问道:“但是往穗州那办事儿?”秀英笑道:“也有穗州,咱还是多江州,毕竟是故乡,穗州那处去人又多,与人起争论便不好。”

北方原是兼并颇重处所,士绅财主地多、小民地少,一旦有灾变,士绅或可随,小民便要流浪失所,一旦有人调拨,极易再成民变。

太医唯唯,回却将这秘方说与玉姐:“回娘娘,就是净水。人若食苦时,再饮净水,口有回甘。”

她两个倒好似亲祖孙普通了,看得淑太妃不由感喟。

头一天该着是玉姐当班,皇太后一甩袖儿,回慈明殿去了。留下玉姐与淑太妃等看顾太皇太后,说是看顾,太皇太后身侧自有宫女寺人,这些小我奉养日久,比之娘娘们会服侍人。玉姐与淑太妃等不过守着榻前谈天罢了,玉姐细细打量淑太妃,却见淑太妃说不几句,便要拿眼睛略看一看太皇太后,不由悄悄点头,这才是端的体贴太皇太先人呢。

如果换个处所儿换小我,这便旬王氏与淑太妃目无皇后,抢先将话儿都说了,此时说将出来,倒是为皇后出头。皇太后心中暗恼,她也不欲与皇后一班,虽王氏看着讨厌,这皇后比王氏还叫民气烦。然这安排话儿当由她来讲,由王氏与淑太妃说将出来,显是这两个为皇后出头,倒是三人抱作一团,将她看作敌手了。

九哥来时,玉姐便将金哥中了秀才,将要结婚之事说与九哥来听。九哥于江州时同金哥颇熟,笑道:“咱便也凑个热烈,多与他些贺仪。”又思金哥将要分出去住,好多看顾些儿,届时可表示郦玉堂一家、王氏之女郡主等往去道贺。

太皇太后喜道:“这个糖味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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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道:“何不早说?”

玉姐嗟叹很久,道:“只盼着天怜他这片心,好叫他一举中了罢。”又抱怨金哥“何时养成犟脾气,凡事不肯多看一些儿”。秀英道:“不由人哩,他打小儿他阿婆便心疼他,他爹说,与其硬逼着他去,叫贰心神不宁考不好,不如留家里。”玉姐道:“那便也罢了。”

玉姐道:“怎地非要比及本年才考来?该当早二年考着,中了便是得了,不中也好回旋。”秀英这才道:“原叫他早些考来,倒是他阿婆病了,他又侍疾。我与他爹都说,交与我们,他自去考,他偏不听来!可不就迟误了?”

玉姐目瞪口呆。玉姐悄舔了口药汁子,又喝口清口,果与太医说普通无二。暗想,这倒是个好体例。

九哥这才放他去了。

玉姐道:“才吃了药,睡下了。”

当下作派,淑太妃与玉姐、广平长公主、王氏之女郡主一班,皇太后与王氏、原侯夫人等一班,余者悉令归府,毋扰太皇太后疗养。世人便知,太皇太后虽说病重,却不致垂死。

玉姐道:“那也便罢了。好与娘说一声儿,他们出息不这些个上头。”秀英道:“娘娘说事理我都懂,只是挣出息为是甚?除开为民请命,还不是为了吃穿?”玉姐哑然。还是秀英见玉姐面色不多数雅,自说自话:“咱也不敢贪婪,说百顷便百顷。”玉姐发笑道:“娘可记取了这个话。”

玉姐犹奉养太皇太后汤药,太皇太后夙来畏苦,太医们都晓得她这弊端儿,开药里老是力休那般苦。却不想向来“良药苦口”,太皇太后吃药向来吃力。玉姐便叫备了好些个糖,待太皇太后吃完药,好拿糖与她吃。

母女两个又闲话好久,临别,玉姐叮嘱道:“若金哥中了,千万早与我说一儿。”秀英应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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