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道:“那我便知了。先与洪秀才娘子知会一声儿,将事儿说一说,待七哥、八哥放了定,才好走这礼数儿。总不好叫兄弟早过哥哥去。”郦玉堂道:“是这个事理,一应事,全看娘子。”申氏道:“这说甚话?莫非只我一个去见亲家不成?”郦玉堂捋须而笑:“但凭娘子叮咛。”

那头九哥却高兴得要命,只是天生那一张脸,内心实在看重玉姐,面庞不免凝重。看得申氏恨不得掐着他两边脸颊,与他掐出个笑来。九哥看玉姐,见她端的一身湖绿衣裙,裙上桃花开遍,颈间一枚金锁,青丝束作双鬟,与梦中普通无二。一时便看个不住。

申氏打发与五哥,与秦妈妈一对眼儿,两个都笑了。秦妈妈道:“九哥再过两年便好娶妇,娘子有主张了?”申氏道:“有哩,不过不好叫他早早沾这些男女之事,伤身,先定下来,过个3、四年,他再多些儿书,明白些儿事理,方好结婚。”秦妈妈笑道:“恰是。这事却要与先与府君说。”申氏道:“这还用说?”

九哥大急,总不能穿戴这尿湿裤子出门罢!叫人闻见了多不好?!是以令书童儿找裤子去。哪想申氏又出去了?她本身出去还不算,还要带着个使女。九哥光着两条腿,不好使女面前行动,将被一裹,避开来去。小蕙儿忍笑捧了裤子与申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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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申氏看他那条湿裤子,九哥耳朵都红了。申氏看一回,暗纳罕,抽抽鼻子,忽而大喜,笑着将手儿一摆,叫小蕙儿将裤子交与书童儿拿着,令小蕙儿出去。自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裤子来,笑看九哥道:“这是功德哩。你长大了,好娶娘子了。”

九哥仰着头儿看那佛祖,佛祖笑而不语。

林老安人又要去解签。秀英又添香油钱,又出钱为那没缘孩子点香灯,求念佛。正解签时,内里又是一阵人声,倒是郦府君府上家眷来上香。知客僧入来讲与徒弟:“府君家几个哥儿押车,女眷们都来了。因有男客,此处女眷还请考虑闪一闪儿。”

程、洪两家人丁少,清算着车儿轿儿便去。郦家人丁多,女眷也多,故而狼籍些,倒是洪家先到。到这寺里却不须顶盖头了,世人看和尚,却总好将他自男女大妨里绕将出去。玉姐搀着林老安人,秀英与素姐一并走,洪谦却牵着儿子金哥之手,一起与他讲解,慈爱非常。

九哥当时便虎着一张胖脸儿,点点头。申氏问他要哪个,他说:“凭娘给。”申氏与他一个小书童儿,说:“这个书童儿便与你了。”也不知怎地,而后九哥便认准了这个书童儿名字就叫个“书童儿”,到厥后也未曾改口。

五哥笑道:“洪秀才我们也曾见过,是个肚里有货人,娘且放心。”又嘱老婆齐氏,好生奉养母亲、照顾mm。齐氏应了:“娘甚殷勤,我不过跟着学些儿罢了。”

秀英思忖半晌,便使小喜去叫洪谦,申氏也使眼色与秦妈妈,叫她去提示九哥。洪谦撩幡而入,却并不靠近,为避申氏之故。秀英上前,悄声儿将申氏之意说了。洪谦内心,要与玉姐好生挑个半子,猛叫人敲了一棍,一时有些发懵,呆半晌,方道:“阿谁哥儿也不是不好。只是,先前没想过是他,乍一提,倒有些儿仓促了。”

洪谦也不睬他,尽管读书备考。那头申氏却忙,将五哥佳耦打发还京,又两三月间,将江州治下梅县县令之女定与七哥,又与八哥定了一个钱教谕之女。将将忙完,那头举人试开端了。

内里玉姐虽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然如此仓促,实有些儿手足无措。心中各式滋味儿,只得垂了脸儿,不令人看着,好遮了眼中委曲迷惑。她爹夙来疼她,虽说父母命,她总觉父母不致问且不问一声儿,心中不免不顺。用力捏了捏拳头,将脸上挂一丝儿笑来。

和尚拿了签筒儿使他摇,他却说:“先时摇过,再多,便不灵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证明我会写豪情戏了,对吧?

话说九哥一夜不如是不是好眠,却必是好梦,误了起床时候,申氏因担忧他,亲来探看,却叫这黑脸儿子噎了个哭笑不得。公然是“儿大避母”,申氏好气又好笑,又不放心儿子,便外头坐了。

那苏先生也跟着来了,将手一背,渐渐儿踱来。他因常走失,走路比平凡人都要多很多,也练出一副好脚力来,倒是步步安稳,平步上山来。

申氏腾脱手来,带九哥去慈渡寺。一想五哥佳耦将回京,六哥还未见未婚妻是个龙是个凤,其他诸后代人生大事也不决,便令六哥也要去、七哥也要去、八哥也要去,为他们求个姻缘,又带上儿媳女儿,命五哥押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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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各各拜别,申氏原意是令九哥送亲戚下山来,然苏先生还背面入定,只得郦家先走,洪谦去揪了苏先生出来:“我闺女方才订婚啦。”苏先生险跌到地上去!后知是府君家,方说:“也好。”却常玉姐耳边念,说洪谦不刻薄。

玉姐因知熟人,再看九哥,只见他两耳粉红,不知怎地,也觉颊上烧了起来。

九哥自有一处独院儿,院不甚大,座北朝南三间上房,两边几间配房,九哥自住着正房,屋子也不太大。申氏外间坐了,听着里头悉悉索索,不一时,九哥便叫:“书童儿。”

九哥如遭雷劈。申氏将话说到此处,他另有甚不懂?甚发悲忿了起来:端的断袖儿了,梦着个都雅少年,就梦到泄了出来……

申氏这里,想且悄悄儿与秀英说,备下几样表记,又遍寻自家嫁妆,想挑个好物事与玉姐。看了数日,总不快意,终究翻出一只红漆包金匣子来,翻开来,红绒衬里上两支凤头金簪子,是内造出来,宝石为目,镌金为羽,凤口各衔一枚大珠,簪身上细琢祥云纹样。申氏越看越喜,便就是它了。

九哥并非无知孩童,正懵懂间,因一夜好梦,忽叫母亲捉个正着,一时心慌,方误以是尿床。申氏却知,这儿子已经十三岁了,他自三岁今后就没尿过床来!笑道:“穿了衣衫来,厨房里有与你留粥菜。这事儿,我叫你哥哥来与你说。”言毕,叫来小蕙儿,扶着小蕙儿肩膀出去了。

申氏出去,九哥面上强作平静,一手拽着被子挡身前,口中道:“娘怎出去哩?”书童儿忙拔出头来,又太急,撞了头,却将眼睛看向床脚。申氏早有疑虑,这九哥房舍是整齐,从稳定放工具,如何床脚堆了这一团?一个眼色儿畴昔,她使女小蕙儿,便上去将那一团藕色拣起,理开来倒是条裤子。

九哥顿时傻了,脑中一片糨糊。他知洪谦有一儿一女,女儿大、儿子小,再往细处,先时是不好多密查人家家中事,听来便听了,不晓得便不晓得――总不关他事。厥后想晓得了,却又不美意义,又恐给那少年惹来费事。

秀英道:“我还要为她求福分哩,只求她入个和顺人家儿方好。”

素姐却不肯摇。秀英见状,也缩了手。两人皆想,老安人摇了个上上签儿,我沾个光儿便好,何必再摇?玉姐只将佛经供上,也不去摇,内心想倒是,头先儿摇一签不坏,再摇恐不灵了。

却说这方丈到得前头,恰闻这丧事,方丈削发人,又再次自苏先生魔爪里逃了一命,也不免染一回俗:“阿佛陀佛,佛前结缘,两家好缘份。”两处一想,可不恰是?!也是欢乐。因事情几定,申氏悄令将幡儿打起。

次便是林老安人,求是两家安然,金哥安然长大,光大程家门楣;洪谦得中,封妻荫子;秀英能生个儿子,于洪家立住脚;玉姐有个好归宿,夫荣妻贵。叨念好久,思忖再三,终摇了摇签儿,抽中个大吉。

当下将九哥头上玉簪儿,换了玉姐颈间金锁来。六姐、七姐皆笑:“我们常说与你总有话说不完,要留你家里住几日,好一处说话。这下可好了。”

秀英因金哥小,恐他一时不高兴闹将起来好事,又或是小孩儿嘴不紧,胡胡说出去,于玉姐不好,打发他出来寻洪谦。

佛前定了姻缘,皆许事成,要往庙里再还愿来,方丈浅笑:“是你两家缘份到了。敝寺不敢居功,若得心中常念有佛,多诵几卷经便是。”

面前这男孩儿管他叫爹,那……客岁城外管洪谦叫爹阿谁又是谁?好轻易自拜垫上爬起来,九哥扶着脑门儿,的确不敢信赖,如果他还没傻透,那……那他想了这大半年,竟是个姐儿么?!

申氏见儿子精力不好,问他,也说无碍。强押九哥看了太医,却说是思虑太重。问九哥,却问不出来。申氏一想,先时秀英提过,要为洪谦去寺里烧香,又说这寺极灵、和尚也是得道高僧。

到了庙内,内里和尚自是识得他家人,累年来这家人往庙里布施无数,又虔诚。每返来,多又带个苏先生,总弄得方丈上天无路、上天无门,要多念几声儿“我不入天国谁个入天国”,方能作出慎重样儿来欢迎这位先生。每到此时,小沙弥们聚一处偷笑几声儿,徒弟们是不会训戒,只因徒弟们也忙着偷笑。

却说申氏因九哥“长大”,满心欢乐,想九哥与玉姐同年,现在又是如许,迩来便与秀英提上一提。此之前,天然要先与郦玉堂说上一回。使秦妈妈去寻五哥来,也不自家说,却叫秦妈妈跟前表示与五哥。五哥听了也笑:“九哥总老成,忒严肃,能臊上一臊,也是功德哩。此事交与我,我与他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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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要约秀英,却一看九哥,见他精力不振,强做欢笑,人又支离蕉萃。不由大吃一惊:“这是怎地了?”五哥几个知悉内幕,却不敢此时说,因九哥说:“一月之期未曾到哩。”只得暂忍数日。

小沙弥见玉姐有人结伴,难堪半晌道:“后山有好景,施主不嫌弃,请一处去。”到得背面,将这几小我拦一下便是,免得方丈窘态叫很多人晓得。几女应了,一道出去。六姐、七姐与玉姐熟悉,又说上回说过那绣屏,齐氏却看玉姐去处,也是对劲。不出不测,看婆婆阿谁模样,这便是将来妯娌了,总要模样好、脾气好,方好相处。

^^明天持续~

前头洪谦与九哥早熟,怜他懂事,又有郦玉堂如许一个说端庄又不端庄父亲,郦玉堂喜洪谦,洪谦也常是郦玉堂坐上客,又重这嫡子,有客常令做陪,去处是不必再问,平素也未曾听闻有甚不好之事。他知郦玉堂已自吴王府分出,见这家敦睦,这一条便已允了。本来还觉这九哥少年人,闻说亲竟不动声色,有些儿不好,及见九哥走路,竟同手同足,不由发笑。

幡后影影绰绰,当是洪家女眷,申氏过去背面去,两处小声说话。九哥恰排着后,贰心中甚乱,然听和尚唱经声,又渐安静。抬头看佛祖,心中已是泪流,暗道,若那日不出城便好,也不是本日这般难堪,却又想,心中倒是一丝儿也不悔怨。忽起想起阿谁梦来,此梦自醒以后,他便不时想,复暗祷:我知心机不好,却不能管住心,佛祖慈悲,若那日少年是个女孩儿便好了……心下也知怪诞,然这般动机不起则已,一旦萌发,倒是抓着根拯救稻草般,祷而复祷。

倒是申氏要与秀英说说玉姐之事,将提个头儿,申氏却与秀英说:“玉姐端的好,也不知哪个有福分得了她去。”

秀英心道,齐同知江州好有5、六年了,说你没来过这寺里,谁个信?却笑道:“有甚好不好?要去,便一同去哩。”不由心如擂鼓,莫不是?抬眼看申氏,却见她也满面笑。

书童儿缓半刻也悟了,然见九哥冷着脸儿,只好偷偷笑两声儿,却不敢上前恭喜了。

思考间,终忍不住又去看洪谦身边。一昂首儿,却见个虎头虎脑男孩子,头发剃成个梳子背儿。大红肚兜水红镶边衫裤,却听他朝洪谦叫“爹。”

此时却听脚步仓促,一个小沙弥跑了来寻玉姐,将几人堵后门处:“施主,令师……”话未毕,秀英等皆笑了起来。玉姐道:“先生又与方丈相谈甚欢了?”小沙弥小秃顶上也红了,合什点头。玉姐因说与齐氏等人道:“我家中先生喜与这处方丈说话,总要有人安慰一二,方不致留此处也做了法师。”

申氏听他唤书童,又是一笑。凡是有些钱人家里,哥儿都会有个书童儿,或服侍笔墨,或伴随玩耍。九哥长到5、六岁上,申氏先与他安排一个书童儿,与乳母一道服侍着,垂垂撤了乳母,到8、九岁上,与他再配上2、三侍儿。申氏犹记当初叫他去看书童儿,说:“你不好总与乳母妈妈一道了,与你个书童儿服侍着。”

背面玉姐不晓得将要被许人,走不一半,当头赶上了方丈。玉姐奇道:“方丈好,我家先生哩?”

秀英放下心来:“我与他说去。”又往传话。洪谦这回却明白了,原是提一声儿,又有些儿不,这申氏不知将玉姐看了几次了,先前他却未曾细审这九哥。他原看九哥不坏,倒也点了一点头。

申氏便摸索,事既有成,可否唤玉姐来,暂换礼品。一应六礼故事,却要返城走过一回才好。洪谦见申氏殷勤,便也点头。玉姐恰返来,是方丈陪着,本来这方丈想,他与玉姐一处,想来纵苏先生追将出来,也有玉姐这个护身符了。秦妈妈人老眼不老,远远看了,笑道:“但是巧了,正想着她们,这便返来了。”

申氏道:“我看她便好。” 齐氏便道:“娘,我与六姐、七姐皆是初度来,想出去看个景儿哩。”又问秀英:“大姐儿既常来往寺中,还请她与我们就个伴儿,不知婶子可允否?”

申氏正偷笑间,却听里头叽叽喁喁,却听不逼真,一时又有翻箱倒柜之声,却才忆及九哥幼年时,心头一软,听这声音便不太放心,便出去一看。却见九哥光着两白腿儿,本地站着,床脚下塞着一团物事,书童儿大半个身子埋进衣橱里,嘀嘀咕咕:“那条裤子是藕色,明天穿青衣,必要有相配色儿才好哩……”

申氏道:“我叫他来,你们尽管看看、问问,他那八字庚帖,我归去自备了来,要看他功课也好、看他为人也好,归去总偶然候儿。现在不过与你一说,恐玉姐这般人才,早早叫人定了去,却不是九哥之失?” 自家虽与天子本家,然是求娶人家女儿,总要将九哥摆于人前看上一看,验上一验。

那头秀英等听了申氏之语,几不敢信赖本身耳朵!秀英道:“娘子莫不是与我谈笑?”申氏道:“这等事,如何打趣得?纵我拿儿子谈笑,也不好拿旁人闺女谈笑不是?”林老安人祖孙三代,面面相觑,都是欢乐。终是林老安人道:“这事须问孩子爹哩。”

那头九哥一听“男女都有”,心几要跳出嗓子眼儿,却躲也不好躲。八哥站他附近,只觉九哥袖子动了一动,便看他一眼。申氏道:“既这般,我们也速去。礼佛毕,我倒好与他家娘子说说话儿。”又令九哥兄弟几个与洪谦见一见:“他是你们父亲看重人,倒是端的有本领,与那些清客分歧,须得恭敬。”

洪谦却中了第二名举人,申氏听得动静,便令叫了官媒来,将礼品清算安妥,去往洪宅提亲。男方媒人使了亲家齐同知,女方这里纪主本子欲毛遂自荐。苏先生与洪谦怄了半气候,还是舍不得玉姐,也要做个媒证。秀英等喜不得,自是依苏先生,何氏来探口风,听闻秀英已有策画,便不提这个话,只与秀英提及玉姐嫁奁事来。

秀英便回与申氏道:“我佳耦先前实没想太攀附来,猛一听,有些欢乐得呆了,不知哥儿……”

秀英伸手一戳玉姐,玉姐只得昂首。玉姐看九哥,好生吃了一惊,暗道,怎地我只抢他一只胖兔子,倒要把我赔与他了?他又府君家公子又如何?姓郦又如何?也不能这般不讲理。又微一发笑,想来爹娘不致如此荒唐。她不笑还好,一笑,九哥更加楞了,脸一张傻脸。申氏真恨不得将他重塞回肚子里,免得丢人来。

素姐听了,便牵玉姐往幡后走。本来凡大些儿庙里殿上,并不使墙隔断,却好从梁上等处垂下很多长幡来,两端剪绣作莲花腔。纷繁复复,也似帘子普通。传闻来人里有男客,纵是秀英与申氏熟悉,也只好走避于幡后。洪谦因思来有女眷,也随老婆至帘好。因两处了解,便不好避而不见,且待郦家礼佛毕,倒是男人见男人、女人见女人。

本来这苏先生于方丈处见一纸旧经,道是前朝大师手书,迷上了书法。方丈逃过一劫,玉姐掩口而笑。齐氏等见堂堂一个方丈,这般逃命样出来,也是一笑。玉姐等复抽身往前头去,想来苏先生没工夫弄哭这方丈了。

申氏见状大喜,因表示秀英:“可否?”

小蕙儿悄悄理开一道幡子,玉姐将身一闪,走开几步去,只靠秀英身侧。外头五哥等已知此事,还恐九哥有甚不当,却见这白痴脸上浮出一个笑来,将四个哥哥吓得脚下一软。九哥例外能出来,他们几个去不能,留外头,挤眉弄眼,成分不解,又抬眼看一回佛祖,盼佛能解惑。

主仆正欢笑间,郦玉堂却来寻申氏商讨。他因六哥婚事,终是意难平,越想越憋气,便来与申氏做计算。申氏见他来,起家迎了:“怎地这般不乐?但是先时阿谁案子又有甚波折?”郦玉堂道:“阿谁有甚波折?人证物证俱。”

申氏等人也听闻知客僧说:“里头是洪秀才一家来礼佛,男女都有,待小僧去说,休要两处男女冲撞了,倒是不美。”申氏因问:“是哪个洪秀才?”知客僧照实说了,申氏想,这岂不是洪谦家?但是巧了!

扳着指头儿道:“女儿有上封信,倒不愁京中乱安排。江州城好男儿,好两个已是你半子了,剩下却要有些周折了。说不得,好再拖个二年,看你下一任到那边,再作计算。倒是他们哥儿几个,也都不小了。”

秀英却看洪谦,洪谦一点头。九哥嘴角儿一抽,又生生抿住了。申氏一摆手儿:“长辈们这里,你又莽撞出去,与我出去罢。”九哥步下略踉跄,扭回身,脚下生风走出去,又朝佛祖许下无数愿来。

九哥咚咚叩几个响头,虔诚狂喜之状无以复加。佛祖显灵了!又许愿,但我有能为时,与佛祖重塑金身来!

巧了秀英也这一天去。慈渡寺原就是秀英告说与申氏,又是洪、程两家常去,大师都挑个谷旦,沐浴衣,又都克日急去烧一炷香,可不就赶上了么?因洪谦测验日近,秀英迩来更加虔诚,发愿克日多往慈渡寺里去。又要亲身抄经,叫玉姐也抄一抄,内心倒是为玉姐求个姻缘。

内里九哥叫秦妈妈拉住小声一说,真真喜从天降,脸上也现入迷采来,一张脸却不是灰败死硬,复作那冰脸状,板得更加庄严了,只求给将来岳父、岳母一个好印象。

公然,知客僧迎这一家人入,苏先生径去抓方丈,洪程两家诸人烧香。林老安人因拦着,叫洪谦先拜一拜:“本日你是主哩。”洪谦拗她不过,拜前三叩,世人却不知他求是甚。

这头玉姐与齐氏姑嫂几个沿着幡子往殿后走,那头九哥不好抬眼看女眷,却看洪谦――五哥正与洪谦说话――心头又是一阵苦楚,见着洪谦就想起那少年来了。他知洪谦有一儿一女,想洪谦与他也算和蔼,他却肖想人家儿子,竟比肖想人家闺女还要无耻。不对!洪家男人不是都出来了么?那……阿谁少年呢?

寺中大殿都是如此,有前后门儿,前门出来是佛像,绕过佛像才是后门。并不碍着九哥听,玉姐这声音,恰是梦里听过千百回,可不就是她声气么?九哥如何不喜?

申氏道:“我那边官人早允了,他认得府上官人,再没一个不欢乐。现在府上官上正外头,我家九哥亦外头,何不令人去说,再见上一见?若相得中,便成,我们回城便议他们两个事。若相不中九哥,也是他没这福分,如何?这里佛门清净地,一个乱人也没有,纵不成,也没个谁传舌头。”

话毕,先往礼佛。倒是女眷先拜,申氏打头儿,其次才是男丁们。女眷拜完,和尚引着,将洪谦换将出来,金哥年幼,便留母切身边。

又说:“他们更加没成算了,须些儿将后代婚事都定了,免教京里乱配。”申氏便知他对六哥婚事不满,便不他气头儿上劝,反正六儿媳妇儿是本身跟前度日,郦玉堂与她无甚大碍。

申氏便趁机将九哥、玉姐说了,郦玉堂喜道:“我常听人说女生类父,洪谦女儿想是不差。你既也说她好,那便是她罢。”

申氏听这轻笑之声,便知事情成了大半儿。又看秀英,秀英看九哥,是丈母娘看半子,越看越欢乐,自也见他同手同足之状。这两个乐了,林老安人与素姐也无话可说,且九哥也是边幅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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