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揭密旧事豆割线———————————
于氏便劝婆母,各又有见面礼赠,又要结姻亲,又要认干亲。秀英不敢即应,手足无措便望向洪谦。玉姐倒落落风雅,温言安抚义安侯太夫人,又拿自家帕子轻手重脚与她试泪。这原是做得极熟,盖身分姐眼泪极多。
彼时朱沛内心,父亲严苛,继母不冷不热又好压他头上,因闲听了几句后母不好话儿,两下印证,可不就是“有了后娘有后爹”?如何肯再听段氏说话?言语间虽不顶撞,却将段氏视作无物了。朱震却容不得儿子不敬继母,不免板着脸儿与他说事理。朱沛心早叫养野了,更加固执起来。竟跑到太夫人那边,一住数日,太夫人眼里,段氏也算不得错,朱震不是错,朱沛孩子心性亦难说错,三个不过是拧了劲罢了。便留朱沛住数日,与他讲些事理,待气消了,送他归去。
段氏弟弟段祐原是要求姐夫走门路长个官儿,朱震原与他筹划好了,因他也是武官出身,便往下头攒些功绩,返来升迁时便不至叫卡着。这回也不与他驰驱了,段祐生生卡正侍大夫阶上,又无实权,便一向蹉跎着。
老是自家孩子好,如有不好,也要寻个别人害他不好来由来。
兼朱震因对这宗子希冀不小,见他已六岁,太夫人处识字又,便亲与他正式发蒙讲课,管束甚严。次子因少朱沛两岁不足,还未到端庄读书年纪,且往一旁放,段氏看到内心不免有些儿发酸。她自入门儿,婆婆也讲理,丈夫也守礼,也没个得宠婢妾敢与她脸子看,又掌这一房外务,实养出当家人风采来,也拿出母子模样管束这继子,又要他敦爱手足,多朱震面前提朱清。
太夫人道:“你也立朝站班,你倒说是与不是来。”
太夫人一如天下统统老妇人,年越老,越好信个僧道,宫中信道,她偏好信个佛,手中一串数珠儿轻捻,珠子本是木质,现在已颇莹润,想是不时拨弄之故。太夫人手中不断,先问朱震:“端的是沛哥?”她年近八旬,一头白发,精力倒还好,不说耳聪目明,脑筋却还没到胡涂时。
段氏原是不觉,实因段祐外仕进,相互因饥荒有流民,段祐受命摈除。因要些军功,便抚剿并用之时,做武官先想剿。这日打扫时,却掘出条腰带来,段祐瞧着眼熟,取来看时,腰带有血迹,玉带钩上竟有朱家标记。不动声色取了,返来与段氏一说,段氏还道她兄弟做了件功德哩。那便如何?朱沛没了,朱震还要靠着她儿子养老。——这倒是朱震等人不晓得了。
洪谦忽地长叹一声,与这几位一揖:“诸位错爱我了。不数日,我或要办一件对不住事情。非为私,乃为公,势成骑虎,还要下落泉源身上。”霁南侯太夫人道:“这是甚话哩?为公事儿,哪好不叫你做去?”又要做媒,将董格嫡出孙女儿说与金哥。
韩氏道:“倒是有个原因。洪御史另有个儿子,随了岳家姓儿,也是袭他血脉来。这哥儿本年六岁,附梁相家学读书,是个温馨端方好孩子。府上好有姐儿与他年事相仿否?连嫁奁一道许了罢。”
太夫人居处正房五间,三明两暗。此时太夫人却不正堂屋里坐,只次间一张交椅上坐了,霁南侯朱雷与其弟大理寺卿于她动手对坐。室内清冷,三民气下却止不住有些儿燥意。幸亏都是颠末几十年风雨人,倒还能把持得住。
霁南侯家乃是建国勋贵,至今近百年,旁不消说,这冰窖倒是有,家顶用冰天然也不消去买。霁南侯母亲太夫人华氏原也是勋贵之女,两家联婚,做这侯府女仆人已数十年,所居之处自是少不了消暑之冰。
这头母子三人下定了决计,将此事掩了不提。太夫人便要朱雷命人放话,道洪谦不是朱沛,生得委实是像,故而洪御史闲时,请往家中一坐,以慰太夫人思念孙子之情。又叫朱雷之妻韩氏往义安侯处去说,纵有证据也请埋进肚里,认了,洪谦声明毁。
却不想,这两处亲戚好处头回显出来非是应金哥,乃是应玉姐。又数日,宫中皇太后传话与申氏,要她进宫来,且叫携了六姐、七姐并玉姐一道去。皇太后论起来还是申氏堂伯母,要看看堂侄儿家将来媳妇儿,实是道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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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道:“休说无凭无据,纵有证据,也不成叫他认了。他要认了,这平生便毁了,他娘子、一双后代,也便毁了。起初对不起他一回,这回便要保他一回了,或可赎了罪孽了。是咱家没这福分,要这进士子孙罢了。真是自作孽。”
太夫人也不捻那数珠儿了,开口叹道:“这须怪不得二哥,这事上头,我有错,你也有错儿。这续弦儿是我与他定,当时看她开畅爽,又善理事,便以是良配。又做主将沛哥接过来养,好教你兄弟与她好生处一阵儿,开枝散叶,有了孩子她也好收心。不想民气是会变,沛哥早早养她跟前,许能好些儿。又未曾打小有情分,待她有了亲生儿子,自是要看沛哥不顺。”
还欠一个御姐爹版中二少年二缺回想录,后文会有插叙。
老是朱沛舅家也叫他过来,说了很多要尊敬继母话儿,朱沛连舅家也一并觉着腻味。段氏转脸便把朱沛乳母发落出府,因朱沛八岁了,也不须乳母了。朱震亦是此意,觉宗子不好与妇人处得太久,好与他配小厮儿服侍了。乳母是朱沛生母陪嫁丫头,聘了外头做正头伉俪,却不放心小仆人,故而求了太夫人恩情还是服侍。不朱沛房里服侍了,也不时看顾他。后因婆母归天,不得不与丈夫回籍守丧,方断了联络。
义安侯太夫人哭了一回,却问:“那瑜哥究竟是不是我外孙儿子?他小小年纪受这委曲,可不好再子嗣上受气。我看那洪御史没个认样儿,多数不是了。”
彼时朱震听了一声“大哥”,贰心中冲动,还道朱沛返来了,一句“孽子”含口中,未及吐出,便看到朱清。朱震虽时有“这孽子生来便该掐死”动机,也只是恨他不争气,实不欲他死。这使女口中竟将他嫡出宗子弄没了,朱震如何不恼?偏段氏还未发觉,还要号召朱清,竟似默许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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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人家处得好,两位太夫人与老安人都是大哥妇人,又一处说话。林老安人多么警悟?将洪谦江州如何如何好,说与这两位听,两位听了也自欢乐。林老安民气道,这亲结得倒不赖,我家自弱,金哥有这个媳妇,倒好安身——只不知脾气如何?又想,那姐儿也小,总有调-教余地。
朱沛幼时颇聪明,然隔辈亲,伯母又心疼,虽识字背书,性儿里实有些娇纵之意。到朱沛五岁上,老义安侯故去,丧礼毕,太夫人便做主将这兄弟两个分炊,免获得时候异化不清,两兄弟伤了情分。又是搬场具、又是分银钱,两兄弟便是都谦让,这家分得也还算承平。朱沛却不得不是以祖母跟前养到六岁,再回自家时,便全不似祖母面前境遇了。
父子裂缝愈深。
朱雷虽不是进士出身,也听得出这说是段氏之事。动段氏哪能不牵到朱家,起码也要与朱震有些扳连。但是朱雷晓得朱沛本性犟,哪怕洪谦自认了是朱沛,这段氏也是他仇敌,今他两家与洪谦得救,实是陷洪谦于两难之地。回过神人不免要问一句:你不是便不是,咬着人家后母做甚?反露马脚。
那头朱沛便祖母、伯母那处长大。太夫人疼他,伯母也是怜他年幼丧母,又因他已是隔房孩儿,且无生母,照小叔子朱震意义,必是要他好生读书,将来科考入仕,好生待着他,也是自家孩子堂弟,好一处做个帮手,总归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来,是以对他也好。
太夫人又体恤她,叫她生与朱震生个儿子来,她也是舒了一口气来,当时朱沛不过个岁余孩儿,她真怕养不好病了死了,便是她罪恶了。待婆婆将朱沛养过几岁,孩子等闲也不会出事儿了,她自家也有儿子了,两下便宜。她只须每日奉养婆母时看朱沛两眼,显得没忘这孩子便得。
朱雷遂将两家之意说了。洪谦眼睛便湿了,秀英已抹起泪来。然世人实想不着,洪谦要拿段氏做甚,又如何扳连着朱家。厥后事发,两家人方模糊后怕,始觉着“好人有好报,亏恰当初没存着坏心”。
义安侯太夫人赶紧摆手儿道:“使不得使不得。”嫁奁一讨,两家情分便无。虽则骨肉之亲也有翻脸无情,义安侯太夫人还心疼早逝女儿哩。
太夫人知朱沛脾气,倒端的是这般了,也不得不放缓了,还安抚段氏来。外头却不知何时传出朱沛未婚有子,闹大了侍女肚子便躲将起来动静。朱震大为绝望,直至这日段氏使女莺儿说漏了嘴,管朱清叫了“大哥”。
今后忽有一日,朱沛起意要往外头打猎来,却再也未曾返来。未几时,段氏便领回个丫头来,说是朱沛收用过,已有了身孕。此时朱沛未归,家中人实信朱沛这不学好常走花街柳巷能做出这个事来。太夫人立意要落这一胎,段氏却又拦着,说:“总要问过大哥,返来又置气来。”说便哭了,道是这孩子儿打了轻易,本身需求难做。朱沛不怪旁人,需求怪她。
朱沛一不高兴,便往祖母处,寻伯父、堂兄等习武。朱震气恼,太夫人却说:“向来军功高,他又不是去做个兵,做也好仕进儿,并非需求科考。现在北边儿乱哩,且须些年代方能安定,他长大了,恰好赶上扫尾儿拿军功。”朱震却不想叫儿子做个莽夫,纵做武官,也要识些书籍礼节,好做个儒将,不然武官不识字,立朝也只要叫挤兑份儿。虽不由他寻伯父,然督课愈严。
然大家说他不学好,又有苏长贞这狗拿耗子参他,平白为他扬了名,人家立名是扬好名,他立名是扬恶名。朱沛心下不平,也气恼,却堵不得人嘴。
不想一拖二拖,多拖了1、二年,朱沛好晓事了才返来。家中便反了营了。朱震怜这儿子襁褓中没了亲娘,不免看重些,将段氏所出次子倒要今后放上一放,亲教了朱沛。朱沛太夫人处时,只须礼节过得去,余者全依他。这继母也只是常日看上一眼,说话也是和蔼,不料离了祖母跟前,她便要管束本身。
后因朱震手腕越来越辣,方觉出味儿来,只得谨慎意皋牢着他。一发不敢说朱沛已死,终磨回了朱震一丝情意,复与她生养了一儿一女。
到朱沛八岁上,段氏又怀一胎,朱清也始读书,兄弟两个实不靠近。小孩子家吵嘴打闹是常有,朱沛虽不屑打个小他很多弟弟,奈不住朱清却往他面前夸耀段氏对亲儿子珍惜之意,朱沛听得心烦伸手便推开朱清,朱清跌了一跤,手掌蹭破了块油皮。返来段氏见着了,也不说朱沛,径往朱震面前道:“我终不是他生母,轻了重了不好管束,他两个总都是官人儿子,还请官人一视同仁罢。”
朱震昂首看他母亲,叫太夫人耳朵上两只大大镶宝金耳坠子晃得面前一花,低头沉声道:“我看着像。”
母子三人捧首痛哭,朱雷将段氏恨个半死,又因是弟妇,不好动她,便思要拿她兄弟段祐并几个侄子开刀,要将他们身上官职夺。只恨眼下自家不好妄动,立意过一时风声不紧了,便要脱手。
洪谦再不敢辞,当下自秀英发上取了枚金钗,权作表记。朱雷拍着洪谦肩膀儿,也不言声。洪谦道:“前番风声太紧,长辈反唇相讥,前辈来临,固是与我得救,也显得我先时枉做小人了。”
太夫人积威丰年,她一开口,朱雷也不敢接话了。朱震道:“二十年了……”朱雷不敢接母亲话,对弟弟便好开口怒斥了:“现说这个有甚用?是与不是,尽早拿出个章程来好,”朝太夫人一拱手儿,“娘,那洪御史我也看着过,乍见时吓好大一跳,便觉是沛哥。然他又不认,又自称是江州人。”
朱雷讷讷,洪谦笑道:“长辈自有计算,只恐对不起前辈珍惜之意。”董格反觉洪谦该与段氏个经验,咬牙切齿道:“这些年拿我等做傻子哄来!若非为了妹子一碗饭,我等倒忍她胡乱弄小我来……”于氏咳嗽一声。
朱震不免又斥朱沛不恤兄弟,朱沛也懒待与他辩论朱清挑衅先。他这般冥顽不灵,朱震可贵又罚他家庙里跪一个时候。跪完朱沛便又寻太夫人去了,也不说因果,只说家里烦。太夫人又教诲他“休要拧着来”,他也不睬。回到家里时,段氏尽管朝他嘲笑,他也不与段氏施礼,段氏身边使女拦着,叫他一脚踢腿骨上颠仆了,他扒开段氏便要走,段氏便出错。
朱震白日总要到衙里应卯,又要办些公事,段氏便不由朱沛出行,反正朱沛出门也不肯与她说,她只作不知,纵有事,也是朱沛小孩子不懂事儿,不禀父母便出门儿。却又做足模样,朱沛份例一丝很多,由他出去华侈,时不时倒加添他些儿。
这头洪谦也灰溜溜叫两位太夫人挟持归家,唤秀英、玉姐等来拜见。朱雷、韩氏、义安侯董格、义安侯夫人于氏等陪着,两下坐定,义安侯太夫人抱着玉姐便不放手,直叫:“我大姐。”玉姐肖父,虽有些秀英影子,大模型却脱自洪谦,洪谦生得类母,一传二传,虽不极像,太夫人眼里却认定了她。
太夫人抽泣道:“早已对不住沛哥一回了,也对不起他娘,人去了,便把她孩儿没养好,反倒逼得家存不住。又因沛哥不见了,二哥还要儿子承嗣,不得不……这是再对不住他一回了,都是我错。”
朱震不通内宅之事,只因未曾想过自家内宅也有不谐,顶多不过是朱沛年青不懂事儿,长大了娶房贤妻许就好了——谁个没事揣摩枕边人不好呢?他并非人便呆,不然便做不到大理寺卿了。然眼下由不得他不揣摩一二。特别这朱沛再也没返来。
朱雷原以洪谦是朱沛,后因朱震没个证据又起疑,此时不由问道:“端的是沛哥?”
暑天炽烈,便催生出一弟子意——卖冰,常有富商开大冰窖,夏季里存上几窖冰,到得来得夏天,使车拉了,往城里卖去。凡不足力之家,总要时不时买些儿来消暑。京师繁华之地,做这买卖只多很多,只要囊中有银钱,无买不来之物。这笔买卖只好与那中等人家做,穷买不起,富,自家有冰窖,也是夏季屯冰,夏季拿出来利用。
朱震返来,传闻他推了有身继母,免不得又与他一顿好打。自此朱沛生性暴戾传闻便渐次传开了,偏他爱习武,时不时演练那么一回,脱手又狠,竟是信人多。那头朱氏倒是待义安侯府与自家娘家普通,只要说朱沛好,没有说朱沛坏,又,攀亲时也往义安侯府处认了干亲,认董氏为长。
太夫人道:“父子连心哩,哪能认错了?他耳边红痣我晓得,头顶两个旋儿,聪明。说甚沈家孩子耳上也有痣,手上另有疤,那孩子小时候儿我也见过哩,痣不记得了,单一张脸儿,便与沛哥生得分歧,如何能混了?却又拿他来讲事?风马牛不相及两小我儿,是人都晓得他两个不一样,也只好乱来人,得一句‘纵有表记也不定是’罢了。若不是时,他占着理儿,打将起来都是轻,哪有这般闲适,好有平静与那张御史对骂?他那娘子倒是个好,晓得护着丈夫,却句句咬着段氏不贤能,若不是时,何必这般意这个?骂也不该这般骂法儿,该骂咱家鬼迷心窍,浪荡子丢了不寻,见着个进士便要巴上去哩,她这是与丈夫打抱不平,出气哩。”
他与父亲活力,朱震却不好不管他,纵再忙,日日拎来讲课训戒,也没少挨戒尺,少时那一些墨水,都是朱震打进他肚里。段氏因朱震心朱沛身处,本身儿子便不得常朱震面前,酸意盛。行事上不免带出些儿来,也不剥削衣食,然相处天然不如亲子。家下人等天然也看得出来,两处裂缝越大,连同服侍下人间,也时有吵嘴。
霁南侯太夫人拉着洪谦手儿,因靠得近,他耳边说:“头顶是两个旋儿罢?腰上有个痣罢?”义安侯太夫人于另一旁道:“天热了脚底还痒不痒?”洪谦怔住了。
老是弄得太夫人也要叹这孙儿小时聪明,越长越歪。朱沛十3、四岁上,便是京中驰名纨绔,世人皆知他爹白日不家时,他后母管不住他,偏生又有朱清等好学衬着,更加显得他不堪。他生而聪明,只要想学,学甚都,学好、学坏天然也,不消半年,便五毒俱全。然因聪明,重新至尾,只头一回下赌场叫人坑过三百两,返来段氏于人堵上门儿后痛付了赌债。次后不管玩甚,他都未曾亏了钱去。
哪料朱沛伯父朱雷待侄儿也是看顾,受朱震之托,教侄子些骑射工夫,勋贵家起家,多数是因军功,子孙里也有不忘本,便习这个。朱沛正厌了朱震讲这大事理,倒与伯父甚是投缘。待回到家中,携了一堆兵器返来。自此心愈野,瞧读书人便不扎眼。
段氏也是好本领,生完儿子坐完月子,过未几时,又怀一胎,到了6、七月上,不慎跌了一跤流了个哥儿,有些伤了身子,不得不静养着。
作者有话要说:又写爆字数了tt
朱震道:“我寻了门路,与户部尚书、吏部尚书那边都走动一二,承了他们人,亲往检看了黄册。吏部那边,洪谦是江州我。户部那边江州是有个洪谦,自赘婿转做平常民户。落户江州却十五年前,当时沛哥已走失2、三年了。洪谦落入江州,乃因逃亡,客籍是北定府。北定府连遭大旱大水,流民四起,朝廷一手抚一手剿,又许南下趁食,洪谦跟着流民到了江州。黄册上倒好写着人体貌,又无图形可查,北定府真有个洪谦,也止写年几岁,面白不必一类……”
两人却都说:“若我孙儿活着,恐也生得这般大了。”并不认他作亲孙。又报歉说失礼,一个拿他头发说:“我孙儿头上一个旋儿,他是两个,公然不是。”另一个将他手摊开,说朱沛手心有胎记,洪谦没有。为洪谦洗了怀疑,那头张御史枉做一回龟公,又叫罢了官,灰溜溜回了家。
朱雷烦躁道:“说这些个有甚用?是与不是,你这做亲爹与我们个准话儿罢,我们也好有个应对。现在这不上不下,成个甚么体统来?分辩又不好分辩,不睬会又要遭人背后指导,”说着火气便上来了,“你家里阿谁,真是个搅家精!你也是,当初该辖制了她才是。”这便是骂段氏了,浑然不觉段氏初嫁之时,他与老婆倒还说段氏和婉来。
朱震不由懊悔交集。朱雷道:“那……”
朱雷晓得太夫人说是真相,太夫人因心疼次子青年失偶,又想朱震房里没个主母终不是个事,朱震一过了妻孝,便与他说了这个段氏做填房。怜朱沛失母,且接到身边教养。待段氏过门儿,又恐段氏年青,不会照顾孩儿,又想段氏多多伴随朱震,早日再添后代。段氏也争气,入门一年,便有了身孕,这便是想照看朱沛,太夫人也不好叫她照看了。
这头朱雷佳耦依令而行,那头朱震作无事状还是上朝应卯。霁南侯家风声也放了出去,义安侯家风声也放了出去。义安侯家原听了段氏之传言,一想,可不恰是如此?几近不肯见韩氏,韩氏费好大周折,方见着义安侯家太夫人,如此这般一说,义安侯太夫人也放声大哭,两处倒好和解只痛骂段氏:“黑了心肠,总要有报应。”
皇太后心中憋着气,便有此一着,有皇后撺掇。之以是不令秀英入宫,盖因秀英因是外命妇,倒是士人之妻,玉姐亦是士人之女,平白叫了来出个丑儿,保不齐弹章能埋了禁宫。如果皇太后看个侄孙媳妇,纵抉剔些,谁个又能说甚么?皇太后打得一手好算盘。
义安侯太夫人大为感激:“我这便与他们说去。”非论血亲之事,单说结一门进士亲戚,也是划算。义安侯太夫人生嫡长女儿肯嫁与个次子,便因朱震自家勤奋,考了个进士。
两位一人拉着他一只手儿,不断说:“像、端的像!”洪谦身后还跟着个金哥,放了学由父亲亲身接回家,见这两妇人哭起来比他外祖母眼泪还多,不由怔住了。
因而两家太夫人一同求到洪谦头上,要见他一见,洪谦蓄满了力遇着了拆台,顿时傻眼。两位白叟轿儿到了他家巷口儿,见是不见?他只得捏着鼻子上前拜了。
韩氏道:“瑜哥未入族谱,便是二哥留与沛哥措置。幸而未入,倒好安设了,与他些田宅,远远打发了便是。奴婢生子,老夫人也是晓得,纵是亲生,也不过如此了。弟妹那一房,若您老合意,阿家意义,自我们家过继一个孙儿去承嗣。弟妹嫁奁,还与亲家。”
朱震立时杖毙了莺儿,这莺儿虽是段氏侍女,朱震倒是仆人家,他做事也不留把柄,竟是明着走了手腕打杀了。对内因她疏忽朱沛,对外却说这丫头盗窃时叫失手打死。段氏还想讨情,朱震却连见也不肯见她,又将段氏汲引上来管事等一一黜落,想这管事之职,多数有油水,一抄一查,打个半死远远发卖。收了她管事之权,凡事皆交与老仆,但段氏母子有逼迫老仆时,先采朱清来打一顿。不消两顿,便都消停。
朱震忙跪下道:“是儿子无能,内不能明清算,又不能好生教诲沛哥。他离了家,倒成人了。哪用甚证据?看着就晓得是我儿子。找证据,不过是为了与人剖说罢了。”
朱雷孔殷道:“是便是,如何说像与不像?”
太夫人道:“她如果个德配正头娘子,也能将日子过顺了。统统不过造化弄人,只可惜了我沛哥。”说便哭将出来。兄弟两个忙安慰。
霁南侯太夫人则将秀英来回看,与韩氏两个口里直说好。
那段氏自幼也是千伶百俐,说话做事恁爽,太夫人取中她,正因她这脾气。初嫁时,已知是做填房,因朱震是次子,她也晓得爵位无份,尽管养一养头前儿子,自家再生几个儿子,皋牢了丈夫,好过糊口。到时候纵分炊,她儿子多,也好多分些儿。那头前儿子,如果养好了,也不失是个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