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假装没闻声,萧绎想了想,将前面的话临时咽了下去,改口道:“江东要结婚了。”

容嫔见此道:“陛下宽坐,嫔妾等辞职。”妃嫔们纷繁施礼辞职,宁嫔只得恋恋不舍地跟在最后退了出去。

萧绎问:“现下气消了?”

“论起资格,宫里无人能敌容嫔。她在嫔位已数年,不如晋位为妃,助我协理六宫,更能服众。”

灯烛灭,纱幕合。

思卿笑道:“容姊那里的话,我又怎敢与陛下置气。左不过陛下瞧着我烦绪了,我又直说了几句惹陛下活力的话。等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也就好了。”

思卿听了几个字,就拿起书来,口里“嗯”、“嗯”地对付着。萧绎无法,只好挑明问:“你暂理一理摆布内卫的事件好不好?”

思卿不由笑:“我不生你的气,怎会向你生机?”

萧绎笑道:“你比来好大的火气。”

萧绎走到思卿身边坐下,道:“甚么莺莺燕燕?宁嫔是浑人,你不必理睬她。”

这话固然驳宁嫔的面子,但倒是给思卿找台阶下。但是思卿并不接话,萧绎不由一僵。

萧绎没有反对,说:“良辰美景,我们不谈旁人。”

“俗话说‘顺情好说话,干直惹人嫌’――”

萧绎跟上去道:“方才下诏免除了江东金吾将军之职。”

思卿在内间短榻上坐下,挑眉道:“有话直说。”这时和顺出去禀报萧绎,称礼部为秋闱之事请见,萧绎道:“早晨和你细讲。”便先去了。

“江东不再总领内卫,我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接任。若不是此次把江东推上了风口浪尖,我也不会这么仓促地免江东的职事。”

笑意逐步从萧绎的唇边伸展开:“除了卿卿,再没对谁讲过。”

宁嫔闻声萧绎采纳本身的话,正恼羞不已,见思卿一味与萧绎僵着,又不由打叠起精力,双目放光。

琳嫔谢氏夙来寡言少语,那宁嫔何氏用帕子吸一吸鼻翼上的粉,不屑地撇了一眼容嫔,也不言语。

萧绎着家常的元青色褙子走进宁华殿,一众妃嫔纷繁起家施礼,唯独思卿岿然不动。萧绎笑命众妃免礼,又道:“本年南涝北旱,朕受天下扶养,确切应当俭仆。那日皇贵妃的谏言极是。朕已经下旨,处所不得再上贡瓷器珍玩。”想了想又弥补道:“特别是瓷器。”

琳嫔拥戴道:“想来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得空蹈足后宫罢了。”

思卿仍旧不肯承诺:“我不揽这事,吃力不讨喜。我是个识时务的,不肯意自讨败兴儿。端王说我‘暴戾无德’,你觉得我不晓得?”

李美人听了笑道:“倘若陛下连皇贵妃姊姊也烦绪了,那更无嫔妾等的立锥之地了。”

“喔。”

思卿白萧绎一眼,道:“方才我可没理睬宁嫔,接宁嫔话的,仿佛是你。”

萧绎与思卿自这天起开端尚气,两人见面不说话。有容嫔周氏,太皇太后身边女婢出身,资格远在思卿乃至先皇后之上,为人贤淑端方,便从中补救,对思卿道:“皇贵妃在上,这话嫔妾原不该多口的。皇贵妃掌着六宫事,何妨设席,与陛下笑开了脸。现在陛下每日忧愁,嫔妾们也不好主张。”

萧绎想替思卿理一理的鬓角,思卿侧头避开,萧绎道:“你先向我生机,反倒是你生我的气。”

这日晚间,思卿和萧绎都在懋德殿里坐。思卿着玉色妆花袍、乳白织金裙,坐在萧绎劈面纱幕外的短榻上读书。萧绎久不闻帘外声气,因而放下折子,悄悄扒开帘幕,见思卿单手支颐,鬓边的啄针钗子已经半溜。她见萧绎走近,丢开书问:“如何了?”

思卿起家转入屏后道:“谁说我气消了?我几时气死了,还你个平静。”

思卿白了萧绎一眼:“我看甚么书,你休要管。现在二更天了,不困才怪。”

思卿笑问:“新夫人是哪一名?”

太皇太后孝满后,今上迟迟不立皇贵妃为后,思卿的生父右相叶端明又被抚州贪腐一案所缠累,宫中哄传皇贵妃或无缘后位。而宁嫔出身左相何适之一族,是先皇后的族妹,又是太子的姨母,迩来风头大盛。固然容嫔资格深、琳嫔育有皇长女,但她二人出身都不高,皆对宁嫔退避三舍。

菱蓁耳聪目明,领着宫人也退出了宁华殿,一时殿内只剩下了萧绎与思卿。

宝鼎里的百合香舒卷出曼妙的烟雾,缓缓飘向殿顶,一室清甜。

萧绎一掌控住思卿的手,吻上思卿的脸颊,却被思卿用另一只手推开:“要我为你着想,除非……”

萧绎游移半晌,摸索道:“每日每夜,案牍劳形。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之前陛下再繁忙,也从未健忘过皇贵妃不是。”世人不昂首,便知这腔调出自宁嫔何氏之口。琳嫔低头喝茶,容嫔从甜白釉花瓶里勾出一枝名唤“白鹤卧雪”的菊花玩赏,都不接宁嫔的话。

萧绎问:“届时我们过嘉国公府观礼如何?”

思卿道:“嘉国公府与肯与刑部小吏攀亲?老公爷高瞻远瞩。”

思卿以书掩面,笑问:“你几时突发奇想的?我若插手两卫,必定被朝臣指责干政。”她浅嗔佯怒,“我就晓得你从不为我着想。”

“我有件端庄事和你商讨。”

思卿挑眉反诘:“这句话,你不晓得对多少人讲过。”

萧绎一时语塞,思卿又说:“何况我居于禁中,文书来往,见人论事,样样不便。你亲掌两卫不好么?”

萧绎夺走思卿手里的书,轻声细语:“现在恰是多事之秋,我常常顾此失彼,宝钗无日不生尘。只要两卫统领不鼓吹,朝臣怎会晓得?你说见人传话不便――这也没甚么不便,派黄门官通传就是了。”

思卿一挥广袖坐下,也不看萧绎,道:“嫌我火气大,有的是莺莺燕燕等着恭敬你。陛下何必留在这宁华殿自讨无趣?”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皇贵妃勇于诤谏,其心可嘉。”接宁嫔话竟然是萧绎。

思卿对付道:“陛下勤政,是百姓之福。”一面说一面笼头发,打着哈欠道:“陛下辛苦,我先告别了。”却给萧绎一把揽住,“你这几日有些贪睡。大早晨和我打起官腔来了,看的是甚么书?”萧绎拿起一旁的书来一看,竟然是《周易》,因而笑:“大早晨看这个,难怪犯困。”

萧绎向她耳边悄悄吹气:“你只当是为我着想吧。”

萧绎道:“是已故名捕江万里之女江氏。这门婚事是老嘉国公活着时就定下的。”

思卿不耐痒,摆脱道:“你不为我着想,反而叫我为你着想,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我不吃这份俸禄,不管这桩闲事。”她伸出苗条的手指,在灯下白腻如玉,指上戴着米珠围紫晶的花丝指环,悄悄在萧绎面前晃了晃,一双明眸潋滟,含着几分滑头,含笑嫣然道:“别再摸索我,我是不会答允的。”

“除非甚么?你说,我都承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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