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日换了身桃红花袄，下身青缎百褶裙。本过了时髦的穿着，套在她身上却别有一股清爽脱俗，衬得乌发雪肤的她尤像枝头海棠，娇妍非常。
画师的画祁聿怀见着了，经两个小羽士几番改正，成画竟与若眠这张脸九分类似。
是真不想他胶葛还是欲情故纵？
若眠轻声提示：“四蜜斯，老太太的院子不是在府里北上吗？”
她到最后也没勇气拍门，终是祁聿怀没沉住气，从书房里拉开了门。
若眠的心湖一下子被坠入的大石头砸出了个洞穴。
若眠不再多问甚么，尽管跟着。
这四蜜斯不似三蜜斯那么好揣摩，总归都是若眠开罪不起的。
自年前他在母亲屋里没便宜住抱了若眠一回，母亲就勒令他不准再多看若眠一眼。
不自知的东西，下药之事都做得出来，还妄图做他的妾室。
推来算去，成果是祁聿怀最不肯面对的一种。
祁聿怀把着门沿，用胳膊将若眠朝屋里推了两步，随即紧阖房门。
若眠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嘛。
她急得揪住了祁聿怀的衣袖。
三千青丝挽着简朴的单螺髻，红玉簪子和耳环，一摇一轻晃之间，显得那段半隐半现的脖颈细嫩而白净如玉。
若眠前脚刚走，祁嗣延后脚钻进了婉月的屋子，一出来就急不成耐地唤：“云姐姐。”
为了活命，心下立时涌上一计，她柔言软语道：“大爷何必急这一时，等不日成了亲，再去问太太把我讨过来做妾不好么？如果沉不住气，先要了我，岂不毁了名誉？”
她万想不到向来离内帏八千里远，一心攻读功名的祁聿怀会说出和祁嗣延一样混账的话来。
祁聿怀嗤道：“日思夜念？你骗我去陈府探听你，就不担忧我对你日思夜念？”
祁聿怀悄悄蹙了蹙眉，听着密意不已，只怕没一句至心话，“依你的意义，我们今后两不相见？”
婉音头都没回，“祖母在东阁看戏，你尽管跟我去。”
四下清净得无一人出没，若眠愣在当场，腿软得一塌胡涂。
明白日的，关甚么门呢。
婉音这边，将若眠引出婉月的屋子后，直在往东走。
一双扑簌簌的泪眼仿佛在勾男人的心魂。
不知驱逐她的会是甚么，不管，先把眼泪酿出来再说。
祁聿怀半晌未发一语，只悄悄地从侧面打量着若眠。
祁聿怀明知她满嘴谎话，心还是跟着揪紧了。
她又是惠素华院里的人。
可巧还真应了若眠的内心话，来的救星是四蜜斯祁婉音，穿着素净高雅，肤如凝脂，直说老太太要见若眠。
她涩涩地抬起雾蒙蒙的水眸望向祁聿怀，一看他乌青的神采就猜到他必是不会依的，揣测着道：“大爷倒舍得我么，竟能说出这类话来。”
若眠绞尽脑汁，只得又哄道：“大爷放心，你结婚之前，我想尽体例也会常来见大爷的，但只一头大爷千万得承诺我，纳我之事，千万放在你结婚以后。”
若眠的心紧随之沉入湖底。
半年多了，他四周避着惠夫人靠近若眠未果，今儿得了婉月的口信，紧赶慢赶还是没见着若眠。
但毕竟都让四蜜斯亲身来请了，若眠不好妄自陋劣，辞了三蜜斯，随四蜜斯去了。
他的出息于若眠而言实在也没甚么紧急，可如果让老爷老太太晓得祁聿怀为了她不顾出息名誉，最轻也要剥她一层皮。
若眠本就腿软，经祁聿怀扯住腕子往他面前拽，全部身材都软软地贴紧了他的胸膛。
未语先红了眼眶，琼鼻两腮肌映流霞，娇弱得令人直想把她欺负惨了才好。
书桃和妙竹相视一笑，嘲弄道：“二爷要哪个云姐姐？如果要表亲的那位正儿八经的云姐姐，人家在百里以外，你尽管梦里想去。可如果要太太屋里那位不伦不类的云姐姐，我们可要告太太去，看太太不拿住你打一顿。”
说出口的倒是：“出息有甚么紧急，我只愿与卿长相守才好。”
男人公然都一副嘴脸。
哪就有这么好的事？
他听得出两个小丫环在恶心他，没意义辨驳甚么，悻悻打帘子走了。
“我对大爷日思夜念，大爷想如何唤我都行。”若眠娇娇弱弱地垂着眉眼，不敢看祁聿怀的眼睛，也就没瞥见他眼里闪过的杀意。
婉月道：“云姐姐最是殷勤体贴，祖母许是要让云姐姐顶妙嫣姐姐的缺。”
祁聿怀笑了笑，敛藏锐冷之意的眉眼泓着似有若无的轻视。
若眠一头雾水地跟着那位含笑的嬷嬷，等认识到这方院子毫不像老太太听戏的处所，倒更像哪位男主子的内书房时，为时晚矣。
这是他最不解之处，药下了，人到手了，为何临了用化名字骗他？
穿过植了很多讲究花木的偌大园子，婉音将若眠引给在角门下候着的嬷嬷，回身走了。
“我该叫你茗雪，还是婉云？亦或陶若眠呢？”
她提示的够较着了么？
祁嗣延有位亲表姐，名也带云字。
做男主子的玩物那里就比待在太太院里好呢，等他们玩腻了，她们这些丫环的了局只怕比发卖还苦楚。
他的心都要碎了。
语气里尽是冷意。
若眠再接再厉，声泪俱下隧道：“前些时候，有个勾引二爷的小丫环，就被太太远远发卖了。我倒不怕被卖，就是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大爷，我的心就像被人揉碎了。”
若眠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我如何不但愿早日和大爷相认呢，只是太太最忌讳丫环爬主子的床，如果大爷去太太那边讨我，只怕太太会生生把我打死的。”
秦嬷嬷将若眠领到书房门前，悄悄推若眠的腰，“出来吧，大爷在屋里等你。”
说罢抿着笑走远了。
以祁聿怀的心智，不难猜出来惠夫人等着他自投坎阱吧？
祁聿怀内心嘲笑一声，“我自是不舍得，他日我就去请母亲做主把你赐给我，你放心，我毫不会让母亲发卖了你。”
若眠一时无言。
“……大爷。”若眠战战兢兢走进书房，却只敢倚在门边，好随时跑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