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深谙后宫拈酸妒忌之道,自是不想因一名宫女而令两位爱妃心生罅隙,只道:“他日朕再调拨几个机警的使唤给爱妃,可好?”

冷飞雪听到“哮症”,忽地想起《擒拿复生按摩还阳十二经络全图》中有云,少商、商阳二穴与肺气相通,引气下行至三阴交,可上病下治。

赵佶哈哈一道:“宠辱不惊,风趣,风趣。你叫甚么名字?”

“冷飞雪。”她道。

冷飞雪目睹着王贵妃咳得气促,一时救民气切,也不顾得掉脑袋诛九族之大不韪,冲上前去,一把扶起那贵妃,发挥“摸手功”,敏捷点中少商、商阳、三阴交三穴位,见那贵妃身娇体贵,怕是不受力,敛了几分力道,只听得那贵妃“啊”的一声,竟不再咳喘。冷飞雪又顺着她脊背替其按摩,约摸一炷香时候,王贵妃出了一头大汗,身子却完整畅快了。

“朕特赦你无罪,”赵佶笑道,“小小宫女,竟然如此精通医术,可把朕的太医们比下去了!”

赵佶闻得此语,再无半点表情,翻开床帘,大步往东边王贵妃住处去。但见青鸾衣冠不整,香肩半露,已是气得俏脸发红。

说到此处,却听有人来报,道是王贵妃病情减轻,宫中四大太医已会合会诊。青鸾疑道:“这又是唱的哪出?”顿了顿又道:“小冷你去看看?”

半夜时分,冷飞雪睡得含混,俄然听得屋外有动静。她推开门,却见那天子赵佶抱着烂醉的青鸾,身后只跟着一个掌灯的寺人。冷飞雪心道:这青鸾真是有体例,竟哄得堂堂天子亲身送归。

“这包药大抵不需求了罢?”冷飞雪看着紧合的流派,喃喃道。

“最得圣心的刘妃,我也略有耳闻。”青鸾笑道,“听闻她爱制衣,经常创新花色,皇上的便服很多都是她亲身设想剪裁,而汴梁城里的蜜斯女人们对她设想的裙裳更是趋之若鹜。既然她不肯来我这儿,我便往她‘漱玉轩’去罢,会会这位奇女子。”

“如此聪明灵巧的宫女,臣妾也想要呢。”王贵妃歪在天子胸口撒娇道。

青鸾袅娜趋步,恭迎圣驾。赵佶一袭家常打扮,踱步进门,见那青鸾千娇百媚,自是怡然自乐。青鸾使出浑身解数,一时操琴,一时起舞,各式奉迎,惹得那风骚天子失色与之相拥共舞。青鸾本来混迹章台楚馆,深谙男人爱好,又闻当明天子酷好诗词,便投其所好,吟诵些传播青楼的淫/词/艳/曲。不想赵佶恰好喜她不造作,与其共同研读那不堪入耳之诗词,说到动情处,免不了卿卿我我,一时满室春、光。

“她呀,”王贵妃抿嘴一笑,“仍然像个小猴子,整天不见人影。”

青鸾嘲笑道:“三宫六院,女人间的明争暗斗,现在女人也算见地了。这王贵妃究竟是如何的狠角色,我倒想会会。”

冷飞雪只得假装探病往东院去。才踏入东院,便听得太医正于院中参议病情,道是娘娘长年受哮症所扰,加上克日邪寒入侵,肺痰郁结而至。

“娘娘临时不喘了,但想根治,恐怕还需渐渐调度,”冷飞雪朝那四位太医道,“各位大人,请持续施针、开方罢。”

“你是……青美人身边的宫女?”赵佶对这胆小包天的宫女刮目相看。

青鸾吃瘪,却只笑道:“mm初来乍到,不懂端方,还望姐姐包涵则个。昨儿听寺人说姐姐咳血了,真真吓坏了mm,只因mm的娘亲临死前咳了好大一口血,我最是听不得人咳血。唉,今儿见姐姐神采飞扬,我才放下心来。”

“皇上,轻点!”青鸾的娇/喘不断于耳。冷飞雪捂上耳朵,深思着溜出门去。忽听门别传来一声急唤:“主子冒死启禀皇上,王贵妃俄然咳血,不省人事……”

次日,青鸾带着冷飞雪往王贵妃处探病。那王贵妃着一身淡紫绸裙,素颜乌发,看起来冷冷僻清,却别有一番“病西施”之韵。青鸾表白来意,呈上事前筹办的补品,那王贵妃笑了笑,道:“mm无需多礼,今后大可不必来存候,实不相瞒,我身子弱,闻不了浓烈胭脂香。”淡淡一句,便暗讽了青鸾盛饰艳抹。

“呃,就差一点了。”阿箩嘀咕道。

“或许吧。”阿箩叹道。

“朕本日兴趣高,劝青美人多喝了两杯,不想她不堪酒力,是朕的不对了。”他笑着将青鸾抱进屋,悄悄放在床褥之上。

“哈哈,朕恰好钟爱她这不羁的脾气,若朕非天子,也便像她一样,清闲安闲,无牵无挂。”提到“嬛嬛”,赵佶眉眼间尽是宠溺。

冷飞雪立于门外,抚玩东院上空绽放的焰火,心想:这天子每夜寻欢作乐,那里另故意机治国。如此贪玩的天子有甚么好,为何有这么多女人争他?

“mm的美意本宫心领了……啧,这暗淡天气,看得人有些乏了,mm请自便罢。”王贵妃饮一口香茶,用丝帕悄悄擦拭嘴角,淡淡下了逐客令。

“小冷。”青鸾唤她出去,将一包物什交予,“明儿你将这药粉撒在王贵妃饮食中。”

阿箩亦劝道:“纵是你毒害了王贵妃,那天子另有其他妃子,你倒是一个一个毒死了?”

自那以后,赵佶持续三晚临幸青鸾。青美人一时独占恩宠,亦成了后宫娘娘们的眼中钉。芷絮斋的访客也多起来,各色娘娘花枝招展而来,有攀附示好的,有冷嘲热讽的,有来看热烈的。青鸾皆一一对付了。

“微臣渎职。”四个髯毛发白的老太医跪了一地。

冷飞雪与阿箩垂手立于罗纱帐外听候调派,二人均是黄花闺女,那里见过这阵仗,双双羞得满脸通红,只恨那青鸾轻浮、天子孟/浪。

“是,我……奴婢冲犯了,还请皇上恕罪。”她一愣,打了个官腔,“青美人听闻贵妃娘娘贵体违和,特命奴婢前来看望。”

她正想同太医商讨,却听屋内一声疾呼,宫女仓促跑出,道是贵妃娘娘喘不过气来了。四位太医簇拥而入,但听床幔以内咳嗽声不竭。天子赵佶一旁干焦急,命那太医速速想对策。一名太医请命施针,却被另一名太医禁止,看来二人定见不甚不异。

王贵妃听闻皇上一时髦起,册封了一名出身寒微的乐伎,且将此乐伎与她安设在一处居住。她出身王谢,惊才绝艳,向来自视甚高,只觉接受莫大屈辱,昨晚使了个手腕引天子前来。现在见那青鸾牙尖嘴利,心知此人定不好惹。一想到今后将与这般卑贱之报酬邻,心中怏怏不快。

“回皇上,奴婢并不懂医术,只不过乡间的娘亲也受哮症所扰,有位云游的老大夫可巧路过我们村庄,他教了奴婢这个别例,逢危急时可用。”她奇妙地扯了个谎。

“你想对她下毒手?”冷飞雪大惊道,“她同你无怨无仇,何必来?”

青鸾正要说话,却听寺人来报,道是圣上请青美人往东院共赏焰火。青鸾披了件披风,马上随那寺人去了。

王贵妃亦是见好就收之人,忙连声谢恩。冷飞雪看得只觉一阵心伤,心中叹道:幸亏我喜好的是赵洛寒,他无三妻四妾,更无三千后宫。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回皇上,是。”她道。

赵佶瞟了她一眼道:“你是新来的?”

“咦,娘娘们根基都过来了,连皇后都来给过上马威了,怎的单单不见那刘妃?”因温若的干系,冷飞雪特别留意那位名为刘镶的妃子。

青鸾嘲笑道:“我何曾想过要她性命?只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见二人不解,她又道:“今儿一早王贵妃派人送了一盒龙涎香,说是报答我昨日之礼。那燃香我细心看过了,含有天珠草成分,冒然扑灭熏屋子,恐怕满身都将出红疹。这红疹一出,王贵妃再打通个太医,道是从宫外染上的疫症,女人我便好清算金饰离宫了。”

“爱妃,比来嬛嬛可还听话?”赵佶柔声道。

“宫女冷飞雪,救主有功,赏银百两。”赵佶搂着王贵妃,公布了一道夸奖令。

阿箩打来一盆温水,为青鸾净脸。赵佶摇摇手,让她们退下。

阿箩与冷飞雪听罢,面面相觑,不想这后宫以内大有玄机。

青鸾施个宫礼,含笑告别。那笑容,看得冷飞雪只觉后背一阵冷飕飕的风刮来,比甚么绝妙的武学招数都要短长百倍。

“傻站着做甚么,还不过来奉侍你主子?”赵佶冲冷飞雪道。

是夜,皇上再度移驾“芷絮斋”,青鸾经心打扮半天,最后皇上却去了王贵妃处。东院传来歌乐、欢笑之声,青鸾心中甚是烦恼。

“你这包药……”冷飞雪道,“只是让她出疹子么?”猜疑地看了看阿箩,知她深谙毒性,想让她来辨别。阿箩却只耸肩一笑。

冷飞雪与阿箩对视一眼,退出屋去。

正说着,忽见门外闯进一个少女,鹅蛋脸儿,柳叶眉儿,明眸善睐,全无宫中女子弱柳扶风之质,看起来豪气逼人。

她方疾步上前,听候调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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