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何长老冷冷道:“不知中间是何方高人,我们又有何过节,一言分歧便要动粗?”

“是了,有人收留就好,”晶儿道,“我也承蒙仇人收留,方不至于暴尸街头。”她忽尔笑意盈盈,朝冷飞雪招手:“过来,让姐姐看看这些年变得标致了些未曾?”

那发话的女子起家而立,但见她身形肥大,手腕翻出一对峨眉刺,嗖嗖嗖朝那大汉削去。大汉扬刀一挡,腿一蹬,一桌酒菜刹时被打翻。一个油淋淋的鸡腿子飞将出去,角落里那驼背白叟被砸了一脸油腥。白叟擦了把脸,也不觉得意,接茬喝酒。

“停止!”那何长老斥道,“好端端闹个甚么脑瓜壳子?”

冷飞雪正要上前叙阔,却被赵洛寒制止,又听他冷声道:“苏教主,怕是那一刀还不敷痛?”

阿箩将其捧至鼻尖一嗅,但觉暗香阵阵,一时心旷神怡。她笑道:“在我们那儿,互赠香囊但是小情侣常做之事。”

那女仔细细打量了她,过了好半晌才道:“本来是你。”

“的确只学到了‘外相’……我母亲是唐门妾室,职位卑贱,受尽大房架空,在我十二岁时,便烦闷而终,只留下一本她本身研讨的唐门毒谱。我便遵循那毒谱,学了些外相,若真是碰上唐门嫡传先人,怕是要贻笑风雅了。”阿箩谈及母亲,心中不免戚然。

晶儿嘲笑一声,道:“还能去哪,比不得你锦衣玉食,过得神仙似的日子。”

“轩主,晶儿姐姐是我的仇人,要不你也将她收为轩中弟子,好是不好?”冷飞雪兴趣盎然,欣喜道。

“这‘玉真教’掌门灵噩道人近年来深得圣宠,借助朝廷之力扩大,广招教徒,四周设立分教,可知其野心不小。早前其打击少林受挫,遭武林同道不齿。此番见少林出了事,或许想站出来洗白也为未可知。”白面男人道。

“好臭的屁。”是女子的声音。

诉音一听,竟红了脸,辩论道:“那是你们汉人的端方,苗人可不一样。”

“外相就这般短长了?”诉音恋慕道,“有机遇我定要到外边逛逛,看看你们的天下是啥模样咯。”

冷飞雪那里肯听,拉了那“晶儿”至赵洛寒面前,道:“轩主,她就是晶儿姐姐,之前我没饭吃的时候,她经常带我偷……”说到“偷”字,她脸一红,忙改口道:“经常带我吃好吃的。”本来,冷飞雪自师父失落后,下山寻师,因贫苦得志,整天以野果充饥。机遇偶合之下,赶上那晶儿女人,二人结拜为姐妹,相扶相依,度过了一段光阴。后因于姑苏城内偷包子,冷飞雪被恶人所伤,晶儿觉得她短命,便单独分开。

阿箩将一些药材赠送诉音,道:“我本是川蜀唐门中人,唐门弟子向来擅用毒和暗器,我自小得母亲传授,才学了些外相。”

阿箩与冷飞雪听得那人提到轩主,不由挤眉弄眼起来。阿箩低声笑道:“轩主你啥时候也将那些‘绝世孤品’拿来让我们开开眼?”

阿箩掐了掐冷飞雪的胳膊,低声道:“别胡说。”

细算来,三人分开江南已近两月,遂决定尽快回程。出发前夕,龙氏设席接待,极尽东道之仪。出发当日,阿箩与诉音依依惜别,且收下诉音所赠香囊,相约他日中原再见。龙氏又令两名族报酬其带路,一起护送三人出了苗疆地区。

那“晶儿”看了一眼赵,神采煞白。赵洛寒也不说话,只将小冷拉至身边。

“那里来的刁娘们,敢在爷的地盘撒泼?”一彪形大汉腾但是起,拿了大刀便冲到那三人面前。

“吵个毛,毛恁作兴你!”一矮小男人将茶碗往那桌上重重一放,冲火伴喝道,“整天像个娘子人,前怕狼后怕虎,放个屁还怕崩了裤叉子!”

赵洛寒作势要用筷子敲她头,却又听那“何长老”道:“其他两派惺惺作态也就罢了,那‘玉真教’又凑甚么热烈?没听过羽士道姑也藏了刀刀剑剑。”

那彪形大汉听言束手而立,不想那黑衣女子不依不饶,还是左突右刺。“龙虎帮”众弟子恼了,不忿那女子胡搅蛮缠,但见那白面男人将手中筷子一掷,不偏不倚,挑开那女子帷帽。世人皆得见那女子面庞:长得是细皮嫩肉,白净均匀,一双杏眼挑盼,端端是清秀可儿。

“嘁,牛鼻子的姑苏分教不是被‘碧落轩’肃除了么?他们得瑟个啥子哟?”一“龙虎帮”弟子笑道。

此话一出,同门诸人轰笑起来,那卷毛明显非常顾忌那矮小男人,既讨了败兴,只闷头吃菜。

阿箩见冷飞雪病愈了,对其掐脸捏肉,好不欢畅。冷飞雪被捏得龇牙咧嘴,逗得一旁看热烈的赵洛寒忍俊不由。

“咦,你安晓得我过得很欢愉?”冷飞雪似听不出调侃之意,仍笑道,“幸得轩主收留,才不消流浪。”

赵洛寒叹了口气,起家冲冷飞雪道:“小冷,走了。”

因冷飞雪尚且昏睡,赵洛寒、阿箩仍在苗疆逗留。遵循承诺,赵洛寒将心法法门誊写成册,交予龙氏。龙氏得了心法,对冷飞雪更是照顾有加,每日命人用药草熏屋,助她规复。阿箩也与龙诉音交友甚欢,每日相邀采药,进而无话不谈。

阿箩和冷飞雪均心下生疑,明显求医而来,怎的就遭到这般高朋礼遇了?她们又何尝晓得,赵洛寒此行所支出之代价。

阿箩来不及拉住她,她便已然跑至那女子身边:“晶儿姐姐,是你么?”那女子被拉得一个踉跄,愕但是立。

“切,你还亏损了不成?”阿箩佯作活力,一把将那香囊扔还她。诉音正要解释,却见冷飞雪远远朝她们挥手,阿箩笑着跑开了,一时只剩诉音与那香囊傻傻立于秋风当中。

“那‘人皮画匠’单身出入少林,杀人夺器,如同探囊取物,委实骇人!此人重出江湖,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波。武林中出了这天大的事,自是大家自危,”一白面男人又道,“传闻‘碧落轩’、‘锁月楼’、‘玉真教’三派成心归并共御劲敌。”

“笑死格人咯,归并个毛啊!‘碧落轩’和‘玉真教’不是死仇家么?想当初‘落叶盟’风景一时,现在又如何?歃血缔盟,肃除异己,过完河还不是要拆桥?这些大门大派不晓得打甚么主张。”那矮小男人嘲笑道。

冷飞雪忽地灵光乍现,起家大喊道:“晶儿姐姐!”

“何长老,私觉得不然,少林寺乃天下武林正宗,普通宵小何敢犯足?那‘人皮画匠’却先发拜帖,言明将取少林方丈之‘九天禅杖’,少林寺收到此帖后定然紧加防备。孰料那凶手在一夜之间突入寺院,神不知鬼不觉将方丈剐皮杀之,盗走神器。且不申明觉大师武功成就之高、内力修为之深,单说那满寺妙手也足以令过往蝇虫插翅难飞,恰好此人来去自如,兼毒手无情,这等凶恶人物岂不成武林公敌,大家得而诛之?再则,‘人皮画匠’为神兵利器而来,‘九天禅杖’被盗了,指不定另有哪些兵器要遭觊觎。按理来讲,头一个便是赵家新近锻造的吴钩‘鬼神泣’,那‘锁月楼’掌门自是担忧,还不四周找帮手?而素闻‘碧落轩’多藏神兵,‘凤凰饮恨刀’、‘断龙无悔剑’、‘孤灯大刀’哪一样不遭贼人惦记?更别提那赵氏一门嫡传子孙赵洛寒,怕是他私藏的兵器件件都是绝世孤品。这些人却又不傻,自是晓得短长,若一时缔盟了,有何希奇?”白面男人不徐不快道。

诉音见阿箩从随身竹筐里取出各色贵重药材,惊道:“阿箩,你怎得这些好东西?且又晓得好多制毒解毒之术?”

“龙虎帮”诸人虽佯装喝酒吃菜,事不关己,实则竖起耳朵看热烈。

“想不到阿箩另有如许的出身,”诉音低头道,“这都怪我,勾起你的悲伤事。”她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只蛇纹织锦香囊,塞给阿箩。

“我是小冷啊,晶儿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冷飞雪道。

“噶系不得了,‘人皮画匠’重出江湖,少林寺方丈喇么短长的角色也躲不过,还不是死翘翘,下一个还不晓得轮到喇个不利鬼!”一卷毛男人啧啧感慨,“照我说,我嫩‘龙虎帮’就莫要搅个趟浑水……”

“龙虎帮”弟子纷繁扭头朝那声音看去,见是三个黑衣掩面的外村夫。

冷飞雪但觉此人甚是面善,正揣摩在那边见过。却听赵洛寒一声轻笑,他向来笑得不明意义,冷飞雪也不便多问,只目不转睛看向那女子。

“晶儿姐姐,这些年你都去那里了?”冷飞雪问道。

“白痴。”赵洛寒骂道。

话说三人出了苗疆,在驿站买了马车,沿荆湖南路向北,一起赶往姑苏。这日,入了洪州地界,找了家堆栈打尖,叫了酒菜围桌而坐,却听几桌江湖人士正高谈阔论。赵洛寒略瞥一眼,左手边三桌人看打扮像是本地“龙虎帮”弟子,正七嘴八舌痛饮谈叙;右手边一桌各个帽檐遮脸,风尘仆仆,无疑是过往赶路者;靠窗角落里还缩着个驼背白叟,点了四道菜,自斟自饮。

冷飞雪道:“我们真要同‘玉真教’归并?”赵洛寒表示她莫要多嘴。此时,右手边那桌有了动静,那桌共三人,皆乌衣装束,帷帽掩面,看身形似一男二女,男人身患残疾,仅剩一条左臂。

“好了,别打了。”另一名帷帽女子道,“曲解一场,豪杰不要见怪。”那肥大女子闻言方才停止,退至一旁,哈腰捡起帷帽,正要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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