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主明言。”冷飞雪道。
冷飞雪对沈傲益发猎奇，此人曾救过她，也坑过她，实难辩白敌友。此番他竟插手蔡京之事，却不知所为何故。
冷飞雪正要绕过赵洛寒上前，却被赵抓停止段，一把护在身边。又听赵洛寒道：“此生我欠你太多，亦知你不肯等闲谅解，可此事毕竟与旁人无干。”顿了顿，寂然道：“无妨痛快点，你究竟想如何？”
李笑寒遂扬手命部属取百两金犒赏，道：“沈大侠，多谢！”
叶未央心想，废话，是小我都不肯意，放着心上人不睬，却要同不相干之人过上个三年，想想也是何其煎熬。
“三年内，你与他不偏见面，我同他朝夕相处，若他就此离不开我了，那便遂了我情意。倘若他仍钟情于你，三年期满，自是任由他去了。”李笑寒道。
“也行。”李笑寒承诺得甚是利落。她侧身拉过赵洛寒的手臂，道：“我不逼迫你往金国，你却要承诺一个前提。”
沈傲似笑非笑道：“我可不知。”
冷飞雪脸一红，低声道：“公主，那是我易容乔装的……当时我尚觉得轩主已离世，却又怕你悲伤，才出此下策。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算。在你病危之时，轩主虽身中剧毒，却暗中以内力替你疗伤。他、贰心中还是牵挂着你的。”说到“牵挂”二字，冷飞雪眼圈微微一红，心头蓦地一酸。
赵洛寒淡淡道：“赵某劝公主一句，强求无益。”
冷飞雪神采一凛，低头不语。
叶未央恍然道：“如此说来，揭露小冷是西夏人的也是中间？”
“可惜我一向想不通，与没藏哲秋勾搭的究竟是谁。此人定是宋廷中人，却同这‘富甲山庄’有何干联？”沈傲道，“当时没藏佳耦已被囚禁西夏大内缧绁，我意欲溜进缧绁问个明白，偏迟了一步，他二人已然暴毙。”
赵洛寒神采一沉，竟无言回嘴。当初虽非出于本意，但毕竟是本身害了她平生。
沈傲亦不谦让，抬头饮尽杯中酒。
那么三年时候，倒是让相互沉着，或该赎罪，或该内省。三年以后，究竟是有借有还，还是有借无还，谁又晓得呢？冷飞雪叹了口气，悄悄红了眼角。
叶未央闻言挑了挑眉头，沈傲倒是毫不惊奇，冷静喝酒吃菜。
“宋帝已然派兵西夏，我的目标达成，自是不想扳连了你。”他叹道，“厥后，我操纵赵嬛嬛，入了宋朝皇宫翻阅陈年卷宗，欲查明那宋人的身份。卷宗记录，当年河西一役，西夏军大捷，斩获宋将朱尚武，两名副将徐郝、元启商皆被宋帝定罪，双双贬黜岭南，放逐途中暴毙。卷宗又载，蔡京主战河西，而此战惨败后，他又死力劝说宋帝重惩参战将领。我甚为思疑其企图，他很有能够事前打通朱尚武冒充败北，实施对西夏没藏家属的承诺，而后撤除两名副将，来个死无对证。最后，赵嬛嬛助我找到了隐居乡野的朱尚武的子嗣，他清算父亲遗物时找到一封密函，恰是当年蔡京命令恙败的唆使。蔡京承诺事成后将妥当安排朱尚武及其族人，朱尚武倒是个明白人，自知己命难留，便交代族人去官退隐，求个安稳保命。”
“中间同唃厮罗家属有何干系？”李笑寒挑眉问道。
沈傲哈哈一笑：“敢问在场各位，哪一人当得起‘侠义’二字？哪一个真配叫作‘大侠’？未央公子？赵轩主？还是‘光荣堂’诸位死士？”顿了顿，看向冷飞雪：“倒是这小冷女人古道热肠，倒有几分侠义之风，只可惜爱错了人，终是落了个是非不分的骂名。”最后又看向叶未央，唇角勾起一抹笑：“抱愧，鄙人并非宋人。”
李笑寒深深看了一眼赵洛寒，但听赵幽幽道：“是行云做的，主上命他灭口。这些年来，行云一向留守西夏，是为监督没藏氏。”
沈傲笑道：“你可听过青唐唃厮啰家属？”
李笑寒并不看他，却对冷飞雪道：“听嵬眻国师道，郡主曾往‘大食国’寻人，不想你寻的便是洛儿。厥后皇兄设想缉拿洛儿，却被他再次脱身，而你受命往皇陵守孝，而后赴金国和亲。呵，现在的郡主早已是大金王妃，怎可背信弃义，同宋人交好？为免金人借端向我大夏发难，我等奉皇兄之命，送郡主返金。”
赵洛寒幽幽道：“崇宁三年，令尊溪赊巴撒为避宋军，逃投西夏，带着‘月澜皂绢甲’与西夏瑾王李乾方商定，宝藏归西夏国，前提是出兵大宋。而蔡京、蔡攸父子垂涎唃厮罗家属的宝藏，欲结合瑾王李乾方，但愿瑾王杀死溪赊巴萨并交出藏宝图，前提是搀扶瑾王为西夏天子。瑾王并未承诺蔡氏父子的前提。当时，蔡攸命我一同入西夏与瑾王谈判，从而熟谙了公主。”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李笑寒，却见她目光深沉，仿佛在追思往昔各种。
叶未央勾起唇角，笑道：“鄙人失礼了，承蒙沈大侠经年累月的照看。既已知‘月澜皂绢甲’在赵洛寒手里，何不找他费事？呃，是了，赵轩主资质卓绝，沈大侠也怕不是他的敌手。”
冷飞雪闻言，心中怆然，不管赵洛寒多么身不由己，他毕竟参与殛毙她的父母，毕竟是棍骗了李笑寒豪情的人。
沈傲又道：“唃厮啰家属曾在青唐建立王朝，共传四世五主，用时七十二年，终究亡于西夏人之手。”
“这第二杯酒，要敬洛儿和郡主，”李笑寒笑语盈盈，“祝二位白首齐眉。”
“经过再三商谈，瑾王还是不肯买账，蔡氏父子转而结合没藏哲秋。我亦接到任务，找到‘千愁谷’入谷之路，屠谷篡夺宝藏图。”他叹道，“事成以后，蔡攸助没藏哲秋登上‘光荣堂’堂主之位。蔡攸取走藏宝图，将‘月澜皂绢甲’赐给我，且按图索骥寻觅那唃厮罗密藏。那宝藏地点非常埋没，位于戈壁当中，连续派去的发掘人力根基有去无回。饶是如此，他仍然派了人前去，十余年来，一向从戈壁往宋都运宝，而‘富甲山庄’则是其存放宝贝的中转站之一。”
但听沈傲道：“二十多年前，宋相蔡京好大喜功，极力主伸开疆拓土，宋人于崇宁二年六月出兵河湟，次年四月攻占青唐。无法之下，我的父亲溪赊巴撒只好带我逃投西夏。当年，他带了唃厮啰家属传世之宝‘月澜皂绢甲’入了西夏国境，不想此事被传了出去。父亲素闻西夏瑾王李乾方重情重义，是可贵的真君子，便暗中联络瑾王，并商定若瑾王能出兵大宋，则将‘月澜皂绢甲’双手奉上。世人都知‘月澜皂绢’乃是刀枪不入之铠甲，实则其另有玄机，在此甲内藏有一幅藏宝图。相传汉朝名将霍去病大败匈奴所得之金银古玩尽数藏于关外，并将宝藏地点绘成舆图缝在‘月澜皂绢甲’以内。父亲将此奥妙告之，瑾王承诺了，并让父亲在‘千愁谷’住下。父亲每日等瑾王动静，连续等了半个月也无消息。我目睹着父亲按捺不住，却亦无计可施。事发当日，才入夜不久，父亲因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适，只同我聊了几句，便要寝息，却见门外站了一小我影。那人戴着面具，声音佯作沙哑，道是要父亲交出‘月澜皂绢甲’。父亲身是不肯，那人一剑过来便取了父亲性命，并将我打晕在地。待我醒来后，发明父亲早已没了气味。而全部‘千愁谷’亦是尸殍满地，一夜之间，被屠了个一干二净。”
赵洛寒道：“你下毒所害之人并非我。”他见李笑寒一脸惊奇，又道：“几年前，在西夏国与你几度会晤的‘赵洛寒’并非是我。”
“洛儿仿佛不肯意？”李笑寒笑道。
“不错，那软甲确是我族传世之宝，可惜里头的‘藏宝图’已被歹人夺走。再说当年我幸运逃出‘千愁谷’，得蒙一高人收养授艺，随他浪迹宋土，而后一向刺探仇敌下落。世人皆传言，‘千愁谷’之劫乃由宋夏两邦的江湖仇怨而至，或许家父只是不幸被殃及。养父亦劝我放下仇恨，平生尽情山川，落个清闲安闲。我服从养父之命，亦决定放弃复仇，可惜天不由人愿。”沈傲目光落在赵、叶二人身上，幽幽道，“姑苏‘富甲山庄’倒当得起‘富甲江南、名动天下’，多年前我偶尔颠末此庄，发明庄内仆人正搬运一尊紫玉弥勒佛法相。我自小常听家父提及唃厮罗家属的宝藏，中有紫玉弥勒，乃是绝世之宝。我亦不敢肯定此物定是唃厮罗之密藏，故而长年留在‘富甲山庄’四周刺探真假，发明庄表里流进流出的奇珍奇宝不计其数，且多运往宋廷。厥后竟又发明‘月澜皂绢甲’在‘碧落轩’赵轩主手中。”
“二位定是奇特我怎活得好好的，”李笑寒道，“当日我欲以‘寒霜’之毒与洛儿同归于尽，不想被人从中粉碎，将洛儿救离。嵬眻国师花了半年时候才将我救活，且替我找来驻颜回春之奇药，我终白发变青丝，找回了这身好皮郛。”
“我既狠心毒害洛儿，至心早已死去，自是不肯苟活于世，只不过得嵬眻国师多番安慰，我才决定隐姓埋名，了结残生。皇兄亦同意了我的要求，对外宣称我已亡故。”李笑寒道，“厥后我方晓得，本来郡主亦钟情洛儿。”
“阿谁不是我。”赵洛寒忽道。
赵洛寒闻言，心中一动，忽地清了然*分。
沈傲道：“我便是唃厮罗家属仅存之血脉。”
李笑寒闻言一怔，此人怎会晓得“光荣堂”之企图？
“行你个白痴。”赵洛寒暗骂一声。
赵洛寒看了一眼本身被拉住的手臂，微微拧眉。
“我亦想过篡夺此甲，得宝藏舆图以光复故国。可惜舆图早被人捷足先登，夺来又有何用。且故国已不再，凭我一人之力，复国大业也只是一场梦罢了……对了，当年叶公子嫁祸并囚禁白一忠，我在暗处但是瞧得一清二楚，虽不知中间玩得甚么把戏，但念及白轩主曾与家师有过一面之缘，家师赞誉此人光风霁月，我便做了个顺水情面，将此事知会了小冷女人。厥后，我偶尔发明，‘富甲山庄’有手札送往西夏‘光荣堂’，遂思疑二者互有勾搭，展转赶赴西夏，竟查出没藏家属同宋廷中人十多年前的大诡计。当年，西夏瑾王遇害，‘光荣堂’堂主之位空悬，想必激发诸多明争暗斗。而没藏哲秋却与宋廷中人勾搭，让宋军恙败，从而向西夏国君邀功，终究被册封为平南大将军，并当上‘光荣堂’堂主。”沈傲幽幽道。
当时冷飞雪混入大宋皇宫，共同叶未央、青鸾撤除灵噩，不想她身份莫名透露，一向不知究竟是何人揭露。
李笑寒沉吟很久，方道：“本来如此，那我更要多谢二位的‘良苦用心’了。”说着起家，缓缓走向赵、冷二人。
谁亦未曾猜想，那冷飞雪不假思考道：“行。”
冷飞雪摇点头。
李笑寒倚靠在赵身边，笑道：“将他借我三年。”
“我乔装入了大宋皇宫持续调查，偶然却撞见冷女人也在，抱愧，一时没忍住，便做了一回小人。”沈傲安然道，“意在挑起宋夏烽火，偶然伤及女人。”
一句话说得叶未央、沈傲二人齐齐喷出口中酒水，赵洛寒更是额上青筋直冒。
话已至此，倒是承认他同蔡氏父子是一伙的了。沈傲闻言，只轻视一笑：“赵轩主何必急于挑明本身同那对狗父子的干系？”
李笑寒愣了一愣，道：“何意？”
冷飞雪疑道：“‘月澜皂绢甲’竟是沈大侠家传之宝？”当年赵洛寒赠送她时，却说是赵家之物。
“你、你也是西夏人？”冷飞雪惊道。
叶未央调侃道：“蔡京父子虽其罪可诛，却如何也轮不到番邦外人插手。沈大侠身为宋人，却肯为戋戋赏金而献媚番邦，怎的当得起‘侠义’二字？”
冷飞雪想起当日嵬眻国师所言，有人将两封告发信函置于西夏天子御书房：一封是没藏氏写给宋人的，上以汉字书道：三千轻骑明日援助，望君实施承诺，恙败退兵。一封则是宋人复书，上书：定当践诺。本来这幕后的告发者倒是沈傲。
“本来你也经历了那场变故。”冷飞雪凄然道。
赵、冷亦起家，赵很天然地移步上前，将冷飞雪挡在身后。李笑寒见他如此，心头一涩，苦笑道：“你这是做甚么，她是我远亲侄女，我倒能拿她如何？”
沈傲笑道：“各位可否稍后再措置私事，请先结清了鄙人的赏金罢。”
“厥后你却同柔福帝姬救了我？”冷飞雪讪讪道。
赵洛寒被她二人呛得无言以对。
冷飞雪支吾道：“我、我如何也不会去金国的。”
沈傲朗声笑道：“做了错事安然承认，倒也值得恭敬。只可惜，有些事做错了便永久是错。”
画舫内一设器具应有尽有，数名素衣使女端上应季果蔬、酒壶酒盏，摆开案桌宴请来客。李笑寒居主位，左手旁立着绝尘。
“中间当日在青瓦小舍的梧桐树上怕是听得一清二楚，你应当猜得*不离十了。”赵洛寒淡淡道。
赵洛寒深深看了她一眼，踌躇半晌才闷声喝酒。冷飞雪低着头，呷了一口酒，只觉苦涩烧喉。
“我等你数十年之久，你却连戋戋三年也不肯给我？”她黯然神伤，咬唇道，“赵洛寒，你倒还真对得起‘无耻负心’四字。”
“呵呵，谁做的已经不首要，我只晓得，家父确是被西夏人与宋人勾搭害死的。”沈傲嘲笑一声，“宋夏两国欠家父一条性命，作为唃厮罗家属独一血脉，我将以‘佛之子’的名义，谩骂宋夏两国烽火不竭，百姓尝尽人间天国之苦。”
赵洛寒、叶未央、沈傲及冷飞雪各自就坐，马上便有使女斟酒奉茶。
冷飞雪道：“公主莫要起火，我承诺你三年不见他便是。”叹了口气，又对赵洛寒道：“轩主，是你亏欠了她，终是要还的。我还年青，不过三年罢了，等得起。”说完咧嘴一笑，竟是死别时的强颜欢乐。
“你我算同命相怜，”沈傲苦笑一声，“父亲死的那年我十二岁，我住在‘千愁谷’的那段日子，却也见过你的……”言及此处，他却再说不下去，看定冷飞雪，噤声很久。
此言一出，赵洛寒抽脱手臂，决计同她拉开间隔，正想说甚么，却听冷飞雪朗声道：“有借有还么？”
“你既未死，为何坦白？”冷飞雪不解道。
沈傲不推不让，接过赏金，起家便要告别。走时忽道：“蔡氏父子臭名昭著，蔡京死不敷惜，其子蔡攸却仍在逃。鄙人无妨卖个口乖，蔡攸现在正图谋叛逃岭南，想必‘光荣堂’对此有兴趣。”
“此次多亏沈大侠助我等斩获宋贼蔡京。”李笑寒微微一笑，举杯冲沈傲道，“这第一杯酒，我敬你。”
“是谁杀了没藏佳耦？”冷飞雪忽问。
沈傲轻笑一声，好整以暇看着冷飞雪。叶未央心中叹道：这小冷呆头呆脑，不会当真承诺了她吧？赵洛寒心中亦甚是担忧冷飞雪自作主张，忙以眼神恐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