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寒听得旧部呼喊,侧身笑了一笑。而后冲叶未央不知说了甚么,那叶未央闻言神采大变,先是哈哈大笑,再是点头哀叹,忽又抓住赵洛寒手腕,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全然不睬大庭广众、死生一线。赵洛寒也任由他抱住,嘴角动了动,似在言语,似在浅笑。

世人莫不深思道,此刀具有者赵洛寒早已丧命于“人皮画匠”之手,“刈泪刀”突现武林,倒是何故?

叶钧捻须道:“诸位定有迷惑万千,且听老夫慢慢道来。犬子未央确有成名绝技‘款项镖’,但老夫也将研讨多年的‘惜朝剑法’悉数相授,他会剑法并不敷奇。江湖大家皆知,未央公子素喜保藏,乃是附庸风雅之人。老夫偶然间发明,他保藏的不但有书画珍玩,亦有神兵利器。在其密室内,老夫不但见到江湖中失窃的神兵,另有人/皮所制的画轴,画无形形□□的兵器,铁证如山,再也假不了了。唉,老夫平生光风霁月,不想为孽子所累,不但当不了清闲安闲的‘财神爷’,反是晚节不保。被老夫看破后,犬子苦求老夫替其坦白,老夫虽只此独子,但决然不肯耗费天良、助纣为虐。本日,扼腕将犬子叶未央丧尽天良之行公诸于世,任凭诸位发落。”

叶未央手中镖早已用尽,眼下倒是穷途末路。他幽幽叹了一声,忽朗声冲冷飞雪道:“劳烦小冷女人得空照看我妻小,她一向念着‘碧落轩’每一人的好处。”言罢,又冷言对叶钧道:“我这条烂命早该死了,多谢成全。”手中剑横在颈项,便要自行告终。

“是你?!”这时,那后生李瑾瑜隔了十数人俄然瞥见穆灵竹,像见了鬼似的,面露惊诧。

“既然穆先生亲目睹到‘人皮画匠’真颜,可否向大师证明,叶未央是否‘人皮画匠’?”龙不归道。

“本来你早知叶未央是‘人皮画匠’,起初为何不说?”冷飞雪皱眉道。

龙不归闻言,恍然大悟道:“难怪当初老夫能逃过‘人皮画匠’毒手,原是归功于夫人当年赠送的香囊。”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蛇纹香囊,阿箩凑上前一看,如许的香囊诉音也赠送过她,青鸾也有,看来是蛊苗族特制的防毒香料。

世人摆布张望,想看清来者何人,却听一人惊声尖叫:“刈、刈泪刀!”

阔别多年,却在这等时候相见。龙不归、苗十6、温若、阿箩等人皆欣喜莫名,上前拱手尊称:“轩主。”

“倒难为你随身带着。”龙夫人笑道。

穆灵竹看了一眼叶未央,道:“恰是他。”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

李瑾瑜又道:“果然没看错,只是好生奇特,前辈怎又成羽士了?”

“操他奶奶的,好便宜的死法!”忽听人群中有人骂道,“也将他的皮剐下,制成扇面酒囊来把玩把玩。”

冷飞雪一惊,没想到会在这类场合再度相见。

言罢,他看向叶未央,满眼皆是哀伤之色。世人皆是一副本来如此的神采,又等着叶未央开腔,听听他有何话说。

穆灵竹闻言,要来那香囊一嗅,点头赞道:“苗疆药草果不凡品,封存数十载竟能保存药性,可贵,可贵!”

叶钧道:“这亦是老夫之疑问。据犬子所言,他曾在一世外高人处习得‘易容术’,常易改面貌,装神弄鬼,徒增旁人惊骇之心。别的,他擅用一奇毒,名曰‘清扬婉兮’,此毒乃是西域名种曼陀罗提取之物,剂量稍轻可令人临时昏迷,是以他能随便出入戍守重地。若加大剂量,则可令人致幻,且伴随四肢麻痹,临时丧失内力,是以他面对少林方丈明觉大师这般的顶尖妙手亦能等闲取胜。不过,此毒剂量一大,便会在人背后留下猩红斑点,为了袒护毒斑,他只能揭下被害者之人皮。所谓‘天下第1、形同鬼怪’的‘人皮画匠’,便是如此作案。”

那穆灵竹一旁忽道:“有甚好笑?若经常顾及旁人谈吐,活着嫌累,死了嫌脏,不死不活还嫌无趣。”

当年,“芙蓉山庄”惨遭“人皮画匠”灭门,李瑾瑜在赴洛阳投奔师父钱不邪的途中偶遇一化缘和尚,此和尚随他们一道藏身一处破庙,在那庙内,“人皮画匠”易容成李妻应莲儿,并对那和尚道了声“好久不见”。

“崆峒派”掌门包一泽马上鸣掌大赞道:“甚好甚好!当今大宋武林如一盘散沙,亟须能人来引领之。叶庄主武功成就如登化境,若能一举斩获‘人皮画匠’,包某发起,不如请叶庄主以武林盟主居之,统领江湖同道。”

“叶未央虽武功不俗,但能在重重戍守之下,如入无人之境,杀人取物,不留陈迹,鄙人甚是想不通。”苗十六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世人细细考虑后,都觉可行,便纷繁出言拥戴。叶钧并不谦让,点头道:“老夫愿略尽微薄之力。”

叶未央冷冷瞪着叶钧,合法说话,却被乃父打断:“叶家三代单传,吾唯汝一子,可叹不肖子恶事做绝。本日,为父将你罪过公诸于世,望你痛改前非,自承其果……余事为父会替你善后,定当经心极力扶养卓飞长成。”提及儿子叶卓飞,叶未央神采益发阴沉如霾。

冷飞雪见赵洛寒神采奕奕,心想:不知他二人说些甚么,这般投机,莫非赵洛寒同“人皮画匠”也有关?

此三字,更是坐实了叶未央的罪过,一时群雄激愤,执刀持剑,纷繁欲杀之而后快。

穆灵竹尚未辨得那后生是谁,却听李瑾瑜大声道:“你便是同‘人皮画匠’了解的老衲人!”

叶未央啐了一口道:“好不要脸的老头儿,看你能装到何时!”

冷飞雪那里听得进旁人在说甚么,心头五味杂陈,一时被仇恨烧得难受,一时又酸涩感慨起来。呆呆立在原地,那赵洛寒连正眼也不瞧她,她忽觉如鲠在喉,一腔心机难以言述。

“高大侠说得极好!”一秃顶男人拥戴道,“将他一身臭皮剐了,真真正正做个‘人皮画匠’。”

冷飞雪尚来不及同他实际,却见世人已然同舟共济,将刀剑对准了叶未央。方才佯装受伤的诸人现在精力抖擞的跳上高台,各门各派的精英妙手皆亮出兵器,誓将讨伐为害武林的大魔头。冷飞雪想到苏天璇,昔年对劲时叱咤武林,终究虎落平阳,结束苦楚。此时的叶未央亦复如是。人间不幸之人必有可爱之处,想他二人皆作歹多时,也算咎由自取。

“怎会瞧错?明显就是那位老衲人。当日,‘人皮画匠’在庙中殛毙家师,且又同老衲人酬酢起来,我才得以逃脱。”李瑾瑜回想道。

“得咧,高兄弟、郭兄弟,不如我们一同上去,替他剐这一身皮?”一大汉笑嘻嘻道。

诸人闻言皆腹诽叶未央不孝,竟公开顶撞漫骂老子。冷飞雪心下甚是迷惑,这未央公子自夸风雅,鲜少出口骂人,怎会如此唾骂乃父?看来确是鬼迷心窍了。她心中更加果断了“人皮画匠”就是叶未央的设法。

人群中腾空跃起一条身影,仿佛紫燕掠湖,轻巧健旺,稳稳落于大石之上。脚尖悄悄一踢,“刈泪刀”破石而起。阳光不偏不倚倾泻于他侧脸,勾画出冷酷表面。不是别个,倒是那赵洛寒。

穆灵竹笑道:“为何要说?人间闲事可也管得过来?”

就在折毁的剑不远处,一把弯刀插于石中,放肆而立。凡是有点见地的都晓得,那便是赵家家传的兵器“刈泪刀”。相传那刀身由天外陨玉冶炼而成,此中封有刀神之灵,可挥刀割泪、抽刀断水、舞刀追魂,此宝贝各式奇巧,胜绝武林。

穆灵竹道:“是我。”

“叶公子素以‘款项镖’见长,若他是‘人皮画匠’,为何不见受害者有中镖迹象?”清槐道长提出疑问。

叶钧冲儿子叹了口气,道:“央儿你愚鲁至斯,现在仍执迷不悟,休怪为父大义灭亲!”合目半晌方又道:“本日当着天下豪杰的面,老夫也顾不得家丑不成传扬,实在祸害武林同道的‘人皮画匠’并非别人,恰是犬子叶未央。”

此言一出,当下哗然。冷飞雪大喊过瘾,本身想做之事,竟被叶钧抢了先机,她虽看不惯叶家老头的做派,但此次倒非常赏识他大义灭亲之举。

那叶钧介入“天下第一”,不但当仁不让,且当众扬言道:“只待‘人皮画匠’前来借剑,届时老夫势必将其击毙,以谢数十年来枉死之豪杰。”

“小子,可瞧细心了,那是和尚么?明显是个牛鼻子羽士!”一“雁荡派”弟子调侃道。自灵噩道人垮台后,羽士职位一落千丈,加上此前羽士们作威作福、逼迫良善,时下人皆不屑道门,复又尊崇佛门来。此次武林试剑大会少林派并未参与,很有些彰显“狷介脱俗”之意。

龙夫人忽低声笑道:“道是甚么奇怪事物,不过曼陀罗之毒。此花虽产自西域,在我苗疆却早有移植。我龙氏家属的‘百宝香囊’取百草晾制,能解人间百毒,那曼陀罗之毒亦不在话下。”

叶未央面未改色,唯鼻中冷哼一声。

“道法流行时,我偏削发为僧;玄门式微时,我偏改僧成道。世人将死,我偏勉强活人。我这一辈子都反着来,干卿底事、与人何尤?”他冷冷一笑。

叶未央见他三人粗鄙不堪,不由皱了皱眉:“不敢脏了三位的手,鄙人本身来。”说完剑刃往脖子上一抹――

“轩主这是唱的甚么戏?”温若笑道,“睽违多年,重出江湖,倒是抱着个大男人,今后载入武林纪事,也不怕人笑了去。”

“穆先生,那和尚是你么?”冷飞雪猎奇道。

“瓶!”但听一声脆响,一道刀光若闪电般划过,精准打落叶未央手中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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