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匡超人幸得良朋潘自业横遭祸事(2)

潘三公然去和郑老爹说。取了庚帖来,只问匡超人要了十二两银子去换几件金饰,做四件衣服,过了礼去。择定十月十五日入赘。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毋违。敏捷,敏捷!

那款单上开着十几款:

到了那日,潘三备了几碗菜,请他来吃早餐。吃着,向他说道:“二相公。我是媒人,我本日送你畴昔。这一席子酒就算你请媒的了。”匡超人听了也笑。吃过,叫匡超人洗了澡,里里外外都换了一身新衣服。头上新方巾,脚下新靴。潘三又拿出一件新宝蓝缎直裰与他穿上。吉时已到,叫两乘肩舆,两人坐了。轿前一对灯笼,竟来入赘。郑老爹家住在巡抚衙门旁一个冷巷内,一间门面,到底三间。那日,新郎到门,那边把门关了。潘三拿出二百钱来做开门钱。然后开了门,郑老爹迎了出来。翁婿一见,才晓得就是那年归去同船之人,这一番攀亲真是夙因。当下匡超人拜了丈人,又出来拜了丈母,阿舅都平磕了头。郑家设席管待,潘三吃了一会,告别去了。郑家把匡超人请进新房,见新娘端端方正,好个边幅,满心欢乐。合卺结婚,不必细说。次早,潘三又送了一席酒来与他谢亲。郑家请了潘三来陪,吃了一日。

不能细述。匡超人不看便罢,看了这款单,不觉“飕”的一声,魂从顶门出去了。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当下两人会了账,出旅店,一向走到刑房家。那刑房姓蒋,家里另有些客坐着,见两人来,请在书房坐下,问其来意。景兰江说;“这敝友要借县里昨晚拿的潘三那人款单看看。”刑房拿出款单来,这单就粘在访牌上。那访牌上写道:

为此,牌仰该县,即将本犯拿获,严审究报,以便按律定罪。

潘三同他回家,拿二百两银子觉得笔资。潘三道:“二相公,你现在得了这一注横财,这就不要破钞了,做些端庄事。”匡超人道:“甚么端庄事?”潘三道:“你当今服也满了,还未曾娶个婚事。我有一个朋友,姓郑,在抚院大人衙门里。这郑老爹是个忠诚不过的人,父子都当衙门。他有第三个女儿,托我替他做个媒。我一贯也想着你,年貌也相称,一贯因你没钱,我就未曾当真的替你说。现在只要你甘心,我一说就是妥的,你且落得招在他家。统统行财下礼的用度,我还别的帮你些。”匡超人道:“这是三哥极相爱的事,我有甚么不甘心?只是现有这银子在此,为甚又要你费钱?”潘三道:“你不晓得。你这丈人家浅房窄屋的,招出来,猜想也不久。要留些银子本身寻两间屋子。将来添一小我用饭,又要生男育女,却比不得在客边了。我和你是一小我,再帮你几两银子,分甚么相互?你将来发财了,愁为不着我的情也怎的?”匡超人实在感激。

荏苒满月,郑家屋小,不便居住。潘三替他在书店附近典了四间屋,价银四十两,又买了些桌椅家伙之类,搬了出来。请请邻居,买两石米,所存的这项银子,已是一空。还亏事事都是潘三帮衬,办的便宜,又还亏书店寻着选了两部文章,有几两选金,又有样书,卖了些姑息度日。到得一年不足,生了一个女儿,伉俪相得。

一日,正在门首闲站,忽见一个青衣大帽的人一起问来,问到跟前,说道:“这里但是乐清匡相公家?”匡超人道:“恰是。台驾那边来的?”那人道:“我是给事中李老爷差往浙江,有书带与匡相公。”

过了几日,潘三公然来搬了行李同业,过了钱塘江,一向来到绍兴府,在学道门口寻了一个僻静巷子寓所住下。次日,李四带了那童生来会一会。潘三探听得宗师挂牌考会稽了,半夜时分,带了匡超人,悄悄同到班房门口。拿出一顶高黑帽,一件青布衣服,一条红搭包来,叫他除了方巾,脱了衣裳,就将这一套行头穿上。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不成有误。”把他送在班房,潘三拿着衣帽去了。

访得潘自业,即潘三。本贩子奸棍,借藩司衙门隐占身材,把持官府,包办词讼,广放私债,毒害良民,无所不为。如此恶棍,岂可一刻容留于光天化日之下!

师生有情义,再缔丝萝;朋友各分张,难言兰臭。

正要择日回家,那日景兰江走来候候,就邀在旅店里吃酒。吃酒中间,匡超人奉告他这些话。景兰江实在羡了一回。掉队讲到潘三身上来。景兰江道:“你不晓得么?”匡超人道:“甚么事?我不晓得。”景兰江道:“潘三昨晚拿了,已是下在监里。”匡超人大惊道:“那有此事!我昨日午间才会着他,如何就拿了?”景兰江道:“千真万确的事。不然,我也不晓得。我有一个舍亲在县里当刑房,今早是舍亲小生日,我在那边祝寿,满座的人都讲这话,我以是闻声。竟是抚台访牌下来,县尊刻不敢缓,半夜天出差去拿,还恐怕他走了,将前后门都围起来,顿时拿到。县尊也未曾问甚么,只把访的款单掼了下来,把与他看。他看了也没的辩,只朝上磕了几个头,就送在监里去了。才走得几步,到了堂口,县尊叫差人返来,叮咛寄内号,同悍贼在一处。此人而后苦了。你若不信,我同你到舍亲家去看看款单。”匡超人道:“这个好极。费先生的心,引我去看一看访的是些甚么事?”

潘三送了李四出去,返来向匡超人说道:“二相公,这个事用的着你了。”匡超人道:“我方才闻声的。用着我,只好替考。但是我还是坐在内里做了文章通报,还是竟出来替他考?若要出来替他考,我竟没有如许的胆量。”潘三道:“无妨,有我哩!我怎肯害你?且等他封了银子来,我少不得同你往绍兴去。”当晚别了回寓。

1、包办欺隐赋税多少两;1、私和性命几案;1、短截本县印文及私动朱笔一案;1、假雕印信多少颗;1、拐带人丁几案;1、厚利剥民,威胁平人身故几案;1、勾通提学衙门,买嘱枪手代考几案……

交过五鼓,学道三炮升堂,超人手执水火棍,跟了一班军牢夜役,呼喊了出来,排班站在二门口。学道出来点名,点到童生金跃,匡超人递个眼色与他,那童生是照会定了的,便不归号,悄悄站在黑影里。匡超人就退下几步,到那童生跟前,躲在人背后,把帽子除下来与童生戴着,衣服也相互换过来。那童生执了水火棍,站在那边。匡超人捧卷归号,做了文章,放到三四牌才交卷出去。回到下处,神鬼也不知觉。发案时候,这金跃高高进了。

匡超人闻声这话,忙请那人进到客位坐下。取书出来看了,才知就是他教员因被参发审,审的参款都是虚情,还是复任。未及数月,行取进京,授了给事中。这番寄书来约这弟子进京,要照看他。匡超人留来人酒饭,写了禀启说:“蒙教员呼喊,不日清算行装,即来趋教。”打发去了。随即接了他哥匡大的书子,说宗师按临温州,会合的牌已到,叫他返来招考。匡超人不敢怠慢,向浑家说了。一面接丈母来做伴。他便清算行装,去应岁考。考过,宗师实在奖饰,取在一品级一。又把他题了优行,贡入太学肄业。他欢乐谢了宗师。宗师起马,送过,还是回省。和潘三商讨,要回乐清乡里去挂匾竖旗杆。到织锦店里织了三件补服:本身一件,母亲一件,老婆一件。制备伏贴,正在各书店里约了一个会,每店三两,各家又别的送了贺礼。

不觉住了将及两年。一日,潘三走来道:“二相公,好几日不会,同你往街上吃三杯。”匡超人锁了楼门,同走上街。才走得几步,只见潘家一个小厮寻来了,说:“有客在家里等三爷说话。”潘三道:“二相公,你就同我家去。”当下同他到家,请匡超人在里间小客座里坐下。潘三同那人在外边,潘三道:“李四哥,好久不见。一贯在那边?”李四道:“我一贯在学道衙门前。今有一件事,返来商讨,怕三爷不在家,现在会着三爷,这事不愁不当了。”潘三道:“你又甚么事拆台话?同你同事,你是‘马蹄刀瓢里切菜――滴水也不漏’,总不肯放出钱来。”李四道:“这事是有钱的。”潘三道:“你且说是甚么事。”李四道:“目今宗师按临绍兴了。有个金东崖,在部里做了几年衙门,挣起几个钱来,现在想儿子进学。他儿子叫做金跃,倒是一字不通的,考期期近,要寻一个替人。这位学道的关防又严,须是想出一个新体例来,这事以是要和三爷商讨。”潘三道:“他愿出多少银子?”李四道:“绍兴的秀才,足足值一千两一个。他现在走巷子,一半也要他五百两。只是眼下且可贵这一个替考的人,又必然是如何装一个多么样的人出来?那替考的笔资多少,衙门里使费共是多少,剩下的你我如何一个分法?”潘三道:“通共五百两银子,你还想在这里头分一个分子,这事就不必讲了。你只幸亏他那边得些谢礼,这里你不必想。”李四道:“三爷,就依你说也罢了。到底是怎个做法?”潘三道:“你总不要管。替考的人也在我,衙门里办理也在我。你只叫他把五百两银子兑出来,封在当铺里,别的拿三十两银子给我做盘费,我总包他一个秀才。若不得进学,五百两一丝也不动。可安妥么?”李四道。“这没的说了。”当下说定,约着日子来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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