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随即道：“我这可不是护食，我这是衡量利弊。”
“你是说，那些人还会来找上他们？”我问。
我不耐烦：“那是当然。”
父亲待上官恭向来不薄，恐怕他在泉下也永久不会想到，就是如许被他视若手足的人，竟乐于落井下石，调换繁华繁华。
我们家出事以后，上官家的族人就算没有入刑，实在也还是受了连累的。已经入朝的人，不是被贬就是免官。唯独这上官恭一家，反而风生水起，成了乡中一霸。即使我晓得他们与董裕有勾连，也未曾想到，背后竟是藏着如此肮脏的买卖。
我看着他，心沉下。
他比来跟我说话的时候，不管说甚么，总喜好看着我的眼睛，灼灼的，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采。
愤激如同惊涛骇浪击撞胸口。
“伯俊保举了一名曾在刑部任职的断案妙手，名叫秦士同。”子烨道，“他两日前来到洛阳，亲身到狱中鞠问了上官恭父子。那父子三人，先前要么装疯卖傻，要么三缄其口，一向审不出有效的。这位秦先生去到以后，鞠问不到一日，他们就全招了。”
我沉吟半晌，道：“他们父子三人现在那边？”
兄长随即道：“中宫住在紫微城中，不成混闹。”
兄长早已经备好了车马，见子烨俄然折返来，还要带我们去洛阳，也暴露讶色。
“放心好了，就算我不说，她们说不定也已经恨上你了。”明玉嗑着瓜子，道，“嫁给太上皇是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好处都让你一小我占了，焉能善了。故而我先前劝你想开些，给他多收后宫，做那大家称道的贤后，也就没人恨你了。”
她浅笑：“你记取这话。”
因为带上了明玉及一干都城命妇，车顿时路以后，浩浩大荡。
我不睬会她，道：“他的脾气你也晓得，他想做的事，不必旁人提示他也会做；他不肯做的事，便是十头牛拉他也拉不动。你莫感觉我开口了，你那些堂妹就能出去。据我所知，在都城的时候，你父亲就已经向他提过了采选之事，还将那三位闺秀放到了名册里，还不是被他原样打了归去？”
——
“好啊。”我对明玉笑了笑。
明玉看着我，饶有兴味。
我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
“贤后自是要做。”我理直气壮，“可如何做也是有讲究的。子烨不是圣上，须顺着他脾气来。甚么样的人能进宫，甚么样的人万不能出去，都须从长计议。”
可没多久，却见明玉在佩姈等一干宫人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
“如此说来，你不筹算做那贤后了？”
我看着他：“故而你要我们住回洛阳城里去？”
“把他们放了。”他说，“如何？”
“恰是。”子烨道，“因得你在上官里，有禁卫驻守，那些人不免投鼠忌器不敢脱手，于事倒霉。一旦撤开，他们便也好放开手脚。”
明玉噎了一下。
我不由地瞥兄长一眼。
我看着他：“就是为了这个？”
让民气头像蚂蚁爬过。
他站在子烨身边，没有说话。
“这些年，他们和董裕一系的来往之人都有谁，以及如何靠着这些人捞取好处，欺横乡里。”他说，“他的书房当中，藏着董裕与他来往的手札。当年你父亲出事以后，董裕罗织罪名时获得的物证，就是上官恭给的，前提是保他们一家安然，保他们家飞黄腾达。”
明玉嗤之以鼻：“这也是谬论，古往今来哪个天子想被联婚掣肘？越是要摆脱，才越是要多娶，你那发小就是如许。”
不过听到子烨说要将上官恭父子放归去以后，他就明白了此中事理，浅笑道：“如此也好，那祖宅要补葺一番，不然到了秋冬之际，又是刮风又是雨雪，也住不得人。”
我精力一振。
“不过问问。”她说，“你不是说你不护食么？”
她一脸匪夷所思：“他怎会恨你，让他纳妃嫔莫非不是丧事？天下那里有男人不喜好三妻四妾的？”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他仍看着我，未几言，少顷，唤内侍和宫人出去，让他们为我清算金饰。
“如此说来，太上皇如果哪日真的要纳嫔妃，你也不会恼了？”
我目露凶光：“你不准奉告她们。”
“他若想纳，不必我说他也会纳。”我持续道，“你就未曾想过他为甚么娶我？那是因为他就是不想被人用联婚掣肘。”
我看着他：“你筹算如何办？”
我望着房梁，道：“没甚么。”
子烨也看着我：“你感觉另有甚么？”
“连屋子都烧了，莫非就不担忧他们在牢里招认了甚么？”子烨道，“将他们放归去，那些人的马脚迟早要暴露来，好过在牢里空耗公帑。”
“我兄长就不喜好。”我说。
“招了甚么？”
如此，统统都说得通了。
“中宫也与我们一道回城去么？”阿珞歪着脑袋问子烨，“先前，我还说要带她到上官里去。”
“阿黛，”过了好一会，她说，“你从小就是如许护食，凡是你喜好的东西，别人休想碰一下。”
“幸亏晓得你与太上皇之事的是我。”隔着珠翠缀成的帘子，明玉望着火线剂烨乘坐的天子玉辂，幽幽叹道，“也不知我们之前的那些闺中好友，或是咸宁公主她们晓得你竟背着人与他暗通款曲，她们会不会想杀了你。”
明玉没说话，仍不紧不慢嗑着瓜子。
“如何？”我问。
“仍在大理寺押着。”
“以是那火，是董裕的人所为无疑？”我问。
“此番回紫微城，上皇承诺让妾随行。”她浅笑地对我道，“既然恰好同路，mm便与我同车如何？这一起上，也能说说话。”
“那日我毕竟是草率了些，将上官恭父子三人当众羁押，乃至打草惊蛇。”他说，“这父子三人牵涉的人很多，必是有人慌了，不必董裕命令，也会做出这等事来。”
我看着她：“而后呢？别人不恨我，子烨倒是要恨我了。”
我张了张口，猜疑地盯着她：“你何意？”
三个小儿传闻子烨同业，自是欢畅的。
她持续嗑着瓜子望着内里：“我们又不是在说你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