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吴国太佛寺看新郎刘皇叔洞房续佳偶(2)

二人共览之次,江风浩大,洪波滚雪,白浪掀天。忽见波上一叶小舟,行于江面上,如行高山。玄德叹曰:“南人驾船,北人乘马,信有之也。”孙权闻言自思曰:“刘备此言,戏我不惯乘马耳。”乃令摆布牵过马来,飞身上马,驰骤下山,复加鞭上岭,笑谓玄德曰:“南人不能乘马乎?”玄德闻言,撩衣一跃,跃上马背,飞走下山,复驰骋而上。二人立马于山坡之上,扬鞭大笑。至今此处名为“驻马坡”。先人有诗曰:“驰骤龙驹气势多,二人并辔望江山。东吴西蜀成王霸,千古犹存驻马坡。”当日二人并辔而回。南徐之民,无不称贺。

孙权送出寺前,二人并立,观江山之景。玄德曰:“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至今甘露寺牌上云:“天下第一江山”。先人有诗赞曰:“江山雨霁拥青螺,境地无忧乐最多。昔日豪杰凝目处,岩崖还是抵风波。”

玄德自回馆驿,与孙乾商讨。乾曰:“主公只是要求乔国老,早早毕姻,免生别事。”

却说乔国老既见玄德,便入见吴国太道贺。国太曰:“有何丧事?”乔国老曰:“令爱已许刘玄德为夫人,今玄德已到,何故相瞒?”国太惊曰:“老身不知此事!”便令人请吴侯问真假,一面先令人于城中密查。人皆回报:“果有此事。半子已在馆驿安息,五百随行军士都在城中买猪羊果品,筹办结婚。做媒的女家是吕范,男家是孙乾,俱在馆驿中相待。”国太吃了一惊。少顷,孙权入后堂见母亲。国太捶胸大哭。权曰:“母亲何故烦恼?”国太曰:“你直如此将我看承得如无物!我姐姐临危之时,分付你甚么话来!”孙权失惊曰:“母亲有话明说,何必如此?”国太曰:“男大须婚,女大须嫁,古今常理。我为你母亲,事当禀命于我。你招刘玄德为婿,如何瞒我?女儿须是我的!”权吃了一惊,问曰:“那边得这话来?”国太曰:“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满城百姓,那一个不知?你倒瞒我!”乔国老曰:“老夫已知多日了,今特来道贺。”权曰:“非也。此是周瑜之计,因要取荆州,故将此为名,赚刘备来拘囚在此,要他把荆州来换;若其不从,先斩刘备。此是战略,非实意也。”国太大怒,骂周瑜曰:“汝做六郡八十一州多数督,直恁无条战略去取荆州,却将我女儿为名,使美人计!杀了刘备,我女便是望门寡,明日再怎的说亲?须误了我女儿一世!你们好造作!”乔国老曰:“若用此计,便得荆州,也被天下人嘲笑。此事如何行得!”说得孙权沉默无语。

数日以内,大排筵会,孙夫人与玄德攀亲。至晚客散,两行红炬,接引玄德入房。灯光之下,但见枪刀簇满;侍婢皆佩剑悬刀,立于两傍。諕得玄德魂不附体。恰是:惊看侍女横刀立,疑是东吴设伏兵。毕竟是何原因,且看下文分化。

国太不开口的骂周瑜。乔国老劝曰:“事已如此,刘皇叔乃汉室宗亲,不如端的招他为婿,免得出丑。”权曰:“年纪恐不相称。”国老曰:“刘皇叔乃当世豪杰,若招得这个半子,也不辱了令妹。”国太曰:“我未曾认得刘皇叔。明日约在甘露寺相见:如不中我意,任从你们行事;若中我的意,我自把女儿嫁他!”孙权乃大孝之人,见母亲如此言语,随即答允,出外唤吕范,分付来日甘露寺方丈设席,国太要见刘备。吕范曰:“何不令贾华部领三百刀斧手,伏于两廊;若国太不喜时,一声号举,两边齐出,将他拿下。”权遂唤贾华,分付预先筹办,只看国太行动。却说乔国老辞吴国太归,令人去报玄德,言:“来日吴侯、国太亲身要见,好生在乎!”玄德与孙乾、赵云商讨。云曰:“来日此会,多凶少吉,云自引五百军庇护。”次日,吴国太、乔国老先在甘露寺方丈里坐定。孙权引一班谋士,随后都到,却教吕范来馆驿中请玄德。玄德内披细铠,外穿棉袍,从人背剑紧随,上马投甘露寺来。赵云全装惯带,引五百军随行。来到寺前上马,先见孙权。权观玄德仪表不凡,心中有害怕之意。二人叙礼毕,遂入方丈见国太。国太见了玄德,大喜,谓乔国老曰:“真吾婿也!”国老曰:“玄德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兼仁德布于天下:国太得此佳婿,真可庆也!”玄德拜谢,共宴于方丈当中。少刻,子龙带剑而入,立于玄德之侧。国太问曰:“此是何人?”玄德答曰:“常山赵子龙也。”国太曰:“莫非当阳长坂抱阿斗者乎?”玄德曰:“然。”国太曰:“真将军也!”遂赐以酒。赵云谓玄德曰:“却才某于廊下巡查,见房内有刀斧手埋伏,必无美意。可奉告国太。”玄德乃跪于国太席前,泣而告曰:“若杀刘备,就此请诛。”国太曰:“何出此言?”玄德曰:“廊下暗伏刀斧手,非杀备而何?”国太大怒,叱骂孙权:“本日玄德既为我婿,即我之后代也。何故伏刀斧手于廊下!”权推不知,唤吕范问之;范推贾华;国太唤贾华叱骂,华沉默无言。国太喝令斩之。玄德告曰:“若斩大将,于亲倒霉,备难久居膝下矣。”乔国老也相劝。国太方叱退贾华。刀斧手皆捧首鼠窜而去。

玄德换衣出殿前,见庭下有一石块。玄德拔从者所佩之剑,仰天祝曰:“若刘备能勾回荆州,成王霸之业,一剑挥石为两段。如死于此地,剑剁石不开。“言讫,手起剑落,火光迸溅,砍石为两段。孙权在前面瞥见,问曰:玄德公如何恨此石?“玄德曰:备年近五旬,不能为国度剿除贼党,心常自恨。今蒙国太招为半子,此平生之境遇也。恰才问天买卦,如破曹兴汉,砍断此石。今公然如此。“权暗思:刘备莫非用此言瞒我?“亦掣剑谓玄德曰:吾亦问天买卦。若破得曹贼,亦断此石。“却悄悄祝告曰:若再获得荆州,畅旺东吴,砍石为两半!“手起剑落,巨石亦开。至今有十字纹”恨石“尚存。先人观此胜迹,作诗赞曰:宝剑落时山石断,金环响处火光生,两朝旺气皆天数。今后乾坤鼎足成。“二人弃剑,相携退席。又饮数巡,孙乾目视玄德,玄德辞曰:“备不堪酒力,辞职。”

时建安十四年冬十月。玄德与赵长、孙乾取快船十只,随行五百余人,离了荆州,前去南徐进发。荆州之事,皆听孔明裁处。玄德心中怏怏不安。到南徐州,船已傍岸,云曰:“智囊分付三条奇策,顺次而行。今已到此,抢先开第一个锦囊来看。”因而开囊看了战略。便唤五百随行军士,一一分付如此如此,众军领命而去,又教玄德先往见乔国老,那乔国老乃二乔之父,居于南徐。玄德牵羊担酒,先往拜见,说吕范为媒、娶夫人之事。随行五百军士,俱披红负伤,入南徐大班物件,传说玄德入赘东吴,城中人尽知其事。孙权知玄德已到,教吕范相待,且就馆舍安息。

次日,玄德复至乔国老宅前上马。国老接入,礼毕,茶罢,玄德告曰:“江左之人,多有关键刘备者,恐不能久居。”国老曰:“玄德宽解。吾为公告国太,令作护持。”玄德拜谢自回。乔国老入见国太,言玄德恐人暗害,吃紧急回。国太大怒曰:“我的半子,谁敢害他!”立即便教搬入书院暂住,择日毕姻。玄德自入告国太曰:“只恐赵云在外不便,军士无人束缚。”国太教尽搬入府中安息,休留在馆驿中,免得肇事。玄德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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