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郓城县月夜走刘唐(1)

晁盖与吴用等众头领计议,整点仓廒:1、补缀寨栅,2、打造军火,枪刀弓箭,衣甲头盔筹办迎敌官军,3、安排大划子支,教演人兵海员上船厮杀,好做提备,不在话下。

一日,众头领正在聚义厅上商讨事件,只见小喽啰报上山来,说道:“济州府差拨军官,带领约有二千人马,乘驾大划子四五百支,见在石碣村湖荡里屯住,特来报知。”

晁盖与吴用,公孙胜,林冲喝酒至天明,只见小喽啰报导:“幸亏朱头领!得了二十馀辆车子金银财帛并四五十匹驴骡头口!”

小喽啰道:“朱头领密查得一起客商,稀有十人结联一处,今晚必从水路颠末,特来报知。”

前面赶来的船上叫道:“黄安留下了首级归去!”

不过两个月,小喽啰还寨说道:“直至东都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胁婚事,自缢身故,以故半载。张教头亦为忧疑,半月之前染患身故。止剩得女使锦儿,已招赘丈夫在家度日。拜候邻里,亦是如此说。探听得实在,返来报与头领。”

太守肚里正怀着鬼胎,没个事理处。只见承局来报说:“东门接官亭上有新官到来,飞报到此。”太守仓猝上马,来到东门外官亭上;瞥见灰尘起处,新官已到亭子前上马。府尹接上亭子,相见已了,那新官取出中书省更替文书来交与府尹。太守看罢,随即和新官到州衙里交割牌印,一应府库赋税等项。当下安排筵席管待新官,旧太守备说梁山泊贼盗浩大,杀死官军一节。说罢,新官面如土色,心中思忖道:“蔡太师将这件活动汲引我,倒是此等空中,这般府分!又没强兵虎将,如何收捕得这伙能人?倘或这厮们来城里借粮时,却怎生何如?”旧官太守次日清算了衣装行李,自回东京听罪,不在话下。

黄安把船极力摇过芦苇岸边,却被两边小港里钻出四五十支划子来,船上弩箭如雨点射将来。黄安就箭林里夺路时,只剩得三四支划子了,黄安便跳过快船内,转头看时,只见前面的人一个个都扑涌的跳下水里去了。有和船被拖去的,大半都被杀死。黄安驾着小快船正走之间,只见芦花荡边一支船上立着刘唐,一挠钩搭住逼安的船,托地跳过来,只一把拦腰提住,喝道:“不要挣扎!”一时甲士能识水的,水里被箭射死;不敢下水的,就船里都活捉了。

晁盖道:“好兄弟!谨慎在乎,速去早来。”

林冲见说了,潜然泪下;自此,根绝了心中顾虑。

那众船才拨得转头,未曾行动,只见背后那三支船又引着十数船支,都只是这三五小我,把红旗摇着,口里吹着忽哨,飞也似赶来。黄安却待把船摆开迎敌时,只听得芦苇丛中炮响。黄安看时,四下里都是红旗摆满,慌了手脚。

晁盖道:“贤弟既有宝眷在京,如何不去取来完聚。你快写信,便教人下山去,星夜取上山来,多少是好。”

梁山泊自此是十一名豪杰坐定。

晁盖大惊,便请智囊吴用商讨,道:“官军将至,如何迎敌?”

府尹听了,只叫得苦,向太师府干办说道:“何涛先折了很多人马,单独一个逃得性命返来,已被割了两个耳朵,自回家将息,至今不痊;去的五百人,无一个返来,是以又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带领军兵前去追捉,亦皆沦陷;黄安已被活捉上山,杀死官军不知其数,又不能取胜,怎生是好!”

且说济州府尹点差团练使黄安并本府捕盗官一员,带领一千馀人,拘集本处船支,就石碣村湖荡调拨,分开船支,作两路来取泊子。

晁盖又问道:“未曾杀人么?”

且说新府尹到任以后,请将一员新调来镇守济州的官军来,当下商讨招军买马,集草屯粮,招募悍勇民夫,智谋贤士,筹办收捕梁山泊豪杰。一面申呈中书省,转行牌仰四周州郡,并力剿捕;一面自行下文书所属州县,知会收剿,及仰属县着令守御本境;这个都不在话下。

再三再四,扶晁盖坐了。林冲喝叫世人就于亭前参拜了。一面使小喽啰去大寨摆下筵席;一面叫人抬过了王伦尸首;一面又着人去山前山后唤浩繁小头子都来大寨里聚义。林冲等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投大寨里来。到得聚义厅前,下了马,都上厅来。世人扶晁天王去正中第一名交椅上坐定,中间焚起一炉香来。林冲向前道:“小可林冲只是个粗匹夫,不过只会些枪棒罢了;无学无才,无智无术。本日盗窟幸得众豪杰相聚,大义即明,非比昔日荀且。学究先生在此,便请做智囊,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吴用答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次未见经纶济世之才;虽曾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微功。岂可占上!”林冲道:“事已到头,不必谦让。”吴用只得坐了第二位。林冲道:“公孙先名请坐第三位。”晁盖道:“却使不得。如果这等谦让之时,晁盖必须退位。”林冲道:“晁兄差矣;公孙先生名闻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测之机,呼风唤雨之法,哪个及得!”公孙胜道:“虽有些小之法,亦无济世之才,如何敢占上,还是头领坐了。”林冲道:“只今番克敌制胜,便见得先生妙法。恰是鼎分三足,缺一不成。先生不必推却。”公孙胜只得坐了第三位。

却说济州府太守见黄安部下逃回的甲士备说梁山泊杀死官军,活捉黄安一事;又说梁山泊豪杰非常豪杰了得,无人近傍得他,难以收捕;抑且水路难认,港汊多杂,以此不能取胜。

晁盖下了马,来到聚义厅上坐定。众头领各去了戎装军火。团团坐下,捉那黄安绑在将军柱上,取过金银缎疋,赏了小喽啰。点检共夺得六百馀匹好马,这是林冲的功绩,东港是杜迁,宋万的功绩;西港是阮氏三雄的功绩,捉得黄安是刘唐的功绩。众头领大喜,杀牛宰马,盗窟里筵会。自酝的好酒,水泊里出的新奇莲,藕并鲜鱼,山南树上自偶然新的桃,杏,梅,李,枇杷,山枣,柿,栗,之类,自养的鸡,猪,鹅,鸭,等品物,不必细说。众头领只顾道贺。

三阮便下厅去换了衣裳,跨了腰刀,拿了朴刀,叉,留客住,点起一百馀人,上厅来别了头领,便下山就金沙岸把船载过朱贵旅店里去了。

晁盖唤来,问有甚事。

林冲当下写了一封书,叫两个本身边亲信小喽啰下山去了。

山前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参拜了,分立在两下。

晁盖道:“正没金帛利用。谁领人去走一遭?”

赶不过二三里水港,黄安背后一支划子飞也似划来报导:“且不要赶!我们那一条杀入去的船支都被他杀下水里去,把船都夺去了!”黄安问道:“怎的着了那厮的手?”划子上人答道:“我们正行船时,只见远远地两支船来,每船上各有五小我。我们并刀杀去赶他,赶不过四五里水面,四下里小港钻出七八支划子来。船上弩箭似飞蝗普通射来!我们急把船回时,来到窄狭港口,只见岸上约有二三十人,两端牵一条大篾索,横截在水面上。却待向前看索时,又被他岸上灰瓶,石子,如雨点普通打将来。众官军只得弃了船支,下水逃命。我世人逃得出来,到水路边时,那登陆人马皆不见了;马也被他牵去了;看马的甲士都杀死在水里。我们芦花荡边寻得这支划子儿,迳来报与团练。”黄安听得说了,叫苦不迭;便把白旗招动,教众船不要去赶,且一发还来。

新到盗窟,得获全胜,非同小可!正喝酒间,只见小喽啰报导:“山下朱头领令人到寨。”

却说林冲杀了王伦,手拿尖刀,指着世人,说道:“我林冲虽系禁军,遭配到此,本日为众豪杰至此相聚,争奈王伦气度局促,嫉贤妒能,推故不纳,是以火并了这厮,非林冲要图此位。据着我胸怀胆气,焉敢拒敌官军,他日剪除君侧首恶首恶?今有晁兄仗义疏财,智勇足备;方今天下人,闻其名无有不伏。我本日以义气为重,立他为盗窟之主,好么?”世人道:“头领言之极当。”晁盖道:“不成。自古强宾不压主,晁盖强杀,只是个远来新到的人,安敢便来占上。”

晁盖恐三阮担当不下,又使刘唐点起一百馀人,教领了下山去策应;又分付道:“只可善取金帛财物,切不成伤害客商性命。”

黄安被刘唐扯到岸边,上了岸,远远地,晁盖,公孙胜,山边骑着马,挺着刀,引五六十人,三二十匹马,齐来策应。一行人活捉活捉得一二百人;夺的船支尽数都收在南水寨里安设了;大小头领一齐都到盗窟。

吴用笑道:“不须兄长挂记,吴某自有措置。自古道‘水来土掩,兵到将迎’。”随即唤阮氏三雄附耳低言道:“如此如此……”又唤林冲,刘唐,受计道:“你两个便这般这般……”再叫杜迁,宋万,也分付了。

吴用道:“兄长不必忧心,小生自有摆划;宋押司是个仁义之人,紧地不望我们酬谢。固然如此,礼不成缺,迟早待盗窟粗安,必用一个兄弟自去。白胜的事,可教蓦生人去那边使钱,买上嘱下,松宽他,便可脱身。我等且筹议屯粮造船,制办军火,安排寨栅城垣,添造房屋,清算衣袍铠甲,打造枪刀弓箭;防备迎敌官军。”晁盖道:“既然如此,全仗智囊妙策指教。”吴用当下调拨众头领,分拨去办,不在话下。

晁盖到半夜不见回报,又使杜迁,宋万引五十馀人下山策应。

三阮道:“我弟兄们去!”

晁盖道:“我等本日初到盗窟,当初只希冀逃灾出亡,投托王伦帐下为一小头子;多感林教头贤弟谦让我为尊,不想连得了两场丧事:第一博得官军,收得很多人马船支,捉了黄安;二乃又得了多少财物金银。此不是皆托众兄弟才气?”众头领道:“皆托得大哥哥的,以此得采。”晁盖再与吴用道:“俺们弟兄七人的性命皆出于宋押司,朱都头两个。前人道知恩不报,非为人也。本日繁华安乐从何而来?迟早将些金银,可令人亲到郓城县走一遭。此是第一件要紧的事件。再有白胜陷在济州大牢里,我们必必要去救他出来。”

刘唐去了。

一日,林冲见晁盖作事宽洪,疏财仗义,安设各家长幼在山,蓦地思念老婆在京师,存亡未保;遂将亲信备细诉与晁盖道:“小人自后上山以后,欲要投搬取老婆上山来,因见王伦心术不定,难以度日。一贯蹉跎过了,流落东京,不知死活。”

晁盖等众头领都上盗窟聚义厅上,簸箕掌,栲栳圈,坐定;叫小喽啰扛抬过很多财物,在厅上一包包翻开,将彩帛衣服堆在一边,行货等物堆在一边,金银宝贝堆在正面;便叫掌库的小头子,每一样取一半收贮在库,听候支用;这一半分做两分,厅上十一名头领均分一分,山上山下世人均分一分;把这新拿到的军健脸上刺了字号,选矫健的分拨去各寨喂马砍柴,软弱的各处看车切草;黄安锁在后寨监房内。

小喽啰答道:“那很多客人见我们来得头势猛了,都撇下车子,头口,行李,逃命去了;并未曾伤害他一个。”晁盖见说大喜:“我等自今今后,不成伤害于人。”取一锭白银,赏了小喽啰;便叫将了酒果下山来,直接到金沙岸上,见众头领尽把车辆扛登陆来,再叫撑船去载头口马匹。众头领大喜。把盏已毕,教人去请朱贵上山来筵宴。

且不说梁山泊自从晁盖上山,好生畅旺。

林冲要再让时,晁盖,吴用,公孙胜,都不肯。三人俱道:“适蒙头领所说,鼎分三足,以此不敢违命。我三人占上,头领要再让人时,晁盖等只得辞职。”三人扶住,林冲只得坐了第四位。晁盖道:“今番须请宋,杜二头领来坐。”杜迁,宋万,那边肯坐,苦苦地请刘唐坐了第五位;阮小二坐了第六位;阮小五坐了第七位;阮小七坐了第八位,杜迁坐了第九位,宋万坐了第十位,朱贵坐了第了十一名。

晁盖道:“你等世人在此,本日林教头扶我做盗窟之主,吴学究做智囊,公孙先生同掌军权。林教甲等共管盗窟。汝等世人各还是职管领山前山后事件,守备寨栅滩头,休教有失。大家务要极力同心,共聚大义。”再教清算两边房屋安设了两家长幼;便教取出打劫得的生辰纲金珠宝贝并自家庄上度日的金银财帛,就当厅犒赏众小头子并浩繁小喽啰。当下椎牛宰马,祭奠六合神明,道贺重新聚义。众头领喝酒至半夜方散。次日,又办筵宴庆会。连续吃了数日筵席。

晁盖等见说,帐然嗟叹,盗窟中自此无话,每日只是练习人兵,筹办抵敌官军。

林冲把手向前,将晁盖推在交椅上,叫道:“本日事已到头,不必推却;如有不从,即以王伦为例!”

黄安带领人顿时船,摇旗号令,杀奔金沙岸来。看看渐近滩头,只听得水面上呜哭泣咽吹将起来。黄安道:“这不是画角之声?且把船湾住!”看时只见水面上远远地三支船来。看那船时,每支上只要五小我,四小我摇着双橹,船头上立着一小我。头带绛红巾,都是一样红罗绣袄,手里各拿着留客住。三支船上人都普通打扮。于内有人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支船上三小我∶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黄安道:“你世人与我一齐并力向前,拿这三小我!”两边有四五十支船一齐发着喊杀奔前去。那三支船忽哨了一声,一齐便回。黄团练把手内枪捻搭动,向前来叫道:“只顾杀这贼!我自有重赏!”那三支船前面走,背后官军船上把箭射将去。那三阮去船舱里各拿起一片青狐来遮那箭矢。前面船支只顾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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