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石元帅斩将振军心 吕枢密妙计失南营

自发得能施奇策,瓮中捉鳖太荒唐。

再说花荣、秦明都返来中军说了,宋江道:“不管胜负。”本来宋江晓得此时节石宝正在南军阵里,叮咛二人不要一味斗杀,故此花、秦二人未曾恋战。宋江又道:“只是敌军守住大山隘口,如何进兵?”吴用道:“明日先叫花荣贤弟前去搦战,看了胜负再议。”宋江认理,当即散帐。次日,花荣又到山前叫阵。石宝闻报,即遣王仁与凤仪出战。两军对阵,花荣挺枪跃马出来。那边王仁见了,率先来与花荣比武。战不数合,花荣卖个马脚,回身便走。王仁入彀,拍马追逐。花荣忽地拈弓搭箭,射向王仁。王仁躲闪不及,正中咽喉,落马而死。凤仪见死了王仁,大惊失容,仓猝麾军后退。花荣见凤仪回马要走,即引军马囊括厮杀,乘胜追击,直杀得南甲士仰马翻。石宝在大营前见状,亲身率队前来策应,先迎住凤仪,不待凤仪搭话,舞劈风刀斩下头来。石宝高举凤仪首级道:“再退者斩!”败兵听了都纷繁翻身来与宋军厮杀,两边混战一场。花荣见南军俄然英勇,引军便撤。回了本阵与宋江说了,宋江惊奇道:“这厮竟斩自家将领,来振军心。”吴用道:“军心太盛,不好用武,该抢先避其锋芒。”宋江认理,命令鸣金出兵,退回营寨。石宝见宋军败走,追了一回,大胜而归,高欢畅兴回营去了。

且说吴、廉二将返来报说,石宝疑虑道:“吕枢密从中教唆,到底为何?”正思虑间,吕师囊也到,两下说了。石宝道:“你这甚鸟战略,空耗我很多兵马!”便叫摆布斩讫来报。吴、廉二将自是不来讨情。吕师囊见状大喊道:“我倾尽家财,为大王建国,被大王正视,封为东厅枢密使。你一介武官,怎敢斩我?”石宝闻言道:“你不过宋江处一个降将,我报知大王,就说你背国叛主,如何不能斩你?”又唤摆布军士向前,吕师囊大怒,舞丈八长枪刺死两个士卒,转马便走。石宝知其技艺,命吴、廉二将带兵追杀,务必斩讫来报。吴、廉二将领命去追,追到大寨不远处,见火光四起,吕师囊亦在彼。吴值道:“这厮竟然放火烧寨!”一面叫人报知石宝,一面追杀吕师囊。吕师囊见前面一团大火,前面又是追兵,那里逃脱?弃了马匹,挺丈八长枪上山去了。不一时,山上巡哨的薛永见了,迎住吕师囊,两个步战三五合,又被宋兵围住。吕师囊见走不脱了,便来投降。薛永叫人捆绑了,回到山内。吴、廉二将见只要马匹,没了人。便上山来寻,早有穆弘率兵埋伏,觑见吴值教亲,一枪刺死。廉洁大惊要走,也被雷横赶上,一朴刀杀了。二人又领兵把南军都赶下山来,见南军都走,又回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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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当夜半夜,吕师囊踅来中军大帐内,见石宝未睡,便来施礼。石宝道:“枢密席间频使眼色与我,不知有何见地?”言毕,要来点灯,吕师囊道:“元帅不成点灯,我来要说些奥机密事。”石宝道:“甚么要事?”吕师囊便把吴用里应外合之计备细说了。石宝大惊,问道:“如何是好?”吕师囊道:“将计就计便可。”石宝又问:“如何将计就计?”吕师囊道:“先稳住这一伙人,明日元帅佯装攻打宋江大寨,到时我军都在内里,这一伙却都在营里。”石宝大悟道:“如此便可瓮中捉鳖!”吕师囊道:“不止如此,我恐宋江前后夹攻,我军应当分兵两路,一起端的去打宋江,以免宋江援兵,一起返回杀败这一伙诈降的。”石宝大喜,乃从其计,一夜无话。

次日五更,石宝点将升帐,依计道:“诸位将军新到,临时安息光阴,本日我军攻打宋军,你等都不必出阵,只守把大营可好。”朱仝道:“元帅恐信不得我等?”吕师囊忙道:“元帅怎会不信赖诸位?留下守把大营,便是把后路都拜托诸位了。”朱仝等闻言,只得承诺。石宝见稳住了众豪杰,便传下号令,差急行军以温克让、赵毅为前锋,先到宋寨前,站住中心,摆开步地,号令擂鼓助势。石宝亲领马步军以冷恭、张道原为中军,在要道徐进,策应前军。然后以吴值、廉洁带残剩部众为后军,杀奔宋江大寨而来。行至半途,石宝绕过山嘴,命后军返来大营,剿除朱仝一伙诈败豪杰。

且说宋江等回营帐当中,花荣前来请罪道:“未曾大胜,请哥哥定罪。”宋江道:“胜负乃兵家常事,如何定罪。”言毕,教都来与吴用商讨破敌之策。吴用道:“石宝技艺高强,又扼守天时,强攻不易。我有一计,可派人混入南军,智取隘口。”宋江点头称善。宋江便请吕师囊到此,吕师囊见了一众豪杰,纳头便拜道:“小人前次已然投降宋前锋麾下,不知唤小人来此有何贵干?”宋江端坐上首道:“你先起来,智囊与你说话。”吕师囊闻言起家,又给吴用打了个顿首。吴用道:“本日我军不能速取临平山,要在你身上用计。”吕师囊道:“但听叮咛,不知智囊如何用计?”吴用道:“我派几个头领与你,你就去石宝处说:冒充投降宋军,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一众豪杰来投北国。以后夜间举火为号,你我里应外合。”吕师囊闻言连连奖饰。宋江道:“你要经心极力,待到破敌之时,自记下你的功绩,今后论功行赏。”吕师囊道:“被俘之人怎妄敢称功领赏?只做个将功折罪便好。”吴用道:“既如此,我派朱仝、雷横、穆弘、郑天寿、薛永引一千精兵与你同去。”吕师囊几人领命,趁着月色,投山上隘口石宝大帐处去了。

却说吴值、廉洁两个领命回军,正与吕师囊接着。吕师囊道:“我方才与朱仝等劝酒,这一伙却不免得,今番杀将出来,必能瓮中捉鳖。”三人引军又行一段山路,瞥见大寨,便把大寨团团包抄。却见朱仝、穆弘在前,守住大寨,未曾有醉酒之状。穆弘隔着辕门道:“将军如何去又复归?”吕师囊道:“将军且放我们入内,再作商讨。”朱仝道:“这可不可,石宝元帅命我等死守营寨,怎能放你叛军入内?”吴值、廉洁两个听了都疑,廉洁道:“这是甚么话,我等怎成了叛军?”朱仝道:“元帅令你们去打宋军,你等却违令回转,不是叛军是甚么?”吕师囊大怒道:“与这厮废甚么话,打将畴昔便了。”三人便率军来打寨子,朱仝叫人放箭射住阵脚,带人死守寨扎。

诗曰:

两军对垒爱称强,败走兵前斩将狂。

且说方天定调派三路雄师,已说两路成果。只剩石宝这一起,不知如何。本来石宝出城今后,又分军马部下两员首将,一个是王仁,一个是凤仪,各挺一条长枪,便奔将来至临平山,就在山顶插一面红旗,在那边磨动。两个在山顶望了一遭,瞥见宋军前军将近。王仁一面与凤仪计议,一面与石宝处报知。凤仪道:“你我为前锋,若不战自退,也不占理,且下山去斗个真假也好。”王仁认理,两个便引军下山来,将转过山嘴,正遇见宋军前锋。王仁见了,一个白盔白甲,坐下白马,握一杆亮银枪,一个端方白面小将。另一个红盔红甲,座下卷毛赤兔马,横一条狼牙棒,一个满面瞋目将军。这两个不是别人,恰是花荣、秦明。凤仪挺枪来斗花荣、王仁挺枪来斗秦明,四小我四匹马斗作一团,你来我往,看看十合之上,不分胜负。王仁、凤仪两个垂垂力怯,不敢再斗,犹思退路。未曾想花荣、秦明发声喊,却先走了。王、凤两个正疑,恐其有诈也不敢追,回山中隘口要紧处安营扎寨。不一时石宝后军都到,王、凤二人说了对战备细,石宝怒道:“敌军败退,怎敢不追?”凤仪道:“只恐诈败引我等深切,再受伏兵。”石宝道:“似你等这般胆量,如何做得将军?”要命摆布拖二人下去,领吃军棍。摆布诸将闻言,都来讨情,赵毅道:“二位将军只是过分谨慎,并无冒犯军法。”温克让道:“还请元帅收回成命。”石宝听了二人言语,便与王、凤二将道:“饶你等的军棍,来日作战必须奋勇向前。”二人俯伏拜谢,而后群情军事各种,不必絮繁。

吕师囊三人攻了一回,未曾攻入,看看两军各有毁伤。内里朱仝又道:“将军誓要叛变天国么?”吴值闻言疑虑道:“莫不是吕师囊这厮欺诈你我自相残杀?”吕师囊劝道:“我怎会欺诈二位将军?莫听别人谗言呐。”廉洁不知就里,思忖一回道:“先回石宝处问清,再作计议。”两个计议定了,瞥了吕师囊去寻石宝,要来问清备细。吕师囊一人一马伶仃,不知所措。穆弘瞥见道:“吕枢密不进寨坐么,我们一起再来吃酒!”吕师囊闻言,不敢逗留,纵马去寻石宝去了。本来朱仝等早有吴用奉告:“吕师囊此人不成信,万事都要防备,待到彼处,诸位将军都要见机行事。”是以朱仝等人做出这番事来。世人见雄师去了,雷横道:“而后又该如何?”朱仝拂须深思半晌道:“此处不好扼守,当思退路。”穆弘道:“不如上山居高临下,等公明哥哥来援便好。”朱仝认理,便引雄师取了甲胄、兵器、粮草等物,拿不走的便一把火烧作白地,上山去了。

石宝心下正暗自道:“这吕师囊究竟是哪一方人物,如此古怪。”正思忖时,俄然获得动静说大寨已经被吕师囊烧毁,求速带领雄师归去救火。石宝大怒道:“该天杀的吕师囊!”摆布有冷恭近前道:“现在归去已然不及,且又有吴、廉二将在后戍守,抵挡一千余人尚不吃力。我们不如先击退宋江主力,然后转头再理睬。”石宝认理,因而领多量人马前去宋江大寨。将到彼时,有人来陈述说:“前锋赵毅已然惨死在秦明狼牙棒之下,而温克让将军则与关胜苦战十几次合,本来难分胜负。他阵里却有花荣暗箭伤人。温将军被一箭射穿臂膀,不好发挥兵器,又被关胜一刀劈死。”石宝闻听动静,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道:“宋江,我定与你决一死战,不死不休。”石宝催军进步,与宋江雄师相遇。两军对峙,杀气腾腾。石宝上前道:“兀那厮来与我厮杀?”那边宋江见了来人,心下忧愁,谓摆布道:“此人便是石宝,未曾想亲身上阵。”秦明道:“哥哥不必如此,我去会一会他。”却被智囊吴用拦着道:“将军不成,遇着此人,应当用计。”宋江便来问计。吴用说出一番计算来,要杀石宝。恰是:诈降计叠着诈降计,荒唐事合着荒唐事。不知吴用战略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是夜,石宝闻吕师囊从宋军引一千余人到了寨前,说是来投诚的。便引雄师出营截住,来与吕师囊说话道:“吕枢密如何到此?”吕师囊道:“我被宋江那厮裹挟,为保性命,诈降于他,暗里里于诸位豪杰相谈甚欢,这些个豪杰都对宋江很有贰言,我说石宝大元帅在彼,本日又杀散宋军颇多,不如投诚去,我愿为举荐,是以这些豪杰豪杰便趁夜救了我,引雄师来投石元帅处,望肯收留。”石宝心中存疑,但见吕师囊言辞诚心,又有很多豪杰相随,便让雄师开一条路来,放他们进寨。吕师囊等人进入盗窟后,把雄师安排定了。石宝便来设席管待吕师囊等一众头领。酒菜间,吕师囊与石宝频使眼色,石宝心中不知何意。又见吕师囊与众头领几次敬酒,举杯道:“我观石宝未曾放松了警戒,彻夜不好行事,诸位将军且各自回营,再待机会。”众豪杰认理,当夜喝酒至半酣,各自回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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